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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华从自己的镜奁抽屉里拿了梳子,看他呆呆的愣在那里,觉得他傻乎乎的又十分可怜,推一推他,“你的头绳呢?”
王凤还有些茫然。
“你的头绳呢?”温华又问了一遍。
他反应过来,神色激动的朝着宋氏再次一揖到底,“多谢大婶收留,我愿意做羊倌,只是……”他有些为难,随即抬起头,一脸严肃,“我不会放羊。”
“扑哧!”温华笑了,宋氏也弯起了嘴角,“倒是个实诚孩子!……不会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吃苦,有什么学不会的呢?”
温华把他按坐在小杌子上,“你先别想这么多了,梳好了头,你把自己的东西先归置一下。过一会儿朝英哥和朝益哥该来了,你就先从喂羊开始吧。对了,你多大了?”
“呃……十岁。”他觉得自己好似还在梦中。
“呀,那比我大两岁呢,不知道你和朝益哥哪个大……”
温华突然想起一事,“哎?王凤,你有字么?”
他刚想摇头,只觉鬓角一疼,“没有呢,一般要等进学或及冠以后才有字。”
“那你给自己取个字吧,”她从镜奁里又取了一根新头绳,把发髻紧紧的固定住,拿过镜子来给他看,“怎么样?手艺还行吧?——取了字,以后我们就都不叫你的大名了,省的传出去被你家里的人知道,又要把你抓回去了……”
“温华!”宋氏给了她一个不甚赞同的眼神,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取字应该由师长赐予,哪能随随便便的取一个?”随即对王凤坦言道,“你最近不要出去,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吧,被别人听到你的名字,难免不会传出去。”
他眼眶红红的,摇了摇头,“还是另外起个名吧,就叫……就叫……平羽,以后我就叫平羽。”
傍晚的时候朝英朝益回来了,朝英扛着柴火,朝英背着草,见到平羽文质彬彬的跟他们打招呼,先是愣了一下,瞧见宋氏端着碗从厨房里出来,他俩把身上的东西卸下,不掩好奇的把平羽从头打量到脚,“婶子!这小子是谁啊?”
平羽见他俩能背起这么重的东西,自己却提也提不动,不由有些沮丧,宋氏在一旁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跟朝英朝益两人介绍说平羽是知仁朋友的弟弟,因为家人都亡故了,知仁感念人家的情谊,所以把他接回家里照顾,以后就住在邓家村了,让朝英和朝益多多照顾他。
温华听了,不由暗自嘀咕,这王凤——哦,现在要叫平羽,在宋氏的口中和自己的经历是一样的,都是家人亡故无人照料所以才被送来的,唯一不同的——她是由宋氏亲戚介绍来的,而平羽则是知仁朋友的弟弟。别人听到如此相似的经历,不会怀疑么?不会说闲话么?
历史的偏差
她拍拍额头——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闲话是永远说不完的,想到这儿,她也就放下了心思不再去在意无谓的烦恼。
吃晚饭的时候宋氏说起平羽的身体不好,要在家里养一段时间,等过些日子再让朝英朝益带他出去放羊,“你们哥俩现在一天到晚打柴割草放羊没个歇息的时候,重要的是还得上学堂念书,这个不能耽误了,平羽从小没干过活儿,身体弱,常活动活动筋骨将来也能长得壮实些,对他有好处。”
这一番话说得温华连连点头,看平羽那小鸡仔似的胳膊腿儿,的确是欠练,对比一下朝英朝益小马驹般的好身体,果然什么事都不能对比呀,简直太悲惨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呀!她同情的看了一眼平羽,发现他的脑袋都快埋到碗里了,伸手夹了块鸡蛋给他。
她刚要再夹一块,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抬眼就瞧见朝英朝益哥儿俩拿眼觑她,她暗道可不能因为一块鸡蛋让人说她偏心,免得平羽被排斥,于是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块,还给宋氏夹了一大块。
