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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梅宝聪兄妹都心意已决,李安生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就怕这两人脑袋不开窍,要拘泥于封建礼教。
洪老六在京城秘密安排的情报局人手有许多都汇集到了梅家别院,专门用来保护梅宝聪兄妹,万一钱家强行来迎亲,也好有个防备。
经此一事,梅依云倒也成熟了不少,对能够荫护她们的李安生也多了几分亲近。
要是强行干涉她的婚事,李安生也是要担担子的,说不定钱家背后的那些权贵会找他麻烦,可他却混不在意,这份气度也让她很是感激。
安顿了梅宝聪兄妹,李安生便带着胖叮当一同去参加周学熙家的宴会,这次周学熙在京城置的新宅子,规模很是宏大,也请了不少人,据说军机大臣那桐也会前来。
到了周府,只见门口车水马龙,人头涌动,居然好大的声势,看来周学熙老大的面子。
这也难怪,曾经的山东巡抚周馥之子,本人又是大实业家,官场新宠,极得大官僚集团与大资本家们的欢迎。
更何况,凭借着复杂的姻亲关系,周家也是满人实权贵胄之外的有名大家族,人脉颇广。
李安生与胖叮当穿的很是平常,也低调的很,送的礼也不是太奢侈,居然在门口遭了白眼。
也的确是他们来的早了,让周府门房以为是赶着前来拍马逢迎的,真正有身份的人可不会这么早就来。
周学熙本来安排管家在门口相迎,可没想到管家并不认识李安生与胖叮当。
更为糟糕的是,李安生出来的匆忙,忘了带上周学熙亲笔写的请柬,难免给当成了不请自来的破落户。
“什么?您老人家是黑龙江来的军官?我家老爷可跟黑龙江的军官没什么交情啊,你们不是来打秋风的吧?”
李安生向来简朴惯了,穿着身旧了的洋装,料子也是极一般的,难免给人看轻。
胖叮当这孩子好养活,从来不挑剔吃穿,本来李安生亲自照料他的穿着,也给他预备了不少新衣服,可是他还是喜欢模仿李安生,常常一套旧衣服穿了舍不得扔。
“就是,看你们两个,还黑龙江那边来的呢,连件皮袍子也没有,肯定是来浑水摸鱼的,不会是扒手吧?告诉你们,可算是遇到行家了,咱们老爷这两年就忙着在黑龙江发财呢,那边狐狸紫貂都能养起来,贵重皮毛不缺。更别说那些寻常可见的皮毛,许多老百姓也能置办一身。哦,我跑题了,我是说,牛羊养殖很成功啊,皮子根本不值钱,还有猪皮都能做鞋子。我说的是靴子,皮靴啊。那边黑龙江的程大人跟李大人都推广皮靴,还办了皮革厂,百姓自己都能做皮靴。你们两个,还是军官呢,哼哼,笑死人了,说给谁听啊。连当兵的都有皮靴穿,你们,你们两个叫花子还不如当兵的。骗子,肯定是骗子。”
周府的管家很是搞笑,让他去搞后世的那些学术钻研肯定很有一套,还有根有据的,左左右右的分析归纳,得出的结论仿佛是板上钉钉一般。
“来人啊,这两个骗子没话说了吧,露馅了吧。把他们赶走,别让其他宾客耻笑了。”
周府的管家认定了李安生骗子的身份,连忙喊人来赶开他们。
胖叮当开始吼叫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们是骗子?啊?看哥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这样也是骗子的话,那这满京城全是骗子啦。”
一时间在门口争吵不休,李安生连忙劝止胖叮当,向管家报上了名号,让他进去通传。
闻听是黑龙江的李二愣,场面一面的尴尬,顿时就冷清了下来。
管家面如土色,要真是李二愣,那他的日子就难过了,本来他是当不了管家的,可是周家几个得力的都被派到了黑龙江去了,这才有了他提拔的机会。
要是真的是李二愣,那么今日之事,自己可就真瞎了眼,遭了罪也是活该。
得到报信的周学熙亲自迎了出来,笑道:“安生贤侄如此热情,这么早便来了,哈哈,我真是三生有幸啊。快,今日张弼士先生也会来,还有那相那大人(那桐),等会一并为你引荐。袁大人今日到天津去了,不然正好可以一道再谈谈怎么发财。”
说着,眼睛诙谐的挤了挤,几人心知肚明,哈哈大笑起来。
