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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席丝丝的少女,她对我说,她是来自蒙古、新疆,这话也许不假,因为她一切举止行为,都够大方的,绝不似中原少女那样忸忸捏捏。
再想到方才自己偷食一节,此刻回味起来,可以断定,这完全是她的诡计;而自己竟这么糊涂,上了她的当,不由的有些脸上发烧。
可是那席丝丝的智慧聪敏,却也令他深为折服!
而另一边的席丝丝呢?
她显然是非常的满意了,因为她觉得江海枫对她的态度看来是好多了。
她聪明的头脑,早已把江海枫重复演习的那一绝招牢牢地记住了!
只是江海枫这么快就走,令她有些奇怪罢了。
江海枫离去之后,席丝丝由地上拾起了剑,回忆着方才江海枫演练的姿势,自己试着演习了几遍,虽不如江海枫那么矫健,可大体上是不错的。
插回了宝剑,席丝丝坐在海边,痴痴地想着,她是在想着一个能够征服这个怪人的念头。
她原本对江海枫是好奇多于喜欢,可是现在的情形,似乎是反过来了。
实在说,江海枫那种不苟言笑的神情,刚直的个性,已深深地扣住了她的心。
她想到方才江海枫偷吃自己食物的那个样子,忍俊不禁地笑了。
她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过这么馋嘴的人,那样子好滑稽!
于是,她的脑中又不自禁地想到明天的一份新菜单,她不相信江海枫会忍得住那种香味的诱惑的!
他已有了第一次,就不难有第二次,第三次……
江海枫果然中了她的道儿了。
他是没能力克服那香喷喷食物的诱惑的,只因一餐食物的代价并不高,只需自己随便地教她一手功夫就行了。
席丝丝在这一方面,也不挑剔,江海枫传她什么她就学什么。
为了满足江海枫日渐求高的味口,这小妞儿可真是挖空了心思。
也真难为她,居然能做到日日迥异,菜色绝不一样,为了实现这一点,她还特别去了一次“登州府”,采购了许多必需的烹饪材料。
日子久了,江海枫就不再那么拘束了。
只是一项基本的原则,他还是没有变更,除了吃饭和授艺的时间以外,他绝不多说一句话,见了面也是冷冷淡淡的。这种情形使席丝丝很为烦恼,可是她却再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去对付他了!
清晨,江海枫在海边徐徐地踱着步子。
他喜欢在这个时候,在海边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并练习半个时辰的吐纳功夫。
望着辽阔的大海,他忽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惆怅与烦闷!
回想起来,自己这么久的苦练武技,为的是什么?
莫非真的如同师父所说,去做一个平凡的人?
那么这些武艺和才学,又学它做什么呢?
在这个小岛上一晃已是十年了,记得自己来此的时候,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而今,却已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了。
人生到底能有几个十年?莫非我就甘心在此住下去?或者遵从师父所说,离开他之后,另觅一处深山,隐居一辈子?
“不!”他冷冷一笑,自语道:“我不能如此,我要轰轰烈烈地干一下!”
他想着:“我要以这身苦学而成的功夫,为天下翦除一些恶人,我要在武林之中开创出一番基业……”
想到此,他不禁有些豪气干云,一时血脉贲张,那古井无波的心,整个地为这一突如其来的念头鼓动了,澎湃的浪花,在他的内心翻涌着。
海风把他黑色的头发,吹得散开飘起来,面对着茫茫的大海,江海枫感到一阵莫名的激动,他紧紧地握住双拳,掌心沁出一层汗珠!
席丝丝在远处弯腰拾着贝壳,其实她早已看见江海枫了。
只是她却不敢过来,有时候,她只要远远地看看他,内心就能得到安适。
江海枫在沙岸上走了几个来回,只觉得心血翻涌,有一种难耐的情绪侵袭着他。
这种感觉他是从未有过的,令他意识到,这或许是一种征兆的显示!
于是他在沙地上坐了下来,顺手拾了几枚贝壳,按照师授的“六爻神课”,把这几枚贝壳散在沙地上,谁知他这随意一丢,竟泄露出来一段天机!
他手中的贝壳,系按乾、坎、艮、震、巽、离、坤、休、生、死、陪、杜、景、惊、开等十六子卦象组成!
