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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自己清忖很不错,面上泛起笑容,一直走到石墩旁边。
这时,在这废寺中的另一角,无名氏和红面老人已相对打坐,调元运息。
那红面老人不久就站起身,在附近走来走去,似是寻思重要之事。
无名氏身上所受的硬伤及内伤,先是得到红面老人的灵丹化解,接着经过他运起无上内功,打通全身经脉,这刻早已全愈。
他在极端宁溢平静中,灵台间一片光明澄澈,陡然间他好像忆起一点前尘往事。
无名氏心灵一阵大震,触景寻思时,那一点点前尘往事的影子已毫无下落。
他心中轻叹一声,而想到石墩上刻着的武功图解。那石墩上刻有一十三招,每一招又有若干变化,因此加起来数目繁多。
这些招数之中,仅有几个变式能够连贯,其他的都毫不衔接。即使那几式连贯的变式,开始时也不知从何而来,结束时也不知如何收欧,其实也就等如较长的片段而已。
无名氏此时回想起来,忽然感到那石墩上的十三图解虽是变化繁多,数目不小,但他细一瞑想,登时全部呈现在脑海之中,竟没有一点遗漏。
他冥思片刻,无意中悟出自己所以能够全部毫不遗漏地记住,敢情是目下自己的天资已非昔比,较之昔日在纳壑天牢中,凌王姬传授修罗七诀及十二散手时,又高出许多。因此,如果是目下学会那修罗七块及十二散手的话,一定能够很快就记下来。
这些已经过去之事可以不提,目前他却已大有所获。敢情那石墩上的图解掠过他心头时,其中有三个图解居然能够了解,由于他学会了修罗七块,是以这三个图解,一共十多个变式均可用修罗七诀予以解释,举手投足,都可发挥某种能力。
其余的他感觉不出有什么好用,如是别的人,一定苦苦研思下去,可是无名氏却能够放开,并不固执地推研下去。仅仅反复思索那三个图解之变化,直到他觉得熟得不能再熟,已经可以随意施展出来,方始舒一口气,睁开双眼。
红面老人站在他前面不远处,微讶道:“你竟已完全复原了?看你限内神光内蕴,分明不但伤势痊愈,甚且功力又有精进。”
无名氏道:“在下觉得很好,全仗老前辈的灵药,方始有如今,不知应该如何报答?”
红面老人更为惊讶,道:‘哦的丹药也不过助你活血行气,真正还是要靠你自己。这一点倒不必多提,却是你整个人生似已恢复了生机,不再是暮气沉沉,这一点令我大惑不解?”
无名氏微微一笑,俊逸潇洒,甚是动人。他从来未曾在红面老人眼前笑过,因此红面老人更是看得呆了。只听无名氏道:“在下其实没有多大改变,只是将以往的消沉藏在内心,暂时换一副态度应付世人而已!”他说话及站起身时的动作都十分温雅洒落,显出他原本的教养极好。
红面老人道:‘哦想不透你为何忽然会改变了应世的态度,但我不想深究,总之,这是令我感到欣慰之事就是。”
无名氏衷心地向老人道谢,并且顺便叩问他的姓名来历。红面老人道:“我复姓欧阳,单名铭,原本出身于五台派,我的师父也是一位隐士,不为世人所知,我跟随他多年,也学了他的习惯,不愿与武林人来往,是以至今武林中没有一个人晓得我的真姓名,反而马痴此名还有几个人知道,不过几疆四绝亲自出手,大概再没有赢得我们的人,你可是帝疆四绝之一?”
红面老人道:“你们一身所学,虽是帝疆绝艺,但只不过是他们一部份武功,焉能就藉此称雄天下?好吧,我不妨坦白告诉你,我……”
他说到这里,修地后面传来一声呻吟,打断了老人的话。
祈北海为人躁急,接口追问道:“你是谁?”
红面老人没有回答,转头望去,只见无氏已经勉力支起上身,口中犹自发出呻吟之声。
他似乎大感意外,轻轻嗳了一声,疾然转身向无名氏跃去,口中问道:“你觉得怎样了?”
