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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望向远处那片幽深如渊的神魔之井,羲和面色从容,仿佛她此时去闯的不是九死一生的神魔之井,而仅是锦衣华服得去赴一场盛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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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口虽然夸下了,可羲和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太一说她曾大破太古遗阵——失却之阵,并将昊天与他一并救了出来。
但遗憾的是,她对自己那段英勇无比的记忆完全没有半点印象,近年来她能回忆起来的事情越来越,比如她并非什么公主,更没有什么神兽一族的老爹,她该是有师父的吧?那些破碎的片段,如同打乱了节律的诗篇,拼拼凑凑的也终有些线索渐渐清晰。
只是在那片混乱记忆的最深处,似乎总有道模糊不清的身影飘来荡去,它仿佛成了一根隐在棉里的刺,每每都在她全无设防之时。刺得她痛入骨髓。
用力的甩了甩头,羲和不由得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胡思乱想。
自打被昊天封了天妃以来,羲和养尊处优已久,真怕这样娇贵的自己,已经堕落得连法术都不会使了呢!
深吸一口气,羲和大踏步的向神魔之井走去,在她的身周。缓缓撑开一层无形的屏障,这结界看似薄弱,且仅仅也只是包裹住她的全身而已。可明眼人一下便可以看出,这结界虽小却强悍无比,饶是深陷重重毒瘴,仍如入无人之境。
羲和的脚步并不快,一步步踏出。好似闲庭信步,眨眼之间,她已然彻底消失在乌蒙蒙的毒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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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致很是模糊不清,层层叠叠的毒瘴好似厚重的纱幔,遮遮掩掩得不甚清晰,羲和几乎是本能的便划破中指。嘴里飞快念出一道繁复无比的咒法,手指却已瞬时点在了眉心。
妖瞳既开,眼前厚重的毒瘴霎时便如同无物一般消失殆尽。羲和皱了皱秀眉,面上有些难掩的懊恼之色,不过她很快也便释然了,既然想不起来,就不想了罢。反正终有一天是会想起来的。
除去了这碍眼的毒瘴,前路便好走了许多。心知下面将要遇到的才是最大的麻烦。
所谓罡风者,便是天地之初期,虚空一片苍茫寂寥,上无青天,下无厚土,广阔无垠之中,是一片如浊浪翻腾之混沌,在这片混沌之间,没有生灵万物,只有一道道玄奥而无序的气流纵横,这便是罡风。
想到自己接下来还要饱受罡风的撕扯,羲和便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这两个不知长进的死小子,净给老娘惹麻烦,被她找到他们俩,非打烂这俩小王八蛋的屁股不可。
羲和也是气急了,不然她定不会干出这等一骂便骂了一家人的蠢事来,移步向前,眼看着便要到达罡风肆虐之地,可她却瞬时顿住了脚。
眼前的身影越见清晰,羲和看似平静得一动不动,手中却已然扣好了指诀,能出现在这神魔之井内的,大抵是敌非友,只是在此之前,羲和并不打算贸然出手就是了。
而待得羲和终于看清来人的面容时,她亦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本以为昊天与太一便已是难得一见的好面相,想不到此人竟更胜他二人一筹。
精致绝伦的五官,却丝毫不显半点阴柔,反而因他那双深邃璀璨的明眸而更见英挺俊逸,钟灵毓秀,玉树临风,但凡羲和此刻能想起来的滥美之词,便是全部都加诸在此人的身上,也好似仍有不足。
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羲和不禁暗想,天地间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男人呢?长了这样妖孽的一张脸,本身就是一种罪过吧?
察觉到羲和的戒备,男子终于在距离羲和约五丈远的地方,缓缓停住了脚步。
此时两人遥遥相对,视线相撞时竟好似彼此深情凝望一般,羲和不禁有些好笑,这般的模样,怎地好似情人相见似的。
虽然美男当前秀色可餐,不过如果一直这样静默下去,皮厚如羲和,也是有些受不住了,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羲和首先问道:
“来者何人?”
