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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平日里精明得神鬼莫测。就算是她也不能尽数猜透他的想法,可一旦涉及到她的安危,他却又什么不计后果的事都做得出来,管默言此刻身子被禁锢在床上,心却早已如烧沸的滚水。翻腾得直冒泡泡。
侥幸的盼着自家老娘能心忧自己的安危,过来探望一二,可静悄悄的石室内除了她颇为浓重的喘息外,连个小虫振翅的声音都没有,果然她们母女根本生不出所谓的心有灵犀来。
心下明明焦燥如焚,但管默言的意识却渐渐模糊。眼皮上犹如覆了千斤巨石,压得她根本睁不开眼来。
花执念说过,他在她的粥里添了助眠的药。真是好样的,这下她连大吼大叫着发泄的机会也没有了,他想得还真是周到呢!
强撑着最后一丝的不甘心,管默言郁悒万分的坠入黑甜,仿佛终于崩断了最后一根弦。她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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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做了一个极其悠长的梦,梦中自己孤零零的站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入眼处皆是铺天盖地的大火,炽烈的热浪扑面而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掌劈头盖脸的砸将过来,险些将措手不及的她直接掀翻个跟头。
汹涌的火势不必借助任何外力,便犹如春季漫山遍野疯长的野草般,延绵不绝得一望无际,明明寸草不生却有隐含着勃勃的生机,墨黑色的火舌狰狞着跳跃着的哔啵作响,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鬼,狰狞着眉目,嘶吼着向自己扑来。
然而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相反的,她似乎还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宁,仿佛她原本就是由火中而生,此刻置身于这熊熊烈焰之中,她竟只觉得好似又重回到娘亲的怀抱中般的温暖。
可是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六道三界她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诡异至极的烈焰之地,在她还是凤泯的时候,因为身边有个堪称百宝智囊的玉奴,所以她也算耳濡目染的有了些许见识,可这样诡谲的地方,她仍是闻所未闻的。
与人类生存的等级制度相似,即使是火焰,也是分着三六九等的,简而化之便可由火焰的颜色做出如下分类:
黄色为下,不过是人间之寻常烟火色罢了;白色为中,乃是修仙之人所炼化而出的三味真火,可熔炼凡间万物,淬炼锻造神器等;赤色为上,名为天火,无论神佛妖魔,触之皆灭,灰烬也无。
天火虽然有着无上的威力,亦非仙家可以修炼,但也不是世间绝无仅有的,据传上古时期就有不少神族拥有此登神迹,可惜自从神族退出六道三界之后,便再无人有幸得见了。
当年的凤泯之所以能名震三界,甚至连天帝也对其忌惮几分,靠的便是她这与生俱来的控火之术,其中便尤以其可以操纵天火而格外令人闻风丧胆以至于抱头鼠窜。
除去以上三种品阶的火焰,还有两种火焰威力更为骇人听闻,不过因其正如那肤白貌美气质佳的人家媳妇一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所以反而谈论的人极少。
红莲业火又称之为地狱之火,色泽明艳如血不忍逼视,又因其形似遍地怒放的红莲,因此而得此名——红莲业火
管默言站定脚步,静静的凝望着眼前不断涌动跳跃的火舌,此地的火焰皆是漆黑如墨染,深沉得好似无风无月的暗夜,显然它却并不是以上她所想到的四种品阶的焰种。
传言红莲业火与孽火分别为神之子与魔之子所拥有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迹,神之子庇佑苍生斩妖除魔,所炼化的自然是红莲业火,而以阴邪歹毒至极而闻名的孽火,自然就归属于同样残暴无情的魔之子拥有了。
前世凤泯的修为在达到可以随意操纵天火之后,便俨然陷入了修行的瓶颈期,直至入魔之后,她才突然莫名其妙的炼化出了传说中的孽火,然而哪毕竟是要以自己入魔为代价的,今时今日的管默言可再没有了当年的孤勇。
说不出什么特别的原因,虽然管默言压根就没在自己清醒的时候见过所谓的孽火,但她就是可以肯定,此刻在自己眼前出现的就是那人人谈及色变的孽火没错。
孽火乃邪恶之火,向来为邪魔所钟爱,记得前世她曾听玉奴说过,当日邪王为众神绞杀之后,他们亦曾想将这危害世人的孽火亦一并毁之,然而孽火虽与红莲业火齐名,其威力却比之更甚三分,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得集众家之力将其封印在了火之源。
——莫非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火之源吗?
