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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沉疴已久,夜晚却是知道的。当初夏吟月小产诬赖在自己身上,可是没几日,自己就被她害死。当时为了表现出一番姐妹情深、贤良温慧的面孔,还在月子里她就去灵堂守灵,灵堂里阴暗潮湿,她又刚小产,几日下来的确是熬坏了身子,后来是昏倒在灵堂被抬回的宜和宫。
以前在宜和宫好药好补品滋养着,夏吟月的身子自然是无碍,可是自进了冷宫,吃喝用度大不如以前,便是拖也拖坏了。
夜晚神色复杂的看着躺在榻上的夏吟月,对着韩普林说道:“你先回去吧。”
“是。”韩普林应声倒退出去。
屋子里又恢复一片寂静,夜晚一袭水蓝色刻丝织锦长裙,广袖轻轻垂在两侧,让身边的人都在门外等着,这才居高临下看着夏吟月说道:“听闻你是为先皇后守灵才落下病根,你可觉得值得?”
夏吟月想了很多,唯独没想到夜晚会以这句话开头,一双还有些精神的眸子落在夜晚的身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言中满是警惕之情。
夜晚浅浅一笑,“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了一个好名声,不顾自己才小产的身子,就去你亲手害死的先皇后跟前守灵,还让自己落下了一身的病。如若当ri你不这般做,现在兴许身体康健,无病无灾。为了名声损坏自己的身子,值得吗?”
夏吟月皱眉,眉眼之间全是讥讽的笑,看着夜晚一字一字的说道:“有什么办法,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名声可以成就一个人。”
果然,还是以利益为重。
“我今日是来告诉你,昨日的事情怕是不能如你愿了,你好好的呆在这里过完你生命中的每一天。”夜晚直接把话说了出来,在夏吟月的心里,身体康健比不上名声得到的地位重要,可是夜晚心里那个秘密可没有慕元澈重要。
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该放下的自然是要放下,老天爷让她失去那段记忆,也是一种仁慈。如果她时时刻刻记着,实在是没办法面对慕元澈了。
忘了,也好。
夏吟月抿紧了唇,死死地盯着夜晚,眼中翻滚起一种奇异的浪花,但是很快的又归于平静。
“既然如此,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走吧。”
夏吟月就没有再说服夜晚,还真是让夜晚有些惊讶夜晚以为她至少要再费一番口舌劝说自己的,没想到居然这样痛快的就揭过去了。
夜晚站起身来,缓缓地往外走,迎着日头,那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周身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华。
夏吟月看着夜晚的背影,一时间镜看呆了眼。明明许清婉长相最肖似郦香雪,可是也只是那张面皮有几分像,却全无神韵,终是落了下乘。可是,夜晚明明跟郦香雪丝毫不像,为什么此时此刻望着她的背影,就像是郦香雪重活了过来一般。
夜晚的拒绝,夏吟月并没有再做出什么举动,只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冷宫,每日的喝着苦苦的药汤。听云汐说,夏吟月惜命的很,每次的药汤都是一滴不留全都喝了下去。
夜晚怔怔,她知道慕元澈在药汤中做了手脚,她却没有阻止。
这样下去,不出半月,夏氏就怕熬不过去了。
果然不出夜晚所料,前方战事再度传来捷报,溯光所摔部配合秦炽炎、王子墨部迂回偷袭,斩断了西齐大军输送粮草的要道,小胜一把。这些不足以让夜晚高兴,不过是小胜,可是让夜晚高兴的是,跟随在溯光手下的夜威夜震勇猛果敢,此次离了战功,更更重要的夜震发现了夜宁!
