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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起他们遇见管默言之后的种种经历,众人不难发现,今日的管默言,绝非昨日的凤泯,即使拥有相同的相貌,同属一个灵魂,但她们的性格却截然相反,处理事情的方式亦完全不同。玉奴等三人的心中多少有些悲哀,如今的管默言,除了拥有前世的记忆,与凤泯已经完全是两个人了,所谓最熟悉的陌生人,感叹的就是这样无可奈何的曾经吧!血羽凝视着管默言,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难懂,置身于这样咄咄逼人入木三分的视线之下,管默言淡定从容的低垂着螓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良久,血羽突然失笑。
“说得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妖精,本王今日就信你一次,既然此事是你提出的,那么本王倒要问问你,你可有良策应对?”
管默言再傻,也知道牙尖嘴利并不是什么好词,不过她完全可以忽视妖王言语中的讽刺之意,只当他臭词乱用,没读过书罢了。
“所谓众人齐心,其利断金,当年魔王烬艶能与仙界相互抗衡,就是因为融合了妖魔两界的势力,今日我们何不效仿之?天帝可以暗中挑唆修仙各派与人界联手对付妖界,我们为什么不能与魔界联手同仇敌忾呢?若不然一旦东窗事发,妖界腹背受敌,便只能陷入被动了。”血羽的表情阴晴不定,他的视线始终停驻在管默言的脸上,眼神讳莫如深。
“你们要回魔界?”
第三章爱别离(二十四)娘的心事
“你们要回魔界?”
忍不住的露出一丝冷笑,血羽垂眸凝视着手中的海澜戒,戒身通体银白,上面镂刻着细碎的符文,湛蓝色的宝石镶嵌在其中,浮动着淡淡的柔光。
这就是报应吗?前世他辜负了她的情意,所以这一世她想起了所有人,却独独将他忘了个干净!
有一种凌迟,它并不见血,却比一刀刀刮下来更疼痛百倍千倍。
其实这样也好,她原本就是魔界的魔后,她跟烬艶一同回到魔界才是天经地义的归宿,只是心中的酸涩难以纾解,明知这世上从无后悔药,他仍是独自品尝着苦涩得舌根发麻的淡淡悔意。
管默言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只觉得他手上戴的戒子很是眼熟,努力的在脑海中搜寻着有关的信息,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似乎马上就将要跳出来,但又瞬间跌入海底,无处可寻。
正想再仔细的回想一下,血羽却突然将双手收于袖袍之中,抬头淡淡的瞥向了管默言。
“本王可以考虑与魔界的合作,只是魔界如今只是一盘散沙的乌合之众,如何配与本王共同与仙界抗衡?”
管默言似乎是早就猜到了血羽会有此一问,遂不急不躁的徐徐回道:
“此事小妖自有良策解决,妖王陛下只要答应小妖他日仙界进犯,能与魔界并肩作战即可,其余之事,小妖定当不遗余力得尽力办妥。”
言罢,管默言起身,向着血羽的方向盈盈一拜。
血羽定定的望着管默言,许久,才扯起一抹淡笑。
“好!本王答应你!”
“谢妖王殿下!”管默言这才起身,倒退着坐回原位。
……………………………………………………
得到妖王的许可之后,管默言只想快点同花执念等人回到魔界。毕竟他这个不负责任的魔王怠职太久,如今魔族群龙无首百废待兴,怎能不让她焦急万分。
只是临行之前,她仍有两件事必须搞清楚。
妖王向来喜静,华美恢弘更胜皇宫百倍的浮屠殿,却只有寥寥的几个贴身婢女和两个近身侍卫在在此伺候,空荡荡、静悄悄的好似一座死城。
说到底,若是没了声息,即使世间最精美绝伦的宫殿楼宇,也与地狱无异。
今天的浮屠殿格外热闹。原因就在天上,一道火红的身影在碧空中如流星般闪过,另一抹白色的倩影。仿佛天空的流云一般,慢条斯理的跟在她的身后,始终保持着那么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极其有耐心的追逐着。
终于,流星失去了耐心。‘咣当’一声坠落地面。
白皙玉臂匆匆拂过,有暗香盈袖幽幽袭来,千娇百媚的脸蛋染了胭脂般的红艳似火,满身的香汗淋漓湿透了薄衫,曲线玲珑的胴体若隐若现,若是忽略了她此刻毫无形象的气喘如牛状。还真是一幕令人赏心悦目的画面。
“死丫头,你逼我也没用,我知道的东西并不比你多。”
管九娘愤愤不平的抹着额间的汗水。这个不孝女哦,居然将自家老娘逼得如同丧家犬般四处逃窜,就不怕遭了天谴吗?
