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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放心,日后姬某必洗心革面,担起应有之责……”
姬誉立起身子,向着罗姝娘弯身一揖,声音里却是有着难得的恳切。
罗姝娘吓了一跳,赶紧也起了身,“相公死里逃生,身体未愈,还是在家静养,莫多思多想了。”
话说这撞一下头,被水淹一下,就能跟换了个人似的,罗姝娘本也觉得惊喜,可这人变化太大,倒让罗姝娘有些不敢置信了。
果然姬誉听了罗姝娘这一番话,看着离中午还早,便要出门去,道是要寻些生计养家的办法。
罗姝娘劝了几句没劝住,便也由他去了,只嘱他中午早些回来。
看着姬誉的背影,罗姝娘心里狐疑不定。
也不知道相公这番话,究竟是不是认真的。
要知道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一旦养成了癖好,想要改回来,那可是得有惊人的毅力的。
倒底姬誉能不能变好,还要看他日后。光听他那几句好听话,是不作数的。
罗姝娘拿了自己未完成的针线活来,趁着天色晴好,坐在院子里头飞针走线。
这双鸳鸯的绣帕的绣法,这时日长了,手法都有些生疏,罗姝娘也是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上手绣了片刻,这才找回了从前的感觉。
这一块绣帕完成之后,罗姝娘能赚个八九文钱。
姬家的衣食大头,还都是从这上头来的。
想当初为了学这绣活,罗姝娘那可真是煞费苦心,软磨硬泡,想方设法,这才跟那绣坊的绣娘学了这么一手。
也因为有这赚钱之法,她和大妮才算没有饿死。
不过,自己这绣样么,红红绿绿的鸳鸯,颜色是够鲜亮了,可也透着那么一股子俗气,倒底是多了那么几十年的经历,眼光跟从前不一样了啊……
罗姝娘打算把这块绣帕绣完之后,就换成旁的花样。
她前世进京认亲,过上了富贵日子,数十年里,见识过的各色花样不知道有多少,只把那些想得起来的简单样子,随便绣几样就比这强得多了。
罗姝娘坐在那儿,把另一只鸳鸯也绣完,也到了该午饭的时候了。
“娘我回来了。”
大妮儿倒是准时回了院,也不知道在外头怎么疯玩了,额头鼻尖上都带着汗珠儿,小脸红扑扑的,十分快活的神色。
以罗姝娘现在的眼光来看,自家大妮儿也是个漂亮的娃娃,就是太瘦小了点。
“快来擦擦脸,一会就该吃饭了。”
罗姝娘给大妮儿拿了手巾擦汗,看着小丫头边擦边咭咭咯咯的笑,心想这娃也三岁多了,每天倒不能让她就这么都玩闹了去,需得学几样本事才好。
她可还记得,当初娘俩进京,安乐侯罗府里那些人是怎么笑话她们的。
高门人家的孩子进学早,就算是女儿,除非那家风实在不怎么样的,也要跟着教养娘子学几个字,熟悉基本礼仪的。
当年进京时,大妮儿不过四岁,罗姝娘一个人养家,每天劳心劳力,每天跟个陀螺似的,哪里能想得起来那么多,要给这么小的孩子教规矩识字?
