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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张懋修。”马车之中,十六七岁的公子好奇的打量着许宣,这般介绍道。
许宣愣了愣,随后点点头:“原来是你。”
“你认识我?”那边显然对他的反应有些疑惑。
许宣笑着摇摇头。对于张懋修,他自然是知道的。对方生在宰相之家,却无纨绔之习,历史上的评价是“自幼积学好古,清约寒素”,后来还成了状元。张懋修的一辈子,经历了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张居正病逝之后,政局突变,有人追论、诬陷张居正生前种种情弊。万历皇帝视“恩相”为仇敌,于是相府被抄没,张家子弟被严刑拷打,非要逼出巨额家财。结果张居正的大儿子张敬修不堪忍辱,自缢身亡。而眼前的张懋修怒愤至极,投井未死,绝食数日仍不死,被削籍为民,谪戍烟瘴之地。
但眼下这些事情,终究是不能说出来的。
“父亲命我来寻你,去京城替他做一点事情。”张懋修在那边笑了笑:“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去准备一下,我们抓紧启程。至于你眼下的事情,就不需要再担心了。”
……
许宣在夜里回到了家,这是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许安绮抱着他哭了很久,而柳儿和许安锦,也陪在一旁哭着。这些日子对于她们而言,实在是太难熬了一些。因为泄露出去的书信,许安绮将责任怪到自己身上,不长的时间里,自责、担忧、内疚、疲惫之类的情绪困扰着她,整个人瘦了一圈。
“没事了,没事了……”许宣伸手将几人抱着怀里,语气变得坚定:“接下来,我们进京……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出现了。”这般安慰着几人,随后意识到身边有还有一个人的身影。他抬眼看过去,那边白色衣裙,素雅的笑容有些温暖……
是白素贞。
……
八月二十六日,大晴天。碧蓝的天空中,连云都见不到。杭州城外有一个小小的送别场面。
“不得不承认,你的命真是太硬。”令狐楚伸手在许宣的胸口捶了一拳,语气有些复杂地说道。话音落下之后,他靠近许宣,声音压了压:“其实一直未曾同你说,那些被盗的银两……背后之人是张让。”他说着,看着许宣意外的眼神,耸耸肩:“不过现在已经不用再担心他了。”
二人说着几句,远处又有人赶了过来。远远的喊了一句,待到近期,便认出来是刘余帆。那边从马车上下来:“有事耽搁了,还好赶上了时辰……”他说着认真地看了看许宣:“此去京城,多多保重。”说完之后才笑了笑:“说不得,我过些时候也会往那边……”刘余帆说着想起了一些事,微微“啧”了一声:“李贤最近已经被于家赶了出来,以后日子恐怕不太好过了。”
一旁的黄于升闻言,插话到:“说他做什么,简直扫兴!”
刘余帆闻言笑着点点头:“对了,黄兄这是要做什么?看你的样子,也是要离开了?”
“我也要进京了啊,咱们的人力拉车,还是要去最大的地方……在那边经营起来之后,那我就真正地发财了。”黄于升一脸的笑容:“有钱大家赚,算刘兄你一份了。”
又聊了一阵,分别的时候正式到。许宣在马车上同众人挥挥手:“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那边方元夫笑了笑:“咱们江湖再会了!”说完之后,又说道:“待我考上举人,进京寻你!”
“好!哈哈哈!”
车队开始出发,令狐楚骑着马追过来,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在下也要进京赴职的。”
一场并不怎么伤感的离别,更多的其实是对未来的期待。这时候,四下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快看日头!”那声音有着难言的惊恐。
也就是片刻的时间,原本还是晴朗的天空,陡然间阴沉了下来。并非雨天的那种晦暗,而是如同夜晚在这一刻降临。
黯淡无天日。
所有的人包括许宣在内,都陷入巨大的惊愕之中。身边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
“日头呢?日头去了哪里?”
“老天爷啊!”
马匹受了惊吓,要朝一旁跑过去,车夫在那边拼命的把持住,也是一脸地骇然。
惘然了一阵之后,许宣突然记起来,万历三年应该是有过一场日食的。但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四月间……混乱的声音此起彼伏,城外到处都是因为害怕而跑动的人们,因为惊愕而呆立当场人们。不过伸手不见五指的时间终究是短暂的,半盏茶的功夫,熹微的日光再次出现。一个明显的钻石环从黑暗里探了出来,耀眼夺目。
地面上人群欢呼,许宣伸手揽过车厢里的女子们,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场日食,在记忆里应该是要早几个月的。那么他的到来,终究是改变了一点东西。
蝴蝶已经开始煽动翅膀,一点点的波澜放大过去,到得最后,大概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这是许宣进京的日子,日食过后,黑暗中又迎来了日光。到得明天,又将是新一轮的太阳,周而复始。
万历三年八月二十六日……历史在地平线上升了起来。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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