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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不过是他施展些雕虫小技,改变声带与发声效果,使得声音与莫贵、钱振宇一般无二,在暖阁包厢下面演了一出口技表演,而且还是双簧。
那桐并不知道自己的作态,殃及了池鱼,即将有一大帮的纨绔子弟要倒了大霉,甚至被棍棒相加享受棍棒出孝子的待遇。
那桐的随从赶出暖阁,并没有见到刚才说话的两人,一路追了下去,想要在对方闯入后院王恩喜的卸妆间前拦住他们。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之前的那些谈话,全部是胖叮当模仿了莫贵与钱广闻的语气。
之前他与李安生商量好,李安生假作去探望王恩喜,将莫贵等人引去,而胖叮当则赶到暖阁后面来上一出口技表演。
胖叮当见到那桐的随从以及王府护卫赶出来,连忙顺着游廊下的草丛一溜烟的飞奔,赶在了他们前头。
李安生刚带着几个盯梢的进了化妆之处,嚷着要来拜访王恩喜,刚好见着王恩喜卸完了妆,正整理衣服。
却不料胖叮当满头大汗的赶来叫道:“不好啦,王大家,莫贵带着几个宗室子弟赶来,说是要将你强请去唱曲,还说不从便要让你做兔儿爷,您还是暂避吧,这事那相已经知晓,正派人过来,您犯不着跟这些浑人拉扯,以免失了仪态。”
王恩喜从没遇到这种事,听说那桐也知晓,虽说有些犹疑,可戏子遭人戏耍侮辱时常都有,为了自保,他宁愿选择相信,想到自己要是跟那些纨绔拉拉扯扯,的确有失体面。
李安生赶紧拉了他就跑,一边喊道:“让我兄弟先去抵挡,我等去前面厢房暂避,等那相手下来了就好。”
只见胖叮当一溜烟的窜了出去,喊道:“谁敢伤了王大家。莫贵,钱振宇,还有你,张绍成,居然是你们这帮狗贼,我跟你们拼了。”
王恩喜顾不上感动,只知道跟着李安生一路小跑,惊慌失措。
这时听得那边有人在嚷道:“快点,别让那戏子跑了,这还未**的小兔子,比坊市里那些兔子可味道正的很。等会轮流弄上几回,让那小兔子见识我等的厉害。”
王恩喜脑袋一晕,又羞又急,脑子里一片空白,全部塞满了“兔儿爷”、“未**”、“轮流弄上几回”等字眼,脸色煞白,心咚咚跳个不停,紧握住了李安生的大手,只觉得这只手竟是如此有力与可靠。
只是,他并不知晓,刚才那段声音其实是李安生手上的手表——农业用生物电脑在作怪,胖叮当早录了声音,只需要播放即可。
耳朵里还在回响着那刺耳的公鸭嗓——那讨厌的恶心声音,忽然又听到刚才那胖子与那伙人争执起来,显然还动起了手。
王恩喜忽然为胖子担心起来,脑海里全是那胖子刚才坚毅的神情,正气的脸庞,一时间神思恍惚了起来。
莫贵等人刚刚意气风发的过来,看到李安生闯入了王恩喜的化妆间,笑到不行,“正好,这李二愣强闯妆房,想要冒犯王恩喜,刚好我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好给肃亲王与那相他们挣脸子。”
这群纨绔,倒也有些急智,临时想到了这个罪名,想必就凭这点也能让那桐等人厌憎了李安生。
想不到刚赶到后院,就见到胖叮当满口胡言乱语的冲了过来。
还没有等到莫贵来得及训斥,就听得那胖子喊道:“你们这帮禽兽,王大家岂是你们能碰得,我就是跟你们拼了,也要护得他周全。”
莫贵一愣,说道:“什么王大家,你才是禽兽呢莫不是找死不成,敢朝着爷瞎嚷嚷,还不给我滚开,别拦着爷收拾那王八羔子。”
左右随从上来推搡胖叮当,胖叮当惨叫着后退,并且大叫道:“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这京城里就没有公道人心吗。”
刚才莫贵转了一大圈,聚拢好好些个平日里一起玩耍的纨绔,都带着众随从上前围殴胖叮当,胖叮当凄惨的叫声犹如杀猪一般,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真是个汉子啊,那桐的随从康成刚好见到了这一幕,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叫道:“给我上,给我狠狠教训这些狂徒,救下那位义士。”
