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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凤泯苍凉的笑声混在滚滚的烟雾之中,翻涌着直冲向九重云霄。
很多时候,人下意识的动作往往比她的思维运行的更快。
等凤泯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唤出了紫怨法杖,庞大得几乎足矣遮天蔽日的火凤凰,正张牙舞爪的以及其骇人的姿势扑向重华身后的娇妻。
凤泯的法力深不可测,整个仙界几乎无人能敌,就算是天帝都对她忌惮三分,可以想见,这个自幼便养在深闺的九公主,根本不可能抵挡住凤泯怒极攻心的玄火天炼。
重华的眉头暮然蹙紧,漆黑的眸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复杂的暗色。
玄火天炼,乃是凤族皇族才能修炼的秘术,据说现任的老凤王也只修到了七层,而凤泯却早在一千三百多年前便已经修到了八层,以她那变态的功力,别说是想杀个人,就是想毁了一座城池也轻而易举。
她居然对九公主下了这么重的手?她可知杀了九公主的后果吗?
重华心中瞬时百转千回,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半点迟疑,他猛的将九公主拉到自己的身后,挥手在身前设下了重重的结界。
两股同样骇人的力量在空中碰撞开来,只是一个交错的瞬间,便炸开了千万道强光,刺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重华单手揽住九公主的纤腰,疾速倒退了数步,刚才他们虽各自都有所保留,但也至少用了八层以上的功力,两人隔空相望,并不遥远的距离,却仿佛已经远隔了千山万水。
凤泯冷笑,纵然是在花扦会上,重华也只是用了七层不到的功力,想不到今日为了他身后的那个女人,他竟然真的要与她全力一搏。
身体仿佛早已经被掏空了,没了心的人,自然也不会再感觉到任何伤痛。
凤泯见惯了重华身披银甲的戎装打扮,却没想到,原来换上华贵的绫罗绸缎,他的绝尘清贵更甚于那些王孙贵族。
口中的银牙咬得几乎就要渗出血来,凤泯冷着眼眸,望着不远处紧紧相偎的男女,郎才女貌,鹣鲽情深,唯美如画,可惜她现在却只想将这幅画生生的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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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泯想不到,或许重华更想不到,谁也没想到的结局,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呈现在眼前。
其实凤泯并不是真的想要杀了九公主,她还没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有些利害关系她还是很清楚的。
其实重华亦根本无意伤害凤泯,他以为她会躲开,凭她的能力不可能躲不开他轻飘飘的一剑的。
可惜她偏偏就是没有躲,且还迎着他的剑尖就这样直直的撞了上来,待他意识到她想做什么想要收势的时候,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凤泯偏了偏头,缓缓垂下蝶翼一般的长睫,如水的眸光划过肩胛处,一柄重剑透肩而出,纯白色的羽裙上,沾染了点点殷红的血迹,血珠慢慢晕染成花瓣的模样,刺眼的鲜红,带着另一种诡异的美。
就好似在那寂寥的雪园中,独自绽放的一株红梅,迎霜傲雪,不点而朱,艳而不媚,芳香暗涌。
重华向来清冷如冰的眸光里,竟也流露出震惊和慌乱的神情,他完全僵立在哪里,不敢进,亦不敢退。
重华几乎就是为战而生的人,自他有记忆以来,所面对的便是尸山血海,腐肉生蛆,再惨绝人寰的场面他都见过,却也从来连眼都不曾多眨一下。
战争永远都是残酷的,无论你为其披上了多么华美的袍子,都掩盖不了它由内向外散发出的那股子腐朽味。
然而现在,他常年握剑的手却一直在抖个不停,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战栗,他从未如此恐惧过,就连呼吸都微微有些发颤。
此时,凤泯却突然抬起头来,苍白如纸的丽颜上,慢慢扯起一抹诡异的笑靥。
重华望着她苍凉的笑颜,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凝结,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有些对他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就要永远的失去了。
凤泯脸上的绝美笑容,犹如妙笔丹青细细描绘上的一般,空洞得仿佛只是一具提线木偶。
猛地退后一步,在重华尚没做出反应之前,凤泯已经徒手拔下了插在肩胛处的重剑,钻心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凤泯微微闭上双眼,等待着剧痛平息的那一刻。
重华本能的上前一步,可是当看到自己身上的这抹嫣红时,他才生生的顿住了脚。
