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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宣每次都是随口笑笑,说几句“本公子几层楼高的才华”。
好像……也确实是这个样子
……
繁忙的生活在白素贞这里持续了一段时间,但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那些烦人的大夫们,某一天开始就不再闹了。兴许是发生了什么事,聪敏如她,同许宣谈起来之后,也很快找到了可以解释这依情况的原因。不过,这些都是不能说开的事情,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这天清晨,被师父找过去谈了一番话。回来之后,她就一个人坐在院落里想心事。表情有些郁郁寡欢。
“贞儿啊,岩镇的事情也快做完了。老实说,为师是很惊讶的,你做成的这件事情……”
老人家口气中带着几分赞许和欣慰,更多的是感慨。来自许宣的医学理念他做过一番了解,觉得或许就是医道开拓的新路子。但是声望有时候带来的,除了影响力之外,也有桎梏。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这种类似开创的举动,轻易不好去碰,因此反倒不如让白素贞来做这些。对于种牛痘预防天花,他只是保持着旁观的态度。岩镇反对的医者们找上门要他表态的时候,多只是笑而不语。
后来的结果,确实不错,甚至他自己也都接种了牛痘。
“这是要青史留名的事情啊……”老人家复杂的说道,到也不至于回去嫉妒白素贞的成绩。她毕竟算是自己的弟子,弟子有了成就,自然也就与有荣焉了。
简单地谈了两句,“啧”了一声之后,语气才开始有些语重心长:“贞儿你来岩镇,一方面是为了寻找青衣。这个理由之外,其他的事情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老人家说到这里,声音低沉:“这些日子,你同那个许宣的事,为师看在眼里……不过,怎么说呢,当年也是为师的不是。不应该那么早给你定下什么娃娃亲。只是考虑到老一辈的交情,替你做了主。后来也说过,你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为师都是尊重的。不知道这些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师父~~~”白素贞小声的抱怨了一句,素雅的脸上也有些羞涩,毕竟是正式谈起来这些事,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老人家“呵呵”笑道,随后皱了皱眉头。
“不过,那个许宣……据说已经提亲了,你若是有心嫁他,正妻的身份大概不用去想……只是若是做个小妾,就真的甘心么?”
害羞的表情僵在白素贞脸上,随后慢慢的变淡了。一直以来刻意回避着去想这些事情,原因不正是在这个地方么?
“又没有想过嫁他……”声音低低的说了一句。
老人闻言叹了口气:“你骗不过为师的。这么些年来,能够入你眼的年轻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至于喜欢的更是一个都没有……为师当初也怕你嫁到那边之后,心情郁闷,才帮你挡了挡。但是这些事情,终究是要有个结果。这个时候,你到底还是喜欢上一个人……你不要急着否定,为师也年轻过,想当年……咳,不说当年,就说眼下……”
“杭州那边,怎么办呢?为师的意思不是说许宣不好,只是那刘家公子也算不错,为人厚道方正,也颇有才学,在苏杭一带是素有贤名的。你嫁他并不亏。而且有了为师这一层关系,刘家不会亏待你。”老人说着摇摇头:“你喜欢许宣,是你自己选的,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他有时候做事情看起来有些偏离正道,但是内里还是有堂皇光明的。这种人,能够成事,但是招惹的是非也多……你若嫁给她,能有个正妻的身份,为师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
声音说道这里,稍稍顿了顿:“贞儿不要怨师父多嘴,这些事……你也该考虑一下了。”
老人说完之后,站起身拄着拐杖慢慢走出房间,到得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怜惜地看了她一眼。
叹了口气。
留下白素贞一个人在房间里,师父的一番话,其他的不说,什么很厉害的杭州刘家,也完全没有被她放在心上。只是,自己是喜欢许宣的。但是要嫁过去,做一个妾……
真是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若是嫁过去做妾,大概要把师父气死……而且,自己也不能接受。
“怎办啊……”
良久之后,也只是叹口气。
有的时候会把未来想得很好,但是到头来,还是要认命的,尤其是对一个女人来说。她已经比很多女子自由上太多了,但是有些事情,似乎……还是要认命。
正想着这些,裴青衣从外面进来,推开门,耀眼的日光便照耀进来。令她伸手挡了挡,随后看清了来人。
“妹妹,这些日子去哪里了?”