“真的……找到我哥了?”夜晚捉着慕元澈的袖子问道,神情很是激动,这可怜的娃,从作为使者出京再到失踪,再到被俘,获救之后,又落入敌手,夜宁实在是吃尽了个苦头。夜晚都已经绝望什么时候能有夜宁的真切消息,没行到找到夜宁的是夜震。
夜晚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佛家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许是她助夜家度过危机,所以夜震夜威两兄弟这时投桃报李呢。
一时间又是哭又笑的,倒是吓坏了怀里的慕夜,睁大眼睛看着疯疯癫癫的娘亲,几个月的小娃娃什么都还不知道,但是还是能感受到自己亲娘的情绪是不一样的。
听着‘依依呀呀’听不甚清楚的婴儿语言,夜晚将儿子抱在心口,又是哭又笑的。“我的佛,终于有哥哥的消息了,自己要他好好地活着,我这一颗心才算是安定了。”
至于她女儿那个小没良心的,正腻在秦渺身边,说起来就是一把老泪,不过亏得秦渺也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她玩。
想到这里,就重重的叹口气。
“其实,早几个月在百里燕池兄妹反目的时候,就已经有你哥哥的消息。只是那个时候不是好消息,不敢告诉你。”慕元澈看着夜晚缓缓的说道,顿了一顿瞧着夜晚有些不虞忙说道:“你也不想想,那个时候你身子还未好,如何敢告诉你夜宁被百里燕池掳走去了南凉的。”
夜晚大惊,声调顿时一扬,“被百里燕池掳走?”
慕元澈自知理亏,忙抱过儿子,生怕老婆一不小心怒火头上连儿子也扔出去了。
夜晚坐在那里黑着脸,明知道慕元澈是为了她好,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良久才说道:“虽然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还是觉得很难受。”
“我晓得,可是在我心里没什么比你更要。明知道瞒着你不对,可是任何妨碍你身体的事情我都不会放过,宁愿你你生我的气,你要是还有气打我两下也好。如果还回到当初,我还是要这般做的。”慕元澈决不妥协。
夜晚无奈的冷哼一声,心口又是酸酸甜甜的滋味袭上心头,真是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要高兴了。
世上的事情,总是这般不能两全的。
前线传来捷报,冷宫里夏氏也不行了。
云汐小心谨慎的回报后,就站在一旁,垂着头不说话。方才还有些欢乐的气氛,顿时像是笼上了一层冰。
“你去看看她吧,她这个时候想要见你,遂了她最后这个愿望吧。”夜晚倒是烂好心,假慈悲,而是经过这么多的生生死死大灾大难的,很多事情比寻常人看得通透。人活着,总会有这样说不出道不明,堵着心口的窝囊事。心宽的,撂下就无事了。可要是心窄的,也许一辈子无法堪破,苦的还不是自己?
夜晚,没有出家人的大智慧,也无法看破红尘一心向佛,可是至少她有一颗宽慰自己的心。
“你跟我一起去。”慕元澈站起身来说道,又看着云汐说道:“把大公主领来。”
云汐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夜晚,只见夜晚轻轻颔首,这才蹲身行礼去了。
“你会不会怨我?”慕元澈看着夜晚问道。
“怎么会呢?夏吟月有千般的不对,万般的恶毒,可是对娇娇还是用了心的,至少这孩子的心性是不错的。”夜晚缓声说道,能不恨吗?自然是恨的,可是整日沉浸在仇恨中,这日子还怎么过?
夜晚重生之际,曾经想过千万种折磨夏吟月致死的办法,那时候恨不能将其剥皮拆骨。可是,她的骨子里到底还是有着圣人的教化,父母一言一语的教导德行,深深地刻印在心口。且,她跟慕元澈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这个时候再看夏吟月,依旧对她厌恨,可已经没有当初那种报复的执念。
玉娇在云汐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乖巧的行礼,“女儿见过父皇、母后。”
夜晚招招手,玉娇就带着笑走到她身边,昂起头看着夜晚,面上的笑容就想出生的朝阳,温暖和煦,“母后,唤女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娇娇,夏氏快不行了,去送她一程吧。”夜晚原以为自己说不出口,可是看着看着玉娇这话就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大人们之间的恩怨玉娇不知道,也不晓得惊世骇俗身世的秘密,在她的心里夏吟月就是她的生母,犯了在做的过错,也还是她的生母。
夜晚知道,玉娇时常会让宫人给夏吟月送些东西过去,她的心里对夏吟月还是很有感情的。
果然,玉娇的脸顿时变得一片惨白,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死死的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肯说,良久才哽咽一声,“多谢母后。”
夜晚拿出帕子给他擦擦泪珠,牵着她的手,跟在慕元澈的身后大步的走了出去。
夏吟月没想到慕元澈会带着夜晚来,更没想到还有玉娇。
眼睛在看到玉娇的时候,顿时迸发出闪亮的光彩,喉头咕隆咕隆的响了几声,就看到玉娇快步走了过来,含泪看着瘦成一把骨头的夏吟月,哽咽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眼泪珍珠一般滴落下来,夏吟月蜡黄枯瘦的面上挤出丝丝微笑,面色柔和的看着玉娇,“好好地活着,一世一生无忧无患开心愉悦,凡事自己要想开,别跟我一般,生生把自己耗死了。”
玉娇艰难的点点头,皇家的礼仪规矩让她不能失态,只能这样看着床上的夏吟月,“我记住了。”
“我这辈子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唯独有一件事情对得起良知,在你身上我是真的用了心教导。九泉之下见了她,我也能有些颜面见她了。”
玉娇懵懵懂懂的看着夏吟月,“您这是什么意思?”
