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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她很没出息的抱着他,哭了个满脸花。
他搂着她细小的肩膀,任她抽泣着将鼻涕抹在他的衣襟上,万般宠溺的捏着她肉嘟嘟的小脸,他坏笑着揶揄道:
“鼻涕虫,爱哭鬼,再哭就不漂亮了哦!只要是你想要的,就算是上天入地,我都会拿来给你。”
她跟他怄气,故意整日整夜的不睡觉,看他还敢不敢嘲笑她肉肉的好像个胖汤圆,后来实在挺不住了,竟然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当她看见他像个鬼一样憔悴的冲到她面前时,所有的怨气都化为乌有,她甚至开始自责,为什么自己总是如此的任性。
他捉着她的小肩膀,期期艾艾的看着她的脸,可怜的像一只惨遭遗弃的小流浪狗。
“小姑奶奶,我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你打我骂我都好,只是千万别不理我,你不理我,比杀了我还难受。”
看他这样紧张,她又有些得意了,并时不时的以不理他为要挟,肆无忌惮的将他欺负得死死的。
她从来不知道,她会如此残忍的以别人的痛苦为快乐,彼时她才几百岁,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
韶华易逝,经年易抛,转眼间他已经成年,而她亦脱胎换骨般越发得面容精致,容色倾城。
他一身华服翩然而至,年轻的脸庞,俊美无尊,已经初具妖孽的雏形。
他得春风得意的摇着龙骨扇,挑着魅惑众生的桃花眼,邪笑道:“丫头,我已经继任了魔王,以后我娶你为后可好?”
她撇着嘴巴,一脸的不屑道:“才不要呢,我父王说我不能嫁人,我是凤族的储君,要继承王位的。”
“那——你娶我吧!”他瞬间便改变了主意,毫不犹豫的自贬身价,委身屈就。
她莫名的迷恋上重华君的冷酷,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将她无视的这么彻底。
她任性的扯着他的衣襟,无理的要求着:“烬艶,你要祝福我。”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怮和决绝,狠心的背过身去,他冷冷道:
“凤泯,我可以纵容你试一次,但你要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放弃了,你便永远只能属于我。”
她清楚的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完整的叫她的名字,他清冽的声音,夹着一点点恨意的挤出齿间,绕梁三日的怨念,不绝于耳。
那时的她太过年轻,根本无法懂得他的悲伤,她没心没肺的放肆着,胡闹着,直到她揭开层层的薄纱,才愕然的发现,原来真相早就藏在这里,是她的粗心大意,才误了最好的时机。
她真的错过了太多太多,如今终于想要珍惜的时候,却悲哀的发现,她已经没有了时间。
“烬艶,我好像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上你了,或许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爱上了,只是我实在太粗心,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你会怪我吗?”
“傻瓜,我怎么舍得怪你!”
烬艶摸索着抚上她的脸颊,一如往常般宠溺的捏着她的小脸,虽然她早没有了小时候那种肉肉的婴儿肥,但他依然迷恋俩指间的细腻触感。
“不管你何时回头都不会太晚,因为我会一直站在这里等着你回来,你不来,我不走!”
眼眶热得有些烫人,她强忍着不想落泪,本想要露出一记最美的微笑,却不想仍是难以自制的落泪如雪。
她两手扶着他的肩膀,轻轻的踮起脚尖,檀红小口主动贴上他略显冰凉的薄唇,学着他的样子,一点点细细的啃咬,怯怯的卷着他的唇舌,吸允着他唇间的津液。
烬艶捧着她的脸颊,热烈的回应着她的亲吻,在生死的边缘,他们犹如相濡以沫的俩尾游鱼,就算明知道死亡在即,仍迫切的渴求着彼此身上的温暖。
在窒息而亡之前,凤泯轻轻推开烬艶的肩膀,她湿润的红唇沿着他的鼻翼,一直亲吻到他的眉梢,在烬艶宽阔的额头上,凤泯深深的印上一吻。
这就算是最后的告别吧!
