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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栗笑道:“大人抬爱。”
又去与才经武见礼。
才经武这人简单。他是邵英一朝唯一能统领军队,上阵杀敌的太监。
沈淳曾经给沈栗说起过这位。本身是位难得的将才,命途多舛,内监出身。后来阴差阳错上了战场杀敌,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邵英也敢用人,任凭大臣们如何说道不成体统,该怎么用人还怎么用。
这才经武也争气,鲜有败绩。单论军功,不说封侯,起码一个大将是做得的,坏就坏在出身上。别说礼法大过天的文臣,就是武将们也不能容忍一个内监和他们并肩而立。所以才经武能领军,能打仗,但一到封赏时就只能得些金银宅第。
论内监的品阶,倒是与骊珠相同,正四品。这等级可就到头了,再不能升。
沈淳虽然有些佩服才经武,但也逃不过时代的约束,提起时也不太看得起他的太监出身。
出身勋贵的霍霜和郁辰也是如此,我们佩服你的战功,但这并不能阻止我鄙视你是个太监。晋王世子就更别提了,他本身品阶就高,还等着才经武给他见礼呢。
才经武对这种复杂的眼光也习以为常了,面色不变点点头,霍霜二人见礼坦然受之,却并不回礼。对晋王世子也是草草请安了事。
霍霜两人就有些不高兴,觉得这个太监倨傲。晋王世子以前见过才经武,知道他就这德行,也不多言。相比之下,沈栗的态度就尊敬的多。
和旁人不同的是,别人面对才经武时先看到的是他太监的身份,而沈栗则是正儿八经把他当做一员战功赫赫的武将看的。
才经武能从内监堆里熬出头,凭军功封赏的人物,别人是不是真正尊敬自己能感受不到么?是以他颇为惊奇的打量了一下沈栗,破天荒,竟朝沈栗点点头,从僵硬的嘴角边硬扯出一个微笑。
沈栗道:“太子殿下的安危就拜托将军了。”
好,才经武更高兴了。
别人都称呼他为才公公,他也确实是正四品太监。可论起来,还是沈栗这一声将军更得他喜欢。
“包在某身上。”才经武道:“某不敢稍有懈怠,沈举人放心就是。”
直到出来,霍霜还有些晕。
“难得啊,据说这才经武倨傲的很,一般人他都不理。怎么就单给你沈栗面子?”霍霜奇道。
沈栗对才经武的尊重是出自观念上的不同,是以他自己也想不到是自己的态度问题才得了才经武好感。霍霜问,沈栗也有些莫名。
“没准儿是因为我是武将家出来的?”沈栗猜测。
晋王世子撇嘴道:“郁辰还是玳国公家的呢。你看看他是怎么对我的?好像本世子欠了他八吊钱似的。”
正议论着,见和尚道士冒着雨,正等着几人呢。
晋王世子奇道:“怎么着,想找爷几个算账?”
大业和尚这会儿又恢复了高人形象,只是脸上有些抓痕有些煞风景。
沈栗皱眉道:“怎么还伤到脸上了?到了大同府能好吗?这个样子,万一影响了做道场……”
“好得了,”建章道长幽幽道:“道士手下有准。”
第一百二十四章不见流民
大业和尚恨道:“专门向人脸上下手!你又不是女子。”
建章道长指着嘴角淤青道:“是你先下手的!”
“行了!”晋王世子不耐道:“没空看你们扯皮,到底有什么事?想报复?歇了吧。”
皇帝不信佛道,事实上,现今邵家人乃是武将起家——千万人中杀出来的,要论杀业,早该下地狱了——都不怎么崇信佛道。是以虽然大业和建章的在民间的声威不小,晋王世子也不把他们当一回事。
大业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言重了。方外之人,戒嗔戒怒。”
这几个下绊子的都不是一般人,和尚道士虽然吃了闷亏,心里不管怎么想,报复却是笑话。
沈栗笑道:“大师可是还想去见太子殿下?”
建章道长迟疑一下:“却不知几位施主为何要阻止我等?老衲自谓不曾做过亏心之事。施主们似乎对我二人颇有敌意?”