不过话说回来,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每当她想通过神识探寻她体内的法力深浅时,都会感觉探入的力量仿佛泥牛入海。跌进去就再也收不回来。
她自己养的女儿,身上有几个痦子她都了若指掌。为什么她经历了一次生死大劫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竟连她这当娘的都开始看不透她了。
“娘,我并不想强求于你,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真爱之泪的事的?”
管默言不急不恼,她已经这样追了她几个时辰了,以前娘就常用这招对付她的纠缠,反正那时她很菜,根本追不上她,但是时至今日,她已不可同日而语,自然要问个清楚。
“哎!”管九娘秀眉深锁,幽幽叹息道:
“言儿,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只是当日你还小,为娘不想你太早陷入这些是非之中,既然现在你如此坚决,为娘也就不再瞒你了。”
“此时要从那一日清早起床讲起,话说那天夜里,为娘突然做了一个梦……”
“娘!这个版本之前你说过了——”
管默言实在不想打断自家老娘演戏的兴致,但是她实在太不敬业了,说谎也挑个新鲜点的来说啊,这个陈词滥调简直太乏善可陈了。
“是吗?哦!我可能是记错了,这年纪大了经历的事也多了,记性也就越来越差了。”
管九娘毫不在意的讪讪笑着,仿佛对于这样的戏码早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不知道不好意思为何物。
“其实,这件事要从荒洪时期说起……”
“娘!我要听实话!!”
管默言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了管九娘的信口胡诌,她真的快要忍不下去了。
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谎话要说得比真话更靠谱,更情真意切,荒洪时期?她的老祖宗还不知道出没出生呢,她伟大的老娘就敢从那个时候说起,编瞎话也不能这么没边没沿吧?
狐族多狡诡,说谎骗人就跟家常便饭一般正常,管默言曾经还百般疑惑不解,为什么同为狐族,她的谎话总没她们编的顺溜呢?
弄了半天,其实她根本就是一只掉了毛的凤凰,落在这狐狸窝里,悲催的沦为不会媚术,连个谎话都说不全的废材狐狸精,她的命还真是够苦的。
管九娘脸上嬉笑的表情渐渐隐没,她背过身去,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神情落寞至极。
“真话?呵呵,许是谎话说得太多了,这真话反而有些忘记了。”
管默言从来没在管九娘身上看到如此寂寥的神情,她突然有些懊恼,娘一向对她疼爱有加,她如此逼迫娘,是不是有些过分。
正愣神间,眼前红光一闪,再看管九娘刚刚才萧然站立的地方,早就连半点影子都没有了。
“娘!”
管默言被气得几乎没了脾气,刚刚才升起的愧疚之心,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娘,老天爷要玩人也不用这样吧?
最后的一点耐心也被消磨干净,管默言素手轻扬,凭空的一抓,一张无形的大网便从天而降,它四处延伸,漫无边际的伸展着。
早就卯足了力气准备逃到天涯海角的某无良老娘,此时仿佛被抓住了脚踝一般,不可抗拒的拖进了网中。
管默言五指并拢,玉臂轻轻下垂,无形的大网越收越紧,最后慢慢的将一团红影收到了眼前。
管九娘盘腿坐在地上,表情极其郁卒,向来被她压得死死的女儿一朝变得法力通天,这以后她还欺负谁去?她漫漫无期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啊?
