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和尚没回话,苏挽月自知无趣,也就转身踱步走了。
山风凌冽,苏挽月被吹得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站在山头看着下边,想从隐秘的树林里发现些东西。只是等到真的有亮光的时候,苏挽月却不敢冒然招呼了。
直到听到了别人一遍一遍叫自己的名字。
“挽月……”
“挽月……苏挽月……”
苏挽月听出了是云天的声音,瞬时飞奔下去。
幸好是被云天先找着了,不消一会,就举着火把迎面过来了。看着脏兮兮的苏挽月,云天满脸无奈。苏挽月瞧见了云天却是很激动,扑过去就抱了个满怀,云天那身玄色的袍子,瞬间被沾满了黄泥,西一块东一块,威风凛凛的锦衣卫统领,瞬间有些狼狈。
“你怎么找到我的?”苏挽月望着云天,有些诧异。
“苏挽月。”还没来得及回来,却听着后头有人冷冷叫了自己一声。
那个人叫自己全名的时候,苏挽月便知道有事情不妙了,颓然放下自顾自抱着云天的两条手臂,望着在后头走过来的人。侍卫都停在了原处,没有跟上来。月光洒在他身上,不紧不慢踱步过来的时候,如神邸一样的精致无双,斜挑着眼睛望过来,带着些自负的傲慢。
苏挽月被那双眼睛盯得有些窘迫,垂下头来,而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殿下……那边的山头……”
本想全部说出来,但又觉有些不妥,半言半语说了一句。云天看出来了苏挽月的犹豫,拱手对朱佑樘施了个礼,往后退了十余丈,给两人留出了单独说话的空间。
“殿下,我阴差阳错找到了你母妃的遗骨。”苏挽月抢先说了出来,怕朱佑樘把话题先岔到其他地方去了。
明显是没想到她说出这种情况,朱佑樘愣了下,眼睛里的神色很复杂。像是寻觅一样东西很久,忽然得到的时候,那种不真实和不确定感让人有些恍惚。
苏挽月扯了扯他的袖子,看着那张似乎永远傲慢和漫不经心的脸,流露出了忧伤又欣喜的矛盾,有些心疼。
朱佑樘牵了牵她的手,调整了下脸上表情,轻声说,“你带我过去吧。”
侧过了身,望着那张又回复漠然和冷清的那张脸,苏挽月有些无奈的伤感,那样的距离始终遥远。朱佑樘的自尊和隐忍,像是永远横亘在两人之中,苏挽月不希望身旁的是个完美如神邸的男人,她希望朱佑樘卸下那些金刚不坏的盔甲,做一个会哭会笑,有弱点也能真性情的人。
“你会如何处理呢?”示意着方向,苏挽月走在他身侧,轻声问了句。
“重新厚葬。”朱佑樘说得煞是轻巧,苏挽月却是颇为焦急的样子,但也未开口说什么,朱佑樘显然是瞧出了她的犹疑,“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对我不必那么见外。”
“如此一来,你知不知道要翻多少案?承受多少阻力?万贵妃是不会承认当年所做之事的。”明目张胆厚葬十一年前已经在燕郊下葬的淑妃,苏挽月不太清楚朝廷现在的政局,只是完全明白,这样师出无名,会给别人留下太多把柄。年岁太远,已经无从考究以前的证据。
“我知道,只是我若想做,也未必会失败。”朱佑樘瞟了一眼苏挽月,望着她眼里浓墨重彩的担忧,轻声安抚了一句。确实,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要办成的事情,还没有哪一件是没有完成的。这是种底气,也会在一些时候,让人无法正视得失。
“你母妃肯定不会想让你冒险。她肯定如同当年一样,只想你平安顺利。”苏挽月笑了笑,望到了那株桐树。那和尚似乎已经完成了先前的事,盘着腿背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
在朱佑樘走过去看那具遗骸时,苏挽月挡在了他前面,抬头望着他眼睛,“你可以愤怒,可以伤心,但不要失去了理智。风光大葬是完全可以,但不是现在。你要明白,你现在只是太子,你还不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大臣对你言行依然苛刻,太多的人等着你犯错。你需要忍耐,等到你可以让所有人都俯首称臣,那才是让你母妃真正的安息的时候。”
朱佑樘很少听到苏挽月长篇大论讲这么番道理,或者已经很多年,懒得去听别人的教诲了,但仍是静静听她说完,轻轻点了下头。他知道苏挽月不会害自己,也知道她只是为自己好。
