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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呼对方。口中说着“不要对方乱传,但实际上似乎也不怕他说出去的样子。
她是早晨的时候去文会馆的途中去文会馆的路上被人绑过来的。几个江湖人,蓝衫短打的模样,过程并没有什么好谈的,她甚至也没有过多的反抗,最多的就是不说话,在心中想着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或许还有的原因便是对方的动作也不算粗鲁,所用的还是“请”的态度。随后被带到这里,在一间房里被关了起来。
这样之后,她便一直在推测对方的身份,以及这样做的目的,但终究也没有特别的结果。当然也没有因此不吃晚饭或是绝食抗议之类的,这样毕竟没什么意思。她平素为人低调踏实,轻易是不得罪人的。因此没有道理因为仇恨而被绑架,又是在这样的时间和场合,到了后来,也只能往许宣身上做了联想。当然,随后的事情证明,实际情况也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李毅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她,随后咧了咧嘴:“无稽之谈,纯属胡言乱语。”
几乎在他说话的当口,白素贞继续说出了某个一直以来都觉得有几分道理的话:“妾身就觉得,行医治病比摇头晃脑地背些诗词句子有意义的多。诗词写得再好,文章做得再妙,但也改变不了肚子饿的事实,改变不了生老病死。即便妾身有些时候替人治病,也有治不好的时候,很多人就在妾身面前死掉。大概是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反倒更在意一些实际性的东西。至少是努力过了。”
“努力过,能做成一些事,或者也做不成……但因为努力过,都是有价值的。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或许也不对,汉文当时说出来大概也是再开玩笑。读书人里当然也有很多很有能力的,但是那些各自不同的能力,大抵都不会是从科考方面体现出来的。妾身自然不是看不起读书人,但是背两首诗,写两句词便觉得心中得意,世上再无难事,简直可笑。妾身这么说或许有些大逆不道了,但生活真的就是这个样子。”
“就比如这位公子,你读书这么多年……对了,妾身记起来了,在之前的文魁****中还见过你,那么李公子应该是很有才华的人才是,但是你这么多年,又做了多少于国于家有益的事情呢?”
白素贞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目光平静地望着李毅,接着说到:怕是……相当好了,至少你如今的做法,全是无用之功。平素的生活里大抵都离不开琴棋书画诗酒花,但是更多的道理,柴米油盐酱醋茶才是生活中最常见的。你可种过一粒粟,可收过一颗米?”摇了摇头:“不是生产,便如同蛀虫一般。”
白素贞平素多是优雅从容的模样,用以后得话说,大概就是类似知性的感觉。但她不尖锐并不代表她不能尖锐。这个时候从容淡定得感慨一番,待到那句“蛀虫”说出来之后,李毅张了张嘴,发现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和一个女人去争辩这些……
啧。
李毅目光复杂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原本进来大概是想说一些比较犀利的话将对方震慑一番,但这个时候,面对的白素贞平淡的语气说出的话语,反倒有些失声。但这个时候,语言上的交锋并没有什么意义,他扯过一张椅子,慢慢坐下来:“文章乃经国只大业,不朽之盛事。你这么说……呵,随你了。天底下读书人这么多,怕是没有人认同。今日的局面很明显,那便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还是老实一点吧。”
白素贞闻言,只是笑了笑,随后便也不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地继续坐在那里。借着房屋内明亮的灯火,看一个随身携带的,算是她用做医学笔记的本子。
气氛就这样沉默下去,谁都没有再说话。过了很久,还是李毅下开口:“你对于这个……”他伸手指了指白素贞,大概是在说眼下她被绑架,被软禁的局面:“你就一点都不害怕么?”
白素贞闻言,继续将手头的一些笔记看完,本子随后翻过一页的时候,才开口说道:“害怕毕竟没有用啊。而且,你如果仅仅是为了阻止汉文考试,这真的是一点意义都没有。有些鸟儿是限制不住的,它们的声音也很嘹亮,即便关起来了,也依旧能够让人听到它。”说完之后,继续看着手中的本子。
李毅眯了眯眼睛,随后说道:“但眼下的局面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如果要做点什么,并不会有什么难度。”声音里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你如果要对妾身做什么,早就做了……何必等到这个时候。”白素贞闻言头也不抬地说到。
灯火摇曳,许宣将写满了内容的纸页拿在手中翻了翻,随后吹灭火光,在床上躺下的时候,想着明天要去做的事情。明天,一定会有收获的。
……
“你还是太不了解汉文了,拿我来做威胁,只会激怒他。”
“那又如何?”
