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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广点点头,转向英台,面上带着过分灿烂的笑意,“祝九小姐,方才本官听小姐所言,似是有意留尔青在贵府住上几日。本官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接下来的日子,尔青便劳烦小姐照顾了,待得来日适当时候,本官自会派人接走她。”
又转向祝老爷,“祝老爷恕罪,今日小子多有打扰,这便告辞。祝老爷请了。”
“廖大人言重。”
廖广翻身上马,一声令下,不过几个呼吸,百余紫衣卫便如潮水般退去,甚至没有发出多少声响。
紫衣卫匀出来的一匹棕黑色高头大马,牵到那马兄身前,马兄向这名紫衣卫点头感谢,也跟着上马,一甩马鞭子,策马扬尘而去。自始自终,他都不曾看祝老爷一眼,亦不曾理会英宁英台姐妹,仿佛他真个是兴之所至,随便开口说了一句罢了。
但不管是廖广还是祝老爷,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小十,你可认得那位马公子?”祝老爷跳过英台,直接望向英宁。这段时间姐妹两个同进同出,问了英宁,便与问英台一样。
这个人,英宁自然是见过的,但她更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三番四次出现在她面前,这一回又帮祝家解了围,怕不是心中别有所图。
事出反常即为妖啊。
“爹爹,我不认识他。”见过两面,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确实算“不认识”,应该不在说谎的范畴吧?
英宁垂下眼,默默想道。
“那会是谁呢?难道真是好心相帮?”
祝老爷刚转过这个念头,又很快被他否决。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介入到这种麻烦事中,毕竟对方是身份特殊的紫衣卫。
那位马姓年轻人,不管是相貌气度,还是能让廖广因忌惮而轻易放手的能耐,都不可能会是普通人。临江城里优秀的年轻一代,祝老爷不说都见过,却从未听说过有姓马的。
祝老爷摇摇头,暂时将所有想法压下,视线转向英台,瞧着她没心没肺跑去安慰受惊的尔青,气不打一处来。
“祝英台,你还要站在大门口,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祝老爷指着祝家大门,喝道,“还不与我滚进来!”深吸了一口气,转向英宁,“小十,你也来,我有话问你。”
甩了甩袖子,祝老爷看都没看尔青一眼,铁青着脸率先进了门。英宁拉了拉英台,让浅墨吟心先送了尔青去客房,默默地跟上。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书房里,祝老爷只留下了英宁英台姐妹,坐在书桌后面,拿手指敲击着桌面,目光停在英宁身上。
“小十,你来说。”
英宁应了一声,将尔青说的关于聂小倩的事,尔青寻来祝宅的事,以及方才她与英台猜测的事,没有丝毫隐瞒,都一一分说了一遍。
期间英台好几次想插嘴,都被祝老爷瞪了回去。
这尔青,却是个名副其实的烫手山芋啊。方才廖广带不带走她,实际上都没什么分别,便是让廖广这般带了走,无非是让祝家丢些面子罢了。祝老爷心底暗叹,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英台这孩子。
“祝英台,你给我跪下!”祝老爷重重一掌拍在书桌上,“今日之事,你可知道错在哪里?”
英台狠狠吓了一跳,瞧着祝老爷的脸色,感受到左边面颊上的掌印隐隐作痛,她犹豫了一下,缓缓地跪了下来。
虽然跪了下来,英台心中却并不服气。她倔强地仰着头,直视着祝老爷,紧紧抿着唇,脆生生地开口道,“爹爹,请恕女儿愚钝,实在不知做错了什么,使得爹爹如此生气。”
“尔青求救上门,难道为了怕麻烦,女儿该将她拒之门外?廖广心狠手辣,尔青这样的弱女子,他都能下如此重手。聂姐姐与我情同姐妹,她暂时不在这里,我能眼睁睁看着尔青羊入虎口,性命不保么?女儿若是真的这么做了,这一辈子怕是都无法心安。来日见了聂姐姐,亦无颜再面对她。”
“爹爹,您与娘亲多年来积善行德,临江城里谁不知道您祝大善人?您当尔青是一个需要救助的普通人,咱们有能力帮她,帮她一把又如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尔青定会感念爹爹大恩大德。”
“你怎么知道我祝家有能力帮她?若是为父告诉你,救了尔青会将整个祝家拖下水,你又当如何?”祝老爷被英台一番话气乐了,“尔青她不是普通人,她是一个签了卖身契的奴婢,廖广恰恰掌握着她的卖身契,便是你将她留在家里,你留得了一时,留得过一世么?”