虽然后来娘俩都知耻后勇,发奋学习,可那被人讥笑的阴影却是埋下了。
无论多么努力,还是总有人拿她们早年初进府时的笑话挂在嘴边。
罗姝娘摸了摸大妮儿的头发,打了碗水来,坐在桌边,用手指沾着水,在桌面上写了两三个最简单的字,教给大妮儿,让她坐在桌边自己沾着水练习,这才去厨下做饭。
厨房里米面菜蔬俱快见底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罗姝娘虽是有心改善一下饭食,也只做了糙米饭和一荤一素两个菜。
素菜是清炒白菘,荤菜则是腊肉炖干萝卜条。
罗姝娘走出厨房的时候,姬誉已经回来了。
大妮儿端坐在石桌的一边,两只小手托着下巴,眼睛瞧着对面的姬誉。
姬誉则是以手蘸水,在桌上写写画画,正在低声跟大妮儿说着什么。大妮儿听得专注,时不时地还会点一两下小脑袋。
虽然离得有点远,但这一幕,还真得跟旁人家的父女俩似了几分。
罗姝娘禁不住嘴角微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姬誉却是灵觉,瞧见罗姝娘过来,便停下来冲着罗姝娘微微一笑。
“娘,娘,你看,一,二,三……”
小女娃迫不及待地给罗姝娘演示着新学到的字。
罗姝娘打眼一瞧,虽然这是最简单的三个字,那横也写得有些歪曲,但看着还是有模有样,目光瞥过姬誉,带上了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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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狐朋狗友
更新时间2014…4…25 10:49:19 字数:2334
一家人吃完午饭,大妮儿有些困得睁不开眼,罗姝娘打发她去午睡。
姬誉则有些不自在地道,“大姐,我,我还没有寻到活计。”
罗姝娘不由得哑然失笑,“相公不必着急,家中生计还能支撑,你若是有余闲,在家中看看书,教大妮儿识字也好。”
早八百年罗姝娘就不指望姬誉能养家了,能安安分分地不惹事,不偷拿她的钱,不欠人债就不错了。
当初罗姝娘怀孕时,那是两夫妻关系最好的时候,姬誉信誓旦旦地在罗姝娘面前发下豪言壮语,道是要凭本事赚下万贯家财,给儿孙攒下老大家业。
结果呢,从罗姝娘那里拿了本钱,跟着狐朋狗友徐老六做生意,结果不但没挣来钱,反是赔得精光。
话说这姬誉,简直就是个天生自带倒霉运道的。
那年夏初,姬誉跟着徐老六去邻县买了几百把扇子回来贩卖,结果那年夏天,根本就没热几天,还动不动就是连阴雨,而且他们的扇子全都是白纸扇,一把要近十文,哪里有四五文的蒲扇又便宜又好用?
等近秋天的时候这两只又去贩甜瓜,结果当时在瓜地尝得甜蜜水灵的瓜,拉回来之后,全都是淡而无味,细品起来还有些发涩,这样的自然是一文一斤都没人要,最后无法,只得都白送给了左邻右舍……等等诸多事迹,无不是屡战败败,无一幸运。
可气的是,这两只说好的合做生意,结果本钱都是姬誉出。
只要一旦风头不妙,徐老六就改口说是替姬誉帮工,很大方地道看在朋友交情上,不要姬誉发工钱云云,姬誉这二傻子,不但没跟徐老六争,还把徐老六当成好哥俩,徐老六说啥他都相信。
真是兄弟骗他千百遍,他待兄弟如亲眷。
罗姝娘若是抱怨几句,姬誉就骂她是多舌不贤,挑拨他们兄弟之情。
先前初识,罗姝娘不知徐老六为人,见他来家中,还会热情招待茶饭,后来晓得其人无德无行,便冷淡下来,只当视若不见。
那徐老六也不晓得罗姝娘的战斗力,还曾经借酒装疯地想指着罗姝娘教训,被罗姝娘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骂出大门,这才学精乖了。
后来徐老六大约是觉得没脸,就不再进姬家的门,每次都是姬誉去寻他,要么就是他在门外喊姬誉出来说话。
如今姬誉失忆,令罗姝娘感到欣喜的是,这人终于能跟那蔑片徐老六一帮人断了来往了。
至于姬誉能否挣到钱,倒也罢了。
姬誉哪里知道罗姝娘心事,听了她这一番大方体贴的话,不由一张俊面上透出微红,道,“就算是我寻到了工,也能教大妮儿的。”
自从他失了忆之后,倒是动不动就爱脸红了。
罗姝娘笑道,“嗯,反正打工这事不急就是了。”
看在他似乎是变好了的份上,那泼凉水的话就不说了。
毕竟,这云洲县城也不大,识得姬誉这个浪荡破落户的没有大半,也有小半。
哪里不知道他游手好闲,吃喝玩乐,无一技之长,唯一算得上能耐的是识得几个字,可若把他算作读书人吧,又连个秀才都不是,当帐房吧,他又不会打算盘。
至于那些出卖劳力的活计,那更是不可能了。
就算姬誉愿意,那些掌柜和东家们也不敢用他呀。
午饭过后,罗姝娘仍在院子里头作针线,姬誉又出去找活干。
“相公出去散散也好,只莫累着了,若遇着不认得的人,……莫要多跟他攀扯,早些回家来才好,天黑了怕相公认不得回家的路。”
罗姝娘很是贤惠地叮嘱了一番,姬誉点点头,应了声,出院子去了。
这院子外头便是青石铺成的小巷,两边都是住户,都是一人高的院墙围个小院,一层的房子,多是半泥半石砌成的的,偶然有一两家,拿青砖砌了堵墙面就算是有钱人家了。
这里显然是云洲县城的贫户聚集之所,跟他上午在城中心瞧见的那些人家比起来,相差甚远……
姬誉走得不快,一边走,一边还四处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有巷子里认得的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微带茫然地嗯啊回应。
“啊呀,誉兄弟!”
