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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尼尔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它一定得死。”他又说了一遍。他蹒跚着走向浪花轻柔的海边,蹲下来想洗净双手。海水被染成了浅红色,但他的手却不见得干净了多少。他抓起一把湿沙,用沙粒将血迹擦洗下来。他使劲擦洗这双手,以至于托雷卡觉得再这么下去,船长的手上将沾满他自己的血。他终于停了下来,将水泼到脸上想将鼻口清洗干净。
茂盛的灌木丛一直延伸到海边。突然,灌木丛临海的边缘上有了动静。那一刻,托雷卡还以为是另外一只黄色怪兽为它的同伴复仇来了。但来人却是另两名勘测队员——巴布诺和斯拜尔顿,她们是从南边着陆的。
这时,他看见了她们的脸。
她们的鼻口上也沾满了鲜血。
“托雷卡,”巴布诺用颤抖的声音说,“我想刚才我和斯拜尔顿做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第四章
时至今日,阿夫塞的眼球已经长到正常大小了,黑色的眼球占据了曾经空阔的眼窝。他的眼皮因长期松弛而形成了永久的皱纹,如今虽然有眼球的支撑,那一道道黄色的线条却是永远无法消除了。
尽管有了新的眼球,阿夫塞却仍旧没有复明。
同迪博吃完午餐后,阿夫塞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御医的医院。他又一次睁开眼皮,好让达尔—蒙达尔克检查他的眼球。
“你还看不见吗?”蒙达尔克问。
“没错。”
“连模糊的影子都看不见?一丝光线呢?别的什么东西呢?”
“我什么都看不见。”
“你的眼球看起来很正常,阿夫塞,它们应该是可以正常发挥功能的。”
阿夫塞的尾巴轻柔地摇了摇。“当我还年轻的时候,曾经为了得到一个自己很喜欢的玩具小船,而花时间给人补习数学作为交换。小船是用密度很小的石头雕刻而成的,看上去十分完美。但有一个问题:当我将它放到池塘里时,它沉下了水底。它的做工十分精巧,惟独缺少了船原本应该发挥的功能。”他歪着头说,“就像一切都很正常却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实际上并不具备任何价值,不是吗?”
蒙达尔克点了点头,说:“说得没错。可是,阿夫塞,你的眼睛是能看见东西的:它们对光线有反应。对了,没错,或许你的新眼睛同身体其他部位的连接出现了问题。但在我看来,你的眼睛已经完全康复了。”
“那就只能说是上帝在报复我了。”阿夫塞半开玩笑地说,“真是个残忍的玩笑,不是吗?把眼睛归还给我,却不让它们发挥任何功能。”
“也许吧。”
“没什么好‘也许’的,大夫。我虽然不是医学专家,但很明显,我的眼睛同大脑的连接有问题。”
“对于普通的失明病例,我完全赞同。但你的情况非同一般。你的眼睛的确对光线刺激有反应,而且它们还在转动,似乎能看见东西。如果神经受到了伤害,这两种情况就不可能发生了。”
“但我跟你讲,我真的看不见。”
“没错,这就有另外一种可能了。”蒙达尔克停顿了一下,似乎不太愿意接着说下去。
“什么可能?”阿夫塞有些不耐烦了。
“你听说过‘癔病’吗?”
“没有。”
“倒也不奇怪,这是个很新的医学名词。癔病指的就是有明显症状的神经性疾病,比如,非身体器官本身原因引起的瘫痪等等。”
阿夫塞疑惑地问:“比如说?”
“在过去几千日中有过不少这样的病例。有人的肢体看上去没受一点伤,可就是动弹不得,比如他或她的右胳膊吧,似乎什么事都没做,偏偏怎么都动不了。”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呃,可确实有这种事情发生。过去如果你的胳膊不再管用了,大夫就会将它砍去,以希望再生的新胳膊能正常工作。这种方法有时管用——如果胳膊里的神经确实受到了损伤。但有时再生的胳膊会跟以前一样,只是个摆设。”
“但瘫痪很有可能是脑血栓之类的原因引起的。”
“嗯,这就是最古怪的地方了。”蒙达尔克说,“当瘫痪是由脑血栓引起的时候,这将影响到身体的很多部位。嗯,人的右臂可能会完全失去知觉,同时右腿也会麻木,也许连右半边脸都会受到牵连。但癔病引起的瘫痪却只会导致右臂失去知觉。丧失的知觉部分界限分明,嗯,正好到肩头为止,不会影响到身体的其他部位。”
“接着说。”阿夫塞说。
“呃,也有癔病导致失明的病例:眼球工作十分正常,但病人却什么也看不见。”
“而你认为我就是这么一个病例?我的失明是由……由癔病引起的?”
