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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欲言又止,抿了抿唇,轻轻说道,“王爷如若知道姑娘醉酒归来,定会生气伤了身子……”
这又什么好气的?无卦心中奇怪,但嘴上还是这般说道,“嗯,我不会告诉他的。”
青竹默……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麻烦你帮我备点热水,我想好好洗洗……酒味不好闻。”
“是。”青竹无奈退了出去。
青竹边走边嘀咕:
无卦姑娘这般不拘小节,怕是会惹王爷生气。
……还是不要告诉王爷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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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日落西山,韩苏心下着急,刚准备遣人出去找找无卦,徐管家就来报说无卦回来了。韩苏这才放心,遣人去叫了她,他想和之前他没受伤时一般,与她一同用膳。
饭菜总体很是清谈,鸡汤是徐管家特地吩咐的,加了不少枸杞、人参,算是大补。虽然韩苏不受宠,但这王爷的份例倒是一点不少,所以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无卦,喝点汤,你这么瘦也该好好补补。”韩苏拿碗给她盛了鸡汤。
无卦伸手接过,“就这一碗,剩下的你喝。”
“好。”韩苏笑了笑。
这顿饭无卦吃得很是沉默,虽然她平时吃饭就不多话,但韩苏还是感觉到了今日她似有心事。
是自己让她心乱了吗?
无卦饭后叮嘱了韩苏好生歇息,便告辞回了听雨楼。
刚才饭时,她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无命之人,既无命数,则无定数。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影响他人之命,跳脱数囚?
今日长青的话语让她隐隐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师父说过人不能逆天改命,可如果自己本来就无命,那是不是就可以……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让她有些迷茫。
前些日子茶楼的事情,虽说她救了那些人,但后来她仔细想过,那些人本就不该命绝,那日突来的大劫很是诡异,她不过是拨乱反正,算不上是逆天。
可如果真要逆天改名,究竟会有何种结果呢?
会不会和李娘子那时一样……越改越乱……
她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无卦啊无卦,这世间定数,岂是你小小一个女子说改就改了的。
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作者有话要说: 刚发现昨天没有发成功。。。这就重发
☆、无卦为卦
二十曰弱,冠。
新年既过,韩苏已算虚十九年纪,按了清大师所言,这大劫已然不远。
时间一日日逝去,韩苏倒似渐渐放下了重重担忧。
身体好了之后,他每日都会到听雨楼来找无卦。有时和她对弈一局,有时带点小食聊上许久,有时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边看无卦在那里摆弄着他看不懂的八卦盘和那只有着三枚铜钱的龟壳。
“无卦,过几日我们同去新安游谷山可好?”韩苏有些期盼地看着无卦。
新安县就在洛阳边上,县境有谷山,奇景纷呈,似蓬莱仙境。如果想要好好游玩一下,算上来回时间,需约莫十日。
无卦不言不语地收了桌上的三枚钱币,再起了一卦。
韩苏很耐心地等在一边。
——最近她算卦算得越来越多了。
“不去。”这是无卦算完卦后的回答。
“那过段时日我们去花市赏牡丹可好?那时牡丹开得应是最好时节。”韩苏也不在意,又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无卦摇头,“后院之中不是也有牡丹吗?等花开了,要赏花在院里就行了。”
韩苏声音低了下来,“那就算了吧……”
无卦听到他语气中的失望,很于心不忍。
可是……
她算过了……
无论去向何处,卦象对于韩苏——都是大凶。
现下只有这个风水不错的王爷府还算是个避祸之地。
她不能让他离开,也不想让他处于危险之境。
然而,有些事情,却是躲也躲不过的。
皇家春狩如期而至,所有适龄皇家子弟皆须参加,与天子齐乐。
二皇子韩苏也在名册之中。
春狩,从被封为祈王爷后韩苏每年都会参加,虽然从来不被重视,但也算是例行之事,不能不去。
这一日,韩苏再次来到听雨楼的时候,无卦直接领着他去到了后院潭水旁。
两人相对而坐在倚池放置的石凳上,中间的小桌还摆着无卦尚未收起的三枚铜钱。
韩苏这次特地带了杂记来看,想着无卦算她的卦,他好在一旁看书打发午后时间。
可是,今日的无卦很是不同,她并没有继续一个人安静地摆弄卦象,而是直接走到了韩苏面前,语气认真地说道,“不要去春狩。”
韩苏微微顿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这怕是由不得我。”
无卦抿紧嘴唇,眉头渐渐拧了起来,缓缓吐出三个字,“去不得。”
听到她如此说话,韩苏心下明白了些什么,抬头看她,无奈地浅浅一笑,“逃一时又能如何?终日惶惶,不如顺其自然。”
无卦愕然——他竟已如此不顾了吗?明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还偏要往那火坑里跳!