莫贵以为对方来了帮手,连忙分出几人来对付康成等人。
胖叮当趁人不注意从怀里掏出某药草往脸上一抹,顿时满脸“鲜血”,又势若疯虎般的扑了过来,揪住了莫贵狠狠地来上了几拳,这还是他故意手下留情的,要不然,他要是开启战斗功能,只怕一拳就能将对方打扁。
那桐等人生怕手下摆不平此事,这时也跟了上来,只见到胖叮当满脸鲜血,头发如鸟巢般,一边哭一边叫道:“我跟你们拼了,想要让王大家做兔儿爷,得先过我这关,我死也不能让你们得逞。”
那桐暗赞一声,真是个好汉子,被这么多人围殴居然还有这胆色。
这时李安生拉着王恩喜“正好”绕了过来,李安生见到胖叮当被人围殴,立即双眼圆睁,大叫道:“贼子,不要伤了我兄弟,我跟你们拼了。”
那桐又是暗赞一声,这李二愣也是个好汉子,见到自己兄弟被这么多人围殴马上就冲上来帮手,好胆色。
李安生大步上前,冲到胖叮当面前,为胖叮当挡住四面八方来的拳头,哽咽道:“兄弟,受委屈了。别怕,有兄长在,断不能叫这些贼子欺负了你。”
胖叮当抹了一把眼泪与鼻涕,惨叫道:“大哥,你总算来了,小弟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一边起劲的嚷着,一边凄惨的喊痛,这次第,怎一个惨字了得。
两人抱头痛哭,那桐等人唏嘘不已,好一对兄弟情深的汉子。
莫贵等人见到那桐来了,而且还不问青红皂白就将他们拿下,不由吓软了腿,都意识到了只怕是中了胖叮当的奸计。
只有莫贵仗着自己国公府出来的身份,强自叫道:“那相,不知何故擒下我们?要知道图谋不轨的可是那对兄弟啊。”
那桐听得莫贵那公鸭嗓,一阵的恶心,想到刚才在暖阁外的话语,咬牙切齿的说道:“哼,何故?我这只老乌龟不咬人,都当我是盘菜么?”
这话说的有趣,可是无人敢笑,那相可是动了真怒了。
白眼翻了翻,示意手下将他们拖远点,别脏了他的眼耳。
转眼望向稍远处,打斗仍然在继续,显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十余名凶徒围住了李安生兄弟,拳来腿往,哼哼哈嘿,场面好不惊人。
只听得那胖叮当挡开仍然在围攻他们的几位国公府家丁拳头,扯着嗓子大叫道:“大哥,王大家可曾护住,不要让这帮禽兽抢了去。”
李安生偷偷向胖叮当竖了竖大拇指,为胖叮当推开俩人,一脸正气的叫道:“放心兄弟,王大家安然无恙。”
胖叮当一脸激动,装出视死如归的模样,叫道:“只要王大家不被这些禽兽糟蹋,我死也情愿。兄长,只怕今天我俩是要被打死在此了,可恨啊,我们兄弟苦命多年,没有福气听谭老板唱上一曲,我恨啊”
那桐等人暗自抹泪,为这对兄弟心折不已。
王恩喜奔到谭鑫培的跟前,哭得梨花带雨,听到胖叮当的话语,一时心折不已,芳心欲碎。
“恩师,那大人,快救救他们吧,要是没有他们,我今日就被那伙强人掠走了。”
那桐见到王恩喜如此说,对莫贵等人所为深信不疑,立即让手下上前分开还在打斗的众人。
“大哥,我们得救了,幸亏这些义士相救。各位兄长多谢了,日后有用得着我李富贵的地方,只要言语一声,我上刀山下火海,没有半点怨言。”
众人暗赞,果然是条恩怨分明的汉子,而且还懂事的很。
那桐生出了几分招揽之心,顾不得上前处置被拿下的莫贵等人,挥手让下人将莫贵等人扔出去,上前说道:“要谢的反而是两位壮士,若不是你们,今后老夫的后半生想要看戏,就没地方看去了。”
谭鑫培老泪纵横,上前扶住满身是伤踉踉跄跄的胖叮当,言辞恳切的说道:“义士,我便是谭鑫培,能为义士献艺是我的荣幸,有机会我为两位唱个双出,报答今日搭救小徒之恩。”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这些年谭鑫培极少唱过双出,就连奕劻为夫人祝寿,也是不得,最后还是那桐给谭鑫培跪下,他才唱了的。
如今谭鑫培如此说,可见是动了真心,想要感谢两位幸运儿。
连那桐也动容不已,想到能不能沾胖叮当俩人的光,听个双出。
连忙上前拍了拍胖叮当的肩膀,说道:“正是,老夫还想与谭老板一同感谢两位,到时候到我家花园来饮宴,听谭老板唱双出,何等美事啊”
刚才在酒宴上,只不过是随便闲聊,并没有多少正眼看李安生兄弟,想不到这对兄弟做的事情如此顺他的眼。
