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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不透明和模糊的东西,它们就像垒砌墙壁的砖头一样插在那里。这种极其微妙和具有〃私〃性特质的东西别人是无法理解和解释的,只有当你把那些内容解释给别人听的时候,解决问题的答案才会浮现在你的面前。
尽管金泽闵在无数个夜里因失眠把头埋进双膝间,可窗外的黎明依然是那样的柔和,早晨街上的空气还是那么新鲜。在他迷茫和难过的时候,太阳依然顺着半圆形轨道划过窗外的风景,浓郁的森林中也照样开满了各色花草。其实,这世界从来没有抛弃过他,依然那么热情地照顾着他。
金泽闵望着窗外的风景自言自语,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人生道路上,初期的失败反而会更有利于我,经过这些初期的失败,我才会从绝不能失败的压力中解脱出来的。〃
那时他才22岁。
〃以我的年轻、以我的短暂经历,再做一次挑战又有什么可屈辱的呢?已经过去了的失败不能再称之为失败,它们只是过去教我成长的教训而已。〃
于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年之久的金泽闵又重新拿起了拳击手套,这次的目标是第三次出战〃新人王赛〃。
在年末的〃新人王赛〃开始前两个月,他又开始了苦行僧般的生活。由于在前一年做了很多次练习赛,这次就相对减少了练习赛的次数,第一个陪练对象是在业余拳击赛首尔站中得过冠军的新星。
教练是一位退役的最轻量级拳手,他看着贴在墙上的对阵表对金泽闵说:〃泽闵,你没有任何可担心的。〃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教练这一拍,金泽闵有点弄不懂,教练到底是在安慰他呢还是表示信任?
第43节:死过一次的拳击手(6)
第一场练习赛的第一回合在第57秒时以泽闵的K。0胜结束战斗,紧接着第二回合,又是泽闵的K。0胜,这次泽闵用了2分钟。连续取得两个回合的K。O胜之后,泽闵的拳头中仿佛聚集了无穷的力量,久久不散,那种感觉就像是每一个指节上都暗藏着一股奇妙的力量。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在那黑黑的小屋里过的是多么暗淡的生活啊!〃在拳击台上的泽闵,感觉心中有股淡淡的感慨涌了上来。也许那种感慨在当时很自然,但那种心情却绝不适合被带到比赛之中。
第二场练习赛他是通过计分来获胜的,对手是拥有30场比赛经验,并获得过业余拳击赛冠军的选手。这次的计分胜利让泽闵省悟到,刚才的连续两回合K。O胜让他有些低估对手了。
他知道,被他打败的对手们从来没有怠慢过训练,而且今晚也会和去年的他一样难以入眠。从今天起,他们也许会面对一段伴随着挫败感的残酷岁月。像角斗士一样,拳击手们过的也是一种悲惨生活。
比赛结束之后,泽闵找到了第二场练习赛的对手,他正浑身是汗地脱去拳击手套、解开缠在手中的护手绷带。站在他的面前,金泽闵由衷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听到泽闵的道歉,对方愣了半晌之后望着他说:〃不用,你打得很好,做了不少训练吧?〃
〃只是运气好而已,下次我们再认真来一次吧。〃
〃好啊。〃
在拳击台下,他们友好地互相握手道别。
到了2006年1月,离决赛只剩下3个星期了。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大他一岁的哥哥以同为拳击手的立场一直理解和支持着他,更让人感到安慰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亲也成了他的忠实支持者。尽管父亲从来没有在儿子面前透露过内心的想法,可他依然通过父亲的朋友们得知,父亲是多么的希望听到儿子获胜的消息。
相对于家人的支持,赛前有关比赛结果的预测却非常不利于金泽闵,连韩国拳击委员会的人都认为他有可能输掉比赛。仔细一想,这些分析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的对手不仅年龄与他一样,连战绩也是相同的,3胜2 K。O,最让人气馁的是,这位对手居然比他高出7厘米,是韩国所有超次轻量级拳手中最高的,自然,他的手臂也比别人长出一节。对手的优点还不只这些,对方不仅身高臂长,还拥有相当大的打击力,最为可怕的是,对方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使出多种组合拳,那是做业余选手的时候通过各种各样的残酷比赛磨炼出的技术。与教练坐在一起通过录像研究对手强而有力的拳法的时候,金泽闵心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我和'新人王'的称号是不是没有缘分啊?〃
