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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没有想过吗?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撕心不免露出一丝浅淡的蔑笑来,早在他决定背叛莫铘之前,便已经想到了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了。
莫铘为人残暴嗜杀,冷血无情,若是被他发现了自己的背叛,只怕就连求死都是一种恩典了吧!
怕吗?也许他也会怕吧!谁又会想死呢?只是他一点都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呢!
撕心是个真正的亡命徒,死在他手下的孤魂野鬼实在不计其数,生死在他的眼中已经不能称之为生死了,当初跟着莫铘是因为他可以让他更快活的杀更多的人,现在背叛他只是因为他找到了可以让自己更快活的方式。
再看一眼虽与自己几步之遥却满脸漠然的花千树,撕心苍白如纸的面容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凄然,明知是奢望,他还是期望能见到她真心的对自己笑一次,可惜他已经没有时间等到那一刻了。
“我会帮你查清这件事,还有,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承诺!”
背过身去,撕心无声无息的离开,明明他只是丢下了寥寥的只言片语,却竟连背影都仿佛沾染了悲伤的味道,伴着他离开的方向,丝丝缕缕的蔓延开来。
沉默了良久,管大郎才终于幽幽的开口:
“千树何必那么无情?他倒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不是说女人都喜欢心软,最见不得人间的悲欢离合吗?为什么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却如此的铁石心肠呢?
花千树似是极其意外的挑起秀眉,略显震惊的暼了管大郎一眼,继而才花枝乱颤的娇笑起来。
“是奴家听错了吗?向来冷面无情的不曌城城主,居然也会说出此等闲极无聊的话?”
见管大郎始终面无喜怒的只是一直望着自己,花千树才终是容色一整,原本娇艳如春花的丽颜上,竟隐隐浮现出一抹极浅极淡的凄凉之色。
“不过是一副臭皮囊罢了,他再痴迷,也不过只是一时的新鲜而已,或许过些日子他便厌了倦了,到时我即便是求着他垂怜,他也断然不会再多看我一眼的。”
男人不再看重女人的美色,怕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瞎了。
与其虚情假意的非要假爱之名,去掩饰那些不欲人知的丑恶贪念,倒不如直截了当的直言情欲,起码大家你情我愿各取所需,倒也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说爱?太脏了!
管大郎凝视了她半晌,眸色渐渐暗沉,目光亦越发的悠远,却到底并没有说出什么无用的劝解之词。
他们也算得上是一路人了,所以才会更明白彼此的笑意中到底掺杂了多少的苦涩,看过了太多的所谓爱恨交织,如今只余下一双早已染满风霜,却洞若观火的冷眸。
“他答应帮我做三件事,事成之后我便放你自由,生死勿论。”
管大郎悠悠然的起身,信步踱到了窗前,他并没有回头去看花千树此刻脸上的神情,只是好像自言自语的继续道:
“千树,你跟着我多长时间了?”
“呃——快有千年了吧!”
花千树还犹自沉浸在管大郎刚刚所言的震惊之中,她实在想不到撕心竟然会是为了自己才如此铤而走险,直忪怔了半天,她才略显仓促的回答了管大郎的问题。
放她自由吗?花千树不免自嘲的冷笑,撕心这个傻瓜!他怎么会知道,从来没有任何人强迫自己留在这里,只是她自己一直不肯离开罢了。
这天大地大在她的眼中,并没有任何区别,不过是从一个污秽的地方跳去到另一个污秽的地方罢了,那所谓的自由,她真的不稀罕。
“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他,那么这次事成之后,你便离开不曌城吧!”
管大郎负臂立在窗前,遥望着脚下息息壤壤的人群,在那人头攒动的街头上,即使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人,也可能是三界中响当当的人物。
花千树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纸,她有些惊慌失措的抬头看向管大郎,她知道他从来不与任何人开玩笑,她知道他向来是一诺千金说到做到,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己一旦离开不曌城,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从自己被管大郎救下并带到这里起,她便只当曾经的花千树已经死了,她在这里重生,这里就是她的家,现在他让她离开,她却早已经无处可去了。
第三章爱别离(九十二)欠下的情,便是永远的债!
