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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黎氏什么都没做,就那样趴在水晶棺上,一声声的喊着夜晨的名字,哭的死去活来,那哀婉凄绝的哀嚎声,重重的击打着每一个人的心扉,再一次告诉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
夜晚没有制止黎氏,看黎氏的模样应该是自从知道了夜晨的死讯就没哭过,这乍然见到女儿的遗体,将压抑了很久的悲恸一下子释放了出来。
与其憋着,倒不如痛快哭出来。
夜晚不知道等了多久,黎氏的哭声才渐渐的平息下来。夜晚看了云汐一眼,云汐点点头,指挥小宫女端水进来,亲自拿来巾帕让黎氏整妆。
黎氏默不作声,静静的洗完脸,擦拭干净,任由宫人重新给她梳了发髻,就像一个木偶一样,已经没了灵魂一般。
夜晚久站疲累,此时去了偏殿等着黎氏,她跟黎氏之间也总得有个交代。
黎氏收拾完后,缓缓地走了进来,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里还有她另外一个女儿。
“臣妾黎氏参见昭媛娘娘。”
黎氏欲行大礼,夜晚使了一个颜色,云汐忙上前伸手托住黎氏。
“母亲不用多礼快坐,这里没有旁人,我们娘俩好好说说话。”夜晚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柔和一点,可是日积月累的憎恨,实在是不可能在一夕之间消失殆尽。
黎氏缓缓的坐下,也不看着夜晚,眼睛直直的盯着地面,一时间屋子里便有些尴尬。夜晚挥挥手让伺候的宫人退下,云汐有些担心不肯离开,夜晚轻轻摇头示意无事,云汐这才无可奈何地退下了。
夜晚从没有来过夜晨的清漪居,瞧着清漪居的摆设跟在夜家时的风格倒是极为的相似。只是物是人非,徒增几分感伤。
“我原以为母亲见了我,会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毕竟大姐姐是为了救我才丢了性命。”对着黎氏夜晚实在是无法矫情起来,索性直来直去,反而更坦然一些。
黎氏听到夜晚的话,身子微僵,缓缓的抬起头来凝视着夜晚,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恨毒了你,我恨为什么晨儿会为了救你不顾自己的性命。纵然宫里的生活不尽如意,可是只要还活着总是好的。”
虎毒不食子,黎氏对夜晚心狠手辣,可是对夜晨从来都是一片慈母之心。血,总是浓于水的。
“我也很惊讶,大姐姐会为了救我跟孩子,替我挡了一刀。我一直以为最巴不得我死掉的是她,可是没想到最后救了我一命的还是她。”夜晚道,声音里听不出喜悲,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一样。
黎氏没有说话半垂着头,带着令人迷茫的沧桑,似乎陷入到眸中回忆中一样。夜晚以为自己说了这么一句,黎氏一定会有更多的话来对自己说,可就是没想到黎氏会陷入沉默,这样的情形有些不对劲。
“西凉攻城之前,我曾收到晨儿偷偷带出宫的两封信。”黎氏缓缓开口了,那面容带着几许不甘跟无奈。
夜晚一愣,“西凉攻城之前?宫嫔擅自传递消息出宫乃是大罪,大姐姐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才会冒这等危险传递消息给母亲。”
黎氏似是没听到夜晚的话一般,自顾自的说道:“一封信是给我的,一封信却是给娘娘的。今日臣妾将信带来了,这时晨儿最后的心愿,我总算替她了了。”说到这里,黎氏微微一顿,又道:“谢谢你能让我见晨儿最后一面,从今往后你做你高高在上的宠妃娘娘,巾帼英雄,我做我夜家的当家主母,此生最好死生不复相见。”