第44节:死过一次的拳击手(7)
决赛日一天天地临近。自选择了拳击,金泽闵是第一次在一件事中倾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开始拳击运动之前,我曾经因无所事事而彷徨过,后来我通过拳击找到了可以排出人生能量的出口,却未曾想会在决赛临近的日子里感到疲惫。〃他懊恼地想到。
决赛的前一天,金泽闵留在体育馆中,他望着馆内拳击台,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下午,体育馆里显得空荡荡的,墙上的几块镜子上映照着孤独地站在银灰色荧光灯下的他和四角形的拳击台,那是6年前他第一次接触拳击时站立的地方。对于带着死亡后遗症的他来说,那个时候拳击台就像一个在死胡同里找到的紧急出口一样,给了他新的希望。
金泽闵跨过圣水大桥的栏杆、悬挂在桥栏杆外侧的事发生在他16岁那一年的7月份,那时他正读中学三年级。他手向后伸着抓住桥栏杆,俯身看着桥下,河水正诱惑他似的荡漾着绿波。突然,他的脑海中钻出一个念头:〃我也许会死掉。〃。
在这之前,他和朋友们在经过类似东湖大桥这样的地方时经常说〃夏天我们到这里跳水吧〃之类的话,可现在真要跳下去的时候,脑海深处却突然传来了危险的信号。圣水大桥的桥面离河水足足有35米高,相当于11层或12层楼高。跨过栏杆之前为什么没有计算一下这高度,也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危险呢?
当时的金泽闵觉得,每天的生活是那么的枯燥,从学校下课之后直接到辅导学院,从辅导学院回到家通常都是快到晚上12点了。自从小学毕业升入中学之后,他已经过了3年这样的日子。在日复一日单调无比的生活中,他慢慢地感到疲惫不堪。不仅仅是他,与他一起聚集到圣水大桥的朋友们也都是如此。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变成了经常旷课并通宵喝酒、喧闹的〃黑夜少年〃。
他们之所以变成这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进入了青春期,他们开始渴望有一种可以让他们专心的东西替代学校生活。每天,金泽闵都为了找寻那种替代物到处乱逛。但在寻找过程中,他总是因对生活的困惑找不到答案而放弃寻找。后来,伤透了脑筋的班主任对整天惹是生非的他说:〃离暑假也没几天了,这段日子你就不用再到学校来了。〃虽然那是一个很让人震惊的决定,可他一点都没有感到难过,因为即使没有这个决定,他也正想逃离那些压迫自己生活的所有压力。他觉得只要逃离了那些压力,人生就会有某些变化,这些变化说不定会让他遇见与现在完全不同的、给他以新的希望的东西。
第45节:死过一次的拳击手(8)
在圣水大桥上面,第一个翻出桥栏的就是金泽闵,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人想跟他一起跳,另外还有三个人在那里胆怯地犹豫着。最后,他在站在人行道上的朋友们的注视下毅然松开了抓住栏杆的双手。
从身体离开桥到落进水里大约需要1秒时间,从水中浮出水面大约需要10秒时间,在这短短的10几秒里,他看到了许多印满自己人生片段的胶片。在落水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做了个转身的动作,可在快要接触水面的时候,他想到,如果腹部最先触水也许会死掉,于是他又有意识地再次旋转身体,让背部先接触水面。
在那短短的10几秒里,他看到了上幼儿园时他学骑自行车的场面,那时他们家还住在小房子里,拉着妈妈的手上小学的情景,在中学教室里和朋友们打闹的情形。他甚至还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葬礼,葬礼上父亲、母亲、比他大一岁的哥哥都悲痛万分,还有不断呼喊着他名字、哭泣不已的朋友们。那些场面是那样地清晰,以至于他看清了每一个场面发生的时间和内容,那情形就像在春天的樱花树下看着那些飘落的樱花,并仔细地数着樱花的花瓣。那一刻,他有些无法相信,整整16年,怎么会过得那么快?人生真的那么短暂吗?
