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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玉无奈地瞥了陈子俊一眼,“确有其事。可是……”
“不用可是了,本官不想听。这么说,梁山伯并不能算是书院的正式学生——”
☆、倩女
“这、这梁山伯的学籍已入了书院;怎么不算正式学生?”王世玉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王山长;依我看;这事儿就这样吧。梁山伯入学,本就不太妥当;正好趁着机会将之改过;有王大人主持,说明利害关系,梁山伯亦不能怪罪山长。如若山长觉得过意不去,大可修书一封,推荐他去其他书院,也不会耽误了他。”陈子俊一番话说得正气凌然,其中透露出的意思,却不那么善意了。
“好了;王山长要是再不放心,大可带着梁山伯下去嘱咐一番。”王卓然不耐地摆摆手,一锤定音,“自本朝太祖以来,便没有寒门子弟入三大书院的先例,王山长总不会想开了这个头吧?本官第一个不能答应。”
“王山长,这一回我也帮不了你。”陈子俊爱莫能助地摊摊手,“我同意王大人的意见。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能因为梁山伯一个人,坏了三大书院多年来的规矩。”
王世玉面色颓唐,许久不言,终是轻叹了一声,“王大人,陈学监,此事再没有转圜余地,没的商量?”
王世玉是个纯粹教书育人的学者,虽然同样出身士族,却是真心爱护梁山伯。若是有可能,他实在不愿意就这样让梁山伯离开。
王卓然不答,径直转向梁山伯,“学子梁山伯,你这便离开,收拾东西下山去吧。”
“王大人,这不公平!”眼瞧着梁山伯要被赶出书院,天人交战中的英台,终于还是对梁山伯的情谊占了上风,忍不住起身出言相帮。
“哦?这位学子,你有意见?”王卓然面上一肃,冷眼盯着英台,语中微带寒意。
陈子俊凑上前,在王卓然耳边低语了几句,王卓然微微点头,复又多瞧了英台两眼。
英台心中忐忑,却仍是鼓起了勇气,尽量让自己说的话客观平静,“王大人,学生有话说。王大人让山伯离开,无非是因着山伯出身寒门,但山伯已与学生义结金兰,是为异性兄弟,学生尊山伯为兄长,山伯自然也算得士族。”
“祝英台?你是临江祝家子弟吧?”王卓然竟不生气,悠然发问,“你与梁山伯义结金兰,可有通报家族,可有开了祠堂告之祖先,梁山伯其人,可有得到你祝氏承认,可有大摆筵席、广发请柬,得到世人公证?”
王卓然每问一句,英台面色便白上一分。如若换了在临江城的时候,英台早已直言开口,与王卓然理论争辩,但经过了黄良玉的变故,经过了这段时日的冷静反思,英台的想法较之从前,显然要成熟理智一些。
至少她知道,这个时候提出反对意见,惹恼了王卓然,对梁山伯对她自己都没有好处。
“王大人说的是。学生正要修书回家,请求家父同意此事,不知王大人能否宽限些时日,待学生得到家中消息之后,再说其他?”
王卓然讶然扫了英台一眼,“依你之见,本官该等上几日?三日,还是五日?”
三五日?英台面色愈加难看。三五日大概堪堪将信件送出杭州城统辖之地吧?先不说英台的要求祝老爷会不会答应,哪怕日夜兼程、快马加鞭,送信回去临江城,再收到祝老爷回信,少说也得三个月。
王卓然却不理会英台的纠结,事实上,他就没有想过要放过梁山伯。
“祝英台啊祝英台,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本官日理万机,可等不了你的消息,既然没有家族承认,你便是私自与寒门子弟结拜,可想过你祝氏会因此蒙羞?如若你不想坏了自己前程,便收回先前的话,如若你再纠缠不休,便与梁山伯一道离开,全了你们结拜之义,也未为不可!”
“王大人,学生——”英台开口,还想再说些什么。
“祝英台,你闭嘴!”
英台惊讶地转头,再想不到喝止自己的人,竟会是梁山伯。此时的梁山伯,表情冷硬,没有了往日的温和,瞧着英台的眼神陌生又冷淡。
“梁兄,你……”
“祝英台,我受够了你的无理取闹,今日既要离开了,我便实话告诉你。”梁山伯冷冷看着英台,一字一句都让英台冷到了心底,“你以为我真是与你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你以为我会答应与你义结金兰,是真的将你当兄弟?别傻了!我不过是瞧着你出身显贵,与你结交对我有利,却不想还是功亏一篑。早知如此,我何苦与你虚与委蛇?”