更何况,刚才“莫贵”等人实在是辱他过甚,他可是个记仇的人,骂他老乌龟,又说了那些话,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第二卷黄金之路第一百八十六章看戏引发的血案(3)
第一百八十六章看戏引发的血案(3)
谭鑫培的演艺生涯创造了为数众多的艺术形象,由于他善于体察人物的身份、性格和精神气质,因而演来无不形神毕肖。熟悉谭派艺术的著名票友陈彦衡说:“谭鑫培演孔明有儒者气,演黄忠有老将风,《胭脂褶》之白槐居然公门老吏,《五人义》之周文元恰是市井顽民。流品迥殊而各具神似。”
要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够比谭鑫培演戏更厉害,那除了胖叮当,只怕还真没人了。
胖叮当一脸憨厚,笑呵呵的问道:“那相老大人,不要破费了,只要给两壶酒喝就成,我跟我兄长在黑龙江多年,过惯了穷日子,连酒都买不起。呵呵,实在不好意思让您破费啊能听到谭老板唱曲,已经是我们的福分了。呵呵,我们大伙在黑龙江冰天雪地的,也没啥爱好,都爱听戏,我跟我兄长商量了,学着唱两出,也好给大家伙儿解解闷。”
胖叮当拉着那桐的手,滔滔不绝,唾沫横飞,讲到黑龙江渴望听戏的那帮兄弟,忍不住抹了把眼泪,鼻涕滴在了那桐的身上,浑然不自觉。
旁边的周学熙等人见到胖叮当回那桐那些话,不由捏一把汗,这李安生是个二愣子,弟弟却是个更愣的,但听到他后面憨直实诚的话语,又忍不住为对方感到同情。
那桐听在耳中,一阵的惭愧,想到冰天雪地的黑龙江,一群没有啥享乐的贱民,在挨冻之余,痴心不改的喜欢听戏,喜欢艺术,又想到胖叮当与李安生为了满足他们的听戏欲望,学起了唱戏,与自己爱好唱戏,有着天壤之别,让人心酸之余,却是多了几分感悟。
他第一次生出了要提拔两人的念头,而且是不用对方花钱的——他跟奕劻两人联手捞钱,可是被时人称为“庆那公司”的。
王恩喜泪眼婆娑,上前为胖叮当检查伤势,胖叮当躲躲闪闪,生怕对方看出自己诈伤,连忙一挺胸脯,嚷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算不得什么。我跟兄长两人在黑龙江见到的凶险可多了,子弹嗖嗖的往头上过呢。”
胖子一脸的英雄气概,让那桐等人心折不已,这货演技实在了得。
李安生为了配合影帝胖叮当的表演,不露馅,一直低头不语。
这时善耆也赶了来,亲眼看到自家的侄儿莫贵也在此中,加上跟在他身后的弟弟善通遮遮掩掩的心虚神色,早就气坏了。
“来人啊,将这不成器的东西着实给我打死,丢人现眼。”
如狼似虎的王府护卫们冲了上去,将丢在一旁的莫贵拽了起来,一顿好打。
只不过,有点懂行的,都知道那些都是花架子,并不能打死人,重伤也未必。
“那相,实在是羞愧无比,这莫贵乃是我家侄儿,今日之事,都是因他而起,让那相坏了兴致,罪大恶极。我这里先给你赔个礼,你可千万别计较,一时动气伤了自个的身子。”
这善耆说话八面玲珑,他这副做派,要是那桐不阻止肃王府护卫“打死”莫贵,那反过来倒是那桐不肯原谅人。
那桐见莫贵是善耆的子侄,也是个知道权衡利弊的,让善耆欠他个人情,也是件好事,便让从人上前劝阻了肃王府的护卫,留莫贵一条小命。
在善耆的循循善诱下,莫贵终于痛哭流涕的交代了事情的根由,原来是钱振宇与刘绍成两人出的坏主意,为这两个奸人所蒙蔽。
那桐本来就不好意思驳了善耆的面子,如今有人能够出来继续承担他的怒火,很好。
只是可惜钱振宇与刘绍成两人要倒霉了,那桐将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了他们身上,加上无法奈何莫贵,愈加的痛恨两人。
李安生适时的上前,将刚才钱振宇侮辱他的话原原本本讲了出来,又添油加醋的说了钱广闻等人的嚣张跋扈。
那桐更是怒上心头,这天下还是大清的,什么时候轮得到这些教唆犯。
狠狠的发了顿脾气,让人痛打了顿板子,并没有继续处罚,只是让人交予步军衙门,显然是要借此捞上一笔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