无名氏挣扎着坐起来,喘一口气,道:“还好,没有什么。”
红面老人这会儿已不理会辛祈二人,探手入囊,取出一粒丹药塞在他口中,并且骄指运功,疾如骤雨般连点无名氏上半身十二大穴。
无名氏但觉身体中一阵通畅,接着感到老人所赠的灵丹化为一股气流,穿行于全身经脉之间。
红面老人携住他的右手,低喝一声“跟我走”,暗运真力拉起他腾空纵起,一个起落,已穿出例门。
无名氏放步疾奔,紧紧贴着红面老人,瞬息间已奔到后面。
那天龙旧寺占地极大,屋宇无数,虽然后面的一片均已崩坍颓毁,但仍有许多断垣败壁纵横错列,是以纵然登高了望,也无法一目了然。
他们转入重重廊院间,立时已隐去踪迹。祈北海、辛龙孙两人追出来时,已找不到他们踪迹。
祈北海和辛龙孙并肩向前走去,走了数丈,辛龙孙道:‘哦们暂时充分头查视,如果有所发现,就长啸传讯,便可会合!”
祈北海甚是赞同,当下两人分头而走,辛龙孙打左边开始搜查,纵过四五重残败的院落,忽见一个女子背影,坐在一个破院子内的一张石见之前。
她身上披着红色斗篷,因此一望而知乃是夏雪。辛龙孙见她坐得端端正正,动也不动,甚觉奇怪,当下走过去,但见她前面的石几上摆着一局棋,她之所以那等沉默不动,敢情是研究起棋局来。
辛龙孙哑然失笑,大声道:“夏姑娘,令表兄在什么地方广夏雪没有理睬他,辛龙孙暗自忖道:“这个姑娘真是莫名其妙,千里迢迢的到了这座天龙旧寺,却研究起棋局来,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他走到她背后,一连叫了数声,她仍然没有理会。
辛龙孙讶异忖想道:“这一局棋不知有什么奥秘,居然使得她那等着迷,我若不是心中有事的话,真想花点时间瞧瞧。”
他发觉夏雪确实十分入迷,当下伸手推一推她。可是夏雪依然不理不睬。
辛龙孙索性开玩笑地伸出双手,托住她左右手肘,暗运真力,稳稳地把她整个人托了起来,纵开寻文,把她放在另一张石椅上。
夏雪仍然凝眸思索,生似连自己被移开了也不晓得。
辛龙孙好奇之心大起,暗想几上的棋局到底有什么奥妙,能够使她这等着迷,于是自家也走到石几前,放目细看。
片刻间,他也入了迷似地俯首研思,身外之事,都付诸不闻不问。
夏雪呆坐了许久,突然眼珠一转,这时似乎有点清醒,原来她的眼睛转动乃是去瞧那几上的棋局,但这刻她已经移离原位,自然瞧不见几上黑白棋子。
她缓缓地抬头望望碧空,眼中是茫然之色,歇了一会儿,忽然张开樱唇,吐出一口鲜血。
祈北海打右边摆过去,他在断垣败壁中走了一会儿,忽地瞧见前面一条人影晃闪。
他疾忙掠扑而去,转瞬间已纵过那堵破墙,只见眼前是一间业已没有屋顶的小型佛堂。
一个人凝洒地在佛堂中缓缓踱步,此人自是蓝岳。祈北海洪声道:“蓝兄,你在这儿干吗?”
蓝岳望也不望他一眼,面上流露出深思冥索的神情,双手交叉在背后,态度洒落俊逸之极。
祈北海又问了一句,蓝岳仍然不理不睬,自顾自负手走来走去。
祈北海以为他瞧不起自己,拒绝答复,是以怒从心起,厉声道:“喂!你可听见我的话?”语气不善,充满挑衅之意。
蓝岳仍然没有转眼望他,却开口道:“不要吵我,这一着棋真难下……”
祈北海起先不知所云,但接着已见到近墙边有张石几,几上摆有许多黑子白子。
他虽然不懂奕道,但听说过酷嗜此道之人,往往可以废寝忘餐地坐在棋抨边数昼夜之久。当下哑然失笑,不再理他,径自向前面继续搜索。
穿过七重院落,陡然见到前面是座宽大的殿堂,地上都铺着白色的石十年下来,武林中还有没有知道我这个马痴的人,已经难以考证。”
无名氏接口道:“老前辈爱马成痴,唾弃世间浮名,这等胸怀,值得佩服!”