捱过最痛的那一刻,凤泯终于疲惫的掀开薄薄的眼睑,只是在那空茫茫的眼眸中,重华再也找不到曾经的迷恋,剩下的只有大片大片的灰。
“重华君,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十倍百倍的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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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泯离开已久,可空气中却似乎仍浮动着她身上特有的淡雅清香,重华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就仿佛早已经风化成石。
刚刚还张灯结彩的战神殿,转眼间就只剩下断壁残垣,破败得如同废墟,重华一身红衣如血,昂然立于废墟之中,形单影只,却自有一番凛然之气。
九公主早就撩起了眼前碍事的珠帘,远远的凝望着重华的身影,脸上的神情讳莫如深。
凤泯毁了战神与九公主的大婚,并且还一把火烧了战神殿,如此放肆大胆的女子,只怕天上地下再也没有第二人了。
瑾瑜和擎苍是算着时间去接凤泯回去的,他们去的早了,怕凤泯的怨气尚未发泄完毕,去的晚了又怕弄出人命来,所以按照玉奴的话在半路磨蹭了一会才向战神殿赶去。
第三章爱别离(八十一)故事里的人
老人们常说:人算不如天算!这并不是因为他们老了,丧失斗志了,所以才只能消极的认命,只不过是经历的多了,便渐渐学会了面对厄运时的坦然,学会了去接受那些不尽如人意的豁达。
虽然道理谁都懂,可惜真正能做到的人却没几个,人总是这样,很多时候你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结果它却偏偏就狡猾的从你指间的缝隙溜走。
等到瑾瑜和擎苍优哉游哉的赶来时,看到的却是几乎已经去了半条命的凤泯,她肩上的伤口虽然狰狞恐怖,却并不致命,能要她命的是因她悲愤过甚而引燃的孽火。
凤泯之所以能如此炉火纯青的操纵天火,就是因为她体内尚存着盘古时期遗留下的孽火火种,如此天赋异禀的身体,其实是福也是祸。
福的是:那些仙者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即的神力,她却是与生俱来,浑然天成;祸的是:她至今都无法完全的将天火收放自如,而一旦她陷入某种难以自持的境地时,随时都有可能会引火自焚。
这也是为什么老凤王会暗中纵容凤泯来闹重华的婚礼,且玉奴还一再嘱托瑾瑜和擎苍晚些到,因为他们都怕凤泯在心中憋得太久,反而会出了大事,倒不如让她发泄出来的好。
只是他们之前万没想到的是,凤泯居然会受伤!且不说仙界根本没有人能伤得了她,就算花扦会一战重华确实没尽全力,但他们在下面却看得非常分明,凤泯其实也只用了一半的功力,按说只要她不是引颈自戮,放眼仙界,谁还能伤得了她分毫?
而且凤泯生来便有神骨护体。所以普通的仙器根本伤不了她,就算是神器也不可能将她伤成这个样子,不用猜也知道,只有一个混蛋可以让凤泯万念俱灰的甘愿受他一剑。
强压下心头的狂怒,瑾瑜和擎苍只能立刻将昏迷不醒的凤泯带回了凤族。
那一次,若不是老龙王及时送来了万年玄冰玉,还让自己的小儿子螭吻日日伴在凤泯身侧,导其血脉,灭其心火,只怕凤泯早就一命呜呼哀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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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默言单手托着香腮。空余下的一只手,无意识的摩挲着青花瓷碗细薄的边缘,浓墨重彩般勾画出的眉目。如青山远黛暮雨,微微泛着浅浅淡淡的水色。
白逸尘自始自终都没有多余的神情,他就仿佛是个四处游历的说书人,将那些她尘封了几千年的前尘往事娓娓道来,虽说不上有多引人入胜。却也每每都可以让管默言清晰的感觉到,他自己已经深深陷入到那段回忆之中了。
管默言的嘴角一直挂着极浅的微笑,精致绝美的小脸平静如水,就仿佛在聆听着别人的故事一般,故事中的人或生或死,好似都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并非她不信白逸尘说的话。相反,从他刚刚开口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并没有骗她。
这就是两人之间太过熟悉的缺点。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就算他不能全懂,也至少可以猜个十之八九。
而无论是他的眉梢微动,还是他一个特别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她都可以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
她想,白逸尘确实不会骗她。不是不会,是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他根本骗不了她吧,只是事实虽然是事实,但他刚刚所说的,想必也并非全部吧?
