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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1906-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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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江要不是有程德全与宋小濂这等人在,只怕局势会更加的不堪。

他这么想着,也只是几个念头在脑子一过,眼下老毛子要动强,只怕是在虚张声势。

可老毛子的霸道横蛮是人尽皆知的,他也顾虑真会引起流血冲突,害了胭脂沟百姓,至于自己的性命,此刻倒是顾不得了。

他倒不是什么对朝廷忠心耿耿,想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是此刻一腔穿越前与穿越后的悲怆与勇悍在支撑着他,要将老毛子的气焰打下去,即便是孤身一人,即便是身死当场,也好过给老毛子欺凌。

他也想过穿越后会怎样怎样,是否能改变历史,是否会有什么样的奇迹生,但是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绝不退让。

从小就是个牛脾气,倔性子一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动他,更别提老毛子伤害了他的民族自尊心。

“好叫你们得知,此地虽陋,吾民虽穷,但也有志气,也有傲骨,你们想要用强权压我等,却是打错了主意,换做别处我是不知,今日在此地,你们想要践踏我国法权,欺辱我等民族尊严,即便血溅当场,我也要与你们拼上一拼,看你们怕不怕一个弱小中国人的鲜血溅在你们身上。”

胖胖的恰米耶斯基为李安生狠辣决然的气势所震慑,不自禁的退了一步,他与古德列夫手上都染过许多清国人的血,何尝怕见血,只是今日这年轻的清国奴,却让他心生诧异震惊,久久不能说出话来。

林虎抢在李安生身前,怒喝道:“道是我们中国人好欺负吗?你们有枪炮,我们势单力薄,只是我们有条命来陪你们搏一搏,看你们的命值钱,还是我们的血好流?”

王铁锤与高金虎等人纷纷涌出,举枪对峙,壮怀激烈,丝毫不顾俄军荷枪实弹,场面很是惊险。

就连丁小黑与铁远等人也是挡在李安生身前,不算壮实的胸膛挺起,敢于直视这些从前无恶不作的毛子兵。

许多围观的胭脂沟百姓也有热血的,三五成群的不住的挤入了人群,呐喊声讨,丝毫不顾手无寸铁的面对着老毛子的钢枪。

中国人么?

在他们心中,国家与民族的概念并不深刻,只有艰难的世道与人活着的辛苦,今日却听到了平地里一声春雷,他们是中国人,不是猪狗,不是能够随意欺凌的,兴许我们弱小,兴许我们的命不值钱,可也有不可辱之处,也有誓死一搏的胆气。

刘文凤也是眼含泪水,他从小出身世家大族,虽然到他已是出了五服,但也没吃过苦,不太懂得世道的艰辛。

到了胭脂沟却是看到听到许多,回想曾经在京城的浮华若梦、繁花似锦,还真是空幻。

这里的每一刻都在与天斗与地斗与敌斗,恶劣的环境,生存的不易,还有老毛子这穷凶极恶的敌人,这是他不敢想象的,在京城,他们一群阔少悠闲度日,逛逛戏园子,纵意花丛,虽然没做什么出格事,但也是曾年少轻狂过。

他也只是在成家后,才渐渐的稳重起来,可比起眼下所见,自己还是太过幸福,还是没能饱历世事。

古德列夫本来就直视虚张声势,却不料被对面这年轻人来这一出,倒是骑虎难下,今日占不到什么便宜,若是闹出一场大纠纷出来,后果难料。

如今不是几年前,国内内忧外患,无法再对支那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所以只要不牵涉到核心利益,其他的地方也可以适当做些让步,这是既定国策。

哼,要是前年这时候,只怕古德列夫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将胭脂沟变成*人间地狱,彻底毁为废墟。

“既然你执意要与我们为敌,那么就走着瞧。你这种小角色也不值得我们放在心上,只好让你上司来惩治你,等着吧,先去了你的官帽,看你还敢嚣张。”

古德列夫说了些狠话,只好悻悻的与恰米耶斯基带人退走,他们本来就师出无名,遇到了硬骨头也只能自认倒霉。

见到老毛子尽数退走,胭脂沟一片欢腾,从没想到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老毛子,在李安生义正辞严的斥责下,居然掉头就走,让他们备受鼓舞。