只是为何她会对这里如此熟悉?太多太多的疑问一时间齐齐涌上心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瞬时炸开,纷乱如麻得令她根本理不清头绪来。
这种潜意识里对火之源难以言明的熟悉感,令管默言产生了莫大的恐惧,甚至即便是连猜测下去的勇气都一并丧失,如同被困进了偌大的迷宫,此时出口就在眼前,然而血腥味却已经浓郁得令她几乎无法呼吸,那看不见的恶兽似早已潜伏在洞口伺机而动,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走出这看不见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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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深陷沉睡之中,然而管默言却睡得并不安稳,她的秀眉蹙紧,额侧布满大颗的汗珠,越发苍白尖削的小脸上竟是前所未有的慌乱无措。
“小默——醒醒。”
低沉好听的男声缓缓传入管默言的耳中,如切金断玉钟磬相击,即便只是短短的几个字,亦包含了浓浓的柔情蜜意。
仿佛溺水者终于捉住了救命的浮木,管默言冰冷冷的小手死死的抓住了正温柔为自己试汗的手腕,她疲极的撑开沉重的眼皮,尚且还有些混沌不清的黑眸中,满满的都是全心全意的依赖。
“执念!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刚刚才飞上云霄的人儿,瞬间便狠狠的跌落地面,仿佛被当头淋下了一盆冷水,白逸尘只觉得寒意从头顶一直蔓延至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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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天人交战(一百六十七)人生一梦
即便此刻深陷于沉睡之中,管默言仍睡得极其不安稳,她的秀眉几乎拧成了麻花,额侧凝着大颗大颗的汗珠,越发苍白而尖削的小脸上,满是前所未有的惊惶无措。
“小默——醒醒——”
低沉好听的男声缓缓传入管默言的耳中,如切金断玉钟磬相击,即便只是短短的几个字,亦饱含了难以言喻的疼惜与怜爱。
仿佛溺水者终于抓住了救命的浮木,管默言冰冷冷的小手猛的紧攥住正准备为自己试汗的手腕,她疲极的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尚且还有些混沌不清的黑眸虽没有焦距,却满满的都是全心全意的依赖。
“艶哥哥!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不要离开我!”
刚刚才飞上云霄的人儿,瞬时便狠狠的跌落地面,仿佛被当头淋下了一盆冷水,白逸尘只觉得彻骨的寒意从头顶一直蔓延至脚尖,顷刻间令他遍体生寒。
他绝对不会看错,刚刚在管默言还未曾完全清醒时,那犹如雨中浮萍般脆弱无助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以为她向来心坚如铁,谁知真相竟如此残忍,原来她的脆弱并不是谁都可以亲见的。
“渴了吧?起来喝点水!”
脸上的笑容是掩也掩不住的艰涩,心中不是没有怨的,可眼前的女子是自己早已掏心掏肺去爱的人儿,他怎么舍得责怪?
小心翼翼的将手臂自管默言颈下探入,根本无需施力便将她整个人都捞进了自己的怀中,平直的浓眉不自觉的紧紧绞在了一起,小默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才多久没见,她竟轻飘飘的几乎失去了重量。
“小默乖!松手,我给你倒杯水喝。”
虽然管默言犹处於半梦半醒之间。但手上的力道却不容小觑,生怕弄痛了她,白逸尘不敢用力挣扎,只得耐着性子柔声与她商量。
管默言秀气的眉梢如吹皱的湖水,一波叠着一波的压过来,将她清绝的小脸笼上了厚厚的迷雾,白逸尘看得心口一阵发紧,霎时竟有些痛得喘不过气来。
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所忧所虑,统统都因另一个男人而生。他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蹒跚学步,看着她肉肉的小包子脸一天天的清减,他默默的站在她的背后。无声无息的对她倾注了全部的爱意,却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甘心吗?