重华君?!
这个名字听起来如此陌生,却又让她莫名的感觉熟悉,明明是今天才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可为什么她只是无意识的轻轻默念,心口处都会如同针扎一样的刺疼?
前世自己是个什么脾气,她当然十分清楚了,所以大闹战神婚礼的事,她绝对做的出来,她被他那样彻底的伤过,会恨他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就犹如沉淀在水缸底部的面糊,不管她在上面如何用力的搅动,奈何手臂太短,缸底太深,即使费劲了力气,仍是搅不起那层粘腻的面糊。
所有的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为何偏偏只要是与这个男人相关的事,她就一律给忘得干干净净了呢?这也太过蹊跷了吧?
沉思良久,管默言才轻抚着额角,似幽幽的一叹:
“唉!原来是段孽缘,不过当年的凤泯已经死了,所谓:‘死了死了,一了百了!’既然都是些前尘往事了,不提也罢!”
白逸尘只是静静的凝视着管默言的脸,对于她口中吐出的话,却好似根本就充耳不闻。
转世为妖后的管默言,越来越让他看不透了,她本身就仿佛是个难解的迷题,扑朔迷离,时隐时现,每当他以为他看透了她的时候,她总是出乎意料的让他措手不及。
管默言也不等着他回答,倒像是早就猜到了白逸尘的心思似的,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让它过去吧!再多的爱恨情仇也一并归为烟尘,俱往矣!我忘也忘了,就当从没发生过吧!此刻我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重华君现在关在什么地方?因为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必须有个像他一样有威望又愿意为我们与天帝为敌的人来做。”
自始自终,白逸尘的视线都仿佛粘在管默言的脸上了一般,目不转睛得连眨眼睛都极少,他似乎很努力的想要分辨出,管默言的话里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就算至死,白逸尘都不会忘记,管默言为重华自断仙骨的那一幕,是那样的毅然绝然,那样的不留余地,为了这个男人,她连命都豁出去了,她真的能想自己说的那样,可以如此云淡风轻的丢弃这段感情吗?
重华是凤泯命中的劫数,从初遇一直到最后,他带给她的除了耻辱,只有痛苦和厄运。
那么三千宠爱集一身的天子骄女,他们那么多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心肝宝贝儿,怎么就抵不过重华一记漠然的眼神?
他恨重华,恨不得将他拆骨下锅,不光是他恨,凤泯身边的所有男人都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但是偏偏就是最让他们心疼的人儿,死心塌地的对他不离不弃。
“我知道他在哪,但我不会告诉你。”
白逸尘面无表情的缓缓起身,将管默言吃剩下的东西系数收到了银盘当中,然后默然的转身离去,期间没有再说一句话。
管默言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寝宫门外,良久,才了然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叫住白逸尘,是因为她知道,若是他死了心不想说的事,就算她杀了他,他也不会说的。
只是他为什么不肯告诉她重华现在关在什么地方呢?是担心他们俩旧情复燃?还是此事其实另有隐情?
而不管是哪种原因,她想她都必须要先知道这个人的下落,而且她亦隐约生出了一种奇妙的预感,自己单单忘记有关他的所有事,绝非偶然为之,而当她最后终于揭开这个谜底的时候,说不定还会带来更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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