李安生倒是没有想到,过了这回,他在其他人的心目中,倒是分量重了无数。

就连小雀儿,也对他称赞不已,说是他这样的文弱书生倒也能有胆气一回。

有这么夸赞人的吗,跟损他没啥区别,真郁闷。

李安生与林虎等人也知道老毛子不会善罢甘休,也聚在一起商议对策,并且处理这次河上交战的后事。

可第二天从瑷珲来了群气势汹汹的官兵,为的自称是库尔玛路协领查那图,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们这群瞎了眼的贱奴才,居然敢惹恼了洋人,引出了纠纷,你们担的起么?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狗东西,居然敢打劫过往俄商,诬蔑为河匪。立即束手就擒,跟我回瑷珲等候处置。来呀,先将这群狗奴才拘禁的俄商尽数放了。”

第一卷漠河金矿第四十三章初试牛刀(4)

黑龙江副都统如今名不符实,只好叫做瑷珲副都统,黑龙江设行省的话,瑷珲地方转民治,其实只管辖极为有限的一小片土地,而且这片土地是黑龙江最偏北且穷窘的。

谁来这里当副都统日子还真不好过,将来顶多当个知府,可这还是次要的,对岸居心不良的老毛子才是最大的祸害。

今年春天程德全派鄂龄到瑷珲任副都统,想要与老毛子交涉收回瑷珲部分土地之事,却碰了无数钉子,连副都统衙门都找不到地方,万分悲惨之下,只好把副都统衙门设在西三家子屯。

瑷珲副都统辖地因为边防要地,极为重要,程德全派鄂龄前来,也是想着重振旗鼓。

照道理程德全看中的人必然也是有能力的,又肯来担这幅重担,照理不会如此的碌碌无为。

可鄂龄多次跟俄国人交涉,要求沙俄按条约的有关规定将军队撤走,沙俄则提出种种借口和条件推诿。

事情就这么拖了下来,鄂龄自然是声名扫地。

可知情人却知道,鄂龄也是有口莫辩,麾下有两位协领跟老毛子暗通有无,仗着京中有后台,不将鄂龄放在眼里。

李安生既然想在黑龙江创下基业,自然不会错过这些信息。

如今气势汹汹过来,而且口出恶言的,自然是瑷珲副都统手下两大恶犬之一了。

这恶犬也着实是恶了些,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在他眼里,大概除了近亲王公,其他的人都是他家的奴才,可以动辄打骂侮辱。

查那图带的手下旗兵平日就只会欺负老百姓,对老毛子却是奴颜婢膝,浑没有脸没有皮的,今日却是一场骁勇起来,嗷嗷叫着扑上来。

林虎与洪老六何曾怕过这些恶犬,立时抢出将当先的两人打下马来。

李安生见查那图来不及勒马,两步蹿了向前,将这穿了一身正四品的武官补服满脸骄横的恶犬拖下马来。

一掌便将他的顶戴打落尘埃,狠狠的扼住了他的脖子,斥道:“你可敢再叫一声奴才?我等岂是你家的奴才?”

查那图嗯啊着说不出话来,吓的脸色青,往日里他官威隆重,便是副都统鄂龄也要让他三分,想不到却在此遇到了不要命的狠角色。

见了自家大人眼色示意,一旁的兵丁叫道:“狗奴才,快放了我家大人,难道不知劫持我家大人乃是死罪不成?再不放手,灭了你全家。”

李安生冷笑一声,这群刁奴动不动就叫嚣灭人全家,想必往日里这些事也没少做过,真是悲哀,恨不得当洋人的奴才,转过脸却对自己的百姓凶恶万分,这样的官员到处都是。

当下一拳狠狠打在查那图的嘴角,硬是砸下了两颗槽牙,反手两个耳光,打得查那图鲜血直流,冷哼道:“查大人,你家奴才不懂事,出口伤人,卑职只好将这帐算在你身上,对不住了。”

此刻的李安生霸气凛冽,一时镇住那些口出狂言的旗兵,再也不敢小瞧于他,这等不要命的货色完全无道理可讲,只是吃眼前亏罢了。

查那图欲哭无泪,没想到碰上了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官场愣头青,自己的官威不仅显摆不了,还大大的吃了个亏。

“刘文凤,我等也是旧识,坐视大人受辱不成?劫持大人,这是公然要造反吗?立即将大人放了,自家束手就擒,或许罪名还能轻些。”

一名身穿佐领官服的武官叫嚷起来,却是色厉内荏,只想着李安生这个愣头青能够自行“幡然悔悟”。

只是眼下李安生敢于当场行凶,完全颠覆了他们过往的认知,照道理这些奴才该是诚惶诚恐的磕头认罪,任凭处置,想着办法的送钱送物求情才是。

一时间旗兵们都不敢正视李安生凶狠的眼神,生怕这瘟神忽然间又要疯在他们的头上。

刘文凤这些日子早将自己与李安生、林虎等人视同一体,见查那图气势汹汹过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抓人逞威,也是怒火万丈。

李安生所作所为虽然过于刚烈蛮横,但不得不承认,对付查那图这样的恶人,只能用这种方法。

“哼,眼下倒是记得与我是旧识了?这金厂直属北洋衙门统属,何时轮得到地方兵备来喊打喊杀?查大人没人教养,出言不逊,难道就不该受些惩治?你们此行师出无名,只能理解为因私事而来,难道查大人要为着这些私事引起的纠纷上奏朝廷么?”

