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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安生在旁沉声道:“不错,六叔,养好身子,来日方长。你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还有许许多多会站出来的人。”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当奴才,一直这样当下去。”
第一卷漠河金矿第七章祸起
站在尖厉啸叫的北风中,望着那连绵不绝的坟头,李安生震惊了。
这便是妓女坟么?
在落叶与野花夹杂中,星星点点的坟头有数千个之多,不过春桃却说有的坟头早就塌陷而致平伏,不然还不止这么多。
的确,野花与青草中,甚至还能看到白骨零星,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哪位姑娘,可曾有过一段故事?
从这坟场的规模,李安生便可推知当年胭脂沟鼎盛时的盛况,听铁匠叔他们说,当年最多时光是矿丁便有五六万人,不亚于一座南方的县城。
如今呢?
黄土一抔,谁会记得这里有过多少如花般的女子,似水流年,抛洒娇艳的青春,终不过,人老色衰,独守凄凉的旧纱窗。
春桃当年也是红牌,她从不讳言当年的生活,她不想自己年老色衰无人光顾,只能依靠积蓄来贫穷凄凉的打无望的余生,所以她急流勇退,趁着有些积蓄又有些好人缘,开起了胭脂水粉店。
李安生知道春桃很不容易,至少对于那些昧着良心盘剥妓女血汗钱的脂粉商来说,他们有的是办法将春桃的店铺挤垮,对付一个羸弱的小女子,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
他们不止一次的对春桃出手,因为春桃所卖的胭脂水粉价格仅仅是那些黑心商人的三成。
可是,春桃还是挺了下来,不仅仅是因为她聪明能干,更因为一个人的存在,林虎。
李安生无比期待能够见到林虎,见到这位众人口中的豪杰,从春桃的眼中,就能想象得到,这位豪杰的风采。
春桃的心情很是低落,洪家媳妇是她当年的小姐妹,刘二癞敢于肆无忌惮的调戏洪家媳妇,便是因为曾经的妓女身份。
李安生回过头去,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新起的坟头,在心底叹息着。
她本来是不用死的,也许会有更好的生活,可是,为了向过去绝然的告别,她情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她也许并不是在怪洪老六的沉默与迟疑,而是在怪自己的命不好。
当一个妓女,要想有尊严,太难了。
“你知道吗?就为了这次不做刘二癞的生意,那些姑娘们要吃多少苦?你肯定不了解,我说给你听,是因为你是读书人,希望你有一天,能够将这些都告知世人,我们受了多少苦,可我们又岂是甘愿如此。我为有这样的姐妹们而骄傲,即便是死,我们也有我们的尊严。”
“当初生意红火之时,妓院有百余家,许多老板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丧尽天良的东西。每天再劳累也得接客,老板最好你一整日都在床上给他赚钱。嫖客经常打骂,老鸨反而会帮着嫖客打我们。我还算是好的,有的相貌差些的脾性又烈的,下场更加的凄惨。”
“有些良家女子是被拐卖来的,先便要过老板那关,要不肯做的,便将野猫塞到裤子里,用鞭子抽打野猫,你知道的,野猫在下身又挠又抓,是个什么样的下场。下身被抓烂的姑娘多半是用席子包了扔在乱葬岗的,有的连席子都没有。你说多少姑娘见了,还敢想着要什么尊严?”
“我真正是幸运的,林虎大哥出面,让我赎了身,离了那火坑魔海。可是,还有许许多多的姐妹们,她们不是死于非命,便是凄凉的穷困而死。”
是呀,春桃过去给不少的老姐妹义葬过,还是如花般的年纪,如今却都是荒山野岭中的孤魂野鬼,怎不叫人心酸。
李安生只觉得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总是有许许多多的不平事,触痛了他的心房,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的心绪总是许久不能平静。
可是,他仅仅只有一个人而已。
妓女坟场那里阴冷的气息似乎侵袭了两人的身心,情绪变得极为的消沉,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似乎在记起什么并且忘记什么。
眼下春桃的店里却是有两个不之客,当然,让小雀儿极度愤怒的,当然只有恶客而已。
王飞雄并不如他名字那般的威武,反而是三角眼水蛇腰,一脸的阴冷,盯着人的眼神仿佛象是毒蛇一般。
小雀儿当然受不了毒蛇的眼神,可她更加受不了刘二癞阴阳怪气地语调。
“小丫头,有不少人向王大人举报,你们这店里卖的假货,以次充好,坏其他店里的声誉。赶紧的,让春桃来向王大人说道说道,不然的话,我可是要公事公办了。”
要是李安生在场,说不定会笑到半死,这不是后世新闻中或是市井传言中所出现过的桥段嘛,此时的刘二癞还真应该穿一身工商局或者卫生局的制服。
“什么样的人就能随便称大人了?我可是只听说已经到了漠河的刘大人,可没听说什么王大人。”
不得不说小雀儿这小丫头还是有几分灵性,人家是来打假的,不料却被反过来打假了。
“哟嗬,小丫头,牙尖嘴利的。王大人乃是此次朝廷任命的副提调大人,这么大的官又岂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所能知晓的?”
