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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也情有可原——林轩毅虽说智商过人,可并不清楚宫中那些阿哥们之间的恩怨,当然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但有一条他是清楚的:暗中的对手所要打击的真正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胤祚,之所以选中了自己,也一定与胤祚有关,从这一点就可以推断出暗中的敌手在鹿鼎书苑中一定有埋伏,而且这个暗桩应该是与自己极为相熟之人。林轩毅将整件事情从头过了一遍,突然间笑了起来,虽然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要陷害自己,但却已经大致知道那个暗桩是谁了。
今儿个的早朝散得晚,早过了用午饭的时间,胤祚也没啥子胃口,刚一散了朝立马出了宫,直接向城西的小串子胡同奔去。早些年,胤祚为了出宫有个落脚的地方,特意在那儿买下了一个园子,不算大,也就是个三进院落外带一个幽静的后花园,地点倒也不错,算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儿,胤祚身边的几个侍卫都知道这园子,昨儿个胤祚就已经吩咐刘双成将刘明川、郭琇父子都请到园子中,此刻众人早已等得有些急了,一见着胤祚都迎了上去。
郭璞毕竟年少,憋不住话,还没等胤祚落座就着急着嚷道:“贝勒爷,您可要要救救历河兄啊,他真的是冤枉的。”
哎,这傻小子还真是缺乏历练,沉不住气儿,林历河冤不冤的,咱心里能没数吗?这事是冲着咱来的。胤祚心里头虽然有火,可也不能当着郭琇的面发,只好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待胤祚一坐定,刘明川立刻上前汇报情况:牢中的门路都打通了,酒菜、银两断不了,不会让林轩毅吃苦头的,只是顺天府尹那里别说递不进银子,连面都见不上,据说是病倒了,不过根据府内的家丁透露,孟良并没有病,只是躲了起来,既不敢审案也不敢会客。再有就是今儿一早街面上就传出了谣言:六阿哥纵容门下弟子闹事,在光天化日之下将许多人都给打了,据说连索额图的公子都被打得吐血了。
***索老狐狸这主意出得损,跟老子玩起贼喊捉贼来了,娘的,众口铄金,得想个法子将谣言给灭了,要不咱的名声可就臭大街了。胤祚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想了想又看向了郭琇。郭老爷子拈了拈胡须道:“今儿一早老朽就进监牢看过历河了,一切都还好,他没受啥苦,临别之际,他托老朽给贝勒爷传一句话:‘说了也白说’”
啥?说了也白说?我靠,还不说白不说呢,这小子究竟说的是啥东东,咋有头没尾的。胤祚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也搞不明白这话究竟说的是啥,没奈何,只好叫郭璞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地述说一番。胤祚将事情的经过反复地掂量了一番,突然间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过来,飞快地下达了几条指令:第一、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昨夜从望月楼赎出来的乔姐儿。第二,立刻发动商行和书苑的全部力量进行反宣传,就称京城三少作恶多端,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被鹿鼎书苑学子制止后,竟然行凶伤人。第三,令刘双成立刻到鹿鼎书苑将鹿鼎五杰中的其余三人控制起来,不让他们有跟外界接触的机会。第四,将京城中最有名的讼师找来,准备打官司。
第三十五章望月楼风波(四)
胤祚这一头忙得不亦乐乎,太子那头也没消停,于是乎京城上下谣言漫天飞扬,光望月楼事件就有了数十种版本,说啥的都有,沸沸扬扬,好生热闹,不过由于京城三恶少名声实在是太臭了些,而郭琇头顶上清官的大帽子又太亮了些,因此总的说来舆论导向还是偏向鹿鼎书苑这一边,只是这塘子水都被谣言给搅混了,谁也看不清那里头究竟暗藏着怎样的杀机。
