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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商天下-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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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就不敢下笔。很多时候,只要有他在的场合,众人即便想要写诗都小心翼翼的。他为人随后,有着极好的人缘,平素与人交际,似乎没有人说他的坏话。

总之,比之方如海,李贤要好上太多了。在那些日子里,她的心中常常有这样的对比。但是这样的想法之后,她就会意识到自己有夫之妇的事实,即便这个事实似乎并不那么完全——自从她婚后,方如海便一次不曾碰过她。一次都没有,所有的,便是冷淡。方家休她的理由里,有她没有诞下子嗣的原因。但是,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换了谁,若是能诞下子嗣,那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也就是再后来的一次偶然之中,她才知道,自己的夫婿原来有着断袖之癖。

而说这话的,正是李贤。

“方如海那个人,才华是有的……只是癖好古怪,呵。”

这样的事情,李贤有着自己的圈子,应该是知道的。想来也不至于会骗她。终于、终于她知道方如海冷淡的原因了。但是在这之后,情绪是复杂的。原本她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不够讨喜……但不曾想到真正的原因是这个。

在杭州的日子里受到的委屈,压力,到得李贤以一种平淡的语气说出这样的事实之后,就只剩哭泣来应对。

如果是其他的,她或许还有改变的可能,但是……龙阳之癖。

呵。

当时是在一个茶楼里,她掩面跑开了。杭州城晚间也是热闹的,路上的行人匆匆而过。李贤在钱塘江边一个人少的水湾边将她追上。那一晚,他将她抱住,她第一次在一个男子的怀里哭泣……严格的说起来,这样的哭泣中,或许有别的原因。

原来李贤一直知道她的身份。想来也是了,以他的人脉,要想查一个人,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当日天色已晚,天上因为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雨,阴沉沉的,没有一丝星光和月色。她作为一个女子,又是嫁了人的,虽然家中的人对她并不在意,但也不好真的不回家。

后来想起来,许安锦其实有些庆幸。感谢那日晚间变换的天气,感谢那场大雨,让一些事情得以中断。

在事情之后,李贤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疏远她,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但是二人之间因为这最后的一层纱窗被捅破,相处起来就变得古古怪怪。在这样的古怪相处里,她有时候会想着,如果当初能够嫁给李贤,该是一件多好的事情。但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法而已。

她对于李贤,并没有再表露出任何过界的举动。随后的相处之间,就又回到了曾经的方式上,云淡风轻,并不带有其他的色彩。以她的聪慧,在意识到二人的身份差距之后,认真起来处理这些事情,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但是理智的另外一方面,她对李贤的某种情愫,也在暗中滋长。

原本以为,这样的相处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某一天,听说有女子为了一个书生投河自杀。就在钱塘河里,当时她正打那过去。女子红妆的衣物,在河水里浮沉。随后被救上来之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口中微弱地说着话。

她离得近,听清楚了。随后便如同遭了雷击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了。

投河的女子为情所困,这个是事先就能猜到的事情。偌大的杭州城,每年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她已经听说过很多次了。但是这一次,女子的话却让她觉得整个晴朗的日空,黯淡下去……

身怀六甲,被人无情抛弃……那个人的名字,居然叫李贤。起初以为是同名,杭州城那般大,同名同姓的人也不少。

原本只是偶遇的一幕,但是因为女子口中的人名,她下意识地对事情关心起来。只是,这样原本一件并不算小的事情,随后竟像是不曾发生一般,没有一点端倪露出来。

心中的好奇愈发盛了,她甚至去到事情发生的地方打听过。原本经历的一些人,见她询问,面色古古怪怪的,支支吾吾地不愿多谈。

她才知道,寻常的事情背后,有着不寻常的意味。能对这些事情做封口的,背后人势力一定不小。那个人……恰好也叫李贤。

好奇的情绪在许安锦的心头,如蔓草般滋长,无法遏制。在后来一次同李贤的谈话中,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起来。回应她的,是李贤有些惊疑的眼神。