王飞雄有些恼色,刘二癞也实在是不着调,居然跟一个屁事不懂的小姑娘解释这些,实在是有失颜面,丢失了做人的格局。
小雀儿不假思索的说道:“哦,是这样哩。那么王大人好大好大的官,可能管一管这里为非作歹的俄国人,让他们买了店里的货物别忘了付帐才是?我们春桃姐可是个弱女子,这被洋人欺负,作为男子,王大人也应该管上一管。”
李安生向来是怕小雀儿那张嘴的,可真真是厉害的紧,王飞雄也着了道,老脸一红,竟呐呐的回不出话来。
刘二癞可不愿意就这么的坏了名头,王大人可是好大好大的官哩,“岂有此理,哪有这样的事情。”
小雀儿只觉得耳朵是听错了,刘二癞转性子啦?
可是,等到刘二癞接下来的半句话出口,她是彻底的无语了。
“洋大人向来明辨事理,当不会买了东西不会钞。再者,人家洋大人看上了你店里的东西,是你们的造化。什么样的,就值得洋大人稀罕?应当欢天喜地的,求着洋大人多来赏光才是。”
小雀儿冷哼了一声,毫不留情的回道:“那是,想必大人您自家的婆娘被洋大人看上了强抢了去,也是大人您的造化。您还得欢天喜地的将你家婆娘夸赞一回,盼着洋大人再来光顾你家婆娘。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喜事啊,什么样的,竟然能高攀上了洋大人,与洋大人做连襟呢!”
这话说的委实歹毒,刻薄至极,刘二癞听了七窍冒烟,却又说不出半个字来。
王飞雄用力一拍桌子,呼的站了起来,呆立半晌,只觉得跟一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丢尽了身价。
怒哼了一声,狠狠的踹了刘二癞一脚,“走!”
只见抬腿边走的王飞雄气得脸都变了形,刘二癞摸不着头脑,只能恹恹的跟了去,临走前没忘记用眼睛狠狠地瞪了小雀儿几眼。
祭拜回来的李安生与春桃听了小雀儿的英勇战绩,笑得喘不过气来。
春桃边笑着,边指着小雀儿说道:“你这张不饶人的嘴,真真是越厉害了,在家里可不能这样,要不然小心我撕了它。”
小雀儿扭捏着笑,拿眼睛去看李安生,知道春桃是在提醒她,别再挖苦打击李安生,可是春桃却不知道,她的看法早变了哩。
想着李安生近来教她读书写字,读《孝经》与《女诫》等书,教她女子不必死守这些过时的道理,忽然间觉得他的样子的确不再那样的可恶。
“哎,小李子,你那行囊里的书是挺多,可竟没有我能看得懂的哩。”
李安生忽的一惊,自己穿越时随身携带的包里,是有不少旧书,全是替大哥的舅子爱国在城里的旧书市场收的,其他没啥,就是那些书太过前了,要让人现,难以解释。
幸好小雀儿年幼,不然,要让外人现那些军事杂志还有一些有着严重后世印记的书籍,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咳,那些可都是些外国人印的书,嫌汉字太过繁杂,给简化了一下。可见洋人是没多大出息的,连我们的汉字都不好认。”
知道小雀儿最恨洋人,在将简体字遮掩过去同时,没忘记损一下那些倒霉的老外。
小雀儿摇头晃脑,嘟囔着嘴说道:“好好的看些洋人印的书作甚?原本还想让你教我看那些书来着,现下却是不用了。”
知道只要小雀儿对自己的那个包失去了兴趣,那么暂时就没人会来动这个包,不过,他还是想着要尽快拥有自己的私密空间,毕竟他可不舍得丢弃那个包里的东西,虽说现在没大用处,可说不定就能够在这个时代挥作用呢?