美男面容萧冷异常,一看便知不是常笑之人,此刻听到羲和的发问,美男紧绷的面皮极快的现出一抹极痛之色,仿佛被利器刺穿了要害一般,刹那间竟好似有死气四溢而出。
羲和也被这突发的状况吓傻了眼,她不过是问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罢了,至于把他吓成这样吗?
明明觉得这男子实在是莫名其妙,可羲和的心底竟忍不住的有些发痛,仿佛看见他难过,她也会不由自主的感觉悲伤一般。
她是不是认识他?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如同闪电划破长空般,瞬时晃得她眼前一亮。
羲和看似无心,实则最善察言观色,刚刚他们相见的那一刻,男子眼中分明流露出惊喜之情,那种雀跃几乎无法隐藏,若非自己如此防备,她丝毫不怀疑他会直接扑过来抱住自己。
可是,他究竟是谁?为何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正当羲和努力回想得头痛欲裂之时,男子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我叫千钧。”
正文(一百七十一)故人来
这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便是熟稔如太一都不曾有过,可是,他到底是何人?为何自己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呢?
正当羲和努力回想得头痛欲裂之时,男子却突然发声讲话了。
“我叫千钧,千钧一发的千钧。”
仿佛是怕羲和会再次忘记,千钧竟然板着俊脸郑重其事的对她又解释了一遍,乍然听到这个名字时,羲和不免有些微怔,千钧这个名字让她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她想她一定是听过这个名字的。
“谁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想问的是你是何等身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对上这种不阴不阳的棺材脸,羲和也是倍感无力,白白浪费了他这一幅好皮相,竟然连笑一下都不会,分明就是给人添堵来的。
“我要进神魔之井内寻个人。”
千钧此人倒是很合作,几乎是有问必答,只是羲和总觉得他甚是狡猾,看似乖觉柔顺,实则说了半天根本没一句话说到重点上来。
见羲和半响不语,千钧默了默,终是上前一步,低声道:
“姑娘既是独自前来,不如就与在下搭个伴,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千钧的提议无疑是非常诱人的,能安然无恙来到这里,想他也是有些大神通的,而自己此行孤身犯险,若是能有人从旁照应,倒也算是好事一桩。
只是萍水相逢,且还是在这种地方,她如何能信他全无企图?若是他心存了歹意,又潜伏在自己身边,那她岂不等于引狼入室?
与其要时刻防备着身边人,还不如自己孤入险境更安全,无需再做犹豫。羲和已然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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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眼觑着身侧男子弧度完美的侧脸,羲和几乎羞愤欲死,一想到刚刚自己那丢人现眼的反应,她就十分想要寻棵歪脖树来吊死算了。
此前常听人言色令智昏,她还一直是拿来当笑话听的,万想不到有一天这憋屈事竟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怎么会如此没出息?明明已经冷下脸来想要拒绝的,没想到他只是冲着自己笑了笑。她就昏头昏脑的应下了与他结伴同行的承诺。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想她都已经是孩他娘了,怎么反倒还犯起花痴来了?千钧显然并不是常笑之人,是以他的笑容难免略显僵硬,不过这已经足矣动摇她的心神了。
羲和这厢仍犹自懊恼得顿足捶胸,千钧那厢却也并不好受,想他堂堂的一界之主,竟沦落到要靠出卖色相来达到目的,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可他竟然还真的做了。而且还成功了,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因为两人都各揣了心思,所以场面一时有些说不出尴尬,羲和从来都不是轻信之人,饶是一睁开眼来便对自己千般宠爱讨好的昊天,她都是存了试探之心的,可是对着身侧这个莫名奇妙的美男,她偏偏就是提不起半点戒备之心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是色欲熏心了不成?