天子脚下出了这么件事,那些风闻奏事的御史们可就有事干了,这不,今儿刚一上朝,佥都御史萧遥前就冒了出来了,一头跪倒在大殿上,高声道:“臣佥都御史萧遥前有本上奏:兹有鹿鼎书苑生员行为不轨,当众殴打官员……臣奏请圣上明察。”紧接着山东道御史贾隆也跟着上了一本,同样是弹劾鹿鼎书苑,不过那罪名可就大了去了——谣言惑众,聚众图谋不轨,请求封了鹿鼎书苑,追究有关人员的错失。
接连两个御史弹劾鹿鼎书苑,这可不得了,大殿之中立刻嗡嗡声大作,诸臣工纷纷或是相互打探事情的真相,或是讲述自己听来的传言,浑然忘了这儿是金銮殿,简直跟菜市场有得一比。康熙老爷子心中有气,脸一板,冷哼了一下,声不大,可诸臣工立马安静了下来。
“胤祚。”老爷子的声寒得紧。
“儿臣在。”胤祚忙出列跪下。
“你自己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不就是老二搞的名堂吗,您老爷子自个儿还不清楚?娘的,老子早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这回连御史台都用上了,***,这是打算将咱往死里整,索额图,老子跟你没完。胤祚心里头暗恨,脸上却平静得很,略一沉吟道:“回禀皇阿玛,鹿鼎书苑虽在儿臣名下,不过此书苑乃是儿臣奉旨承办的,更兼有郭琇为掌山,儿臣以为鹿鼎书苑断不至于聚众图谋不轨,更不会乱造谣言,儿臣以为那些罪名都是妄加之词,置之一笑可也。至于所谓的当众殴打官员,则更属没影之事,儿臣已调查过此事,事情的经过儿臣已写在折子上,烦请皇阿玛过目。”胤祚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折子高举过头顶。
康熙接过司礼太监高英年递上的折子,并没有打开来看,只是随手搁在桌上,双眼闪过一道厉芒,随即很是平和地说道:“索额图。”
“臣在。”索额图原本就站在文官的最前列,此刻听到康熙的召唤,立刻上前一大步,躬身回答。
“朕听说你儿子索萨被人打了,可有这事?”
“回皇上的话,微臣并不清楚这事。”索额图推了个干净。
这话答得可真够巧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可能是有这件事儿,但咱不知道,所有的事都跟咱没关系。老滑头!胤祚心里头暗自感叹:这帮子官员个个都是人精儿,没哪个是省油的灯,要跟他们斗还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稍有个疏忽,只怕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索额图推说不知道,康熙老爷子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冷笑,突地喝了声:“徐乾学,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徐乾学被康熙这突如其来的喝声吓了一大跳,忙一头跪倒在地,花白的胡子颤抖了老半天才回道:“臣、臣略有所闻,老臣的三孙儿怀义前些日子浑身是伤地回家,曾向老臣提起过这事儿,说是被人给打了,具体是怎么回事,老臣并不清楚。”
这回倒好,一个是保和殿大学士,一个是刑部尚书,都宣称自己不知道实情,全然一副无辜的样子,就仿佛这场闹剧是胤祚一个人在玩似的。眼看着康熙老爷子即将勃然大怒,大阿哥胤禔跳了出来,“皇阿玛,儿臣以为兹事重大,须查个水落石出,若是有人打算蒙蔽圣听就当严惩不贷。”
老大这货自打参了回战,立了点小功,这会儿可算是又抖起来了,这话说得有趣,查个水落石出,娘的,这蠢货是打算坐山观虎斗,打起了渔翁得利的算盘来了,全没听出老爷子是打算和稀泥,将这事儿就此揭过去的意思,还真是蠢到家了。胤祚心里头狠狠地鄙视了一把胤禔。
康熙笑了,不过却是被气得笑了,以康熙老爷子的精明如何看不出今儿这事完全就是太子一党在玩手段,可老爷子明白归明白,却也没法子去追究太子的过失——太子是储君,动太子容易伤国本,除非是打算换太子,否则根本不能追究太子的错儿。康熙原本打算在大殿上将这事儿糊弄过去,不曾想胤禔却跳出来插了一腿,这回好了,当着诸臣工的面,不彻查是不行了,怎么着也得查出个名堂来了。康熙冷着声道:“传旨:顺天府尹孟良年老多病,特准其回家养老,着翰林院学士朱天保接任顺天府尹,限三日内查清此案。”话音一落起身向后宫而去,司礼太监高英年立刻高呼:“退朝。”
孟良不到四十五,正是年富力强之时,哪来的年老多病,只不过是抓人的时候太莽撞,人抓来了又称病不审案,试图拖延,这回好了,一道旨意下来,让他回家吃自个儿去了,孟良成了此案的第一个牺牲品。
