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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时间没有出门,今日独自外出,不免觉得路有些遥远,日光有些猛烈。
站在迎春院门口,武步绘有些局促,有些尴尬,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觉得正经人似乎不该到这种地方来,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正想甩甩衣摆,端端正正地走进门去,却突然迎面已走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浓妆艳抹的少女。
“哟……”妇人人没走近,声音已响起,红艳艳的嘴唇,几乎要流出水来,“官人是第一次来的吧,我就瞧官人眼生,官人里边请,我叫几个姑娘侍候侍候,我们这里的姑娘呀,可都是美貌如花,温柔似水……”
旁边的姑娘们一边明送秋波一边妩媚地笑着,眼神几乎能勾人神魂。
武步绘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不免既紧张又窘迫,而这时,姑娘们的玉手,已开始搭上武步绘的肩膀。
武步绘想后退,却发现自己已被包围在姑娘们围成的人圈中。
武步绘连忙解释:“我不是来找姑娘的,我是来找一位公子……”
“哎哟,官人别说笑了,我们迎春院啥都没有,就是姑娘多,官人若是喜欢那样的调调,也请别来我们这里砸我们的招牌啊。”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武步绘正想解释清楚,却见从迎春院正门正走出一位一身白衣的漂亮公子,武步绘正在想那位公子是不是自己想找的人,一眼望去,却发现那公子也正在看自己,而且,眼光中带着一种特别的光芒。
白衣公子摇着折扇慢慢走近,姑娘自动为他让了路,看来他在这里地位非常。
白衣公子走到武步绘面前,啪的一声合上折扇,然后,用折扇抬起武步绘的下巴,感叹了一声:“真是个美人啊……”
武步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白衣公子突然凑上前来,在自己的唇上印了一口。
武步绘觉得太阳好像猛烈了点……眼前人影好像摇晃了点……姑娘的叫声好像尖锐了点……自己的意识好像模糊了点……
醒来的时候,武步绘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手刚一动,就有人走近,倾身看向自己。
“醒了么,觉得如何?”是那位白衣公子。
“这里是……”
白衣公子轻笑一声:“还是美人的面子大,欣欣姑娘的闺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
武步绘侧过头,果然有一位美貌绝伦的女子正坐在一旁,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我……”是怎么了?
“美人的身体有些虚弱,刚刚叫了郎中,说是美人晒多了,有点中暑,要多多休息。”白衣公子知道武步绘想问什么,于是回答。
中暑?果然,在室内呆久了,人也变得脆弱,真是无奈。
“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无论如何,总得问问恩人的姓名吧,日后也好报答。
“在于庄友世,美人你呢?”
武步绘失笑:“原来是庄二公子,在下武步绘,还有,公子别再叫我美人了,若论容貌,在下又怎能与公子你相比?”
庄友世却没有理会武步绘反对意见。
他嘴角轻扬,摇摇扇子,带来一阵清风。
“那么,我就交美人你这个朋友了。”
(六)
两天后,武步绘接到一个帖子,是庄友世命人送来的,约武步绘外出一聚,武步绘毫无犹豫,欣然赴约。
武步绘欣赏这个俊俏超俗的少年,但更主要的,是他那逍遥洒脱的个性,武步绘觉得,或许自己所缺的,正是这个,所以自己活得没有对方潇洒。
同样的,庄友世也与武步绘一见如故。
只是,武步绘常常会觉得有些不大自在,因为庄友世总喜欢用扇子托着他的下巴,称赞几声“美人”,这大概他的习惯,然而却不是武步绘的习惯。每当这个时候,武步绘常常会觉得脸有些发红,虽然与文部石有过的亲密行动又何止这个,但被一个比自己小很多又异常貌美的少年这样对待,实在令武步绘很是不好意思。
庄友世打开扇子摇了几摇,说他最喜欢美人,说到这里他对着武步绘暧昧而妩媚地微微一笑,武步绘几乎有些心神晃忽。庄友世突然倾身靠近武步绘,吓得武步绘立即回过神来,然后只听庄友世又补了一句:“不过,仅限于同性。”
武步绘目瞪口呆,不是因为庄友世所说的话,而是因为他的坦白和直接,毕竟,即使事实如此,也没必要这样告诸他人吧,他和庄友世相识实在不久。
庄友世却似乎没注意到武步绘的意外与惊讶,又或许,他早已料到。他只是很是遗憾似的叹了一声,说真是可惜可惜,像欣欣姑娘那样的绝色美人,却无法令他动心,天意弄人啊。
武步绘顿时不知该不该安慰他说世上美男子也很多,区区一个美女,何需在意。
这时,庄友世看向武步绘,抿嘴一笑:“美人,现在你会不会很怕我?”