夏氏已经是罪妃,她又养在了夜晚的身前,自然不能再称呼夏吟月一声母亲,有违宫规,所以这里,玉娇用了一个敬称,也算是周全了。
夜晚此时扭头看了慕元澈一眼,只见慕元澈拧起了眉峰,忙上前一步将玉娇揽进怀中,柔声说道:“娇娇,跟她告个别吧,不管如何养了你一场。”
玉娇看着躺在床上的夏吟月,只见她眉宇间一贯清冷,满腔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扑进夜晚的怀中不停的啜泣。
夜晚无法,只得带着玉娇先出去。她知道夏吟月一定有话要跟慕元澈说,索性避了开去。
夜晚带着玉娇走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慕元澈跟夏吟月。
他上前几步,低头凝视着床上已经枯瘦不成样子的女子,跟记忆中的模样简直就是天地之别,可是对她他和自由满腔的憎恨,即便是看她一眼,都觉得伤眼。
瞧着慕元澈厌恶的眼神,夏吟月咳嗽几声,脸色因为这一连串的咳嗽,泛起几分猩红之态。
“我知道,你恨毒了我。”
慕元澈没说话,只是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以示不满。
夏吟月也不为意,自顾自的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街头流浪被郦香雪救助那回。”
慕元澈听着这话先是眉峰一蹙,随即冷笑道:“你既然是百里燕池的婢女,想来应该是在她身边服侍的时候就见过朕的。”
这没什么奇怪的,慕元澈天潢贵胄,哪里会去注意一个小婢女。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你跟我们公主见面的时候。我并不是公主跟前一等的宫女,不过是个二等宫女,寻常并不能贴身伺候。那一ri你跟我们公主言语中有了冲突,摔门出来,正遇上端茶进门的我,一下子将我撞倒在地。可当时你便是盛怒之下还知道扶了我一把,那是我第一回见你。像我们这样卑微的奴婢,摔倒了哪个主子会多看一眼,遇上脾气不好的还要挨上一脚,可是你却扶了我一把,虽然当时你不过是随手而为,看都没看我一眼就甩袖走了。
为了这,公主让我跪了一天一夜,西齐天气寒冷,跪在院子里,寒气从膝盖一直钻了进来只觉得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浑身冷的跟冰块一样,到后半夜都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低贱的奴才秧子,不过是主人手中的一根草,水上的浮萍一般。向你们这样出生在锦玉堆中的公子姑娘,自然不会明白我们这种一出生就是奴才的悲哀。后来,公主让我去大夏,当时我吓坏了,我这样的人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为国尽忠的人,我没那么大的志向。我从小最大的志向就是希望父母兄弟能吃饱饭,不挨饿,不受人欺负。公主说只要我愿意去,便给我一家子放了奴籍,后来又知道让我去大夏接近的人是你,后来我便答应了。”
慕元澈静静的听着,面上没有丝毫的神情,他的记忆中已经记不得夏吟月说的这件事情。也许不过是顺手扶了一把,但是没想到夏吟月居然就因为这样一个无意中的动作,会答应了来大夏当细作。
女人的想头跟男人果然是不一样的,眉心轻蹙,微微有些不耐烦。
夏吟月似是并未察觉他的不耐,自顾自的说道:“公主跟大皇安排好所有的一切,于是便有了郦香雪遇到我救了我的一幕。第一次见到郦香雪真人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纵然见过画像,可是真人站在跟前那种自惭形秽从骨子头冒了出来。我一直觉得我们公主是天下最美丽的人儿,可是见到郦香雪,才恍然发觉我的想法是错的。
她出身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