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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啊。”苏挽月摇摇头,觉得有哪里不对,努力回忆了下上午同万通说过的一字一句,只记得自己当时很生气,急着回来找朱佑樘理论,其余的倒也没太多印象,“你回京城之前就知道牟斌要出事?”
朱佑樘点点头,不否认,“是。”
“那去金陵之前呢,万通没有谈条件么?”苏挽月沉声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似乎也问住朱佑樘了,皱了皱眉,说,“我也曾疑惑过,为什么时间和条件是如此,即便是她要求我放弃皇位,我也只能答应。”
苏挽月陷入了沉思中,走到那扇窄窗前,头一次遇到这么个非解不可的难题。
“金陵那边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么?”苏挽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有通报朱宸濠的情况,但我一直没想好怎么答复。”朱佑樘望着她的侧影,平淡交待了句。他承诺过不插手此事,也怕万通一时不快出尔反尔,若是稍有差异,朱佑樘自觉会抱憾终身。
苏挽月想着,回过身来看着朱佑樘,眼神明亮,“那我就赌一把。”
“什么意思?”
“我赌有人会帮我救回牟斌。”苏挽月咬唇说了一句。
“你把希望寄托于别人?”朱佑樘站在原处没动,看着苏挽月的举动,有些不解。
“那叫信任,何况若是万通死了,她还有机会害人么?”三日时间,苏挽月不可能插了翅膀过去,冷笑了一声,绕过朱佑樘要往外头走。
“你要杀了她?她还未告诉我具体地方。”朱佑樘拽了她胳膊,沉声一句。
苏挽月忽然又回到那种很失望的情绪,她有些伤心朱佑樘只考虑着自己感受,颓然垮了双肩,“你放心吧,我不会坏你的事。”
“那你要去哪里?”朱佑樘仍然抓着她胳膊不放。
“无可奉告。我自个能解决的事,从来不想麻烦别人,也非什么大事,不至于要你庇护。”苏挽月甩开了拽着自己的那只手,而后头也不会地出去了。
朱佑樘捏了拳头,很是愠怒,从没有哪个人,敢这么忤他的意思。冷着一张脸,在她房里待了片刻,重重叹了口气,似在自言自语,“你怪我不顾及你的感受,可你又何曾考虑过我的处境?”
“你在外头受了气,回来跟我说就行,何必要那样去做?”朱佑樘自然是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望着苏挽月的背影,沉声抱怨了一句。
“我有些累了,想去歇一下。”苏挽月没有回头,漫不经心答了一句。
朱佑樘默默看着她的背影,一直无语。苏挽月,她脾气又暴躁嘴巴又不会说话,笼络人心这类事只怕永远学不会的样子,可偏偏,他现在就是只担心记挂她的安危。
226。 第226章 深宫相伴
苏挽月刚走进内室,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她停下了脚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深深吸了口气。
朱佑樘跟在她后头进来,一见苏挽月反应,就明白她心里想什么,扯了她胳膊拽住,“到底是怎么了?你这个样子,恐怕不只是为牟斌的事情和我闹别扭吧?”
“你觉得还有什么吗?”苏挽月抬头看着朱佑樘,杏目圆睁。
“你知道的,我心里没她。”朱佑樘面无表情说了一句,堵在门口,就是不让苏挽月出去。
“哼。”苏挽月抱着双臂冷哼了一句,她不耐烦的时候脸色难看到不行,斜眼瞟了一眼朱佑樘,有些挑衅问了一句,“我要跟别的男人上了床,然后告诉你我心里只有你,你开心么?”
这句话似乎是惹怒了朱佑樘,还没有哪个女人,在他面前敢这样顶撞,脸色阴了再阴,终究还是没有发作,只是冷冷吐了两个字,“你敢这么做,我就杀了你。”
苏挽月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朱佑樘凶起来的时候,她也跟吹起的皮球一样,气鼓鼓地对峙,“我为什么不敢?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你若是对不起我,我就去找全天下最差劲的男人,气死你。”
朱佑樘见苏挽月的回答,有些好笑,她忘了若是朱佑樘已经辜负了她,自然是不会在意她的感受和结局了,何来生气之说。只是见苏挽月这样的言语,却像猜到她心里的不安一样,他们走到今天的一步实属不易,理当要万分珍惜。难得好脾气的样子,过去抱着她哄,“我的床上,以后都只有你,好不好?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苏挽月仍是撅着嘴,朱佑樘俯身要去亲她,被苏挽月扭头躲过去了。见她这样,薄凉的那张唇笑了下,执拗着一定要亲到,真的捉到她小巧的唇时,朱佑樘有种想要把人揉进怀里的冲动。她的笑她的发,都只能属于自己一个人。
虽是嘴硬,但心肠最软,苏挽月确实很容易生气,但怒意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点很小女人性格,只要有人哄着,很快就会展颜了。伸手搂了那人脖颈,踮脚碰了下棱角分明的唇,“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你能做到吗?”