“哥,不好了,不好了。”
正着呆呢,丁小黑急冲冲的蹿了进来,一脸的惊慌。
“啥事?这么惊慌失措的,像个男人不?”小雀儿对黑黑瘦瘦没有男人气概的丁小黑很是不屑,也是,她只顾着崇拜她那英雄了得的林虎哥了。
“黑子,别急,天大的事也不能急。”
看到丁小黑气喘吁吁的样子,李安生脑袋一麻,知道有麻烦事找上门来了。
“小远在街上摆摊,跟刘二癞闹了起来,还动起了拳脚,我看小远要吃亏,赶紧找铁匠叔才是啊。”
“什么?”
一听是铁远出事,李安生赶紧扔了手上的物事,拉着丁小黑的手往门外窜,浑然忘记了自己刚才还教育别人不能着急来着。
铁匠叔去外面收账了,丁大叔又不在家,可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至于其他,一路飞奔的李安生可是顾不得了。
第一卷漠河金矿第八章放开那个孩子
“刘二癞,住手,他还是个孩子。”
在见到刘二癞不顾身份的对着铁远死命的踢打之后,李安生爆了。
仿佛穿越后的所有憋闷与窝囊,一股脑的都泄到了刘二癞那张可恶的脸上,狠狠的几拳下去,老恶棍已经是满脸桃花开。
上中学时李安生没少打过架,乡下人的身份注定了他在城里上学的那三年,要为了证明自己乡下人并不低人一等而不能全副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之中。
不过现在看来,那时人格的侮辱都比不上现在对刘二癞的这种痛恨,对自己的同胞居然能够下次毒手,更何况还是个半大孩子。
铁远的脸上满是血污,身上衣服碎裂成片,可想而知遭受的毒打之烈。
短暂的泄之后,李安生只感觉脑后嗡的一声,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便是如雨般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身上。
“狗杂碎,居然敢打刘二爷,活得不耐烦了,打,狠狠打,往死里打。”
知觉麻木间,李安生只觉得自己的心是那么的痛,为什么周围无比的安静,而那些为虎作伥者的声音,却是那么的刺耳。
这个时代的国人,难道就是那么的冷漠,能够对同胞下死后,而另一些人却熟视无睹。
他只知道用身体死死的护住铁远,死死的将这个总是喊他哥的纯朴孩子压在了身下,拳头,没感觉了,真的没感觉了。
他的嘴角露出了轻蔑的微笑,旋即,便是忽然的黑暗。
也不知多久,他才从头痛欲裂中醒了过来,然后便是全身撕心裂肺的痛,仿佛每一根骨头每一根神经都遭受了重创,难以忍受的痛楚如同蚂蚁咬噬着自己的血肉一般。
“安生哥醒了,他醒了。哥,哥,你没事吧。”
丁小黑哭喊着,让李安生的注意力从与痛楚对抗略微的有所转移。
“醒了醒了,谢天谢地,真是作孽,这帮畜牲,竟然如此没有人性。”
丁大叔熟悉的嗓音想起,旁边隐约还有赵大与春桃等人的声音。
“你这娃,偏就你有血性你刚强,可你能耐个啥,要不是你安生哥,只怕这次躺在床上的就是你。”
铁匠的大嗓门响了起来,伴随着他在铁远脑袋上狠狠的一掌。
铁远能够站在这里,想必是没事的,李安生只觉得安心了许多,连忙转过头去艰难的劝道:“叔,别,铁远还小,再说了,刘二癞那样的谁忍的下去。”
铁匠在一旁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这次其实是李安生代替铁远受了过,要不然,铁远指定要吃大亏。
刘二癞现在仗着王飞雄带了人马到了矿上,立马就神气活现,飞扬跋扈起来,惹到了这个小人可不是小事,更何况之前就有宿怨。
铁远含着泪水,心中满是后悔,后悔自己没沉得住气,这个世界真的像叔父说的那样,有时候只能咬着牙忍着。
“哥,是我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铁远跟丁小黑都挨在李安生身旁,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仿佛怕他飞走一样。
李安生又好气又好笑,强忍着痛说道:“没事,我可没那么娇贵。还有,小远,有些人是惹不得的,万事忍耐为上,咱们这样的小人物,想太平的活着,本就艰难。不过咱也有个章程,不能欺负的太过,实在忍不了,大不了竖起来狠狠的干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