这世上最悲哀的事,不是原本自由自在的小鸟却被关进了笼子里,而是即使小鸟被放出了笼子,它也已经失去了足以翱翔天际的翅膀。
花千树木然的僵立着,仿佛突然被人蒙上了双眼,然后丢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那种未知的惶恐和无措几乎让她茫然到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我不走!再说那个小子也未必能查到什么,你也说了,莫铘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不是吗?所以还是等他回来再谈让我离开也不迟!”
管大郎闻言只是轻轻的勾了勾唇角,并没有反驳她的打算,但他的声音却越加的清冷起来,寒意浸透似天边簌簌而下的皑皑白雪。
“他回不来了。”
生死勿论!?
或许早在他答应与自己交易之前,便已经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了吧!所以他才会特意加上那句生死勿论!想来应该是怕自己无法活着回来兑现承诺时,他会反悔吧?
既然莫铘已经开始怀疑他了,想必他此行再无存活的机会了!只是管大郎却莫名的相信,即使他回不来了,也绝对会完成当初与自己的交易。
只是,明知道最后的结果了却还是要去冒险,他是该说这个男人太愚蠢了,还是该说他太愚蠢了呢!?
他回不来了!他回不来了!!
这五个字反复的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旋,花千树怔然的好似被抽取了三魂七魄,她很想大声的驳斥管大郎信口胡言,然而她亦十分清楚,管大郎说的其实都是真的。
心底有个小小的角落开始一点点的塌陷,似有碎石簌簌滚落,一颗一颗的砸在她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尖上。
她无法想象。那个总是执拗得让她心生厌烦的男人,竟也会有消失的一天。
她总是嘲讽的想等到他对自己厌倦的一天,然后再次证明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动物。
只是这一次,她也许真的错了。
“千树,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这千年以来你已经还完了,去吧,别让自己后悔。”
修仙界之事,其实管默言早就告之于管大郎了,他原本就不需要知道这些。之所以会那样讲,只是想确定撕心到底有多少真心吧!
这个女人陪了自己近千年,他能给她的实在太少。只希望在变天之前,她能干干净净的离开。
“不!我不走!”
震惊过后,花千树反而很快冷静了下来,都言不曌城的城主冷酷无情,其实他只是将自己的真心埋藏的太深。以至于其他人都看不见罢了。
管大郎在做什么她很清楚,虽然她从来不多问,但心底却明镜似得,他只是怕连累了自己吧!却偏偏找了个这样的烂借口来迫着自己离开,管家人果然都不是做好人的料。
“慈悲为怀的嘴脸真的不适合城主大人,我花千树虽为一介风尘女子。却也非贪生怕死之辈,清楼我住惯了,自然不会离开。”
有些情。一旦欠下,便是永远都还不清的债,既然欠了,那么便一直欠下去吧,或许若有来世。她会一并还给他。
管大郎转头望着花千树婀娜生烟的背影,浓浓的眉毛越蹙越紧。仿佛异峰突起般曲折迂回峰峦叠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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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收回幽光晏晏的弥留镜,管默言施施然的翘着脚,懒洋洋的靠向身后的椅背,她似是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始终黑着脸的血羽,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妖王陛下这次可信我了?”
血羽敛着眉眼,额间的黑气久久不去,原本俊秀如谪仙的仙姿玉容,此时竟沾染了浓郁的暴戾之气。
道,即能通之义,谓六道生死,展转相通,故名六道。
所谓六道,即: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
此中上三道,为三善道;下三道为三恶道。一切处于分段生死的众生,皆在此六道中轮回。
而所谓轮回者:指其生生死死,来去往复,犹如车轮的回旋,在这六道中周而复始,无有出期,故名六道轮回。
世间众生无不在轮回之中,只有佛、菩萨、罗汉才能够跳出三界,超脱轮回。
血羽万没想到的是,莫铘竟然已经联合了下三道之首,看来他真的是太小看他了。
见血羽并没有直接反驳自己的话,管默言知道他已经选择相信自己了。
“莫铘之人极具野心,他之所以隐忍至今,为的绝不可能仅仅是一个栖身之所那么简单,以逸待劳,隔岸观火,他这般的机关算尽,恐怕真正想要的,非这六道之主的位置莫属了。”
虽然管默言这话说得甚是云淡风轻,但任谁都听得出来她此言中隐晦的波谲云诡,波涛暗涌。
“不曌城城主与你有何关系?”