死生不复相见?黎氏这是在跟夜晚彻底的决绝了。只见她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搁置在矮几上,慢慢的站起身来,一步步的往外走去。夜晚抬头望去,金色的阳光耀眼刺目,黎氏的背影在这一片灿烂光辉下,格外的萧索、孤寂,渐走渐远,最后的那一丝牵绊,终于随着夜晨的死亡挥刀斩落。
☆、226:要问什么直接问吧
慕元澈回宫后的第三天,一连发出数道圣旨。
为防止尸体腐烂,夜晨以最快的速度下葬了,因其保护皇嗣功劳莫大,追封为正三品贵嫔,以贵嫔礼下葬皇陵。
雪昭媛夜氏临危不惧,护国有功,不惧自身危险,以身怀皇嗣之躯,晚歌舞,巧布阵,内平叛逆,外御强仇,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古今女子,巾帼英雄也。特晋封昭华夫人,以示恩宠。
甘夫人夏氏,私通西凉,残害嫔妃,罪不可恕,念其诞育公主,故死罪可免,然活罪难逃,打入冷宫,终生不得踏出一步,死后不得葬入皇陵。
夜晚册封礼那天,场面极其隆重,不仅后宫嫔妃,便是朝廷重臣,世家勋贵之妻也多进宫观礼祝贺。与西凉一战,郦家跟司徒家全程参与观战,夜晚的所作所为更是亲眼得见,故此次晋封,郦家跟司徒家不出声反对,其余世家更不会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进而一切进展顺利,圆满落幕。
小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整个京都一夜之间被装裹的一片素白之色,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俯视着这脚下万里江山,慕元澈凝视着远方,那硬朗刀刻一般的容颜,此时此刻在大雪纷飞中,格外的肃穆庄严,如一座山一般稳稳地而立。
严喜小心翼翼的侍立在身后,昨晚上皇上一宿没睡,连续招了数人进了明光殿,云汐、陆溪风、弄箫、琴瑟等等诸人,最后居然还宣了樊休连夜进宫。一夜折腾,没想到大早上就站在雪地里,瞧着那神色,严喜总有种心惊肉跳,惴惴不安的感觉。
“换上,天太冷又下着雪,您还是先进殿吧。这要是受了凉得了风寒,昭华夫人可要找奴才的麻烦了。”严喜又一次的开口劝道,当奴才不容易啊,当一个时时抽风的皇帝的奴才更不容易啊。谁能告诉他,最贵的皇帝陛下受什么刺激了,大清早的大雪纷纷下找自虐呢。
皇上啊,您不冷,奴才冷啊,脚丫子都没知觉了,您可怜可怜奴才吧。可这话,严喜打死也不敢说出口,只能在心里默、默呐喊,太憋屈了。
慕元澈听着严喜的话并不为所动,依旧伫立在那里,过了好久,忽然开口问道:“严喜,你说世上人死了能复活吗?”
“啊?”严喜一愣,大清早的就谈论这种事情,浑身冷飕飕的顿时内牛满面,晚上要做噩梦的哟尊贵的皇帝陛下。
“啊什么?朕问你话呢。”
“这……奴才可没听说死了还能复生的,除非是根本就没死。死了还能复生,那还能是人吗?”严喜边说便浑身发毛,仰头望望天,亏得是白天,要是皇上晚上问这样的话……太令人无法蛋定了!
“死了的人怎么能够复生呢?”慕元澈轻声呢喃,眉宇间一片迷茫,“可是,如果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偏偏做出一模一样的事情,这是为什么?”
“奴才愚钝,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件事情。完全没交集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一模一样的事情。要么这俩人认识彼此熟悉,要么就是一个人呗。”严喜觉得尊贵的皇帝陛下不仅人有些趋向于抽风的架势,这脑子现在已经不能用常人的思想来对待了,瞧这问题问的,一般人,一般正常人,能问出这事吗?