朱佑樘有种自己跳到火坑的感觉,但却异常心甘情愿,点了点头,宠溺看着苏挽月,“我说的,我自然会做到。”
“你以后还会纳妃么?”苏挽月还是不放心的样子,蹙着秀气的眉头,眼眸一转,轻声问了句。
朱佑樘摇摇头,“我一直觉得女人很麻烦。”
“那你也觉得我烦人么?”苏挽月勾着他脖颈,笑着问了句,一点也没有刚刚刁蛮任性的样子了。
“你脾气很大,偶尔会觉得好烦你,但有的时候,却觉得你好可爱。”朱佑樘如实作答,望着面前说风就是雨的人,俯身下去,咬了她脸颊一口,苏挽月没有防备,被咬的闷哼了一句,一双眼睛瞪着朱佑樘。朱佑樘又望着她愠怒的娇憨样,大笑了起来。
若是时间能静止,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幕,苏挽月会千恩万谢放弃更为甜腻的可能。你在闹,你的男人看着你在笑。如同做梦一样,两情相悦,有种梧桐相伴老、与子共扶桑的感觉。
两人亲昵了一阵子,朱佑樘松了手,转过身去打开殿门,朝着外头叫道:“四喜!初八!”
两个小太监跑了过来,跪在了殿门前的汉白玉地面上。
“去跟管事的刘勇说,将之前毓庆宫里那些东西,立刻扔出宫去,随便怎么处理都好,不要在我眼前出现。”朱佑樘沉声吩咐了句,而后挥挥手,示意快点去处理。
两人答应着,磕了头慌慌张张地退下。
苏挽月望着那两个小太监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侧过身看着朱佑樘,“你这又是何苦?”光是那些重重的松木屏障,当日也不知花费了多少银两,这样简简单单的一道旨意,苏挽月算不出来会造成多少浪费,只知道肯定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既然你不喜欢,扔了也罢。”朱佑樘满不在乎,过来牵着苏挽月的手,往书房那边走。
“其实你不用刻意这么做。”苏挽月小声嘟囔了句,初看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想着要全部都扔了,心里却又开始肉痛起来。她是那种看似张扬跋扈,但你要肯站她处境为她考虑三分,她毕竟愿意再受七分的委屈,也是心甘情愿的。何况这种事,已经小吵了几句,苏挽月还不至于那么心胸狭窄。
“何必留下,一了百了。”朱佑樘心里想的却是,他才不会去赌女人反反复复的性格,指不定苏挽月哪一天又为此事发飙,还是一次处理干净为好。
苏挽月没说话了,被牵着到了他书桌旁边,难得自觉得去给他研磨。朱佑樘侧头望着苏挽月的举动,心里笑了下,在想她要是无时无刻都这么听话,那该有多好。
夜已深沉,殿内灯火摇曳。
苏挽月坐在桌案旁边陪着朱佑樘,一边低头磕着小核桃,偶尔弹起身给他磨一下墨,时不时还打一个呵欠。
“你知道杨宁清被调回关外了么?”朱佑樘批着文书,没有抬头,看似随意问了苏挽月一句。
苏挽月微微扬眉,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要是说知道吧,必然会被问是谁告诉的;要说不知道吧 ,听朱佑樘语气,也像是不信。她踟蹰了片刻,也就清清冷冷答应了一声。
朱佑樘没有再说什么了,埋着头认真去解决那一大堆公文,他在金陵逗留的有些久,积压了一大堆事没有处理,今晚只怕是得熬夜了。但旁边有人陪着,心情也不会太差。朱佑樘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是内心很安定的那种感觉。
那边福海领了人进来送了些夜宵点心,又过来给朱佑樘请了个安,回报说:“太子殿下,那些与大婚有关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
朱佑樘头都没抬,说道:“好。”
福海临走时悄悄看了一眼苏挽月,似乎有些意味深长。苏挽月心里头却是忽然有些愧疚了,没有想到自己那一时的任性,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忽然变得沉默起来,一直没说话。
朱佑樘安心批阅公文,埋头又看了几个折子,抬头看了下苏挽月,见她在发呆的样子,笑着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你老是看我干什么?看你的文书。”苏挽月走过来,示意朱佑樘不应该老盯着自己看。