他一撒之下,众贝壳在沙面上一激而散,成圆形围了起来,独独剩下“生”、“死”
二枚留在正中!
江海枫不由吃了一惊,冷冷一笑,心说莫非还有什么磨难要应在我的头上不成?
当下盘膝坐好,默运机智,由卦上的组分阴阳,推算出了一个结果来!
不久他口中“噢!”了一声,徐徐地站起身子,自语道:“这是有违师命的啊!”
一时他紧张地捏着双手,在沙岸上来回地踱着,他是在思索一个平安度过危难的办法,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席丝丝由那一边含笑走过来说:“哟!好雅致啊!我看你在这里走了半天了,有什么心事不成?”
江海枫望着她冷然道:“这小岛即将有大难来临,姑娘,你还是快设法离开吧!”
皱了皱眉头又道:“因为我怕到时候,不能照顾你!”
席丝丝眨了一下大眼睛道:“你说的什么呀!什么大难?”
江海枫摇摇头道:“对你是说不清的;不过,我忠告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的好!”
席丝丝怔了一下,遂又含笑道:“江相公,你要以为我是一个怕死贪生的人,那可就大错了!”
江海枫不由又皱了一下眉说:“可是你又何必一定要在这里送死呢?”
席丝丝脸红了一下,羞涩地睨着他,笑道:“有你在这个小岛上,我是不会死的!”
江海枫呆了一呆,他脸上现出一种怒怜交杂的表情,望着席丝丝冷冷一笑道:“你不听我忠言相告,到时必定会后悔的!”
说罢转身,直向自己石洞行去,席丝丝看惯了他这般嘴脸,并不以为奇;只是今天的情形,令她感到有些奇怪。因为江海枫虽是冷漠寡欢,却是一个极为正直的人,他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谎话。
“那么,他既如此说,又暗示些什么呢?”
当下心内不禁微微动了一下,本想立即就去找他问个仔细,只是又觉不太妥当,付道:吃午饭的时候,我再好好地盘问他一下就是了!
谁知午饭过去了,晚餐也过去了,江海枫竟是没有走出那洞室一步。
席丝丝实在忍不住,就偷偷走到石洞前面来张望。
却见江海枫正自一堆一堆地整理着他的书籍,一些不要的破旧书本杂物,抛得满地都是。
他看到席丝丝,暂时停止了工作,微怒道:“怎么你还没有走?”
席丝丝不由走进来,她红着眼圈道:“到底是什么事发生了,既然这么危险,你为什么不走呢?”
江海枫正色地望着她道:“谁说我不走?只是我不是现在走罢了!”
“你什么时候走?”席丝丝有些害怕地问。
江海枫冷笑了一声,道:“我要留下来应付这一步劫难,因为这步劫难,可能是因我而起的!”
席丝丝内心也就打定了主意,她笑眯眯地道:“你整理这些做什么?莫非还要带走?”
江海枫露出了他雪白的牙齿笑了,每当谈到他的这些书,他都会情不自禁地笑的。
他说:“这是我唯一的财产,我自然要把它们带走了!”
席丝丝点了点头,从他手中接过一本书,笑道:“那么这个任务交给我吧,也许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江海枫不由怔了一下,他皱着眉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席丝丝看着他一笑道:“因为你的功夫,还没有教完!”
江海枫不由大笑了一声,摇头道:“以后我入了中原,饭菜到处都有,我是不会再教你的了!”
席丝丝把一捆书重重地放到一边,一面用手拍着上面的灰尘,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先顾眼前要紧!”
说着她就蹲下了身子,在那堆积如山的书堆里开始工作起来。
对于这些事情,她显然是很内行的,她把成套的书分别堆在一处;然后把标签放在最上面,再用细的藤条,十字形地把它们捆了一个结实。
江海枫在一边看着,不禁嘉许地点了一下头,他忽然觉得这姑娘是一个非常心细的女孩子。
当下皱了一下眉道:“这么说,你是要和我一起走了?”
席丝丝正在捆书,闻声回过头来,望着他甜甜地一笑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多少麻烦的!”