李毅沉默了很久之后,才抿了抿嘴:“这次绑了你,其实是杭州刘家的交代……先前对方找过来。据说,你原本就是准备嫁入刘家的,眼下不过是不守妇道,逃婚罢了。”
听闻这句话,白素贞翻动纸页的声音稍稍顿了顿,随后在抬头看他素雅的目光里,皱了皱眉头。
杭州刘家……
一贯优雅从容的目光,终于开始带上了一抹惘然和慌张。李毅注意到她情绪的微妙变化,扯了扯嘴角,终于慢慢笑了出来。
仿佛像是胜利了一般。
第390章春暮的声音(四)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一声。”李毅说着站起身,朝屋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又一次转过身来:“对了,你既然对许宣评价那么高,接下来我会正式地会会他,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才好。”说完之后,伸手将门打开,人已经走出去了,声音才传过来。
“不然会死人的。”
门关上之后,有人在外面说了句:“将门锁好,杭州那边来人之前先不要打开……”紧接着一阵脚步声远去,四围又安静了下来。白素贞这才将手中的本子放下来,目光望着门口的地方,渐渐变冷了。
“李毅……严知礼……”她口中稍稍呢喃了一句,在心里确定了一些事情,随后目光才重新落回到身前的本子上。
一页页地翻过去。
她的庄雅从容并不是刻意装出来的,今日算是少有的尖锐一面。其实在见到李毅的第一时间,心情就开始波动起来。随后的过程里说了些话,按照原本的性子,这些话大概是不会说出来的。
蛀虫……还骂了人了。这些也都是心情波动所造成的。
一直以来都在疑心到底是何人在散布天花,这一次被人绑过来,其实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测。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坏了对方的事?因为如果是岩镇这边的势力,那么到这时候已经已经有人过来找她了。但是没有,自己依旧被关在屋子里。
初步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来源之后,见到李毅的第一时间,一些事情也被她联系起来,各种念头轰隆隆地碾过脑海。
后来也曾几次将有人刻意散播天花的事情报给官府,在通报州府之前,被县衙那边压了下来。说是随即便会缉拿凶手。衙差们这几日也会巡街或是查访一些人家。气势是做得足够了,但是明显是零零碎碎不成章法的样子。因此时间过去,也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但是一些原本想不通的事情此刻也想通了。绑架了自己的是李毅的人,和先前的或许是同一批。这整个事情的背后,官府或者说严知礼才是主谋……
不过,这样的消息要如何通知出去呢?
她望着四围紧闭的门窗,表情苦恼地想着。
……
李毅从宅院里出来,左右等了等,街道那端已经有马车在那里,他慢慢地走过去,在黑暗中掀开帘子坐了进去。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马车里已经有人在,这个时候从角落里响起来。
李毅低头将自己腿部因为坐下被压褶的衣衫慢慢捋直,随后偏了偏头:“如果她不至于太蠢的话,在见到我的第一时间大概就意识到了……这些事情肯定会被算在严知礼头上。”
“但你好像不太高兴……”
李毅闻言沉默了片刻,笑了笑:“呵”,沉默了片刻才道:“对了,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任青兄怎么看?”
黑暗里的人闻言大概是愣了愣,然后说了一句:“哪里听来的胡话?”
“呵,野雨村言,若是任青兄不喜欢听的话,就勿要放在心上。”
二人又聊了片刻,随后李毅牵过马绳,“驾”,马车朝巷口驶去……
“今晚天色已经不早了,不过仁青兄若是有时间的话,还是跟在下走一趟吧”马车行驶之中,李毅想了想,随口说到。
“哦?“王森闻言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问到:“莫非有什么事情?”