英台早听得呆了,整个人如坠冰窖。梁山伯这一番话对她的打击,更甚于黄良玉,委屈、恼火、愤恨、难过、生气、伤心,种种强烈的情感纷至沓来,语言已无法形容她此时的复杂情绪。
“梁山伯,这才是你心中真实所想?”英台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伤心到了极处,竟反是没有了眼泪,“好!你好!既然如此,今日之后,你我便恩断义绝,再不相干!”
抛下这一句话,英台便再不管梁山伯,看也未再看王卓然等人一眼,绕过案几奔出了学舍,一头扎进雨中,没有再回头。
众学子哗然,看向梁山伯的眼神多了些玩味。马昱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帘,想到正在突破中的英宁,轻轻皱起眉,向着王蓝田使了个眼色。
“肃静!”王卓然重重一掌拍在案几上,视线一一扫过众学子,转向王世玉,冷哼道,“王山长教得好学生!”
这一句,也不知是在指责英台,还是在影射梁山伯。
这时,王蓝田站起身来,“王大人,祝英台乃是受了梁山伯所骗,倒是真的想对大人不敬。如此情况下,她能直言为梁山伯求情,正说明她重情重义,是个性情中人。王大人大人有大量,便不要同她一般见识了——外面风大雨大,祝英台气愤而去,怕是会有些不妥,不如让学生去寻了她回来,向王大人赔礼道歉?”
王卓然深深看了王蓝田一眼,哼了一声,摆了摆手。王蓝田大喜,对着王卓然深深一揖,也不拿雨具,便冲进了雨幕中,向着英台跑远的方向追去。
陈子俊扫了梁山伯一眼,嗤笑道,“王大人,真想不到梁山伯是这种人,平日里倒是瞧不出,今日看他原形毕露,正是王大人的功劳。此等厚颜无耻之人,合该赶了出去,永不续用。王山长,我看你也不用写什么推荐信了。”
“王大人,陈学监,梁山伯绝不是这样的人!”王世玉急了,忙开口为梁山伯辩解,“梁山伯为人方正,忠厚勤勉,他这么说,不过是不想连累了祝英台,坏了祝英台的前程!”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王卓然有些不耐烦,“为了一个梁山伯,咱们自个儿在这里吵吵嚷嚷,让学子们看了笑话。”
众学子纷纷低下头去,不敢与王卓然对视。
王世玉趁机道,“王大人,这名儿也点得差不多了,不如让学子们先散了?”
王世玉没有再提梁山伯,却是想着等会儿提早寻着梁山伯,定要将他留下来,大不了暂时不让梁山伯去学舍,反正王卓然不可能在书院久留,待他离开了,他再跟陈子俊扯扯皮,总能想到办法。
王卓然低头瞧了手中名单一眼,道,“宁采臣告假回乡,这么算起来,还少一名学子。”
马昱起身,“王大人,关于这件事,学生想跟你单独谈谈。”
王卓然一怔,竟是缓和了脸色,微笑着点头道,“跟我来吧。”又转向陈子俊与王世玉,“让学子们先散了。”
说完,不再管梁山伯,拿起油纸伞,率先走出了学舍。
王世玉正求之不得,隐隐然间觉得马昱出声的时机有些奇怪,但想到英宁同他一个屋子,便也没有多想,招呼了梁山伯,在王卓然马昱之后离开学舍。
陈子俊轻哼了一声,摆手让众学子散了,便背着手,也跟着离开。
众学子见几个主要人物都走了,并非一哄而散,而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偷偷地窃窃私语。
这一切,英宁都不知道。此时她正处于关键时刻,若非天塌地倾,想来都不至于对她产生影响。直到马昱回到房间,她还未醒来。
马昱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瞧着英宁短时间内不会醒,便又开门出去。门外,他早已安排了七弦守着,也通知了浅墨,让两人轮流休息,不要让人进去打扰了英宁。
英台奔出学舍,并未回房间。方才马昱在书院里看了一圈,都不曾见着英台与追出去的王蓝田,外面又下着雨,怕就怕英台跑出了书院,万一出点什么事,他可不知怎么向英宁交代。
想到这里,马昱觉得有些头疼。英宁的这个姐姐,那是有前科的。
☆、倩女
祝英台找回来了。