趁着天还没黑,宋氏把纺车搬到院子里继续干活儿。朝英朝益照旧帮着劈了柴火喂了羊,平羽坐在旁边一直观察着,他们离开以后,他拿着斧子比划了半天,险些拧到手腕。温华不忍打击他的积极性,就把他拉到屋里让他帮着熏干艾草。
温华在正房东屋,平羽在正房西屋,一人手里端着一个小盆,盆里是一把烧着的干艾草,上下左右把各个犄角旮旯都熏到,蚊虫怕这艾草点燃时产生的烟,因此熏艾草如今已成了温华睡前的必修功课了——因为家里临近河边,树又多,因此夏日里就会飞来不少蚊虫,温华夏日最受不了的一个是“热”,另一个就是蚊虫的叮咬,何况这个时候看病难,万一因为蚊虫叮咬而染病就麻烦了,所以当意识到即便挂上蚊帐也不能解决全部问题的时候,温华便托人从县城里买来了劣质的轻纱,这种纱做衣服是不成的,颜色也不好,但若是钉在窗户上,挂在门上,蚊虫却是钻不进来的。可是纱窗门帘做得太好也有缺点,那就是虽然外面的蚊子进不来,可屋里那些隐蔽得很好的蚊子也出不去,她和宋氏天天睡觉有几只蚊子做伴,恰好为它们准备了“口粮”,于是本已收起的干艾草就又取了出来,天天晚上掀起门帘熏上半个时辰,晚上就能睡个安稳觉。
宋氏本想把平羽安排在厢房,可温华劝她说厢房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不如等入了秋拿柴火把厢房好好熏一熏再住人,正房的西屋虽然是二哥住的,可他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不如让平羽先睡在那边,有人住着总比空着要强,添些人气。宋氏一琢磨觉得倒也有理,就让平羽在那边住下了,一应卧具就先用邓知仁的,反正大夏天也不铺床也不叠被,不过是一张席子,一架蚊帐罢了。
两个人在屋里走了三四圈,把装干艾草的小盆放在两边的炕上让它继续熏着,悄悄抱了小杌子走出来坐在正在纺线的宋氏身边,一个帮忙的,一个看的,抽空低声聊两句——他们不敢大声说话,怕隔壁听见了来问。
既然平羽是从京城过来的,急着了解这个时代的温华就有了询问的对象,“哎?平羽,你说你是从京城过来的,那京城是在哪儿?离这很远吗?”
平羽眨眨眼,想了想,“当然远了,我可是走了近一个月才到这边,不过这一路上以水路居多,先走大运河,再走黄河,下了船再走陆路,一半的时间都是在船上度过的,走旱路的时候不小心就迷了路,还得四处去打听,还要小心恶人……”
大运河?黄河?……这名字未免太熟悉了!她赶紧问道,“那你知道咱们这儿是在哪儿么?我听人说起过舆图,说只要看着那个,不管走到哪儿都不会迷路,是真的么?”
“这么说有些夸张,你又不知道你站在舆图上的哪里,舆图只是让人看清楚天下州府郡县和山川河流的分布罢了,真要指望那个来行路,未免牵强!”
他拿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比划着,“我看过舆图,咱们大昌大概是这样的——东面和南面临海,有一些臣服的藩国,西面是大漠和群山,那边的异族长相与咱们不太一样,听说都是肤色发暗,爱蓄短须的,北面是草原,那里的人放马牧羊,年年秋天来骚扰咱们大昌的边境,不过自从十多年前素大将军把他们打得一蹶不振之后,就再也没打过什么大硬仗了。咱们大昌富有四海,有南北二京,南直隶在苏南长江流经之处直至入海口,北直隶在黄河以北大运河的尽头,如今天子在北,北直隶的昌盛与南直隶的繁华自是不同。”
“晋州在这个地方,”他用小树枝在北直隶的西边划出一块,又在那一块的下部点了一点,“咱们现在就是在晋州的南部,天底下像晋州这样大的地方还有许多许多,真要一步步走过来的话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完。”
温华完全呆滞了,为什么有的地方听起来那么熟悉而有些又是那么的陌生?藩国她猜得到,南北直隶她也知道,长江黄河她更是亲眼见过,可——“大昌”是什么?她原本以为晋州就是山西,现在看来好像有些不对劲……
“平羽你懂得真多!”她赞叹道,伸手点点地上简易地图中北直隶的所在,又问道,“可为什么有两个直隶呢?南直隶是在哪里?天子就是皇帝喽?那皇帝叫什么名字呀?”