见他点头,苏挽月才让开了道,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哪日看到双亲的白骨,肯定会当场崩溃。苏挽月害怕朱佑樘失去理智,做了无可挽回的事。
等到真的望到那个黝黑的深坑时,朱佑樘牵着苏挽月的手,狠狠用了下劲。他应该是没有想到,母妃原来是那么娇小,竟然可以睡在那么窄小的一个地方。像是被黑暗吞噬了般,没有棺木,皮肉早已腐蚀,只剩下皑皑白骨。
“你们别过来。”朱佑樘木然抬起一只手,示意他带来的侍卫不要再向前了。
苏挽月安静拉着他的手,想要给予一些安慰,但朱佑樘那样骄傲的人,似乎不愿意听到任何同情的话。终究只是陪着他沉默了一阵,月光洒在他身上,在他脸上投射出淡淡的光晕,很难得见他有这么柔和的时候。
“他是谁?”朱佑樘侧头,手指着背靠桐树盘腿在那闭目养神的人,问了苏挽月一句。
“我也说不清楚,你亲自去问问吧。”苏挽月想开口说明那和尚的身份时,才发现词穷。她不知道那人的名字,除了知道他十一年前同淑妃有过短暂的相处外,苏挽月发现,自己对那个救命恩人一无所知。
“先才在戒殿,他救了我一命,也是他带我来找淑妃的遗骨的。十一年前,他也差点被万贵妃烧死。”苏挽月想了想,最终只是挑了最简要和最重要的,短短说给朱佑樘听了下。
朱佑樘默默听完,而后侧头看了眼那个依然闭着眼睛的人,“经历比我都有多舛么?”
苏挽月越是听着他满不在乎的语气,就越是心疼,一双眼睛里尽是说不完的话,望着朱佑樘很深的眼底,“你别这么说。”
“先让云天送你回宫,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朱佑樘一见她的眼神,就怕最后演变成要自己去安慰她。更何况,接下来的事,苏挽月若是可以不在场,朱佑樘可以更漠然和无动于衷些。
刚想说“不”,但看着朱佑樘不容置疑的眼神,也只能点点头,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朱佑樘示意不用多言了,“无需安慰我,我没那么弱。”
苏挽月闭嘴不言,被云天带着往山下走的时候,仍是不断扭头看朱佑樘。
她希望在那个人眼里,看到些脆弱的情绪,这样也许他心里,会好受些。一味故作坚强,刀枪不入百毒不侵,最终会变成一株像仙人掌一样的人。当人,长成了仙人掌。无需和风细雨,无需温沃土壤,像是不需要任何东西也能生活得很好。只是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已经长满了浑身的刺,而周边也只是无尽的荒漠,那些以为这的美好生活的场景,不过是海市蜃楼。只是可惜,苏挽月望不到朱佑樘眼里透露的任何脆弱。
第244章 情为何物
苏挽月下了山,从千佛殿穿过牡丹院,远远望了下火势不减的戒殿。心里惋惜着那些泥塑金身的戒神佛像只怕已经是面目全非了。一路仍是有零星的打斗,看得出来局势已经被朱佑樘的人控制住了,但云天仍是很担忧苏挽月安危的样子,手里的绣春刀一直捏在手里,护在身侧,也催促她快点离开这里。
出了山门殿,云天过去牵了绑在树上的马过来,两人很有默契,一路也并未再开口说话。苏挽月勒紧着缰绳,跟在云天后头,只怕是他们来的路上就中了埋伏,路上躺倒了一些人。
苏挽月回了宫里的时候,天都要亮了,折腾了半夜,隐隐有些困意,但是却没时间去睡。望着云天把马交给值夜的侍卫,而后朝自己走过来,眼皮子都要打架了。
“挽月,你是怎么自己溜去了法源寺的?”虽说一路没问什么,但现在回宫了稍微安全了,云天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她一句。
“这个说来就话长。”苏挽月打了个哈哈,没有说明白,隐隐是觉得跟云天说是偷听了张菁菁与侍女的谈话有些不妥,毕竟还只是在自己猜测之中的事情,没有确凿证据。
“那你长话短说。”云天却是明白苏挽月在躲避一样,咄咄逼人的气势再问了一遍。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婆?”苏挽月翻了个白眼,还是顾左右而言他,没正面回答。
两人经过神武门,云天仍是在追问,苏挽月正在苦恼拿什么话搪塞过去,却见了红绡的身影。