“这……”
英台有善心,却也聪明,救助尔青是她下意识的行为,根本来不及多想,此刻被祝老爷一提醒,竟是罕见地沉默了。看廖广的样子,英台心知他绝对不可能放弃尔青的卖身契,便也没有将类似的话说出口。
祝老爷见英台沉思,暗暗点头,决定再接再厉,“九丫头,爹爹不是反对你行善救人,心存善念是可贵的品质,你是个善良的孩子,这一点让爹爹很高兴。但光有善心,再不顾及其他,真的可以么?你不是一个人,你有爹爹娘亲,有兄弟姐妹,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他们,这个影响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
“像今日这件事,如若尔青是我祝家的丫鬟,不用你多说,爹爹自会保她平安,哪怕付出些代价,得罪那廖家亦在所不惜。但尔青原是聂小姐的贴身侍婢,其卖身契更是到了廖广手里,我们还能说什么?便是廖广不亲自动手,只需到府衙报尔青一个逃奴之罪,你想想她会是什么下场?”
大晋朝民风开放,律法相对宽松,甚至内中有保护百姓的条款,却并不适用在奴籍的人身上,对待逃奴更是严苛残酷,轻则流放,重则杖责至死。
所以,即使尔青如愿留在了祝家,她的命运依然掌握在廖广手里。廖广轻轻一句话,便能让尔青下大狱、受重刑,连借口都不用找,“逃奴”二字足矣。
“九丫头,现在你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怎么样的蠢事了吧?”祝老爷轻叹了一声,看着英台,“你也说廖广心狠手辣,便该知道他方才并非虚言。你给了最完美的理由,若是他真要带你回去,你让爹爹怎么办?小九啊,吃一堑长一智,你该长长记性,以后做事莫要再这般鲁莽,凡事三思。”
祝老爷的语声慢慢变得意味深长,“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救,什么事都能帮,如若一个人失足掉进了水里,你不会游泳,难道也要跳下去相救?这样你非但救不了人,还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留下父母亲人为你心伤难过。”
“九丫头,你好好想想吧……”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英台这性子养成不是一日两日,这一番话下来,她到底能听进去多少,还未为可知啊。
不管廖广接下来会出什么招,有没有因着英台的莽撞留下芥蒂,都不能再让英台留在临江城。祝老爷决定了,待想办法拿到两封推荐信,便让她们姐妹去杭州吧。尼山书院的院长王世玉,早年还有过些交情,倒是可以拜托他照顾一二。
便说英宁英台是祝家子侄——祝老爷揉了揉眉心,尔青这丫头也不能留着,等送走了英宁英台,立刻使人将她送回廖广那里。
祝夫人那里,还需跟她好好解释……
☆、陆判
烟波浩渺,江风阵阵。
大船无声地划破水面,鼓起风帆,拉出两道长长的波痕。两岸连绵的青山不断往后退去,不时还能瞧见白色羽毛的水鸟“扑啦啦”飞起,疾速掠过江面,捉起江中小鱼。
英宁一身青色儒生长衫,头戴纶巾,手上应景地执着一把折扇,迎风立在船头。唇红齿白,肤色莹白如玉,容颜精致,一眼瞧去,可不就是个翩翩美少年。
大晋朝虽则武风极甚,对于男子的审美观,却是以文雅纤瘦为美。英宁胸前腰间拿白布层层裹住,再换上书生常穿的长衫,正是最受世人欢迎的那种类型。
“小……公子!”浅墨踩着甲板,行至英宁身侧,偷偷吐了吐舌头,“我又忘记了,现在公子是上杭州城求学的学子,我是公子的书童。”
“公子,这里风大得很,还是进船舱去吧。”
“九哥怎么样?”英宁转过身,跟着浅墨进船舱。
“还在睡。”上船没过多久,英台便晕船晕得天昏地暗,吐得稀里哗啦、浑身无力,昨晚上更是不曾进食,“吟心熬了粥,公子可要再进些?”