就在身体与水面接触的一刹那,他绝望地想到:〃啊,现在我死定了,原来我的生命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的啊!原来我一点都不特别,虽然小时候我一直认为自己很特别。我现在无法适应学校生活,在过了一段混乱不堪的日子后以这种方式了断自己的生命。〃那一刻,他内心悲伤、空虚的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那种感觉绝不可能用语言来表现。
然后他又想到:〃我应该已经死了,我内心中澎湃的上万个感觉也应该是在死亡的状态下感觉到的。现在我是不是要到玉帝或阎王处接受他们的审判呢?传说中的黑白无常是不是正向我走来呢?〃
正在这时,随着〃砰〃的一声,他的两个耳朵突然又恢复了知觉,原来是刚才深入水中的脸部浮出水面了。这时他觉得连喘气都很困难,他试着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可那种故意的喘气并没有帮上什么大忙。〃喘不了气就会死,为了活命,我一定要喘气〃,正这么想的时候,突然从口中咳出了很多血,他的内脏破裂了。尽管落水时他是让背部先接触水面的,可那还是没能保护住他的内脏,他咳出来的鲜血慢慢地在江面上散开去。
第46节:死过一次的拳击手(9)
〃啊,我正在死去,我肯定没有活的希望了。〃
正在悲观的时候,他突然看到离他不足10米的地方有个水泥桥墩,不知为什么,他拼出全身力气,向那桥墩游了过去。若在平时,10几米远的距离只要划动几次双臂就能到达了,但在那天,他居然游了2分多钟。身体已不太听他的话了,好不容易游到桥墩前,他发现桥墩上有很多凸出来的东西,为了抓住那些突出物,他的手指甲和手掌都被磨得鲜血淋漓。后来,得救后他才知道,那个时候,他裤子上所有的线缝都被水流冲击震开了。
等他游到桥墩后,排在他后面的朋友也跳了下来。他向上看时,只见高高的桥栏杆上有一个黑色物体正快速地画着直线向水面飞来,紧接着是一声〃扑通〃的破水声。虽然跳了下来,但朋友却没能像他一样在半空中转身或屈体,而是垂直地插进水面,就在脚掌和水面碰撞的瞬间,巨大的冲击力一下子就把他的腿骨硬生生地折断了。因骨折而不能使用下半身的朋友一下子就被河流冲走了,就这样,那位朋友再也没有回到他们的身边。排在第三位准备要跳的朋友因过度恐惧而最终放弃了跳水。
人究竟要经历多少个错误的选择后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路呢?
躺在病床上逐渐康复的金泽闵只要想到那位因跳水而死亡的朋友内心就会感到剧烈的疼痛:〃啊,我究竟做了什么?〃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一个16岁的花季少年就那样离开了人世,他在还没有迎接青春的状态下带着对生命和死亡的疑惑永远离开了人间。
经过反复的烦恼和思考,金泽闵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想给那些渴望寻找极限出路的10几岁少年一个忠告,如果想在极限状态下寻找出路,那就找一个能够将自己完全投入且〃唯一〃想做的事情吧,然后一辈子都全身心地投入到那〃唯一的事情〃中去。也许那〃唯一的事〃不能成为〃人生到底是什么〃的标准答案,但它却完全可以保证你不会浪费宝贵的生命。金泽闵依稀明白这些道理的时候已经是他17岁那年的2月份了,在那个依然有些寒冷的天气中,他跟着朋友走进了充满击打沙袋声和跳绳声的体育馆。
回到决赛的前一天,金泽闵依然站在拳击台的边上,体育馆里除了他外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一个人用手扶住沙袋站在那里。他已没有退路。
〃是的,本应死去的生命获得了重生之后,在这拳击台上经历了喜怒哀乐并付出了全部努力。能重回人间已是毕生的幸运,但我还想成为像阿图罗·加蒂那样的人,即使是挨打也不会逃避,就算是输掉也不会懦弱。我要付出我全部的努力,就算是失败我也要带着一种尊严倒下去!〃
第47节:死过一次的拳击手(10)
人们喜欢把拳击台的台面叫做画布。是的,就叫画布。画家们可以用画笔在画布上作画,拳击手们较量胜负的地方也可以成为一种画布,我们的较量也可以成为一种艺术。前进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