江海枫沉吟了一会,道:“那么你听着!”他说:“我们必须赶快做一只木筏,把这些书搬上去……”
席丝丝笑道:“我原来就有一只小船,只是小一点儿罢了。”
江海枫不由心中一喜,点头道:“只要有船就好,大小无妨。”
席丝丝指了指背后的长剑道:“我用这口剑,也可以帮你对敌。”
江海枫冷峻地一笑摇头道:“我不要你的帮忙,只要你守候在小舟之中,我退敌之后,自会上船!”
席丝丝茫然地点了一下头道:“听你这么说,好像这事情是真的一样,也好像就在眼前似的。”
江海枫苦笑道:“如果我的判断不错,很可能就在今夜,怎么也不会迟过明天!”
他这句话,不禁令席丝丝呆了一下,她道:“是……是真的?”
江海枫冷冷地哼了一声,自一边石壁下拿起一根红木硬棍,反复地在手上看着。
忽然,他抬头向席丝丝道:“姑娘,请你把剑借我用一用可好?”
席丝丝呆了一呆,立即解下背后的剑递给他,江海枫执鞘抽出剑来,冷森森的剑光,映着他那张英俊而充满愤怒的脸。
他用剑锋轻轻地削着手上那根木棍,不一刻功夫,那根木棍,已变成了一把约有三尺左右长短的木剑,他反复地看了一会儿,嘴角带起了一丝冷峻的微笑!
现在席丝丝也明白了,她说:“你要用这口木剑来对敌么?”
江海枫并不答话,他把剑递还席丝丝,淡然一笑道:“你要不要看一看,我这口木剑的锋利?”
席丝丝茫然地望着他道:“你要用什么东西来试?”
江海枫朗笑了一声,席丝丝还是首次见他这么开朗过,心内惊异万分。
就见他徐徐向洞外步去,席丝丝跟着他,惊问:“你要做什么?”
话尚未完,忽见江海枫抡剑向半空一劈,“吱”的一声,应声“噗!噗!”落下了两点黑影!
江海枫抚剑微微而笑。
席丝丝不由惊异地走过去,向地上一望,原来是一对大蝙蝠,像是仍未断气,在地上挣扎翻滚着!
江海枫目放精光道:“看看它们的左翅,是否折断了?”
席丝丝再一注视,果见两只蝙蝠俱折一翅,皆在左面,鲜血染红了全身。
这种神乎其技的功夫,真把她惊呆了,良久她才道:“你的剑术真高明!”
江海枫左手抚着木剑的刃口道:“在内功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兵刃只不过是借力和玩艺而已,折叶飞花又何尝不能伤人?”
接着又喃喃自语道:“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事实逼得我不得不伤人,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说完了这句话,把木剑放在大石之上,冷然道:“来,姑娘,我们把这些书,先搬上船去吧!”
席丝丝心中多少还有些奇怪,事情怎会正如他所料想的这么一定?可是江海枫的表情,却又令她不得不信,当下便帮着他,把一捆一捆的书提到海边去。
在大崖石之后,席丝丝拉出了她那艘小舟,江海枫望了那小舟一会儿,道:“风帆也许太轻了,行驶大海怕是吃重不起!”
席丝丝摇头笑道:“你太多虑了!”
江海枫冷笑了一声,道:“不过若想再换桅杆,这条船势必全要折毁,时间怕是不许可了,只好听天由命吧!”
说着他就疾速地返回石洞,陆续地把余下的书都送到船上。
海面上刮过来很强的风,小船在水面上起伏晃动着,等到书都装上船后,江海枫道:
“你现在就把小船驶向那座悬崖之后,那里有一处隐秘的谷口,小船停泊其内绝无风险。
午时过后,你只要记住点上一盏红灯,就什么也不必管了!”
席丝丝茫然地点着头,江海枫又冷笑道:“俗云来者不善,敌人既来,绝不是弱者,到时候你千万不可在岛上露面,否则只怕我也救不了你!”
说罢转身而去,席丝丝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和他相处,虽从未获他稍假词色,可是他魁梧的影子、冷漠的性格,不知如何,却始终紧紧地扣住了她的心!
有多少次,她都想离他而去,但总是提不起这份勇气来。只要一见了他的面,一切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