平羽把地图的痕迹抹去,“这都是以前夫子给我讲的,还讲了好些呢!皇帝的名字不能乱说,”他警告道,“咱们大昌的国姓为楚,至于名字——咱们作臣民的决是不能提的。”
“为什么?他的名字那么难听么?”她佯作不解。
平羽也不太清楚为什么不能提皇帝的名字,只是知道不能随便挂在嘴边,那样于礼不合,然而看见温华有继续追问的趋势,令他也觉得有些窘迫了,便直接摇了摇头,言道,“不能说就是不能说,天地君亲师,这些都是不能乱叫名讳的。”
“哦——这样啊——”就在平羽以为她又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只见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接着她又问了在“大昌”以前的朝代,平羽想了想,就把从前背下来的朝代帝王名称和在位时间都给温华简单的介绍了一番,温华这才发现原来历史在某一段时间产生了偏差,唐宋元明清,本该在唐朝以后是宋朝,可这么一扭曲,大宋就变成大昌了。
看来有必要找史书核对一下,看是不是这样,她想着。
寻找新目标
山西洪洞大槐树,大槐树下老鹳窝。这句话在温华小时候被父母反复提醒过,她记得清清楚楚,为此她后来还专门查阅了相关的资料。
元朝末年因为战乱和灾荒,两淮、山东、河北、河南百姓十亡七八,明初的时候发生的靖难之役使河北、山东、河南、安徽等地深受其害,几成无人之地。而当时的山西却是另外一番景象,相较于邻省更加安定,没有大的天灾人祸,又连年丰收,人丁兴旺,且因为不断有外省的大量难民流入,人口变得更加的稠密。于是从朱元璋到朱棣两个皇帝在位的几十年间,曾十八次将山西移民迁往当时人口缺失严重的十多个省份。
当时迁移人口,必要将各地的移民先集中到洪洞县城西北的汉代古槐附近,再从那里分批迁往其他省份。温华的祖先就是在那时候被强制着从山西迁移到了山东,后来本族族群越来越大,族人越来越多,和当地的人因为土地和水源又产生了难以调和的矛盾,才渐渐四散迁移到了别处。因为当初都是从大槐树下离开的,移民们的后代为了纪念先人被迫从祖先生活之地迁移出去,背井离乡,所以家家都种槐树,以寄托对故乡的思念……
温华听了平羽的讲述之后心绪大乱,夜里躺在床上打着蒲扇暗自思量,目前需要确定的有两点,一是她现在所处的到底是什么时代?历史是怎样的?二是她真的还是在原本的那个空间么?第一点只要找到相应的史书和传记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而第二点就只能指望那棵大槐树了,据说洪洞县的那棵汉代古槐在未被顺治八年的那场洪水冲毁之前,树围近四十尺,直径也有十三尺。三尺约为一米,十三尺就是将近四米半,这么大的古槐,一定很好找!如果能找到那颗大槐树,就说明这还是原来的那个空间,可是……大宋变成了大昌又怎么解释呢?……而如果找不到……她苦笑一声,其实找到又怎样?找不到又怎么样呢?反正她也已经到了这里了,再难回去了!
可是……想起从前父母每次提到洪洞大槐树的神情,犹豫了一会儿她便决定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去看一看那棵古槐,毕竟那里曾令无数离乡之人魂牵梦萦啊,父母看不到了,但是她也许能够看到!
至于为什么急于了解当今的天下大势——只能说她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了!完全没有一个直观的概念!在过去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随时随地都有各种各样的信息铺天盖地而来,不了解天下大势似乎是寸步难行的,而如今待的这个地方,连方圆几十里内的情形她都还搞不清楚呢,对于已经习惯于获知信息的她来说,怎能不恐慌?
而且从另外一方面来说,晋州处于大昌的北方,离边境并不是很远,温华虽然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乱,却看过不少关于战争的纪录片和史料,也因此她对战争有着一种天然的恐惧。以她目前的状况似乎根本不必纠结于此,然而她虽然历史年表记不清楚,却也知道自古至今常常每隔十几年或几十年便要发生一次大的战争,至于局部区域的中小战役更是不计其数。就像平羽所画的简易地图上所指示的,“北面是草原,那里的人放马牧羊,年年秋天来骚扰咱们大昌的边境,不过自从十多年前素大将军把他们打得一蹶不振之后,就再也没打过什么大硬仗了。”一蹶不振并不是永远的止息,对方早晚缓过来还是要再打的——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