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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有月光,路已经看得很清,没有牵手的必要。
可是……
韩苏看着自己的手,心中有些可惜。
跟着她走了一会,韩苏心下一横,快走了一步牵住了她垂在身侧的左手。
无卦猛地回头看向他,韩苏自然地看向别处不与她相视,可那牵着的手却是紧紧拽住不放。
看了他一会,无卦没说什么,只是转回脑袋继续往前走去,那手也就任他牵着。
韩苏有些不确定——自己此举会不会太过猛浪……她会不会生气了……
忽然,手上传来温暖的回握感,依旧是那个背对他的女子,不轻不重地回握住他,带着几分让人心动的坚定、执着。
无卦没有回头,牵着他的手,她只觉得自己心跳都有些不受控制起来。
她有些自责地在心中鄙视了下自己:都什么时候了,乱想些什么。
定定心神,她全身贯注地看向了自己右手拿着的卦盘。
五行八卦,上乾下坤。
东南西北,趋吉避凶。
无卦边走边暗自按那卦盘一步步地算着。
顺其所算,她时而疾行,时而顿步,时而兜转。
韩苏一路寸步不离,随着她几乎将王府走了个遍。
他不知道她为何要在王府里走来走去,但他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夜深,不知何处聚来的乌云渐渐隐去了皎洁的月光,前路变得越发不可明见。
视线的模糊似对无卦全然没有影响,她仍是那样不可捉摸地走着。紧牵的两手从来没有分开过。
好几次,韩苏都隐约看到了不远处黑色的人影,然而他们却能每次都在那些人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离开。
手被她猛地一拉,两人站到了墙边。
无卦紧贴着墙,一动不动。
韩苏也屏了气不敢做声。
一个黑影从她身边的墙边探了出来,离他们的距离不足一尺。那黑影故意佝偻着背,看上去有些畏畏缩缩。动作的感觉,分明是个练武之人。
——不好,要被发现了。这是韩苏心中的第一反应。
可那黑影四处打量了一番,竟然直接跃起走了。
无卦一脸坦然地从离开墙边,继续拉着他往别处走去。
韩苏满满地都是不敢置信——那么近,那人竟然没有发现自己。而且他四处都看了,偏偏就没看到他们这个角落。
无卦真乃神人!
无卦不知疲倦地一直走着,拉着韩苏的手头也不回地走着。
池塘、书房、灶间、茅厕、后门、柴房、西厢、东厢、下人住处……
所有的地方他们都去过,有的地方还去过好几遍。
看着她的身影,感觉着从她手上传来的温度,韩苏觉得这么走着就很好,仿佛能和她一起走到天涯海角,走到天荒地老。
“妈的!怎么没人!”赤牙已经将王府找了个遍,他带来的几个属下也纷纷没有见到人。可是,外头把风的明明说祈王爷没有离开王府,可怎么就是找不到!赤牙咬牙切齿,有些气急败坏地一掌打碎了旁边一座假山。
“走,接着找。我就不信了!”他恨恨地说道,提步跃起往王府东部找去。
过了一会,就在刚才被他打碎的那座假山旁边的石堆后头走出来了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不急不忙地往西走去。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如果赤牙知道他要找的人一直都在王府,只是不停地和他们错开,一定会吐血三升。
兜兜转转,牵着的手没有松开,紧绷的神经慢慢开始疲惫,那深色的黑夜却好没有尽头般继续蔓延。
韩苏能看到人影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知道那些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只要被他们发现就定是死路一条。面前的女子仿若是他的神一般,一次次将他从险境拉回,分毫不差地躲避一次次看似逃无可逃的探查。
杀机四伏,夹缝求生。
脚早已发酸,韩苏记不清听到了几次打更人的报时声,他只记得面前这个书柜后头他已经和无卦躲过了三次。
东边的天色终于开始缓缓发白,一线红色的阳光破云而出。
天,终是要亮了。
……
那些人影从王府散了开去,消失在宁静的黎明。
“好了,结束了。”无卦停下脚步,第一次开了口。
韩苏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有些疲惫地说道,“该好好睡一觉了。”握了握她的手,这次换他来牵她。