……

窗外的日光驱散了本就不厚的雾气,许安锦微微回过神来。

“好奇心害死猫……呵。”在记忆里将一些东西翻出来之后,她所想到的,是那个人的一句话。

古怪偏偏妥当的一句话。

第215章来者不善(六)

许安锦认清了现实,在女子投河事情发生之后,她同李贤减少了往来。开始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会承受不住。毕竟生活中陡然失掉了一个人,一个还有些分量的人,对于任何人而言,或许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但是当时间过去,她发觉这个过程似乎并不似自己原先所想的那般艰难。

她很快就又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于是心中也知道,李贤对于她来说,更多应该只是一个念想,是她作为方家媳妇而不幸福的情况之下的一种寄托。她并不满足在方家的境遇,这个时候需要有人来做一些事情,让她觉得开心一些。而这个人,只是恰好是李贤罢了。

不论事实是不是这样,许安锦在心中便是这般告诫自己的。

对于李贤的所作所为,她虽然心中万般滋味,但是最终的评判,却不该由她来下。李贤的家世,他本人的才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是可以理解的。三妻四妾,朝秦暮楚,在很多书生那里,都是一种类似风雅的东西。她见的多,听的多,原本以为李贤不一样,但是其实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呢。

天下乌鸦,都是一般得黑。

再到后来,方家就将她休掉了。事情表面上看起来似乎简简单单,因为对她这个媳妇的不满,将她休掉。但是,她心中也知道,背后肯定有李贤的影子。

她从杭州会来之前,船还未开,那个时候秋日的钱塘江在一派秋光里正是最美的时节。有人送来一张短笺,展开来后,短短的一行字。

“你若未嫁,我取你可好?”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写的。

心绪短暂地起过波澜,但是随后船开了,钱塘的景色渐渐抛在身后,她也就释然了。从杭州回去徽州的路途,同三年前比起,也只是沿岸的树木更高大了一些,除此之外,并没有的其他的不同。她知道这次离开,或许此生都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所以有些事情,也就应该放下了。

回到岩镇之后,平静过一段时间。但是随后杭州那边不断有信寄过来,出自同一人的手迹,所说的也都是类似的话语。她透过那些字里行间,看到了李贤在做的一些看起来很坚定的事情。

这同她原本的想法不一样——原本以为相隔两地,他就会很快忘了她。每次收到寄来的信,她都尽量瞒着,这样的事情,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只是在这之后,情绪又开始有了波澜,连她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

这几日,许安锦并没有再乔装出门,除了许家的事情之外,其实也是害怕再遇到他,她不知道该以一种怎样的态度来对待那个她原本准备忘记的书生。

今日晨起,她在梳妆台前化妆。忙活了一段时间之后,觉得妆有些淡,于是又描了几笔。随后对着镜子,又觉得有些重了。将妆全卸了之后重新化,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几次,也不曾满意。

家中叫云珠的婢子过来了几回,看她的目光也是古古怪怪的。毕竟在她回来之后,对于妆容很多时候都不是很在意。眼下这样的举动,对方有这样的眼神,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但她确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许……是想着李贤会上门罢。

这样忙活到日上三竿,她有些累了,才微微觉得对方今日大概又不会来。只是今日不来……她明日又会忙着这些化妆的事情,因为今日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自己也有些无奈。

……

且不说许安锦窗前某些私人的情绪。这个时候,在许家的其他地方,也有人再说话。

厅堂里面,几盏茶,袅袅的热气自茶盏里不断升腾。茶盏只是一个摆设,代表着主人家并没有怠慢客人罢了。这个时候表情严肃的人们,丝毫没有喝茶的兴致。

厅堂里摆着火盆,炭火烧起来,整个厅堂里暖意融融的。在很多富裕人家,这些都是越冬所必须的东西。但是,这样的暖和的氛围里,气氛因为沉闷,反倒显得有些冷清。

“范天成,真的有问题么?”胡莒南皱着眉头朝在他对面坐着的许宣问了一句。

许宣伸手在茶盏上方挥了挥,白雾被他驱散,露出清可见底的水中,上下浮沉的茶叶尖。

“审讯的事情,是锦衣卫来做的。范天成吃了些苦头,就将事情都交代了。”许宣说道这里,咂摸了一下嘴巴:“我已经看了审讯的记录,并非屈打成招。”

胡莒南闻言,沉默地叹了口气。

“范天成……他家自祖辈开始就在许家做事情,许家待其不薄啊,居然如此丧尽天良……”或许是冬日干燥的缘故,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胡莒南的声音比平素要沙哑了许多:“是他投的毒?”