斜刺里一声叫唤,不知从哪里冒出个人来,扎撒着手呼地就朝他肩头拍。
姬誉本能地朝侧面一闪,躲过了这突然而来的袭击,眉锋微蹙,侧脸向那人瞧过去,目光冷然。
“哎,兄弟这是怎么了?不认识你老徐哥了?”
那人似乎觉得姬誉这神情很是有趣,张开大嘴哈哈笑了起来。
姬誉这才看清了凑上来的这个男子。
看年纪……在二三十上下,五短身材,一张国字大白脸,浓眉大眼,塌鼻阔口,五官勉强算得端正,猛然一瞧,倒似个正人君子的模样,穿着也比姬誉要讲究一些,一身半新不旧的绸缎长袍,头扎网巾,微微发福的腰间还挂着玉佩。
那人盯着姬誉上下一瞧,复伸手来拉姬誉,狎笑道,“誉兄弟敢是昨儿喝多了,现下还没醒过神来呢?要不跟哥哥再去喝两盅醒醒酒?”
那人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却不料这一手又扯了个空。
但见姬誉面色冷淡,不过几息的工夫已是走出数步,淡淡道,“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着姬誉已是大步向前疾走,留给那人的只有一个远去的背影。
这样的反应,是那人断然没想到的,不由呆在原地,傻愣了片刻,眼瞧着姬誉越走越远,忙低咒一声,赶紧追了过去。
“嗨,誉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老哥哪点得罪了你倒是吱声啊,莫要冷不丁的就对老哥爱搭不理啊?”
那人硬是追在姬誉身侧,气咻咻地说出一大串的话来,眼睛转了转,嘴角一撇,道,“莫不是你家里那不贤婆娘又说了什么话来?”
姬誉定住脚,直直地瞟了那人一眼,哼了一声,又拔脚便行。
“还请慎言,莫道他人家务事!”
那人尤不死心,随着姬誉在大街上疾走。
“哎,哎,兄弟你倒是慢些啊,不是因为那婆娘,那,莫非是你心里怪当哥的,昨儿下着雨,没留你在家歇一宿?”
那酒家离自家近些,不过百步的路,离姬家么,就远了好些,那时他自己也喝得有些晕乎,只叫姬誉付了钱钞,这才分手作别,各回各家。
说起来,姬誉其实也没喝多少,两人分喝一斤的烧刀子,姬誉喝到的,也不过三四两而已,只是他酒量差些,看着就面红耳赤,走路打晃,但平时也常喝成那样,还不是都没啥事么?
姬誉听了这话,又瞟了那人一眼,这一眼竟然带了几分厉色。
看得他心里忽而就是一寒。
好吧,他的确是有点子小算盘,若把这醉鬼带回了自家,被自家婆娘骂还是小事,那铺盖被子不得给姬誉用啊,他一个大醉鬼万一半夜要吐可怎么成?不是平白污了自家的铺盖么?
10 慈父技能
更新时间2014…4…26 11:01:08 字数:2308
“徐老哥?”
姬誉忽然唇角微勾,发了一声问,声音不大,语气也轻,却听着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威势。
怎么也不像是要跟人哥俩好相见欢的前奏啊。
“啊,可不是你徐老哥我么?你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就为这个生我徐老六的气吧?”
徐老六板起了脸,“做兄弟多少年了,瞧你那点小心眼?”
他自忖着自己那点小心思不可能被姬誉这傻子发现,要不是这厮人傻可骗,自己也不可能耐着性儿跟他来往这些年啊。
姬誉冷笑一声,“昨儿我跌进了……水沟,险些丧命,那时你在哪?”
堂堂七尺男儿,在小阴沟里送了命,这,说出去,丢人不丢人?
这个徐老六说得热闹,细究起来却是连个酒肉朋友都算不得。
徐老六眼一瞪,嘴一张,惊讶出声,“啊?”
姬誉哼了一声,回身便行。
这回脚步却是更为加快,徐老六不过稍有迟疑,姬誉的身影便在街头一拐,已是瞧不见了。
姬誉下午回来时,罗姝娘坐在石桌边上绣着新花样的帕子,大妮儿搬了小椅子坐在她的身侧,两只小手捧着脸,正满怀惊叹地瞧着自家娘亲绣出来的大作。
姬誉推门进来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