李毅笑了笑:“发现了一些东西,我觉得很有意思……”
临水的宅院,一间亮着灯火的屋子里,王森古怪得看了李毅:“为什么要来这里?”
“先前我替严知礼买了套宅子,这栋是顺手买过来的,不过话说回来,徽州府这边依山傍水,风水确实不错,比起苏杭也只是风格上的不同罢了。”李毅说着顿了顿,随后说到:“严知礼的宅院出门左拐,而右边那栋最好的,原本是杭州邓家那个小子买了送给李贤的,现在暂时是许宣的了。”
“暂时?”王森疑惑地重复了一句。
李毅笑了笑,伸手冲王森招了招:“任青兄你过来……”伸手取过一只瓷盘,摆在王森面前,顺手将烛台也移过来。
火光照耀之中,王森见到了瓷盘上存放的东西,微微愣了愣,但一时间还是没能反应过来。一颗颗指头般大小,或许还要小一些的铁珠子,上面涂抹了红褐色,细看之下知道,那是血迹。
李毅这时候不知道从何处找来一双筷子,将盘盏中的东西夹起来。借着蜡烛的光芒稍稍打量着。
“这是从胡九体内找到的……胡九,你认识的。先前他去拦截许宣,眼下重伤卧床。大概很久无法落地。”他说着,松开筷子,那粒铁珠垂直落下来,撞在瓷盘之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随后他将筷子朝身边的王森一递。
“这是火器?”王森夹起一颗铁珠看了看,随后犹疑地说道:“据你所言,那个胡九眼下重伤……以他的身手,眼下火器最不到这一步吧?先前倒是听闻神机营有了比较厉害的东西,但是好像也只是传闻而已,没有一个准数。”
李毅伸手拨动着几颗带血的铁珠子,沉默了片刻随后才开口说道:“张让之前来徽州府,很多人都在奇怪是为了什么……若仅仅是为了那个什么遗宝,大可不必费如此力气。而且后来并不是没有反扑的机会,但他撤得也很干脆,似乎像是没什么兴趣再闹了。”他眯了眯眼,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现在我终于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次来岩镇的一个目的算是达成了。”
“据说以前张让还在汪直手下的时候曾经接过一批货,来自泰西那边的火器……大概便是眼下这个了。”
王森听着李毅口口声声地直呼“张让”之名,不由得在心中觉得这对师徒的关系果然复杂。
正想着这些,李毅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几分癫狂:“好,太好了……这样的话,许宣去死的理由也就够了。”声音说到这里又陡然间降低下来:“对了,王兄,你要喝什么茶?”
第391章春暮的声音(五)
又说了一阵,针对眼前带血的铁珠以及铁珠背后所反应出来的火器威力进行了一番讨论。说实在话,两个人都有些吃惊。这个时代,远程武器用得更多的自然还是弓弩之类的东西,而火器本身在战争也只是作为补充而存在。神机营有火铳和火炮,在战争中的重要性其实是通过火炮体现出来的。虽然是三大营之一,但是地位其实不如其余的五军营和三千营。
而平素的生活里,火铳之类的用武之地就更小了。若是江湖械斗,情况往往会是火药还不曾装填好,对手的刀已经砍过来了。
总而言之,火铳之类的武器不能说没用,但也很大程度上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存在。特别是眼下大明朝的火器造价高、技术粗糙、维护滞后,炸堂的情况时有发生。在战阵之中,有很多使用火铳的人其实是被自己弄死的。
这时候意识到许宣手中火器的不同寻常,李毅的脸上露出几抹狂热,口中不住说到“好东西”“好东西”“若是能够得到”如何如何。但是无论如何去想,毕竟还不曾到手,因此过得片刻还是安静了下来。
“那个许宣,手头功夫倒也有一些,这一点很多人却是不知道。若不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怕也很难发现。”他“啧”了一声,随后喝口茶。
再聊了一阵,王森起身告辞,心中疑惑李毅让他看铁弹的原因,几次出口想要问,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直到将他送出门,李毅才看似随意地说了句:“这事情,不需要瞒严知礼……”
王森闻言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