能在不曌城城主的眼皮底下明目张胆的使用弥留镜这种法术的人,怕是只有他本人才能做到吧!只是这么隐密的事他都肯直白的告知于她,两人定然是关系匪浅吧!
没想到血羽终于开口,问得居然是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管默言一时竟忘了该怎么回答,愣神了好半响,她才猛然过回神来般的嬉声笑道:
“若说这不曌城城主与我有何关系嘛?倒是有些一言难尽,但我想这并不妨碍我与妖王陛下的合作吧?”
明明可以一言以蔽之的事,管默言却偏偏就是喜欢逗弄着血羽去胡思乱想,总觉得能见到这个冷面男变脸,定然是件极其有趣的事。
见血羽果然慢慢蹙紧了好看的眉毛,管默言的恶趣味便越加滋滋的往上翻涌了起来。
“其实男人与女人之间还能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传言不曌城城主神秘莫测,势力甚至遍布了六道三界,却无人可知其也是懂得怜香惜玉的性情中人,真真是个伟男子呢!”
管默言言罢,脸上亦不免露出浓浓的倾慕之情,且似乎还甚是怀念的样子,直看得血羽无端得只觉得胸腔内仿佛集了一团火般的烧灼不已,就连头顶上亦好似有滚滚黑烟源源不断的往外冒一般。
“拿来!”
血羽暮然发出的低吼声让管默言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好冷哦!身为法力深不可测的狐狸精,她都忍不住的连连打了几个寒战,原来冷气真的会冻死人呢!
“拿来什么?”
对着眼前突然伸过来的手掌,管默言一脸的茫然无措,并且始终用无辜如小鹿的眼神,滴溜溜的望着血羽,似是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弥留镜!”
血羽向来不喜欢废话,尤其是他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时,此时他满脸阴云密布好似暴雨来袭,阴沉沉得周身都裹满了森森的萧杀之气。
该死!她竟然会为了这种事而出卖自己的身体,难道她真的当自己是个生性淫荡的狐狸精了吗?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失控,但是血羽就是无法压制住自己暴躁的情绪!
是的!他现在出离愤怒,只要一想到管默言竟会躺在不曌城城主的怀里辗转求欢,他就有立刻将其碎尸万段的冲动!
该死!那等污秽之人竟然也敢沾染她的美好?该死!该死!他们统统都该杀掉!
“干嘛给你?那是义父送给人家的宝贝,堂堂妖王却要夺人所爱,未免也太不入流了吧?”
虽然血羽此时脸上的神情甚是骇人,但管默言还是虎口拔牙的装着胆子反驳,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无情无欲也就罢了,居然还升起了夺宝之心!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凤泯啊?
血羽死死的盯着管默言,咄咄逼人的样子凶狠得神鬼退避,日月无光。
他不会是索要不成便想直接硬抢吧?管默言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很是戒备的将弥留镜迅速的塞进了胸口处,再三的确认已经放妥当之后,她才放心了般的长舒了一口气。
按说若真的争夺起来,血羽未必是管默言的对手,毕竟她掌握着天下苍生皆畏惧退避的天火,只是此刻血羽脸上的神情太过惊悚,管默言不免有些心虚罢了。
就在管默言被血羽瞪得几乎就要索性将弥留镜交给他算了时,血羽却突然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向浮屠殿外走去。
“喂!你要干嘛去?”
眼见着血羽竟然一言不发的转头就要离开,管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