沈栗道:“我等本来对大师们没有任何敌意,二位都是有道高人,慈悲为怀,教导愚民,学生也很佩服,只是除了二位向太子布道时。”
“这是为何?”大业和尚急道:“贫僧观太子殿下与我佛有缘。”
晋王世子大怒,森然道:“便是这一句话,我等就不能容忍!若是陛下知道了这句话,禁佛之祸就在眼前!”拂袖而去。
霍霜郁辰冷笑一声也走了,只剩沈栗与和尚道士三人面面相觑。
半晌,沈栗叹道:“二位大师好自为之,这样的话我等听了也就罢了,千万不可教大臣们知道,他们真的会参人的。”
大业和尚迷糊道:“多谢施主指点。”
沈栗摇摇头:“二位大师还是回车上去吧,天寒阴雨,以后还是不要试图求见太子殿下了,到了大同府,自有用到二位的时候。”说罢,也要走。
和尚道士都有些气馁。建章道长埋怨道:“和尚嘴快,贵人们不喜欢什么你偏说什么。”
大业和尚茫然道:“老衲平时宣讲经义时都是这么说的。”
建章道长叹道:“如今皇家不喜佛道,你但说些延年益寿,打磨身体的法子也好,偏说什么与佛有缘的话!难不成还想把太子渡去当和尚?连累老道受挤兑!”
“什么延年益寿!要不是你们道士用金丹喂死了前朝末帝,如今皇家怎会这样忌惮佛道!”大业和尚争执道。
建章道长大怒:“找打!”
“打就打!降妖除魔,着!”
沈栗回了自家车中,多米忙端上姜汤。沈栗喝了两口方缓过来道:“眼看入冬,不意竟然下雨,今年天气是有异常。”
方鹤道:“听说七月里湘州还曾闹过水灾。”
沈栗点头叹道:“湘州当时要去不少银子,只要银子不要粮,湘王也是个奇葩。”
方鹤低声道:“如今勾栏瓦肆都传说湘王有反意。”
沈栗楞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应该是皇帝和阁老们放出的风声。沈栗垂下眼,附和道:“这位殿下一直不死心,真想举旗也不算出人意外。”
方鹤叹道:“若是大同府之事拖得久了,倒不知这位湘王会不会闲不住?“
沈栗点头道:“先生提醒的是,大同府之乱必须尽快解决!”
太子带了一万两千兵卒,这些人用来平叛是不够的——太子领三晋巡抚,已得了皇帝手谕,自可调动三晋当地兵力平叛,是以这一万多禁军的主要任务就是护卫太子。
按说在这么多人的护卫之下,应当没有人还会打太子的主意了,可眼看着进入三晋范围时,太子还是遭受了袭击。
当时不知怎么竟在陡峭山崖上忽然天降巨石,正正好好砸在太子车辇上,太子要是真在车辇上,这会儿沈栗等人大概已经该自戕谢罪了。
晋王世子惨白着脸,见到建章道长忍不住讽刺道:“道长号称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不知可算到今日太子遇刺!”
建章道长知道这会儿贵人们都一肚子气,忙不迭躲了。
不一会儿,才经武气喘吁吁回来:“只留下几个死人。大约知道逃不出去,下手后就直接自尽了。”
那浩勒黑着脸道:“就没留下什么线索?”
才经武摇摇头:“拿的都是北狄人的兵器,但咱家担心这不过是故作疑云罢了。”
晋王世子道:“谁刺杀太子殿下也不会带着自己的武器的,推到北狄人身上,真是好借口。”
才经武焦躁道:“殿下现在如何?”
沈栗略有些无奈道:“在我家车上小憩,殿下睡得正酣。”
没错,太子在众人建议下根本不在自己的车辇上待着。这个车上吃个饭,那个车上睡个觉,除了当事人,就连沈栗几人都不能全部了解太子的动态。于是这次刺杀竟叫太子全程睡过去了。
睡过去了。
才经武脸色微妙道:“这么大的事,就没叫醒殿下?”
那浩勒脸色更加微妙:“叫醒过。殿下问‘还有别的攻击吗?’下官回‘没有’。殿下说‘既然巨石已经落下,想必没什么危险了,才公公又已经去抓人,吾接着睡会儿。’于是殿下又……”
才经武:“……”
臣都打算以死谢罪了,殿下您这么心大,真的好吗?
众人停了一会,晋王世子道:“这事一时半会不会找到凶手,可必须马上奏报陛下,两位大人写折子吧。”
沈栗迟疑道:“不妨听听太子殿下的意思?”
晋王世子奇道:“你还敢撺掇殿下瞒着不成?此事可不是儿戏!”