倒不是说她在身边会让自己分心,只是能很细微,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朱佑樘笑了笑,扯了她过来,苏挽月推脱了几把,却还是被按着坐在他怀里。
“我知道这次从金陵回来的路上,离京城越近,你就越不开心,能告诉我为什么么?”朱佑樘干脆推开了那一桌子的文书,安安心心看着眼前的人,拂过她的发,笑了下问着。眼神温柔,唇角边的梨涡像是能勾人的漩。苏挽月着实很喜欢他这样看着自己笑,像是一切都明媚美好的样子。
“能在你身边,我怎么会不开心呢?”苏挽月反问一句,抬手摸了摸他的眉毛,很精致的眉眼,让人百看不厌的那种。这段时日以来,苏挽月会在心里不断问自己,何德何能得他垂怜,他日后是一代明君,不沉迷于声色犬马,能听百姓疾苦的好皇帝,会力挽狂澜扭转了明代颓落的势头。这样的人,现在却离自己这么近,有种比六百年的时间,更深远的情绪,在心底里蔓延开来。
朱佑樘捉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下,狭长的眼睛望着苏挽月,邪气逼人,却也透着很深的爱恋和欲望。纵使他心思缜密,料事如神,只怕现在也不能完全猜出苏挽月的心意,只当她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不安感,“月儿,即便我是太子,即便我以后是皇帝,我都会一直待你好,永不变心。”
“不要说那些了,我已经很知足了。”苏挽月心悸了下,对着他这种誓言,有些不忍心的感觉,“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和不安,谢谢你对我这么好,这就够了。”
朱佑樘很深的望着她的眼,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思,但无奈,那是片宁静的海,坦荡而波澜不惊的时候,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能问你一件事么?”苏挽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那也是她心里头一直的一个疑惑。
“你说。”朱佑樘看着苏挽月,看她眉眼弯弯的模样,睫毛细密,根根分明,比起她眉目清澈的样子,有些怀念那个喝醉了意识不清的她。想着想着,眼里的神色已经变了下。
苏挽月没有一丝察觉,仍是自顾自开口说了心里疑惑,“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在午门的城楼之上,你让我在雪地跪了半日。你大婚那晚对我说,你是因为讨厌我才那么做的。”
朱佑樘皱着眉头回忆了下,好像自己确实这么说过。
“你是真的,第一眼见我就很厌恶么?”苏挽月顿了下,而后瞪大眼睛看着朱佑樘。这个问题苏挽月想过很久,一直想要个解答。只是先前关系太僵,一直没有什么机会来问一趟。
“你还为这事怪我么?”朱佑樘轻轻笑了下,不答反问了句。
“你把我看太小心眼了。”苏挽月见他笑自己,捶了他肩膀一下,她揍人的时候不是那种欲拒还迎的娇羞,而后真的用了些气力。朱佑樘闷哼了一声,有些无奈。
“那句话应该是真的。”朱佑樘点点头,若有所思,他性格虽然乖戾,但并非独断残暴之人,若那样对着一个姑娘,必然是有非此不可的道理,想了一想,有些苦恼说着,他亦不明白为何,“我初见你,心里就莫名烦躁,好像此生都不想看第二眼的感觉。”
人性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有些情绪是讲不清楚的,苏挽月听着朱佑樘的话语,却有些明白他们的缘分,应该早已经结下了。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也许前世缘分未尽,所以今世这么坎坷也要来相见。那为什么他会讨厌自己呢,前世的自己,又到底做了什么呢?苏挽月想的思绪都有些飘渺了,直到听着朱佑樘的问,才回过神来。
“你初见我,有没有特别的感觉?”朱佑樘饶有兴致等着苏挽月的回答。
苏挽月侧头想了一会,而后如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