诚惶诚恐的周府管家也没有收到责怪,周学熙是个大度之人,见李安生并不介意,只是当成个善意的玩笑罢了,倒是让场面上人都感怀周学熙与李安生的气度。
第二卷黄金之路第一百八十二章这不是李二愣嘛
第一百八十二章这不是李二愣嘛
离开席还早,李安生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要打招呼,所以周学熙直接将他领到了书房里头攀谈,让周府的亲朋故旧很是惊奇,哪里来的名不见经传之人,居然能让周学熙如此慎重对待。
“周叔,你还是去招呼客人吧,我们俩个在这里坐一会,等等自己去厅里饮几杯酒便可。这几日事情繁多,早些回去安排。”
听着李安生似乎有些意兴阑珊,不知道为着什么事情烦心,倒是稀奇的很,在黑龙江的时候,他可是向来沉着冷静的。
周学熙连忙笑道:“今日虽然是新宅子喜庆,可也来了不少的贵客,刚就说了,还要为你引荐南洋的张弼士先生,还有那桐那相呢。”
这张弼士,自然是南洋大富豪张振勋,不说他在南洋数一数二的亿万身家,就是与朝廷的关系也是颇为密切,先后担任清政府驻新加坡总领事、商部考察外埠商务大臣、闽粤两省农工路大臣、钦命头品顶戴、光禄大夫、粤汉铁路总办、佛山铁路总办等职。
周学熙要引荐这位大富豪,也是想要促成他们几方的合作,对于在祖国投资兴办实业,张弼士一向是很有兴趣的,他先后投资兴办粤汉铁路、广三铁路等,并创办山东烟台张裕酿酒公司,还多次给国内捐款,爱国心可见一斑。
周学熙直觉感到,李安生与张弼士是一类人,必定有共同语言,也能擦出火花。
至于那桐,也是非同小可的人物,要不是今日请动了谭鑫培等几名台柱,还真不敢说他会不会给这个面子前来赴宴。
那桐虽然还未实授军机大臣,但朝中私下里已经用“那相”来称呼他,他可是叶赫那拉氏,又是奕劻的亲信死党,八面玲珑,人缘较好。
这那桐最大的爱好便是京戏,世人皆知,对戏子十分的礼遇,跟后世的追星族一般无二。
“我这宅子,修起来也是想请父亲回来养老的,故而也带了个戏园子。这戏园子建起来,还是向那相他老人家问了计,蒙他指点。他家也在造戏园子,那气派可不是我这园子能比的,得空咱们去见识见识。前后带廊的三卷大北房,房廊为花瓷砖墁地,前后是大玻璃隔扇。宾客看戏的地儿还在建着,但观此格局,倒是难得的唱戏胜地。”
周学熙的父亲周馥如今一直在天津隐居,庚子年的时候忧愤成疾,也淡了仕途念头,前年调任闽浙总督,未到任,旋又调补两广总督,也推说养病没有出任。
虽然周学熙两次与总督之子的身份擦肩而过,但他混不在意,只是担忧父亲的身体,这回在京城修了新宅子,弄了戏园子,也是想哄老父高兴,谁知老父亲仍然不愿回北京养老,只能由他。
去年赚了不少钱,今年的形势更加好,都是拜李安生所赐,老父亲没来北京,他依然邀请到了不少贵客,都是看准了他周学熙潜力无限,刻意交好,让他心情大悦。
李安生的为人也是他极为钦佩的,真真正正的为国为民,虽然也敛财,但是却极为简朴,都是将钱用到了实处。
李安生也对他没有太多的隐瞒,将黑龙江两家银行以及农业计划都向他推出,就是想要跟他结盟。
结盟,很好,他很乐意。
大清是艘残破不堪的船,这谁都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眼下还苦苦支撑。
至于将来如何,他本来看好袁世凯,但是,眼下他却多了个选择。
李安生比袁世凯更具潜力,虽然官职远远不能比,势力远远不能比,但是光是他从黑龙江看到的听到的,以及亲身体验到的,就让他坚定的认为,李安生前途远大,即便将来大清国祚覆灭,也能成为一方豪雄,甚至是东北王。
他周学熙这么多年官商下来,岂是个寻常之辈?自然是眼光毒辣,远超朝中一干所谓大员。
李安生也很是感激周学熙的刻意亲近,表示尊重,居然亲自在书房中陪同,也不出去接待宾客。
“周叔,您先忙吧,我们自己招呼自己就行了,还有贵客要来不是嘛。”
周学熙乐呵呵的说道:“好好,等会一同看戏,稍安勿躁,我去去就来。”
看看时候,真正有身份的贵客们也该来了,他的确不能怠慢了。
李安生与胖叮当难得片刻宁静,便在这书房中喝会茶,看会书,权当休息。
那周府中的下人也是得了周学熙的吩咐,尽心服侍,茶水都是最好的,殷勤备至。