“哦,去办点事。”
裴青衣对谁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她也不是没有想着去改变过,但效果不太理想。因此,也由得她去了。
……
县衙最近比较重大的事情,就是随后的童试。巨大的行政体系运转起来,很多人被牵扯进去,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情。记报、名录和审核,同后世的考试大抵有些类似。不过在严格性上而言,甚至还要超过许多。
按照规定,要五个人联名起来才能去考。许宣、黄于升,以及其他几个读书人,已经照过一面。对于能同他一道,几个人显得颇有些荣幸的感觉,说是要他多多指教。许宣便也随口敷衍了几句。他以前经历的多,随口说几句话,也不会让人觉得在敷衍。
然后拉着黄于升进行了一番考前的点题。
“就是这几道。”许宣在纸上写下一些题目,敦促黄于升去背牢,记熟。
万历三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随后他伸手在黄于升的肩头拍了拍:“若是考上的话,要记得请客啊。”
“考上再说吧。”归根到底,黄于升的信心还不是很足。
许宣只是笑笑,有些事情,现在既然看不到结果,那么也没必要多说什么。
其实内里也有一些担忧,如果历史不是按照原来的进程发展,那么有些事情就说不好了。但眼下,也都是还未发生的事情,暂时……就放在一边吧。若时候也只好同黄于升说声抱歉,毕竟这次考试,他也未必抱有多大的期待。
童生试分为县试、府试、院试三个部分。在严知礼这一层面所要负责的,就是县试这一关。按照规定,本县童生要有同考者五人互结,并且有本县廪生作保,才能参加考试。
这些都是规矩,没有什么难度。万历三年的试期在二月末,这样之后要考四到五场,内容看起来很多。有八股文、诗赋、策论等等,但总归根结底,也脱不开四书五经的范畴。这些考试的项目需都合格之后,才能够参加随后的府试。府试由知府或直隶州知州、直隶厅同知主持,考试内容和场次与县试相基本同,试期在四月份,也是很快就要到了。府试合格方可参加院试。院试又叫道试,由主管一省诸儒生事务的学政主持。院试合格后称秀才,方可进入官学和正式参加科举考试。这样之后,才能够获得正式的功名,生活就有了保障了,见官不跪的特权之类的也都有了。如果没有功名,还算不得真正的读书人。
严知礼在县衙之内,将一些治下的事务处理完之后,开始关心一下童试的筹备进展。具体的工作安排下去,自有人去做,他不过是抓住其中的几个关键环节。本身并没有压力。
李毅将一些具体情况做了汇报之后,准备转身出门,严知礼看了他一眼:“你稍等一下。”
闻言,李毅回过头来:“大人还有何吩咐?”
严知礼先是眯着眼睛看他一眼,随后摇摇头:“有个人,我其实并不希望他考上……你觉得怎么做比较好?”
李毅闻言愣了愣,随后迟疑地说道:“许宣?”
严知礼在对面的地方,“呵”地笑了一声,算是承认了,目光却依旧盯着李毅。这样审视的目光,李毅其实能够明白过来了。东巷出了事情之后,他后来解释了一番,说是觉得问题不大,因此自己人被跟踪的消息也就没有立刻报上来。然后哭着检讨了。这样之后,事情虽然暂时过去,但严知礼对他已经产生了一些怀疑。虽然暂时倒不至于怀疑到身份之上,但是若是这一次不把事情办好,怕是要出些问题。
想了想,说道:“先前大人不是已经取掉了他参试资格么?为何……”
“考自然还是要考的。”严知礼声音淡淡地将他打断了,心中又想着那两封信。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去看。这个年代,他算得是传统的士人,虽然践踏了一些东西,但对另外一些东西心中依旧有着敬畏在其间。来自大明第一人的那封信,压迫感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连看的勇气都没有。如果给自己惹来麻烦……嗯,还是不看为好。
这样之后,明面上对付许宣的所有手段似乎都失效了。某一刻其实是动过杀心的,依照自己手中的掌握的力量,杀掉他怕是问题不大。但是有那两封信,若是许宣真的死掉了,自己一个地方官,肯定是会被追究到底的。这算是给他惹来的很多的关注,倒是若是哪里露出马脚,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李毅闻言,稍稍沉默了一番,其实对于严知礼先前出尔反尔的举动,心中也有着疑惑。在他而言,知道许宣在严知礼准备取消他参考资格后进行过拜访,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居然让严知礼改变了主意……但是对于这些,他不能露出太多的好奇。这个时候,严知礼既然问起来,也只好回答了。
“既然他能够参试,以他的才学功底……要过并不是一件难事。这些都是大人说了算的……黜落一份卷子,算不得是多难的事情吧?”