烬艶,对不起,我恐怕不能满足你的愿望了,若有来世,我希望你绝对绝对不要再遇上我。
你会遇见一个好姑娘,她温柔体贴,美丽善良,你们或许会多生几个孩子,健康平顺,儿孙绕膝的尽享人生的喜怒哀乐。
待到垂垂老矣时,你们俩就一同靠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细数着彼此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根,亦或是只这样静静的相互依偎着,看着朝阳升起夕阳坠地,无波无澜风平浪静,短暂的一生就这样简单而圆满的度过。
所有我曾经幻想过,却没有时间去实践的美好,你们都要代我来完成!
这样该有多好!
口中骤然捻起一道决,凤泯退身侧开半步,指间自胸口勾起一抹殷红的心头血,在半空中飞快的结成印记,朱红色的符文停顿在烬艶额间半寸处时,竟生生的停住了。
再前进半寸,他就会将她忘得干干净净,所有的那些美好记忆,将只有她一人独自拥有,明知道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为何她还会心痛的如同抽筋剥骨!
烬艶的嘴角始终弯着完美的弧度,就算他已经猜到了凤泯会做什么,仍是微笑着等待,不争执,不反抗,只要是她给予的,他都悉数接受。
看着眼前被折磨得惨不忍睹的烬艶,凤泯终于狠下心来,她撇过头去,玉臂轻扬,水袖曼舞,冰凉的袖口划过烬艶的脸颊,冷冷的触感,伴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烬艶近于贪婪的深嗅着熟悉的香气,下颌微仰,赤色的印记随着水袖的滑落,顷刻间打入他的眉心。
漆黑的墨发在空中四散开来,死灰般的脸颊上挂着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凤泯扶着额间,仰天狂笑。
相传:
彼岸繁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浮华变幻,终究太多伤。喧嚣、沉寂,终究躲不过悲凉。
蝶恋天涯,迁移一季,守望一季,对影两相弃,爱不为情生,璨璨泪如雨,流年,残惜,终究太多伤;繁花,落尽,终究逃不过凄凉。
分别,然后遗忘,便是一切!
第三章爱别离(十五)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若今昔一别,一别永年,苍山负雪,浮生尽歇。
凤泯遥望着烬艶消失的方向,眼中无悲无喜,只剩下空空的寂寥。
这世间本就不存在完美,总有一些无法抵达的地方,无法靠近的人,无法完成的事,无法占有的感情,无法修复的缺陷。
在有限的人生中,能有人给你一段永远无法磨灭的记忆,已经是很美好的事了。
回过身子,凤泯向着老龙王和老凤王的方向走来,两人亲见了凤泯的所有作为,心中悲戚,却也无可奈何。
在距离两人尚有几丈远的地方,凤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父王,义父,女儿不孝,辜负了二老的殷殷期盼和谆谆教导,女儿自知无颜要求二老的原谅,惟愿老二不要为女儿伤心,女儿走到今天,皆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二老请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女儿离去之后,二老——就忘了我吧!”
言罢,凤泯俯下身子,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粗糙的沙粒,割破了凤泯吹弹可破的肌肤,她视而不见,依旧规规矩矩的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泯儿,义父从来不曾真的怪过你,你个傻孩子,你要是真的心疼我,就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你相信义父,义父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你乖乖的听话好不好?”
老龙王急的胡子都直颤,他太了解凤泯了,她此时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就是已经下了离世的决心,这个傻丫头天生良善,定是宁愿自我了断也舍不得累及他人的。
思及此,他更是急得拼了命的挣扎。可惜现在的凤泯法力远远在他之上,他被她缚住根本动态不得,只能大吼大叫的劝凤泯打消念头。
见凤泯垂头不语,老凤王也急了,横眉立眼的对着她吼着。
“你个死丫头,说什么浑话呢?我把你养这么大,能是说忘就忘的吗?你要是敢做浑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是啊,泯儿,事情或许还有转机。你再等等,义父求求你,再等等好不好?”