沉着声,她带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怒气,一字一顿,“既然能逃一时,那必能逃下一时。”
韩苏苦笑了一下,“春狩,我是非去不可的。”
“难道重病之人也非去不可吗?”
“重病?”韩苏叹了口气,“装病是行不通……”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无卦面无表情地向自己伸出了手,而后狠狠一推……
他的身后正是那潭清澈的池水。
……
“哗啦——”
猝不及防,他被推了个正着,从坐着的石凳上直接跌入了潭水之中,冰冷的潭水瞬间将他包围。
水涌进他的口鼻,不习水性的他刹时被呛得喘不过气来。
寒凉刺骨,几乎冻住他的气息。
好在潭水不深,他扑腾了一会终在潭中站稳,咳了好一会才顺了气息。
站在岸上的无卦向他伸出了一只手,语气有些内疚与焦急,“快上来。”
感受着周身寒凉,韩苏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潭水之中,一手撑着石阶,一手扶着胸口,抬眼看着她,嘴角一点点地裂开了笑容,“你可真下得了手。”
说完,他避开了无卦的手,自己撑着台阶跃了上来,“不要把你弄湿了。”
看着他如水中精灵般湿着黑发,脸色因寒冷而变得有些发白,无卦突然紧张了起来,刚才的果断凶狠全然不见,“你快去换件衣服。”
韩苏打了个喷嚏,笑着摇头,“不行,万一病不了,你可不是白忙活了。”
无卦一路推了他进了屋里,而后抱了自己的被子就往他身上盖,“你且等等,我去让徐管家拿衣服来。”
被无卦拉着匆忙赶到的徐管家见到韩苏湿成这般,真是吓得不轻。
韩苏不在意地说道,“我不小心跌湖里去了。”
当天夜里韩苏果然发起热来,如无卦想得那般得了重病去不了春狩了。
无卦知道,韩苏此世大劫必是死于非命,所以大病什么的绝不会要了他的命。尽管他现下生病,她看在眼里很是难过,但是和生病比起来,那春狩之行就如鬼门关一般。
她知道自己已然停不下来了,从一次次拒绝他出游的建议开始,从不让他去春狩开始,她,无卦,已经介入了他的命运。
她不想他死,她不愿他死。
逆天改命又如何,这一次,她偏要试它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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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苏的风寒来势汹汹,这伤才好,便又病了,三个月来真是多灾多难、多愁多病。
那一碗碗看上去稠糊糊的褐色药汁百米外都能闻到浓烈的药味。韩苏喝药时,每次都是眉头紧锁,猛一仰头就灌了下去,喝罢定要立刻用水漱口。
良药苦口利于病,韩苏绝对是一个配合的好病人。
每每看到徐管家端着药盏往韩苏那处去,无卦心中就会产生一种名叫愧疚的东西——这药闻起来都那么苦,何况是喝呀……
她有时会自我检讨一番:毕竟是初春时节,将他直接退入池水,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但不管怎样,结局是好的,春狩这一关就算是过去了。所以……自己约莫是算不得过的。
现在是四月里,接下来到韩苏冬月的生辰还有七个月不到的时间,那时他就虚有十九了,这弱冠之礼要不要提前办了呢?