英宁摇摇头,“我去看看她。”
英宁推开英台房间的舱门,见着英台已起来了,正拥着薄毯子,半靠在床板上,就着吟心的手喝粥。
“好点了么?”英宁走近英台,坐了下来。
英台点点头,“我以前也坐过船,从未如何,想不到这一回竟会发作——日后我再不想乘船远行了。”
“想是那时候时间短。”英宁见英台虽然还面色苍白,精神却已恢复了,便安下心来,“你若是不适应,等到了下一个码头,我们进城换马车,由陆路前往杭州城亦一样。”
“我觉得好多了。”英台摇头拒绝了英宁的提议,“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拖延了赶路的进度。走陆路不仅花费的时间长,天天赶路不见得比水路轻松到哪里去。”
“叩叩叩。”舱门被人轻轻叩响。
吟心上前开了门,将来人让了进来,“公子,梁公子来看你了。”
进来的是个一身蓝色长衫的书生,身量中等,眉飞入鬓,肤色白皙,样貌俊秀,面上带着善意的微笑。英宁一眼望过去,见着英台吟心欢喜之意溢于言表,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这书生名唤梁山伯,只比英宁英台两姐妹晚了一天上船,听着依稀也是上杭州城求学的学子。英台初次出远门,本就兴奋不已,听得梁山伯与她们目的地相同,高兴地跟他攀谈。不想这梁山伯学识极好,与英台志同道合,相谈甚欢,甚至让英台提出要与他结为异姓兄弟。
要不是英台询问英宁意见,英宁直接了当地拒绝,怕是此时,英宁便要多个兄长了。
“祝贤弟,这是我母亲腌渍的梅子,你尝尝。”梁山伯对着英宁点点头,径直行至英台身前,将手中捧着的青瓷小罐子递给吟心。
吟心笑吟吟地接了,“梁公子有心了,我家公子最喜腌渍的青梅。”
“多谢梁兄。”英台赞同地颔首,眼巴巴地瞧着吟心。
吟心掀开盖子,将青瓷罐子递到英台面前,英台面上笑容一下子扩大,伸出右手食指与拇指,探入瓶口。
英宁暗自摇摇头,悄悄地退出英台的房间。
接下来的几日,英台适应了船上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大多数时间都与梁山伯一道,谈论诗书,作诗手谈,交情迅速升温。英宁因着本身冷淡少言的性子,反倒是有些被英台忽略。
这一日午后,船驶入一处峡谷,江流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弯道,两岸的山势越是往上,越是狭窄,抬头向上看,只能瞧见窄窄的一线蓝天。江流湍急,卷起浪涛阵阵,一波紧接着一波。
英宁跟着三五个船上的乘客一般,站在船头的甲板上,感受着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静静地等着船冲出弯道,进入峡谷外平缓宽阔的江面。
不过片刻,船头便率先驶出峡谷,眼前豁然开朗。还未等英宁仔细看看周围景色,便听得耳边传来人嘈杂的尖叫声。
“小心!”
“天呐!撞船了!撞船了!”
一艘鼓着巨大风帆,吃水极深的大船横着过来,狠狠地拦腰撞上了英宁所在的客船。
“咯吱……卡擦擦……”
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木板扭曲碎裂声,英宁只觉得船身剧烈地倾斜摇晃,身体一个不稳,便向着船外江中落去。
耳边充斥着惊惧骇怕的呼救、尖叫,英宁视线的余光瞧见甲板上的人纷纷落水,原本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浅墨,大喊了一声“小姐”,看模样像是想扑到英宁身边,却先英宁一步落水。
英宁回过神来,散去了方才下意识提起的灵气。
“噗通!”
冰凉沉重的感觉瞬间将英宁笼罩,江水争前恐后往她口鼻、耳中涌进,浪涛卷着她几个翻滚,眼前一片黑暗。
英宁屏住呼吸,体内灵气运转,点点暖意生出,水中蕴藏的元气被丝丝抽出吞吸,憋气的感觉瞬间消失无踪。伸展开手脚,英宁仿佛一尾江中的鱼儿,自由惬意地在水中穿行。
分开水流钻出头,英宁四下里一看,江面上茫茫一片,跟着相撞的两船已有了段距离,甲板上人来人往,呼喊着救助落水之人。
英宁细细分辨,却哪里还有浅墨的身影。
又在江面上看了一圈,包括船上已得救的人,都没有发现浅墨,英宁心中不由地一急,扩大了范围搜寻。
将薄薄一层灵气覆在眼上,英宁视线越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