“如果他真的写的好,因为一些原因,本官并不能将他黜落。”严知礼声音平淡地说道。
“这样的话……”李毅皱着眉头看了严知礼一眼:“如他自己出了问题么?”
“你是指……”
李毅点点头。
严知礼偏偏头,嘴角牵扯出一抹笑意:“交给你去做了。”
“是。”李毅躬身之后,转身朝门口走去。在严知礼看不到的地方,露出满脸阴沉的表情。
第二日,童试开始的第一天。
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件,也是这一天里被人们谈起来的最多话题。推测一下平素出名的书生,哪个能考上,哪个大概危险,考上的人又能到什么地步……
从酒楼到茶肆,甚至于路边的小摊贩们。
“那个谁,也去考了吧……”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考上就好了……”
这些家里多是目不识丁的人,对于能够去科考的书生,哪怕仅仅是有这样的一个机会,都会觉得艳羡。能考和不能考,人和人在这个年代,区分起来也简单。
但也不过是一些没有根据的对话罢了,这个时候的考试形式虽然比较死板,但是在标准层面上而言,反倒很有弹性。
考得上考不上,除了必要的才学之外,运气也很重要。
这一日的考试,牵动了很多人的心情。一些准备了很久读书人等着这一天施展才华,家境殷实的已经在此之前走过门路了,具体的效果也要等到考出来再看。对于岩镇的普通人,这一天会产生很多可供谈资的话题。
许宣在清晨的日光里,做完了锻炼,吃过了早饭,从容地去准备考试了。
感觉像是回到了曾经的某个夏天。
第377章第三百七十六童试(二)
一个极为清澈的早晨,枝头新绿的树叶缝隙间,日光慢慢淌下来,鸟儿鸣啭,拍着翅膀飞来飞去。花丛之中因为还带着露水什么的,蜜蜂的影子暂时还没有。一只猫突然蹿出来,将人吓一跳。
晨光里,洗衣服的妇人腰间斜斜的挎一只木盆,朝河边过去,一路上谈论的居然也是童试的话题。
“三儿今天也去应考了吧?”
“是啊、是啊……”
“三儿那孩子,有灵气的,想来问题不大。”
几个妇人说着话从许宣身边过去,其中一人大概是那三儿的母亲,闻言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神色,摇摇头:“这种事,谁知道呢。”
话虽这么说,但是语气里,隐隐也有着几分自豪。
一路的说话聊天,谈这谈那。什么科考啦,童试啦……随后扯到家常里短之上,许宣才没有再听下去。
在他而言,此时倒也不至于有什么紧张的情绪。以前被各种各样的考试洗礼过的,如今的县试再怎样隆重,其实也都是小打小闹。因此,一路上的心态倒还是从容的。
这个年代,人要想往上走,最好的方式是入仕。但对于做官这种事,许宣确实也没有多少热衷。
如果能够将身边的麻烦解决掉,然后赚些钱,最好能够保证这辈子衣食无忧,其实也就达到了预期的基本目标了。当然,若是可以的话,就如同给张居正的那封信里写的一些东西,对这个时代是有用的,他才会去做一些。但也肯定不会有什么开天辟地的想法。按照后世的说法,大明朝已经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但萌芽是萌芽,要想真的长成参天大树,这从根本上来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