可他还没走出一步,面前的人儿突然双腿一软,直直倒了下来。
“无卦!”韩苏敢忙上前扶她,可怀里的人儿早已死死昏睡了过去,眼下成片青黑,脸色苍白,累极非常。
轻手轻脚地一路将她抱回了屋内,放在外室的床上,帮她好好盖上了被子。
看着她的睡颜,韩苏有些心疼地抚上了她的脸颊——谢谢你,无卦。
在屋外贴了不必唤起的字条,韩苏也进屋沉沉睡了过去。
天色晴好,正好眠。
作者有话要说: 唉。。。可能以后要稍微放缓更新速度了。。。
一天4000多字
我的存稿跟不上我写稿的速度啊。。。
☆、无卦为卦
一觉醒来,韩苏任觉得昏昏沉沉,果然伤寒初愈就熬夜不是什么好事。
外间的无卦依旧睡得死死的,韩苏不愿打扰,想着她必是累惨了,要好好补上一觉。他特地吩咐人做了些补气血的鸡汤,想着等无卦一醒来就可以吃。
日落西山,眼看就要入夜了,无卦依旧没有醒来。
韩苏让青竹去将无卦叫起——不要饿坏了才好。
青竹进了屋,见无卦睡得安静,试探着用手轻推了几下,“姑娘,姑娘。”
无卦没有动作,依旧躺在那处,面上一片平和。
青竹加大了幅度推她侧肩,“醒醒,姑娘。”只是她的呼唤就如石牛入海一般毫无回应。毕竟是主子的客人,她不敢肆意妄为,只好起身去禀了韩苏,“姑娘她睡得沉,叫不醒。”
韩苏摇头笑道,“罢了,我去叫她。”
他走到无卦床边,先叫了几声,果如青竹所说没有反应。
他有些好笑地坐到了她的床边,轻轻捏住了她的鼻子——这下总该醒来了吧。
可过了好一会,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甚至都没有因为闷气而张开嘴巴。韩苏猛地收了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睡梦中的她,有着很轻很缓的呼吸,整个人平躺在床上,依旧保持着自己将她抱回来的睡姿,一动不动……
“无卦。”韩苏伸手大力推了她一下,“该起了。”
没有反应。
他有些心慌起来,连连推了几下,放大了声音,“无卦,无卦。”常人被此般打扰早该醒来才是,可眼前的女子依旧是躺在那处,无声无神。
他叫不醒她。
“无卦!无卦!你醒醒,你醒醒。”韩苏慌张地不停唤着,却无济于事,她仿佛陷入了永无止境的深眠中,割断了一切与外界的纷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奔到屋前,对着外头的下人急急吩咐道,“快去叫大夫!快去!”
跑回屋内,坐在她的床边,紧紧抓住她削瘦的手,韩苏说不清心中那种害怕的感觉——空空荡荡,茫然无助。
无卦,不要吓我……
下人请来了大夫,韩苏急忙将人迎入,“大夫,我叫不醒她。你快看看。”
那大夫嘴上留着整齐短须,正直中年,看上去老成稳重,见韩苏这般着急地模样,他微微加快步子走到了无卦旁边,放下药箱就伸手切脉。
大夫闭着眼睛,眉头渐渐紧锁了起来,低低自语道,“怪哉,怪哉。”
韩苏在一旁听他这么一说,更加紧张起来了,“大夫,她究竟怎么了。”
那大夫叹了口气,收回诊脉的手,有些踌躇地说道,“这位姑娘的脉象很是虽然较弱,但是稳而不乱。就如平常人深眠了一般……可这百叫不醒,老夫却是从来也没见过。”
“那该如何是好?”韩苏急切地问道。
“这……”那大夫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只有等她自己醒来。其余的……老夫也没有办法。”
“她会睡到何时?”韩苏复又问道。
“这个……不好说啊。也许今夜,也许明日,也许……”大夫停了话语,顿了一会继续说道,“我且开几个滋养的方子,你们平日里多喂她一些汤水,不要虚了身子。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韩苏面色苍白地倒退几步,看着床上如常睡颜的无卦,他只觉全身发凉。
也许今夜,也许明日,也许……
送走大夫,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了一种压抑的气氛之中。
韩苏亲自喂了她半碗汤水,而后就像雕塑般坐在她的床边,只是看着她,脑中全是空白。
会不会她永远醒不过来了……
一日,两日,三日。
整整三天过去,无卦依旧躺在那处,人事不知。
韩苏整个人都憔悴地脱了形,徐管家要拉他去歇息,可是他依旧死死守着床边不肯离开。
“她很快就会醒的,很快……”
“王爷,求求你歇歇吧。这样下去你身子受不了的。”