沈栗连忙摇头:“外甥不敢。只是觉得太子遇刺之事太过令人震惊,若是明折上奏必定经过内阁,怕是要朝野震动,到时皇上迫于朝上压力,说不定就不得不将太子召回。是以外甥以为不妨请示太子殿下,经缁衣卫密报,说不定好些。”
太子是出来平乱刷声望的,如今寸功未见,要是半途回去可太憋屈了,皇帝也未必愿意。与其直接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不如密奏,叫皇帝自己决定要不要召回太子。
那浩勒深吸一口气,虽然太子无恙,但那块巨石一落下,如今这些人身上已经有一个护卫不力的名头了。相比就这么回去,以后找个冷板凳去坐,那大人也想去大同立个功绩再说。
才经武比较爽快,点头道:“那就再等等,殿下醒来再说。今日走不了,咱家先去安排防务。”
沈栗回到车上,太子一咕噜起来道:“怎么样,可曾说动他们?”
沈栗道:“殿下放心,不单殿下不想回去,这些大人们更不想就这么回去。”
太子长吁一口气道:“吾此次一定要平定大同才好!不过一块石头罢了,难不成还能真的把吾吓回去!”
沈栗苦无奈道:“学生这回开口劝众位大人压下明折,日后殿下若真……学生可就让殿下坑苦了。”
太子拍拍沈栗肩膀道:“放心,吾会在折子里说明是吾自己的主意,父皇不会怪罪你的。”
沈栗苦笑摇头。出事时太子偏偏就在沈栗车上,立时抓着沈栗让他尽力说服大臣们压下此事。沈栗幽幽叹息,谁知道皇帝会怎么想?可事到临头,由不得沈栗不答应。
第二天,由才经武和那浩勒等人联名的请罪折子和太子自己的折子一同递给随行的缁衣卫,经由他们的渠道秘密上奏皇帝。而平乱的队伍则继续上路,向大同府行去。
刚进三晋地界,就有沿途官员前来拜见。
太子道:“此行主要去大同府平叛,不可耽搁,直往大同府去。”
未及两日,又有官员前来拜见,请太子去太原府,这是三晋宣称布政使司所在地。太子自然不愿在后方待着,婉拒了。
此后,便有官员络绎不绝前来,翻来覆去劝太子前往太原府。渐渐太子便烦了。
这些人反而劝的愈忙,后来则有些急切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今大同府内正乱,殿下何必以身犯险?不妨坐镇后方。三晋承宣布政使司已派兵清剿叛军,想必不日就可平叛。”
晋王世子嘴快道:“我怎么听着像是在说——三晋的事不需要太子插手,您只管老老实实待着,等我们这边事儿完了,给您随便按个功勋,您就痛痛快快回去吧。”
太子的脸立刻沉下来,他此来绝不是为了单做个吉祥物的。
沈栗幽幽道:“话说,刚进三晋地界时学生还不信这里闹了灾荒,往来乡人面色还好,虽不至红光满面,却也不见饥馑之色,学生这里还还奇怪,莫非是三晋官员想诓皇上以求赈灾钱粮不成?那所谓的叛民又是哪来的?
结果这两天越往大同府方向走,路上的行人就越瘦,而粮价则越来越高,今日终于见到了饿殍,可见大同府受灾的确严重。这就有些奇了,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按说邻近受灾的地方总会有流民,怎么前几个路过的地方就一个流民也不见?难道说灾民就那么老实,单等着就在原地饿死?”
第一百二十五章攀亲
沈栗的疑惑并非空穴来风。
就是动物在没有食物时,也知道迁徙。大同府既然已经闹到灾民揭竿而起的份儿上,想必境内情况已经相当危急。又有饥荒,又有战乱,百姓就不知道跑吗?
相邻的州县应该有流民才是。
可自打太子仪驾进入三晋境内,就没见过大股流民。偶然有要饭的,派人一打听,也是当地的。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大同府如今遭灾闹了民变。纷纷来“劝说”太子的官员也都对此闭口不谈,只道治下无灾民,此地平安云云。
先时太子等人还以为是为了防止百姓慌乱,当地保密工作做得好,后来就渐渐发现不对。
消息可以封锁,灾民们去哪儿了?真在大同府等着饿死?
此时太子仪驾已至代县,再往前就可抵达大同府境内了。此地年景看来也不好,庶民看起来面色发白泛黄,粮价也居高不下。于是本已不耐烦“劝说”,拒绝接见官员的太子还是召见了代县別驾窦喜,以为这个灾区的长官能说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