怕?武步绘暗笑一声,为什么要怕,我倒是担心怕的是你,我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你可能还只是个奶娃儿呢。
庄友世确实不知这些事,他走到武步绘身后,倾身在他耳边低沉着声音说道:“美人,你不懂的事情,我会慢慢教你……”
武步绘哑言失笑。
回到贾家,已是入晚,武步绘走进院子,看到文部石正在凉亭来回踱步,似乎有些不安,或许,他是在等自己吧。
听到脚步声,文部石转过头来,看到武步绘,便急步走向他,他的脸色很是不好。
“你到哪里去了?”走到武步绘面前,他急声质问。
武步绘看着文部石,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我找不到你,问了其他人,也没人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文部石继续责问,声音带着还没散去的焦虑。
“我……”
“下次出去,记得带个人在身边,有什么事也可以叫人回来说一声,省得我担心,知道吗?”文部石霸道地下令。
唉……武步绘轻叹了一声,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叹气。
文部石听到这叹气声,他呆呆看着武步绘,然后,也跟着叹了一声。
“对不起。”他轻声说。
“为什么道歉?该道歉的是我,不是吗?”武步绘有些赌气,文部石自然是听得出的。
“是我不好,这些天都没有陪你,你不开心,对吗?”
你到现在才知道?迟不迟了些?
“对不起,因为难得遇到一个……一个……”文部石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才合适,又或许,他是不知该用什么词才不会令武步绘不快。
“志同道合。”武步绘淡淡提醒,反正我知道我不是,他心里说。
“好吧,”文部石无奈应道,“那确实是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走得近了些,也因此一时忽略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我会改正。”
这样的话却没能令武步绘开心多少,他正视文部石:“我不想困住你,你知道吗?”
“我从没认为被你困住,这么多年来我是心甘情愿呆在你身边,为何你要怀疑?”文部石有些生气。
因为我了解你,武步绘淡淡一笑,是的,很多年了,也因此,很多事情都成了习惯,陪着我是你的习惯,照顾我是你的习惯,这习惯,也慢慢地,变成了责任。你习惯了,我却不愿成为你的责任,因为那会令我变得依赖,变得失去自我。
“绘,不要这样。”文部石轻轻将武步绘拥进怀里,“你这样,我会很不安。”
“对不起。”武步绘也不愿令文部石不开心,他轻声说道,又回拥了文部石,但很快又从文部石怀里挣脱,“我很累了,想休息一下,明天再说吧。”然后他朝房间走去。
文部石感受着变得空荡荡的怀抱,然后,默默放下双臂。
经过一夜深思,武步绘深觉自己前晚的态度过于冷淡,心想或许该找文部石谈谈,然后向他道个歉。
然而第二天武步绘并没见到文部石,只是听家丁说庄家二位公子又来了,武步绘神色再次黯然。
过了不久,就见庄友鸣急冲冲地朝他跑来,后面追着怒气冲冲的贾枫微。
武步绘连忙迎上小鸣将他护在怀中,又问追上来的小枫:“怎么了,枫儿你又欺负小鸣了吗?”
“我欺负他?!”贾微枫气急败坏,他伸出有些发红的手指向先生指控道:“他咬我!他居然真的咬了!他这只小狗!”