“有可能。你的眼睛作为器官本身而言是能看见的,但你的意识拒绝看见。”
“胡说八道,蒙达尔克。我当然想复明了,从失明的那天起我就一直盼望着能恢复视力。”
“下意识中是这样。但你的潜意识——嗯,这可不是我的研究专业,但有一名医生在治疗这方面的病症上颇有建树,阿夫塞。她曾帮助不少人恢复了手臂和腿的正常功能。”
“真是无稽之谈,”阿夫塞说,“如果我双眼的功能不健全,那一定是生理上的。就这么简单。”
“也许吧。”蒙达尔克说,“但你见见她也没什么损失,对吧?”
“时间呢?”阿夫塞说,“我正在日渐衰老,蒙达尔克,还有很多事情等待着我去完成。”
蒙达尔克咕哝道:“就当是满足我的要求,阿夫塞,见见这个人吧。”
“我一直都在满足你的要求。我每隔十天就来这里报到一次,让你检查我这双形同虚设的眼睛。”
“我很感激你一直这么做。但是,想想你是多么幸运吧:几乎没有人在失去了双眼以后还能再长回来。现在放弃将是一个可怕的错误。如果有机会——哪怕是一丁点儿机会——让你自己复明,你都应该不遗余力地去抓住它,这是你亏欠自己的。”
“我得做一个现实主义者,这才是我欠自己的。”阿夫塞说,“这是我一生中引导自己前进的准则。我太老了,这一点是改不了的了。”
“就当是为老朋友帮个忙,阿夫塞,实际上是给你自己帮个忙。至少跟娜乌—默克蕾博约个时间交谈一次。”
“默克蕾博?”阿夫塞惊讶地问。
“你听说过她?”
“嗯,是的。迪博也一直要我跟她谈谈,他说她有可能帮助我摆脱梦魇。”
“那些一直困扰你的噩梦?”
“对。”
蒙达尔克的尾巴扫过地面。“那就行了。回石柱区去吧。我会同默克蕾博联络,让她去见你的。”
“迪博已经跟她约好,让她明天早上去见我了。”
“太好了。”蒙达尔克说,“谁知道呢?或许她既能治好你的梦魇,又能医好你的眼疾。”
娜娃托没必要等到清晨;夜晚在外星飞船中工作跟白天一样容易,何况今天是偶数晚,通常娜娃托都不会在偶数晚睡觉。她找到了从首都来的老朋友登—嘉瑞尔斯,他也是出逃项目组里同她并肩作战的组员。他们拎了两盏新油灯,重新走进船舱,沿着走廊飞快地走过去。
很快,他们俩来到了用黄色颜料标注上圆圈的走廊连接处。黄色圆圈下方,是飞船制造者自己为这个连接处标注的数字符号。而在交叉的走廊尽头则摆放着她的饰带,跟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她的心开始怦怦直跳,然后她朝着饰带缓缓走了过去。
“就是这里了。”娜娃托指着墙壁说,“这就是我看见闪光的地方。”
嘉瑞尔斯跟娜娃托年龄相仿,他长着比普通人长的鼻口,神情因此显得很哀伤;眼睛很小,双目距离很近。他凝视着墙壁,说:“我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娜娃托说,“一定是我们的灯光把它盖住了。拿着。”她走近些,将油灯交给嘉瑞尔斯,说:“拿着,走到走廊那头去,转过弯。”
嘉瑞尔斯放下带来的皮革卷,点点头照办了。黑暗中,娜娃托将她的脸贴在墙上。什么都没有。也许是闪光停止了,也许是她的眼睛还没得到足够的时间来适应黑暗。
她等了一百拍,重新试了一次,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刚才来的时候是白天,那时闪光还在。
真是没道理。人们通常都是在夜里点灯,白天关灯,这儿却恰恰同常理相悖。
突然,她想到了飞船顶部的黑色六边形矩阵。它们从阳光中吸取热量,这一过程显然只能在白天进行。这儿会不会就是传输能量的地方?