“娘,我只想听句实话,真的就这么难以说出口吗?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苦衷,但你可知道,它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管默言俯身坐在管九娘的身边,将头慢慢靠向她的肩膀,娘的味道总是那么温暖贴心,曾经每次她烦躁不已时,只要一闻到这种味道,就会慢慢的恢复平静。
管九娘垂首看着女儿乌黑的头颅,脸上的神态突然疲倦至极,她轻揽住女儿细弱的肩膀,将尖尖的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上。
“一万多年前,我认识了一名男子,那时我还只是一只小小的九尾狐,除了九尾狐天生的法力,我几乎与普通的狐狸无异,我自以为是的逃出了青丘,想要去看看姐姐们说的那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然而我只听到了外面世界的美好,却不知道它的另一面是如此的丑陋肮脏,我被一个道士捉住,他说我是难得一见的九尾狐,要用我炼不死仙丹,我自知死期将至,只能暗自悔恨,一想到此生怕是再也见不到娘亲和姐妹了,我便哭得肝肠寸断。”
“他就在那个时候从天而降,收了妖道,将我救出,我至今仍清晰的记得他那天的样子,他长身玉立,穿着玄色的长衫,消瘦的脸庞有些病态的苍白,他眉眼细长,薄薄的唇角微微的上扬,就连他嘴角弯起的弧度,我都记得分毫不差。”
“他叫子墨,是被贬下凡间来历劫的神仙,那时我还无法化形,甚至没有说话的能力,但是我说什么都不肯离开,他一时心软,便将我带在了身边。”
“子墨很温柔,不管我做了多错的事他也从不发火,只是浅笑着抚摸着我的头,大部分时间他都在看书,我便静静的伏在他的书案上,我向来是没有什么耐心的,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即使做这么无聊的事,我也会甘之如饴,那是从心底里散发出的欢愉,无以伦比的甜蜜。”
“由于跟着子墨,我得以清修,还不时能得到他的点化,所以别的九尾狐至少要三百年才能修出的化形,我一百年便做到了,终于可以化形的前一天夜里,我激动得难以入眠,一想到我也可以像其他姐姐那样,环着他精瘦的腰身,依偎在他的怀里软语呢哝时,我就心花怒放难以自已。”
“然而,我做梦都想不到,我日夜渴望的事,竟然成了我们分离的源头。”
第三章爱别离(二十五)子墨
“终于可以化形的前一天夜里,我激动得难以入眠,一想到我也可以像其他姐姐那样,环着他精瘦的腰身依偎在他的怀里软语呢哝时,我就心花怒放得难以自已!然而,我做梦都想不到,我日夜渴望的事,竟然就成了促使我们分离的缘由。”
管九娘半眯着妩媚如丝的狐狸眼,幽幽的笑着,管默言虽然看不见她娘此时脸上的表情,但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深不见底的悲伤。
“为了要给子墨一个惊喜,我并没有告诉他我要化形的事,我自以为是的期待着他看见我化形时,如何对我的美貌惊为天人,然而我等来的却是他莫名的深深的叹息。”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叹息,难道我还不够美吗?我方出生时,族里的长老就预言,我会是九尾狐族里最美丽的狐狸精,难道这样媚色倾城的我,仍不能换来他的展颜一笑吗?”
“见我垂头丧气得皱起了小脸,他一如往昔的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我恍惚的觉得,我好像还是从前的那只小狐狸,毛茸茸的蜷缩在他的怀中,贪心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
“他浅笑着问我,想要什么样的成年礼物?我反问他,是不是什么都可以?他迟疑了一下,略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我咬了咬牙,决然道:我想要你成为我的第一个男人。”
“呵呵,那时我真的太天真了,又年轻气盛,总觉得什么事都理所当然的该按着我想的那样子进行,即使我明知道是错的,也不会回头,定要一味的撞到头破血流也不肯罢休。”
“子墨的拒绝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如果他会直接答应,他就不是子墨了。”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我就不会轻易的放弃,就在我准备好了无数种办法来应对他的推脱时,他突然平静的望向我,一动不动,那黝黑的眼眸中蕴含了太多的深意,时至今日,我仍然看不懂。”
“放下手中的书,他漫步走到我面前。他修长的手指白皙如玉,几乎晃花了我的眼,暮然捏起我的下颌。他强迫着我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