“绘哥哥……”庄友鸣委屈地将头埋进武步绘怀里,寻求保护。
“枫儿,小鸣不会武功,身子又弱,你应该保护他才对,怎么可以老是欺负他?!”可惜贾微枫逞强欺弱的前科实在太多,武步绘自然是信了庄友鸣的无助神情。
“我!……我!……”贾微枫不知该怎么说先生才肯相信这次真是小鬼先使了坏,他气坏了,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哼,小鬼,你会后悔的!他在心里怒吼。
某日,武步绘又接了庄友世的帖子,于是出门赴约,至日落时分才返回。
而此时,庄友潜已在贾家与文部石喝了一个下午的酒,喝完了酒,小鸣吵着要三哥上屋顶帮他摘树上的果子。于是带着些些醉意,庄友潜轻轻一跃,便飞上屋顶,踩着屋脊,慢慢靠近挂满果子的树枝。
文部石赞赏地看着庄友潜,江湖上会轻功的人不少,但能将轻功耍得如此轻盈自在的,却是不多。
庄友鸣也开怀不已地抬头看着三哥,带着满眼的仰慕崇拜。
这时,庄友潜随意转头,却突然眼睛一亮,只见一个浅色身影在街角出现,那身影轻盈而飘忽,仿如黑夜里的星光,本能地吸引住庄友潜的全部视线。庄友潜只觉心顿时怦怦狂跳,仿佛要跳出体外,跳到那个身影的面前,去好好看个仔细。
庄友潜心里一阵焦急,正想看个清楚,然而那身影很快便又消失于庄友潜的可视范围,庄友潜哪甘就此放过,于是他急急踩上一步,想再寻找那个身影。
或许是酒意,或许是过于急切,庄友潜一时不慎踩了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重重从屋顶掉了下来,庄友鸣惊吓得大叫起来。
文部石一见庄友潜摔倒,大叫一声“贤弟小心”,便已第一时间飞冲过去,在屋檐下及时接住了庄友潜,令他免于摔到地上。
这个时候,恰好走到门口的武步绘一眼便是看到这个情景:文部石打横抱着庄友潜,而庄友潜的手臂正圈在文部石的腰上,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武步绘咬了咬牙,悄悄后退几步,他实在不愿直接面对这样的情形,于是拂袖转身,从后门走回自己屋里。
再说松了一口气的庄友潜立时从文部石臂弯跳下来,冲到门口,朝街角看去,然而那里却是空无一人。
庄友潜懊恼万分。
文部石有些奇怪地跟着走到门口,也朝庄友潜注视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空荡荡的街角。
“贤弟,怎么了?”他问神色不佳的庄友潜。
“啊?不,没什么……”庄友潜沮丧地回答。
文部石又看了一眼街角,还是不解。
(七)
一天下午,贾微枫威风十足地挡住庄友鸣的去路。
“嘿,小鬼!”他扬着头,视线朝下地瞄着庄友鸣,神气十足地叫道。
“干嘛?”庄友鸣戒备地看着贾微枫,心知这家伙找上自己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有点后悔刚才出门怎么没带几个随从,弄得现在像只落单的小羊羔,独自面对可恶的小野狼,真可怜……
“你不用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贾微枫扬眉笑笑。
庄友鸣撇撇嘴,前人经验,坏人说这话时都是满肚的坏主意。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是刚刚听人说的。听说后山那里有个小山洞,洞里的墙壁上有很多图画,可能是古人留下的,非常珍贵,我想亲自去看一看,你有没兴趣去看看?”
“……是不是真的呀?……”庄友鸣年纪小,好奇心却不小,他当然也想看看这样的古迹,但又不敢肯定贾微枫的话可不可信,毕竟,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贾微枫没那么好心。
是冒着被捉弄的危险去看看那个古迹?还是只求安心,马上回家?这两个念头在庄友鸣的小脑瓜里激烈交战着。
终于,一方压倒另一方,取得胜利。
“还是不去了,我哥在家等我。”庄友鸣无害地笑笑,婉拒,然后他越过贾微枫,朝家的方向走去。
“你是不敢去吧?胆小鬼!”没等庄友鸣走上几步,贾微枫便带着轻蔑的语气开口道。
这庄友鸣年少气盛,且一直给人宠惯了,几乎被捧上了天,又怎能忍受别人这样说自己,他狠狠转回身,盯着一脸挑衅的贾微枫。
“你说谁不敢去!?你才是胆小鬼!”庄友鸣自从被家人爱着护着长大,自然没有太多的心机,也根本没注意到这是对方的激将法,于是,完全被贾微枫算计了去。
贾微枫奸计得逞,早在心里笑翻了天,小鬼就是小鬼呀,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完全没了方向,真是小笨瓜一个,现在,只须轻轻在他背后再推一把……
“敢去就走呀,光说得好听有什么用?”嘿嘿,来吧来吧,小笨瓜,我等着你……
“哼,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个小山洞嘛!”庄友鸣不屑地撇撇嘴,口硬道,虽然,他确实有些害怕。
“那就走吧……”可爱的小家伙,嘿嘿……
其实庄友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