这里是回毓庆宫的必经之路,她只怕是想要等人,又不想挨着毓庆宫惹别人闲话。苏挽月心里有些惊讶这个时辰她出现在这里,赶忙上去。云天却是犹豫了下,待在原地没有动。
“红绡,你在这站着干什么?”苏挽月微微惊讶。
“我在这等你们。”红绡朝着苏挽月笑了笑,她始终有股很淡然的味道。
“你等这么久,是不是有话同他说?”苏挽月看着红绡的眼神,却像是猜出了她的心思一样,也顺着她眼神,回过头看着那个长身而立的人。
红绡没说话,微微颔首。苏挽月立马转身走回去叫云天,连拉带拽扯了过来,云天的神色很尴尬。
“你们聊,我先回毓庆宫了。”苏挽月摆摆手,随意笑了下,转身就要走。
“不行,你在这等我一下。”云天伸手扯了她胳膊,示意留在这。
“你个大男人,还怕被吃了不成?”苏挽月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想抽回自己的胳膊,但云天拽得死紧。
“云天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没关系,我就几句话,说完再也不会来烦你了。”红绡开口了,绿裳飘飘,就算只是简简单单未施粉黛站在回廊下头,也是如诗如画一般的女子。
苏挽月听着,心里一惊,想着红绡好手段。这种示弱又倔强的话,最能抓着男人的心了。侧头一看,果然云天那张板起的脸,皱了下眉,显然心里也是被触动了下。仍是一张扑克脸,但也没最开始那么抵触了,依旧拽着苏挽月的胳膊,望着红绡,示意可以说了。
“从我出了京城,你就不愿同我好好说一句话。对我,真的是无话可说了么?”红绡苦笑了下,淡然望着云天那张冷漠无情的脸。
“还需要说什么?”云天面无表情。
苏挽月幽幽叹了口气,红绡姐妹与云天之前的纠葛,只有他们几个人才最清楚。云天喜欢红绡的姐姐凝香,但是红绡出宫之后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但是看红绡这个情况,似乎也是爱上了云天。
“你十三岁那年进宫,我就认识你了。这么多年,我见过最痛苦的你,也见过最幸福的你。而今看你有了归宿,起初我心里并不愿接受,但你夫君对你尚好,我也就远远离开比较好。红绡,你要珍惜陪伴在你身边的人,你应该过普通女人的日子,不要再多做无谓的等候了。”几人良久沉默后,云天笑了笑,说了这么段话。这个世界上,最懂红绡的人,只怕就是云天了。他知道她的心比天高,也知道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女孩子陈府极深。
“是么?那你说,我最幸福和最痛苦,都是什么时候?”红绡盯着云天的眼,那种毫不掩饰的留念和依赖。
“最痛苦是殿下成婚当日,最幸福应该是你十五岁,被召进毓庆宫服侍殿下。”云天面无表情,冷冷说完,语气平稳不起涟漪。但任由是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无奈和悲凉。你陪伴了那么多年的人,笑得最灿烂,哭得最痛,都不是因为你。何其悲哀。
红绡皱了皱眉,一张如水般清秀,又无比魅惑的那张脸显得有些痛苦。如若你旁边有人,一直静静陪伴着你,从不求结果,也从不开口哭泣。因果循环,你终有一天,也体会到了这种心碎。
“我沉迷于权势,被召进毓庆宫时,我以为可以爬的更高,所以我开心。只是后来,我逐渐沉迷于殿下,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我痛苦的源泉。”就算苏挽月在场,红绡也不避讳,直接说了出来,坦坦荡荡的气势,脸上的浅笑显得万分沧桑。
她刚进宫时,十三岁,被安排最苦最累的活,偶尔会有云天在御花园里偷折朵花过来看自己。记得有一次,被一个掌事的嬷嬷打了,在浣衣局罚跪,进进出出的宫女,无论地位高低,都要数落一句。跪了一天一夜,遭受的冷言冷语,只怕比一辈子还要多。
那是红绡特别难忘的一天,因为看清了人情冷暖,看清了这个宫里不会有人同情弱者。至此,她不再去可以讨好那些姐姐姑姑,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是审时度势,手段极其厉害。未满十四岁就调入银作局,十五岁进毓庆宫。从此以后,年轻些的宫女都要行个跪礼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