朱天保,字右江,康熙24年进士,现任翰林院学士,正四品官衔,如今任顺天府尹算是放了实缺,连升了两级,不过他怎么也乐不起来:眼下这个案子看起来简单,背后的牵扯实在是太大了些,一个不小心,前任的下场就在眼前摆着呢,只可惜圣命已下,也只能抖擞精神准备明日开庭了。
京城里的百姓比不得别处,绕了几个弯子都能和朝中的显贵搭上个边儿,个个都是消息灵通之辈,一早就知道今儿个顺天府要审个大案子,天都还没亮呢就早早地到衙门口排队去了,就为了抢个靠门口的位子,也好听个明白。到了天亮时分,顺天府衙早就被围得个水泄不通了,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来啦。”顿时整个人群都沸腾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望月楼风波(五)
来了,谁来了?当然不可能是胤祚来了,身为阿哥得避嫌,这会儿胤祚正悠哉地躲在阿哥所里喝着茶呢,反正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也不怕对方翻了天去,胤祚乐得自个儿在一旁逍遥。来的当然也不可能是索额图,身为大学士,他同样也得避嫌,这会儿正在毓庆宫内跟太子商议着事情呢。
这会儿来的是两伙人:一伙子是郭琇打头,领着鹿鼎书苑的几个学生,后面跟着一个身着白衣,面白无须,手拿折扇的讼师,满脸子的笑容,边摇着扇子边向围观的人众笑呵呵地打着招呼,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片“钟大口,钟讼师”的惊呼声,这家伙就是京城两大名嘴之一的钟赢;另外一伙就是京城三恶少和他们的一些长随跟班之类的人物,其中也有位讼师装扮的人物,一身的黑衣,面色也是黝黑得像个老农,同样拿着把折扇摇着,人群中的欢呼声也不小“刘大嘴,刘讼师来了。”这黑炭团般的人正是京城另一位名嘴刘胜。
“哇塞,钟大口对刘大嘴,这回好看了。”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噪杂的喧嚣声,立马有人开出了赌盘,赌的就是究竟是钟大口吞了刘大嘴,还是刘大嘴吃下了钟大口,赌注转瞬之间就已经积累到数千两银子之多,开出的盘面是10赔12刘大嘴胜。钟、刘两位在京城打过的官司没一百也有八十,其间两人曾交锋多次,互有胜负,不过此次的庄家看好刘大嘴胜,原因很简单——三恶少的背后是索额图,就势力而言要远强于鹿鼎书苑的郭琇。
“升堂。”随着一声大吼,衙役们拄着杀威棒齐声拉腔拉调底高呼“威武。”新任顺天府尹从后堂转了出来,刚一坐下,立刻一拍惊堂木道:“带人犯。”多半会,林轩毅带着枷锁被押了进来,不过可以明显地看出那副枷锁是临入大堂前才加上去的。
朱天保猛拍了一下惊堂木道:“跪下,报上姓名,籍贯?”
林轩毅还没开口,钟大口站了出来道:“慢着,在下有事要请问朱大人。”
“讲。”
钟大口嘿嘿一笑道:“请问大人可曾移文学政革除在下当事人的功名?”
“不曾,不过……”朱天保原本想说这是上一任应该做的事,与己无关,可钟大口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大声道:“那就对了,前任府伊也不曾革除在下当事人的功名,按大清律法第三十条,凡有功名在身之人可以见官不跪,第三十一条又规定在未革除有功名之人的功名之时,不得将该人收监,也不得动刑,大人不会不知道这两条吧?”
“本官……”朱天保刚开了个口,钟大口又接着说道:“前任府伊草菅人命,罔顾大清律法,大人理应不会如此吧?”
“去了枷锁。”朱天保无可奈何地下了令。
“慢着。”这回跳出来的可就是刘大嘴了,刘大嘴猛摇着手中的折扇道:“大人,该嫌犯当众无辜殴打朝廷命官,已经犯了大清律第一百四十七条,按律当处斩首之刑,如此凶恶之徒岂能轻纵,大人应该当即革除该犯之功名,并加以严词追供,明证法典。”
“大人,刘讼师此言乃是栽赃之词,不可轻信,按大清律第一百五十八条,栽赃者应以原罪处罚。”钟大口立刻反唇相讥。
……
叽叽歪歪对歪歪唧唧,两讼师各自背条文找依据,唇枪舌剑,大战方酣,衙门外的百姓听得兴高采烈,叫好声不断,可身为主审官的朱天保却被搅得头晕脑胀。若是让这两大嘴巴再这么折腾下去,别说三天,哪怕是三年,这案子也没法审完,可康熙老爷子下达的期限就只有三天,朱天保听得火起,猛地一拍惊堂木道:“都给我住嘴!”趁着两张大嘴巴发懵的片刻工夫,朱天保飞快地下令:“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