“小心。”
正当羲和愁眉不展的时候,身侧却突然传来一声疾呼。不等羲和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大力得卷进了一具温暖而坚硬的怀抱,羲和全无防备,鼻梁正撞到千钧的胸口上,一时痛得她两眼发黑,好一阵子迷糊。
“神魔之井内险境重重,羲和姑娘还是小心为上,这魔褫兽虽然算不得凶悍。可一旦被它咬伤就会全身麻痹行动迟缓,这将会成为你接下来渡过罡风之域的致命伤。”
千钧语速极缓,一字一顿,却是字正腔圆如玉相切,这样靠近着倾听时,羲和竟恍惚得忘记了该做何反应,直到察觉到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几乎已直扑到自己的脸颊上,她方才如梦初醒得七手八脚着挣出了千钧的怀抱。
“咳…多谢千钧兄援手。呃…这便是魔褫兽吗?呵呵,果然长得挺有趣的。”
羲和僵着脸皮干笑不已。本想着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谁知一张嘴便又漏了陷,这般前言不搭后语的无措样,鬼才信她真的云淡风轻呢。
千钧倒是不置可否,只似笑非笑得环着手臂,眼眸深深的望着她,羲和眼瞅着脸上的讪笑就要绷不住了,当下只得眼观鼻鼻观口得四下里张望,正见着脚下不远处,一只牛犊大小的黑皮兽被一刀斩成两段,想来此物必然就是千钧之前所说的魔褫兽了。
虽然没有靠近来看,但羲和仍是注意到这魔褫兽的周身皆包裹着一层淡蓝色的光晕,能在神魔之井内存活下来,想也知道此兽不可能像千钧说得那么简单,而千钧竟然只一招便将它拦腰斩断。
最重要的是,她完全没有察觉出千钧到底使用了何种兵刃,甚至连他几时出手的都不知道,可见他的修为绝对远远在自己之上。
在这样危机重重的险境内,身旁却守了一个来路不明修为莫测的高手,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转过身来,羲和目光凛然得直望向千钧,正色道:
“你到底是何人?若不说清楚,我们只能在这里分开,千钧兄还请自便。”
千钧闻言,半响不语,他不想骗她,可是一旦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她可还愿让自己陪她走上这一遭?
思忖再三,千钧方才沉声道: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需知道我绝不会害你便可。”
言罢,他竟真的以自己的魔心起了誓,永远不会做出伤害羲和的事。
千钧是魔道中人,这点羲和最初时便发现了,虽然关于魔界的传闻她听了许多,但她对魔族中人并无太多偏见。
仙有仙道,魔有魔心,这都是对修者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修为越高的人便越不会违背,既然他敢用自己的魔心起誓,显然羲和已不必再怀疑他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来。
只是羲和仍然不懂,他为何要这么做?
“你是不是曾经认识我?”
这是羲和现在唯一能想到的猜测了,除此之外,她再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来。
“不错。”
千钧毫不犹豫的当场点头承认,想不到他竟会这般痛快,如此倒令羲和有些错愕不及,略显局促的干咳了两声,羲和又追问道:
“那我们曾经是……好朋友吗?”
其实羲和想问的当然不是好朋友,可是她说不出口,千钧看着自己的眼神太过灼热,只要不是瞎子傻子都可以看出他眼中隐藏了什么,羲和既不傻也不瞎,自然看得分明。
正文(一百七十二)异变丛生
“好朋友称不上,或许也只能算做是曾经相识的一个故人吧。”
故人吗?羲和听闻此言,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实在说不上是何种滋味,她应该暗暗松一口气的,毕竟她已经嫁为人妇了,可不知为什么,听他这样轻描淡写的说起他们的关系时,她仍有些莫名的失落,可她究竟又在失落什么呢?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千钧的这一句故人,成功的让两人再次陷入尴尬欲死的沉寂,羲和面上看似沉静如水,可心底却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就彷佛是空置已久的琴弦,如今却被谁无意间拨动,曲调未成,已铮然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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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
羲和挥戟斩落迎面扑来的魔褫兽,腥膻的兽血飞溅而出,羲和避无可避,只能任其溅了个满脸满身,此时莫说她出门时那一身青衫长裙早已看不出了颜色,便是这张小脸也血迹斑斑得神鬼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