天刚擦黑;正是雨势最大的时候;王蓝田背着昏迷不醒的祝英台;回到了尼山书院。据他说,祝英台跑出书院;慌不择路;一个不慎滑下了山崖,好在尼山山势平缓,除了身上多处擦伤,扭伤了左腿之外,外表看不出其他大的伤势。
至于究竟如何,还得请大夫看过,才能知晓。
梁山伯已被王世玉调出原来的房间,另外安排了地方住宿;王蓝田将英台送回房,正遇上急得跳脚的吟心。
匆匆交代了吟心两句,王蓝田把英台安置在床上,飞也似的逃了,像是后边有毒蛇猛兽追赶一般。倒是吟心原还想问上几句,也没来得及问。
华灯初上,晕黄色的烛光微微摇曳,窗外雨打着树叶地面,轻声作响。
英宁睁开眼来,第一眼瞧见的便是侧身而坐的马昱。他身着书院统一下发的青衫,头上是同色束发,手执一册纸张泛黄的古籍,烛光映着他清隽的眉眼,不同与平日里的卓尔不群,此时竟透出一种别样的温润慵懒。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这是英宁头一次这般仔细地打量马昱,不由自主的,她的脑海里浮出这八个字。
马昱的感知何等敏锐,几乎是英宁看向他的瞬间,他便抬起头来,墨黑双眸对上了英宁。
“你醒了,阿宁?可还顺利?”
英宁忽略心底莫名而起的一丝遗憾,极自然地转开视线,点头道,“今日可有事发生?”
“有一件事,我要告知于你。”马昱放下手中古籍,正色道。
英宁微微一怔,随即起身行至马昱对面的座位,坐下后询问地瞧着马昱。
马昱倒也不卖关子,将白日学舍里发生的事,以及英台愤而出走,被王蓝田寻到追回的事,一丝不落地轻声说出。他的声音低沉醇厚,本就极悦耳好听,不带情绪的平静叙述,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
当最后一个字音落地,英宁沉默地坐着,许久没有出声。
“这么说,王蓝田他都知道了。”英台是他背回来的,只要不是傻子,想瞒也瞒不住。
马昱轻轻颔首,“他知道该怎么做。”
“早知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书院总也不是久留之地。”朝夕相处间,要在一群男人当中隐藏女子身份,时间长了,哪里会有不被发现的道理?她自己倒不惧什么,英台却不行,即便她用术法暗中帮忙,帮得了一次两次,怎么也帮不过百次千次。
如非必要,她不想用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去干涉别人的人生。修士的世界泾渭分明,等级森严,英宁曾经发过心誓,没有得到师门的允许,不得引渡其他人入门,若有违反,便是个身死道消的结局。且修炼首重资质灵根,身具灵根者,可说万中无一,英宁早看过了,祝家人皆是普通凡人,并不具备灵根,此生与道无缘。
一直以来,英宁都不打算向祝老爷祝夫人,英齐英台等人透露修士身份,她只想安静地陪着他们走完这红尘一遭,待得了却尘缘,便是她遁世潜修,寄身天道,追求长生不朽之时。
“我去看看她。”
梁山伯的那点伎俩,英宁一眼便看出了,也只有英台才会信。哪怕梁山伯的初衷是为了英台,但这种以伤害为手段的好意,英宁实在生不出感激之情。英台是她血缘上的姐姐,她便是再不好,亦容不得外人来伤害。
“嗯,我就不去了。”马昱对上英宁带着询问的视线,只觉得她黑眸沉沉如墨玉,精致小巧的下巴微抬,平素绷着的面部线条,在烛光下柔和了许多,竟有些可爱。他压下心底的蠢蠢欲动,右掌捏成拳,强自按捺下想伸手摸摸英宁头的冲动,轻声道,“我去厨房看看,给你带些点心回来。”
随着修为提升,英宁对食物的要求渐渐减少,却也还未达到完全辟谷的程度。
英宁与马昱一前一后走出房间,撑起了油纸伞。回廊上挂着灯笼,散发着幽幽火光,外面雨势不见小。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一直走到转弯处,静静地分了开来,一人去英台房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