“三代都在许家做事,到他这里,还是一个伙计……心中自然是不忿的。这样的心理之下,做出叛主的事情,也可以无法理解。具体的缘由是因为他在青楼里有了相好,想替人赎身。不过,顾掌柜并没有同意,将他训斥了一顿,他因此怀恨在心。对方也是看准了他的心思……给了一百两。”

“一百两?”听闻这句话,胡莒南双目圆睁,这种愤怒,在他这样性格的人身上是极少见到的。愤怒的情绪持续片刻,随后便如同有人在他身上开了一道口子,气势渐渐泄掉,整个人的精神一瞬间有些颓然:“呵,一百两。老顾一家上下……居然只值一百两么!”

胡莒南说着,伸手在一旁的案几上狠狠一扫,茶盏翻飞,温热的茶水带着刚泡开的茶叶溅落一地,随后瓷器碎裂的清脆声才响起来。有几滴水珠溅到烧着炭火的炉子里,发出“呲呲”的声响。

许安绮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这个时候,宽大的太师椅,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吞进去。她身上盖住一条貂皮褥子,素手捏着边缘的地方,微微紧了紧。

“范天成,人在哪里……老夫要亲手剐了他!”胡莒南仿佛发怒的狮子。

“我操他娘的!”

第216章来者不善(七)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要杀老顾岂能那么容易,只能用毒,若不是他身边亲近之人……”胡莒南有些声嘶力竭,故友的惨死,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小的创伤,并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过去的。声音因为沙哑,他的话让人听起来有些凄然,到得后来,声音低下去,又喃喃地说了句:“我就知道的。一百两啊……”

“区区一百两……我要杀了他!”

老泪纵横。

“老胡,他就剩一口气了……”许宣微微摇了摇头,胡莒南发怒的当口,他正将一口茶喝下去,这个时候将茶叶吐回茶杯之中:“眼下最关键的,倒不是范天成……”

“背后的人……没有问出来么?”胡莒南失魂落魄地坐下来,这般问了一句。

许宣微微皱了皱眉头:“对方做事比较干净,即便范天成,从始至终,也未曾见到人……”

“那一百两又是怎么回事?”许安绮在一旁,出声说道。

“对方拿了把刀,抵在范天成后面……让他将这些事情办了,给一百两酬劳。”许宣微微眯了眯眼睛:“还有就是拿他青楼相好的性命做威胁……范天成当时应该是被骇破胆了,应从下来。这是对方的银票,啧,好多钱,一百两……你们看看吧。”

许宣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对折的纸张摊开在桌子上,可以看出来是一张崭新银票,横横竖竖印满了字迹。胡莒南和许安绮顺着他的举动,目光落在银票上,随后微微怔了怔。

“大有钱庄。”

许宣伸手在手银票上的某行字间点了点,随后咂摸了一下嘴巴:“事情真是有意思……”

许安绮同胡莒南面面相觑了几眼。钱庄叫“大有”,所取的是钱庄主人的名字。钱庄的主人是徽州人,众人都不陌生。

“钱有啊……死了有些日子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他家银票。”许宣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所想的是钱府家日当晚,令狐楚和刘守义同时到场的景象。在那晚的聚会之后,钱有就死了,这样的事情原本就透露着某种极不寻常意味。眼下又出现同钱有相干的事情,就让他不由得多想了一番。只是这样的想法也只是片刻,对方或许是想用这张银票来混淆试听,这谁能保证不是呢?

许宣开口打断许安绮二人的思索:“不要多想,依照对方的行事,断然不可能留下这样的尾巴。这样的事情,很可能是有意的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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