无卦心中开始慢慢合计起来。
于此同时,皇家春狩圆满结束。
太子韩晟在此次春狩中拔了头筹,皇上龙心大悦赏了许多宝贝。
众人打的猎物后来都被放到了一块,再分给所有皇室子弟。二皇子韩苏虽然没有参加狩猎,但这次皇上没忘了他,还遣人给他送来了一份猎物:一整只狍子肉。
本来,皇上想亲自来探望一下这个被自己忽略了许久、且正在病中的二皇子。
可那些个大臣纷纷直言进谏,说是皇上应保重龙体,大师为重,万不可被过了病气。
“陛下爱子心切,但要保重龙体啊。”
“江山社稷全系与陛下一人之身,切不可犯险啊。”
只是父亲看儿子,却被那些人抬到了此般高度。洛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顺着众臣们的话就三思而不行了。
于是到最后,皇上只是派人送了猎物过来。
顺便还传了条口谕:“吾儿好生修养,盼早日康复。”
这客道的话语,无卦听了心中嗤笑——说是父子,怕也和生人差不了多少。
韩苏大病将愈,拖着还有些虚弱地身体向传话的公公叩谢,“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卦随着府里众人也跪在那处,听着周围人跟着韩苏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低下头去遮了自己的表情。
人人都道万岁,人人也都知这世上并无万岁。是不是在位者都喜这些虚无缥缈的假话,是不是所有世人都喜自欺欺人……
传旨的公公走了,当然走前他还从韩苏这得了不少的赏钱。
至于那只狍子,徐管家很开心地让人拿到厨房去了,肥瘦正好,一定好吃。
韩苏也许久没有沾过荤腥,现下病也好得差不多,大夫说那狍子肉他也可以吃上一点。
所以——府里今夜就吃烤狍子肉了!
狍子肉。
无卦想着有些馋了,当年和师父四处晃荡的时候吃过几次,那味道真是不错。
对了,小黑还没吃过呢,今天夜里也带它尝尝鲜。
府里下人不是很多,统统加起来也只有不到二十个人,都是自己人。
今天夜里,索性就在大厅里摆开了吃了。
除了厨房的人还在备餐,其他人都已落座了。
无卦坐在韩苏的右边,四处张望着什么。
“找什么呢?”韩苏裹着黑色大氅,脸色已经好了不少。
无卦眼睛又四处看了一圈,“小黑,它刚才还蹲在这的。”说着,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腿边。
“丢不了。”韩苏笑着说,用下颌指指门口,“我猜……它八成是跑到前头去了。”
“前头?”
“不信?你闻闻。”
无卦依言轻嗅了下鼻子,一股烤肉的香气缓缓从前头飘来。
难道……
又过了一会,徐管家便带着四个厨子鱼贯而入。每人手上都端着一盘狍子肉。
无卦定睛看去,只见小黑欢乐地摇着尾巴绕着徐管家跑来跑去。
果然……
贪吃鬼,它就是被香味拐跑了。
狍子肉被分成了许多份,每人的桌前都有一碟。
那肉烤得焦黄的外皮、柔色的内里,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规矩不可废,于是所有人都耐心等着王爷先用,只除了一人。
这人——自然是无卦。
她很是自在地拿了块肉逗着终于知道回来的小黑。
——让你见食忘主。
韩苏好笑地看着她拿着肉在小黑头顶晃来晃去,小黑跳了几次都没够到,有些委屈地趴在了地上,低低糯糯地汪汪叫着,那双眼睛跟着肉片转来转去,可爱到不行。
好吧好吧。
最受不了小黑的小眼神,无卦将那肉放到了它的面前。
“吃吧,贪吃鬼。”说罢伸手拍了拍它毛绒绒、肉乎乎的脑袋。
“汪~”
小黑兴奋地埋头大吃了起来,立时弄得满脸是油。
“王爷。”徐管家在旁边轻叫了一声,看小黑正看得兴起的韩苏这才发现——由于自己没有动筷,众人也都未曾开吃。
他有些歉意地说道,“大家随意点,这是在家里。吃吧。”
话音落,韩苏带头伸出了筷子。
众人这才接二连三地拿起来筷子。
“小黑!”
一声惊叫猛然响起。
“小黑!”
那声音正是无卦。
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