她叫嘉瑞尔斯回来。他走了过来,两盏灯提在身前,身后投下两条长长的影子。
“我看不见亮光了。”娜娃托说,“把灯提稳了,我想看看这面墙。”
娜娃托转过身,以免嘉瑞尔斯看见她要做的事,然后将爪子伸了出来。她挡住嘉瑞尔斯的视线,以防他看见她的爪子,然后触摸着墙壁,看有没有异常。
在这边。
一条缝隙。
两块嵌板的接口处。
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这条缝隙。整艘飞船看上去天衣无缝,像是用一整块蓝色材料制成的。
娜娃托用她中指的爪子沿着缝隙滑动,看它到底有多长。缝隙一直延伸到一个直角的转弯处,然后在墙顶上延伸出一臂长。等她触摸完后,大致勾画出了一个几乎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的正方形,边长相当于她胳膊的长度。
“难怪以前没发现,”嘉瑞尔斯的小眼睛专注地看着方框说,“就算拎着两盏灯都很难看清楚。”
娜娃托点点头。“或许这块板原本被漆成了别的颜色。”她说。他们曾经在船上发现过彩色的灰尘,像是从墙壁上剥落的颜料;飞船蓝色的船身没有孔隙,即使有良好的环境条件,颜料也很难附着在上面。
“那你看见光亮的确切位置是在哪里?”嘉瑞尔斯问。
娜娃托的饰带正好放在方框中央的下方。她将手指向嵌板正中央。
“我能看看吗?”嘉瑞尔斯问。
娜娃托急忙让开。嘉瑞尔斯走上前,两只手里各拎着一盏灯,仔细观察着墙面。他先说了一句“有可能”,过一会儿又来了一句“有可能”。然后说:“对了,在这里。天啊,太难发现了!这里有一些嵌进墙面的碎玻璃,跟墙面材料完全融合在一起。还有一排飞船制造者书写的几何图形。七个,不,八个图形。是一个词。”嘉瑞尔斯叹了口气,说:“我想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紧急通道’,”娜娃托说,“差不多这个意思。”
嘉瑞尔斯惊讶地问:“你是怎么想到的?”
“你有没有参加过失败的狩猎,造成很多人受伤的狩猎?大夫来的时候必须决定医治的先后顺序,而且肯定是最急需医治的人首先得以救治。这艘飞船上,这块嵌板是我们见过的所有部件中惟一还在工作的。当一点点能量通过某种方式进入飞船后,它是最先开始运转的。我不是水手,但我想,如果让克尼尔按重要性给船只上的物品排个主次顺序,救生船、发射桶和其他应急物品一定是最重要的。”
嘉瑞尔斯低声嘟哝了几句,显然还没被完全说服。他随身带来了飞船的平面图,他将灯放到地上,展开图纸,跪下来细看。“根据图上的标示,这面墙的背后只有一间多人居住的房间。对了,这里的墙是比普通瑞体厚——大约有三分之一步,但这并不反常。有很多地方的墙体比这还厚。很明显,墙后面是不可能安放救生船的,这后面放的东西不可能有很大的体积。”
娜娃托点点头,说:“我们试试看能不能把这块板卸下来,它一定是打得开的。”
“这可能是扇滑动门,就像我们见过的其他门一样。”
娜娃托摆摆尾巴以示否定:“那些门是嵌进墙里的,而且明显都是由消耗能量的装置来操纵的。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如果这真是个紧急装置,那这扇门一定是设计成非耗能型的。”她停顿了一下,问道,“如果你是一只五只眼的怪兽,你会怎么去开这扇门?”
嘉瑞尔斯盯着地板:“呃,那样的话,我就只有惟一一种有用的肢体——那根长鼻子。开门的方法一定是你我用一只手就能办到的。嗯,我想想,那些怪兽只有我这里这么高,”他将一只手举到胸前,“那根长鼻子倒能伸出去不少,但我想,如果他们要设计真正的门锁,就一定是在奔子弯曲后的高度。”
娜娃托点点头。“那么如果我们要找门把手,它就一定在嵌板的中间,大概在这里。”她用手指了指。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嘉瑞尔斯说。
娜娃托是个经验主义者,她用手掌按了按嵌板的中央,什么都没有。她再试了一次.用尽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