忍不住的摇头苦笑,白逸尘垂眸凝视着怀中紧抿着嘴角的小脸,情不自禁的俯身靠上前去,轻轻的吻上了她的眉心。
纵使不甘心又如何?他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舍不得见她有一点为难,既然如此,便认了吧!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是无法说清的,可是只要自己能心甘情愿,那么一切都会变得简单了吧!
管默言小蒲扇般的长睫不安的轻轻颤动着,她似乎听见有人再唤着她的名字。这声音极近,仿佛此刻就在她的耳边软语呢哝,时断时续的呼唤声中夹杂着说不出的熟悉感。
是谁再叫她的名字?是艶哥哥吗?
不!不会是他!他总喜欢痞痞的挑着眉梢。软绵绵的唤她作小凤凤,抑或是挂着一脸腻死人的温情,柔情似水的叫她一声夫人,却从不会这样中规中矩的唤她小默!
该死!他竟敢不守在她的身边,莫非是活腻了不成?
凭借着一股子莫名的狠劲。管默言硬生生的挣脱了包裹在自己身周的混沌黑雾,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白逸尘英挺俊秀的脸庞,管默言颓然的松开了掌中紧攥的手腕,眼中的失望太过浓烈,一时间竟无从掩饰。
白逸尘看在眼中痛在心底,他勉强牵动嘴角,扯起一抹淡如烟尘的浅笑。
“渴了吧,我喂你喝点水。”
就着白逸尘的手,管默言俯首饮干了杯中的温水,喉咙间火辣辣的刺痛感终于稍稍有所缓解,她微微向后靠了靠身子,示意白逸尘自己已然不想再喝了。
在她背后塞上了一个厚厚的靠枕,白逸尘双手扶着她细弱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将她靠在了床头,臂弯处还残留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丝丝缕缕的飘入鼻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脸上怅然若失的神情,白逸尘只得匆忙起身,借故将手中空了的杯子放回了石桌上的银盘。
“我睡了几天?”
嗓子干渴得犹如大旱三年龟裂的土地,浑身都仿佛被抽干了般的没有一丝力气,管默言猜也知道自己定然是已经昏睡了好些日子了。
“三天。”
白逸尘手指微顿,片刻后才继续收拾着石桌上零落的杯盏,他始终没有转身,所以管默言亦看不见他眼中一闪即逝的犹豫。
三天?
管默言垂放在锦被上的手指暗暗绞紧,暗红色的锦被上绣着精致的花纹,大朵大朵的花瓣恣意的绽放着,那么浓艳的绚丽,犹如开至花靡般的决裂,映衬着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臂,竟有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睡了那么久,定然饿了吧?炉上还温着粥,我去为你盛些来。”
仿佛身后有什么魑魅魍魉在追着他索命,白逸尘捧起银盘便急匆匆的向外奔去,因为走的太急,银盘中的杯盏相互撞击,清脆的响声在静谧的石室中显得尤为刺耳。
“为什么骗我呢?”
管默言的声音还有些嘶哑,好似久未调试的琴弦,闷闷的发出低低的喟叹。
白逸尘僵直着身子,如磐石般定在了当场,他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因为只要一对上管默言那澄澈如水的眼眸,他便再也藏不住心中的任何秘密。
原本他最不想骗的人就是她,可是刚刚见了管默言的反应,他却又说不出口了,他该怎么告诉她真正的实情?依着她的性子,若是真的知道了,定然不顾一切的搅得天翻地覆吧!
“他去找了临渊是吗?”
答案其实早已呼之欲出,只是她始终不愿相信罢了,自家老娘早已没有了筹码,如何能向临渊讨得压制自己体内魔性的九弥溪烟?
只是花执念又有什么筹码能与临渊谈条件,又或者说,临渊到底想从他这里换到什么?
管默言眉头已然打成了死结,紧攥的拳心关节泛白,尖尖的指甲深陷入掌心,然而她却麻木的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白逸尘宽阔的肩膀有些微不可查的晃动,他敛着眉眼,止不住唇边不断泛起的苦笑,果然是心意相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