皇帝陛下不会是……撞鬼了吧?、
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本来就冷,严喜这么一想,腿肚子都软了。
“要么彼此熟悉?要么就是一个人?可是这两个人不论是家庭地位,还是出生年岁,都不可能有任何的交集,怎么可能会熟悉?又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完全不同的家族里面的两个人,不管怎么看都不能也不会是一个人的。”慕元澈越想越不明白,神色越发的诡异难看。
听着皇帝这么一说,严喜努力地将害怕的情绪死命压下,想了想才说道:“这奴才就不明白了,不如皇上宣钦天监的人来问问,他们经常会研究这些神灵鬼怪的东西,许是能有什么说法。”
慕元澈一滞,找钦天监?不行,下意识的就杜绝了这个念头。侧头看向柔福宫的方向,从这高高的阔台上俯视下去,柔福宫里的宫人早已扫雪忙碌起来,一切井然有序。那重重宫阙里面,他几乎能想到夜晚此时许是睡得正酣。随着月份越来越大,肚子也越越大,行动多有不便,夜晚已经很少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出来走动。
这近两个月来,因为之前那一场战乱颠沛流离的缘故,夜晚的身体损耗较大,曾有两次差点小产,这一胎格外的凶险,亏得韩普林医术高超。正因为这样,慕元澈很多事情都只能压在心里,即便有太多的话想要去问,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询问。所以他才会接二连三的传召所有相关人,了解当时的情况。
可是,得到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夜晚去长秋宫拿兵符,对云汐说是自己的命令。
绝杀阵,是夜晚告诉陆溪风跟樊休是他所教。
夜晚所展示的所有军事才能,她全数的推在自己身上,可是慕元澈知道,他并没有做过这些。
这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都是跟雪娃娃有最亲密无法割断的联系。绝杀阵的确是他跟雪娃娃当年两人一起设置出来的,这其中雪娃娃的功劳更大一些。
还有那兵符,他一直以为这一生再也不会找到了,因为一直是雪娃娃在保管,除了她无人知道兵符藏在哪里,可是为什么夜晚会知道?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慕元澈心里有一种无法去抑制的惊骇。
他甚至与都不敢去猜想,结果究竟是什么。
“摆驾柔福宫。”
“遵旨。”严喜松了口气,终于不用跟雪花做亲密接触了,天知道他的手脚都要不听使唤了。
坐上仪仗,漫天白雪之间,那一抹明黄渐行渐远,直直的往柔福宫蜿蜒而去。
夜晚最近眼皮一直在跳,尤其是在听说慕元澈招了云汐、陆溪风还有樊休等人之后,她心里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是拖不得了。当初这样做的时候,她就知道等到慕元澈静下心来,是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她没有想到慕元澈的耐性有那么好,足足两个月了,这才有所动作。
许是因为她这一胎并不安稳的缘故,所以他不想惊动自己,免得自己出什么意外。
他的这一份贴心,夜晚明白也很感激,可是她也知道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当初军情危机,为了保住京都,她将自己所有的底牌全都拿了出来,所以现在她已经无法用别的言语或者事情来掩饰自己的行为,因为根本无法掩饰。
若是别人还能糊弄一番,偏偏是最了解郦香雪的慕元澈,想骗也骗不过。
世事轮回,终究是轮到自己的。
更衣梳妆,方穿戴妥当,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隐隐传来,隔着厚厚的帘子听着众人的请安声,夜晚凝视着铜镜中自己脸色红润逐渐丰盈的脸颊,淡淡一笑,万千过往,不过弹指一间。可要细细说明,却非一时之功。
藕荷色的棉帘被玉墨轻轻的打了起来,慕元澈大步走了进来,看着夜晚正在对镜梳妆,并不急着过去,反而靠着烧的滚红的炭火驱赶身上的寒气,等到身体烤暖了,夜晚也正走了过来,两人四目一对,竟有说不出的温暖柔和。
“皇上下朝了,可是吃过东西了?要不要让云汐再送些过来?”
听着夜晚不似以往喊他的名字,反而称呼了尊称,慕元澈眉头轻锁,在夜晚的面上仔细探索着什么。
夜晚故作不见,五个月的肚子虽不甚大,但是她身子并不太好,站的久了便有些疲累。所以问完话,便径自做在了临床的大榻上,身后垫着厚厚的软枕,眉眼含笑的凝视着慕元澈。
这样的笑容太平缓,反而让慕元澈有些不安起来,坐在夜晚的对面,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严喜心细,早备下了点心,此时并不饿。”
夜晚轻轻的点点头,“严总管一向周到,常人所不及,有他在嫔妾自是放心的。”
慕元澈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看着夜晚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正想着询问两句,却听夜晚说道:“兵符是我亲手从长秋宫拿走的,晚歌所练行军令就是绝杀阵的布阵之法。樊休将军那里也是我假传圣旨,用兵符强行命令他听我号令。你想问什么,便问吧,这一天迟早要来的。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在乎这个孩子,所以没事的。”
夜晚如此坦白,反倒是让慕元澈措手不及。他是有很多疑惑,想要从夜晚这里得到答案,但是因为担心她的身子,所以才迟迟不问,没想到自己这般的小心翼翼,还是被她察觉了。
☆、227: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人生本不苦,苦的是我们的欲望太多。人生本不累,累的是我们放不下的太多。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慕元澈才会小心翼翼,想要以一种温和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只是夜晚本就是感情十分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