李安生对周学熙的书房很是满意,无一处不显示出周学熙的渊源流长,根底深厚,藏书颇丰,更有许多孤本。
摆设装点也都是充满着文雅味道,丝毫没有一点富贵气,却是让人发自内心的生出崇敬之心来。
差不多要入席,周府的一位管事亲自来领了他们,遵从周学熙的安排,想要将他们安排在首席。
李安生却有些受宠若惊,倒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周学熙的用心良苦。
他可不想要巴结那桐,讨好张弼士这样的富豪,他只是为了周学熙对他的看重而感动。
“咦,这不是李二愣嘛。怎么也来了,难不成是来拍马屁的?倒真是个鼻子灵的,这个地方都能来钻营。”
李安生的老熟人刘绍成正面对面的走了过来,满口喷粪。
他旁边还有个一脸阴鸷的男子,钱振宇,钱广闻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出了名的浪荡公子,贪图梅依云美貌并且不择手段威逼利诱梅家叔伯的坏分子。
“真是晦气,怎么遇到这种小人,周叔也真是的,连只阿猫阿狗都能来赴宴。”
“哎,算了,周叔气量大,不会计较。只是这等小角色太过不要脸,厚着脸皮凑上来,硬要混进来,总不能赶他出去,赶走他就跟赶走一条狗一样,只是丢了身份。”
“恩,正是正是,赶紧走吧,跟这等人站在一起都掉身份。”
钱家与刘家是合作伙伴,当然也与周学熙有生意往来,这次两家的头面人物都来了,这两条小狗自然也跟了来。
“管家,怎么给这等人混了进来,赶紧领了往外边的偏厅里去。”
钱振宇挥了挥手,一脸的不耐烦,眉头紧皱着,仿佛多看到李安生两人一眼就会倒大霉一样。
眼睛朝着天走到了父亲钱广闻身边,故意叹气道:“父亲,真晦气,居然碰到了两条贱狗。”
钱广闻也是头也不回的说道:“唔,别去理会便是,别丢了身份,你这样的大家公子,怎么能跟那些下人去一般计较。”
钱广闻这厮两次受辱于李安生,自然是恨的厉害,不便当面羞辱李安生,儿子正好给他出了口气。
李安生一把拉住胖叮当,既然周学熙给他面子,他就要投桃报李,暂时不想跟这两条忽然窜上来的疯狗计较。
“怎么到现在?张弼士先生已经在等着了。”
周学熙大步迎出,让许多人目瞪口呆,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居然让他亲自出迎,并且还让张弼士先生等着,那可是主厅啊,都是大位子。
钱振宇一阵窃喜,周学熙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难道是邀请他旁边的父亲钱广闻?不禁洋洋得意,面上有光。
正当钱广闻父子洋洋得意时,周学熙径直走到李安生跟前,抓着他的手,把臂而行,一边亲热的说道:“张弼士先生问了我两次了,渴望能尽快与你一见,走,可别让他等急了。”
却是对钱广闻父子视若未见,不是他故意,委实是许多大人物到场,根本就注意不到其他人。
张绍成更是脸若死灰,没想到李二愣居然如此大的排场,连张弼士都亲自等他。
不用看钱氏父子的脸色,他都知道,定然是比哭还难看。
跟张弼士比起来,他们简直就是蝼蚁。
张弼士的资产富可敌国,英国人前年评估过他的资产,至少有8000多万英镑,许多无法估算价值的资产还不算入内,两年下来,只怕已经突破了一亿英镑,成为真正的在英国也是响当当的亿万富翁。
钱家跟张家加起来的资产都没有两千万两银子,人家的一个零头都不如。
“哼,这李二愣还真是不要脸,居然给他想到了什么不入流的法子,居然连张弼士都知道他。定然是耍了什么把戏,或是装小丑之类,讨了人家欢心。”
钱振宇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三角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肃亲王大人到,体仁阁大学士那桐大人到。”
周学熙正好拉着李安生要进主厅,却听得外头唱名,竟是善耆与那桐到了。
周学熙连忙拉着李安生出来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