欧阳铭道:‘你无须对我过誉,你要晓得有些人不宜于在刀枪中建立名气,就像我一般,凡是动手相搏,多半会分出胜败,而在未动手之前,怎知道对方会不会击败你?此所以我一直都放弃在武林扬名的念头,因为我怕面对不知底蕴的敌人。”
无名氏讶然道:“老前辈这话真是肺腑之言,在下相信许多人必有同感,只是他们硬着头皮,不肯承认心中的惊惧而且!”
红面老人道:“话得说回来,固然有人心存畏惧,不愿上阵交锋,但也有些人是这种材料,一生好勇狠斗,不管胜败生死,均以为乐。”
无名氏颔首道:“对,对,像祈北海就是这种人,辛龙孙却比他差了一点,不过辛龙孙已经迫上梁山,只要和祈北海在一起,他就不能不抢着动手!”
红面老人道:“你说的就是那两个小伙子么?根据我的经验,观察一个人是不是生下就是好勇狠斗之辈,不能光看他年轻气盛时所作所为,目下这两人因自负武艺超人,故此养成自骄自大之心。假如多年之后,他们屡经挫折,那时就说不定会发生变化!更不可以就一个人性情来判断哪一个勇敢些,像祈北海生性暴躁,动辄抢先出手。辛龙孙阴沉一些,凡事不会十分着忙。可是也许辛龙孙更为阴狠险毒。”
无名氏听了这番理论,大为折服。红面老人不须听他说出来,光是从他眼中之中,就看出他心中钦佩之情。
老人接着道:“真真正正喜欢以性命相搏,在动手时感到快乐的人,我所知的有一位,他外号称为长胜将军,姓吕名飞,你可听过这个名字?”
无名氏眼睛一睁,道:“晤!好像以前听过。”
红面老人道:“你如果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那才怪哩,他虽然近数年已经退出江湖,不再动刀抢枪,可是他的名气,就像是武林中最大的宗派一般,譬喻少林武当等,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无名氏兴趣盎然,催促道:“你老快说下去吧!”
马痴欧阳铭道:“他自从三十余年以前出道以来,大小几千余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因此威名赫赫,如日中天,要知武林中享名甚盛之人不是没有,但由于他以搏斗拼命为乐事,打的次数谁都比不上,是以名声特别响亮,差不多一般武林人都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
无名氏道:“具有这种勇气之人,在下听了也十分佩服!只不知他如何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当真未曾败过么,他的武功比起帝疆四绝又如何?”
红面老人道:“他当真比不上帝疆四绝,但帝疆四绝不会找他麻烦,因为他是我们痴友中之一,也就是说他嗜斗成癖,已经是不能自制之事,况且他的武功确实不可与帝疆四绝相比,是以帝疆四绝对他是胜之不武,加之明知他是痴友之一,便不打击他……”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吕飞初出道时,由于他以打斗为乐,完全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故此碰上武功比他略强一筹的,总是被他那种换命的打法骇退,不能再战,久而久之,他的武功越发高强,加之结交了我们这一群痴友,其中如陆凡诸晓天下各派武功,对他大有增益,于是越发厉害,更加找不到敌手。”
无名氏道:“原来如此,在下如果有机会拜识这位老前辈,那真是平生之幸……”
欧阳铭讶道:“奇怪,你变得样样都有兴趣啦,为什么呢?”
无名氏道:“我也不大清楚,有一个时期,在下被一位姑娘鼓励得雄心勃勃,锐志苦心修习武功,准备与天下群雄争一日之长短,可是后来在下放弃这个雄图。也许那个印象太过深刻,所以我听到像目老前辈这等勇士,不由得兴起拜识之心。”
欧阳老人道:“这话也有道理,吕飞听说住在洛阳城外一座小村庄中,目下江湖上已无人知道他的住址,也许老居也到他那儿去了!我可能和你一道走一趟,但如果我改变主意,那就烦你把这本达摩秘录交给吕飞,请他设法代为归还伽因神尼。”
他取出一本比手掌还小的书卷,交给无名氏。无名氏接过看时,但见这一卷武学中最是奥妙的秘录不但体积甚小,而且极薄,每一页薄如蝉翼,是以一共不过像米粒般厚。他随手翻动一下,只见卷内图解均由朱笔画成,工细生动异常,还多了一些口诀,每个字比米粒还要细小,如非目力特强之士,当真没法阅读。
他虽是随手翻看,但突然间心中却涌起一阵波澜。他感觉到自己业已掌握住宇宙中一种无上秘学,而且这一卷秘录又是武林人无不崇敬的达摩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