“别吵,无卦只是太累了,她在睡。”
任徐管家说什么,韩苏只是简单守着那个熟睡的人儿。
冠礼,大劫……都不重要了。他只求无卦能醒来,能在用她那双总是带着平静的眼睛看他一眼。
可是……为什么你不醒呢。
我等了好久,无卦,你为什么不醒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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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苏记不得自己在心中哀求了多少次,有失望了多少次。但他仍旧那样一遍遍唤着,仿佛下一秒她就能睁开眼叫自己一声“韩苏”。紧紧握住她的手,期盼能够感受到她哪怕一丁点的动作,可他得到的只有寂静……
也许是天眷顾那些执着的人,也许听到了韩苏内心的呼唤,眼前的女子突然毫无征兆地微颤了下睫毛。
韩苏几以为自己看错了,屏住呼吸一眨不眨——无卦,你是不是醒了,无卦……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似是等了百年,直到——她的睫毛再次颤动,而后缓缓睁开了那双已闭上许久的明眸。
“无卦。”韩苏百感交集,声音带上了几分沙哑的感觉,“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将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禁不住颤抖地紧紧握住,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觉得眼眶都酸了起来。
无卦依旧有些疲惫,看着眼前的韩苏,她轻摇了脑袋,“胡子,不好看。”
韩苏牵起了嘴角,有些宠溺地看着她,“嗯,我马上就去刮。”
“眼圈青了,丑。”无卦指着他的眼睛,语气平淡地数落起来,“快去休息。”
“你饿不饿,我叫人端点粥给你。“韩苏直接屏蔽了她的话,低低问道。
“我自己会叫,你睡觉去。”无卦皱了眉,话语中带了点怒意。
“睡了这么久,一定很饿了吧,我再让人炖点鸡汤给……”
“你不睡的话,我继续睡了。”
韩苏愣了一下,脸上表情微僵,“那我这就去睡。你要记得吃东西。”边说他边站起了身,往内室走去。一边走一边看着无卦,生怕她突然又一睡不醒。
“放心,我真的醒了。”
“嗯,好。”
放下了心中的担忧,韩苏几乎是沾床就眠。
青竹端来了水,无卦洗漱一番,又吃了点米粥,便再次拿出了自己的算命家伙。
这一睡就是三日……还好来得及。
无卦醒来,最高兴的除了韩苏就是徐管家了——王爷终于肯去休息了。
经此一事,全王府都明了了无卦姑娘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对她也越发恭敬起来——如果王爷能过大劫,这无卦姑娘应就是主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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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卦睡了三日,距那次不成功的行刺也过去了三日,而距离韩苏的冠礼只剩下了两日。
礼部已经送来了正式的文书通告,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太子韩晟对赤牙下了最后通牒,“还有两日,必须给我了结了。”
“是。”
赤牙心中着急,可是找不见目标又该如何行刺。那个韩苏定是狡猾地躲去了某处,让他遍寻不得。
左右一思量,他决定在冠礼前一日再次行动。
皇子冠礼前日,所有参加冠礼的皇室成员都会提前一日到太庙下榻。而文武百官则是第二日一早赶到太庙开始冠礼大典。
所以,那一天,韩苏定会现身。
赤牙明白成败在此一举。这是他的第二次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他赤牙绝不会步黑牙后尘。
韩苏,你的命,我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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