相较于老凤王的急脾气。老龙王细声细语,温柔抚慰,倒比他这个亲爹更像亲爹了。
凤泯心里难受得无法形容,自幼父王对她百般宠爱,义父更是把她当眼珠子似的捧在手心。越是如此,她就越伤心,越加的无法原谅自己的任性妄为。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任谁也无力回天,凤泯不敢再等下去,她的魔性一次比一次强烈。失去了这个机会,恐怕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制服她了。
她不能自私的为了自己的一线生机,便白白牺牲了所有人的生命。更何况这其中可能还有一直爱戴自己的子民和疼爱了自己一辈子的双亲。
痛定思痛,凤泯毅然背过身去,在心中默默的向二老说声对不起,然后她猛然旋起衣袖,捻一道咒法。将二人瞬间送出了千里之外。
…………………………………………
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天低地远。空无一人,一棵古树寂寥的生长着,古树之下,凤泯躺靠在树干上,闭目假寐。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逐渐清晰,凤泯睁开眼睛,看着来人,浅浅笑道:
“你来了!”
重华君静静站在凤泯对面,遥遥的望着她,她的长发凌乱披散,挡住了大半边的脸,稍稍露出的挺秀鼻尖和略有些无色的薄唇,勾起了绝美的弧度。
破碎的嫁衣,裹不住她玲珑的身段,裸露在外的白皙胸口,纵横交错着骇人的道道血痕,她蜷曲着白皙的小腿坐在地上,就这样仰望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重华君有些恍惚,来之前天帝对他说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
天帝说凤泯已经入魔,她与魔王行了乾坤互移之法,得到了魔王所有的修为,如今她的法力,只怕天下间在无人能敌。
凤泯为魔性所控,已经变成了凶残的魔鬼,若不及时阻止,这六道三界都要一起跟着陪葬。
天帝释放了重华君,且度给了他一半的修为,纵然他向来阴险卑鄙,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这次不能将凤泯及时除去,后果不堪设想。
重华君死盯着天帝,久久无言,天帝在他凛凛的目光下,竟然第一次狼狈的不敢对视,涩然的将头转向一旁。
“天帝,你嫉贤妒能,狠毒无比,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如今落得这般的下场,你可后悔?”
天帝沉默,无言以对,如今仙界精兵良将所剩还不到一层,没有几千年的休养生息,仙界根本无法重整旗鼓。
心中不是不悔恨的,人欲无穷,食髓知味,他的贪心终究害到了自己。
重华君冷笑,转身离去。
凤泯的踪迹不难寻找,只要追着血流和尸体一路走下去,就可以找到她。
两人隔着短短的距离,却仿佛已经远隔千山万水,再也无法走近。
眼前的女子渐渐与记忆中的那道倩影重合,重华君清晰的记得,他们的初次相遇。
其实他遇见她远比她以为的早,在几千年前,老龙王的寿宴上,他便见过少女时的凤泯了。
彼时她亲昵的坐在老龙王的身侧,笑吟吟的给老龙王倒酒布菜,老龙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
龙族多美人儿,老龙王自己也有儿女,只是在凤泯的面前,所有的颜色都变得黯淡,她只是坐在那里盈盈一笑,满堂春色,俱被她一人独占了。
那时的凤泯不会注意到还寂寂无名的他,她仿佛罩着巨大的光环,璀璨夺目的犹如遥远的星光,那是他永远无法触及的高度。
对他恩重如山的义父将唯一的女儿托付与他,他默然接受,如果不能娶了心中的那个人,那么娶谁又有什么不同呢?
再次遇见她,他只能冷漠以对,她只道他为人寡淡,却不知很多时候,冷漠并非真的无情,那还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法。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个他心中想都不敢想的人儿,竟然会喜欢上他,而且还大胆的对他百般纠缠死缠烂打。
他负伤养病,她千里追来,他冷言冷语,她笑脸相迎,不管他说出多难听的话,她都好似根本听不见,她以超强的耐心,频频挑战他的底限。
她永远不知道,他究竟费了多少力气,才能抗拒她的魅力,多少次,他望着地上两人交叠的影子,幻想着他们也可以如此贴近。
终于伤愈之后,他也要回到天界复命,其实他要的不多,能有一段与她朝夕相处的回忆,已经是天大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