其实这事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刘文凤扯上朝廷,其实便是在提醒查那图,这事捅上天去,他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金厂衙门在漠河是土皇帝,对地方有一定的管辖权,但地方兵备也同时归瑷珲副都统之下的库尔玛路协领负责,查那图对漠河地方固然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但他并没有到胭脂沟来拿人的资格。

这便是地方不设民治的缺陷所在,许多地方都漏洞百出,跟不上形势,故而朝廷着紧要在东北设行省改民治。

查那图气势汹汹,将李安生当场行凶说成是造反,只不过是吓吓那些无知百姓罢了,他本来就是捞过界,仗势欺人,未免太过张狂了些,闹上去也是吃一场申斥。

说到底,还是朝廷权贵与袁世凯一系的官僚集团的争斗罢了,只因漠河打上了袁系标签,查那图便奈何不得对方。

刘文凤倒是佩服李安生的心机,谁也没想到他会骤然暴起,看似凭着一腔激愤在行事,但实际上却是算准了查那图奈何不了他们,存心想要让对方吃个哑巴亏。

查那图脑门冷汗横流,这才醒悟自己遇上了狠人,他本来算准了这边没人会硬要与他作梗,可还是棋差一招。

他这时才追悔莫及,没有仔细权衡清楚,以为洋人交代的这事好办的很,说不定还能从胭脂沟敲诈些好处,另外那些俄匪也会送些财货过来,这次不用出什么力气就能捞上一笔,却大意的忽视了胭脂沟有林虎这等草莽英雄在,更有眼前这个胆气雄壮霸气凛冽的愣头青在,从前的官场那一套竟是没有半分用场。

李安生一脚将查那图踹了出去,看他跌跌撞撞的为随从扶住,冷笑道:“查大人大概是喝醉了,行事颠三倒四。下次别忘了,这胭脂沟金厂重地,可不是你们能够乱闯的。我等作为,也不必向查大人报备,你也管不着我们。谁想到胭脂沟仗势欺人,有甚后果要担自己先想清楚。”

查那图见林虎的部属围了上来,神色冷厉,想起这群人几个月前还是杀人不眨眼的胡子,顿时满身的鸡皮疙瘩,后颈凉飕飕的,明白眼下是讨不回什么场面,冷哼了一声:“今日之辱,他日必有回报。”

也不多说什么,让人扔了一纸文书出来,挥手道:“走!”

一群人来时鲜衣怒马,杀气腾腾,此刻却是夹了尾巴如丧家之犬一般的灰溜溜而去。

不顾那些鹰犬怨毒的眼神,李安生施施然的上前捡起那张文书一看,朝着刘文凤笑道:“刘二哥,这库尔马路协领衙门给我们行文,让我们允俄人择地开商埠,这叫什么事嘛。”

仿佛彻底忘了刚才的所作所为,一付云淡风轻的样子。

王铁锤上来捶着他的肩膀,搂着他的脖子,笑道:“想不到安生还有如此烈性之时,真是解气,本来哥哥我打算给那白眼狼两巴掌,没想到让你抢先了。”

有刘文凤在,黑龙江许多官场之事他们也听了颇多,自然知道鄂龄想要在瑷珲干一番事业,却正是他以为臂膀的查那图等人在背后拆他的台,故而有白眼狼一说。

刘文凤爽朗一笑,说道:“理他作甚,他这不过是做个姿态,至少他们协领衙门许可了此事,压力便要回到我们头上来。但地方在我们脚下,老毛子除非是抢,怕个鸟啊。”

他本来就是个豪爽宽容之人,来此几月,连说话也不自禁的刻意粗鲁些,好与林虎等人打成一片。

林虎上前笑道:“正是,怕个鸟?最好老毛子闹上门来,给他们点苦头吃吃。就跟今日一般,只怕瑷珲许多百姓都要拍手叫好。”

刘文凤越来越欣赏李安生的敢作敢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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