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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誉仍面无异色,接着道,“王爷,您这张银狐皮倒是硝得极好,连点异味都闻不出,想来没有半月一月的,就算是高手,也炮制不成这般的吧?”
正说着打猎呢,他怎么又扯到了硝皮子上头了,老子哪里有那闲工夫去管那些琐碎小事?
瑞郡王起先一愣,正要驳斥几句,忽然自己脑中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半月一月?
只听姬誉又朗声道,“一个月之前出现过的银狐,还会等在那山里,莫非这银狐也一心仰慕郡王风姿,上赶着想要把自己一身毛皮送给郡王做衣裳么?”
瑞郡王被这句半是调侃半是解释的话给逗乐了,倚在靠枕上哈哈一笑,自然明白了姬誉为何先前会那般说了。
这样直接的话,瑞郡王身边的属官或是侍从无论再怎么大胆,也劝不出来的。
“子宁可真能胡扯,哪里有这般傻的银狐。若真是这般的傻,那该叫银猪不叫银狐了!嗯?”
瑞郡王忽然眯起了双目,眸中现出一丝寒光。
再度瞧向身侧的狐皮,捧起来细细一嗅。面色暗沉了下去。
先前厉原拿这皮子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近日,数天前?
“来人!”
瑞郡王忽然一拍桌案,大喝一声。
那侍立在墙角的小侍从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好险扶了把墙,这才没跌倒。
偷眼瞧那位傻书生,还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纹丝不动呢?
真是傻大胆儿,王爷都要发怒把他拖出去打了,还不知道下跪求情?哎。王爷好似真发怒了,老天保佑莫要牵连到小的身上啊啊……
正巧此时外头的小侍从抱着个包袱进来要交给门口候着的景宁,听了瑞郡王这声音,登时吓得一抖,手上的包袱就落了地。
外头的四个披甲侍卫却是瞧也没瞧他们一眼。径直飞速而入,齐齐行礼。
“去,派几个人,暗中盯着,瞧瞧厉原是怎么给本王效力的!”
几人楞了一下,又忙应下,正待领命而出时。却听瑞郡王又道,“这事办得机灵些,莫要走了风声!”
说着,严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小侍从们登时板板正正地挺胸直腰,目光规矩地瞧着自己的鼻尖,一副打死也不多嘴的架势。
景宁身为郡王爷的最信任的心腹。此时也不由得心中打个突。
难道说,厉原那老小子,还有什么暗中的勾当不成?
瞧着几个侍卫出了厅,瑞郡王收回了视线,落在就坐在下首的姬誉。
姬誉仍似未听见这一番话般。淡定自若地坐在那儿,恍若身处在自家小院里。
嘿!这家伙,果真有意思!
瑞郡王眼珠子转了一转,问道,“说起来,子宁这些天在家中忙着作画,本王派去询问进展时,都不过是写封信过来,怎么今日倒亲自来了?”
来便来了,还来得这般巧?
姬誉似是早就知道瑞郡王会这般发问,微微一笑,目光落在厅里的几个小侍从身上。
小侍从们一个个的都不由得暗自心惊。
哎娘呀,这难道是又要告状?
话说,这愣书生,上回就跟王爷说,他鼻子有疾,不能闻女子自带的各种香气,结果之后这愣书生再来,王爷就把一屋子漂亮姐姐都给换成了他们这些从前只在外头做事的少年们。
然后,王爷自己似乎也受到提醒了。
叫漂亮姐姐在屋里服侍的时候也少了……把那些被无形中冷落了的姐姐们气得在背后直打小人。
这对于他们少年们来说,当然是好事嘛。
可这回这愣书生万一再说点什么哩?
会不会连他们这些人也给撤了?
正回想着自己这些天来有没有无意中得罪过这个愣书生的少年们便见到瑞郡王挥了挥手,吩咐道,“都下去罢!”
小侍从们心思各异地从各自待的角落里退下去。
瑞王爷目光烱烱地盯着姬誉,“子宁现下可以说了。”
话说,这些年来,他四处游(乱)历(窜),行(胡)侠(天)仗(胡)义(地),最常做的就是寻访奇人异事,见识闻所未闻之景,阅人无数,但似这位姬子宁般的人,还真是头一回遇见。
落魄贫民出身,却才学出众,考场中游刃有余,全没有寻常考生的紧张迫切忐忑状,画技出众,却是低调不张扬,不过售得一幅换取家用,出入王府,满眼繁华,却只有纯然的欣赏而无寒门小民的畏惧艳羡……
他能说他对这家伙即将会说出什么来还挺期待的么?
姬誉咳了一声,眼帘微微下垂。
“这些天,在下日日对着王爷王妃的画像,似乎是有些……”
说着,便停顿了下来,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有些什么?快说快说!”
事涉父王母妃,瑞郡王自然很是关注,不由得身子都向前倾了几分,也是姬誉的座位离得远。否则说不准瑞郡王就抓住他的衣领追问了。
姬誉似乎下定决心似的,猛然抬起眼,直视瑞郡王,朗声说出了一番把瑞郡王惊呆了的话来。
“在下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居然梦到了瑞王爷和瑞王妃。他们二人神情忧虑,对在下说了一番话,让在下转告郡王……”
瑞郡王的眼睛蓦然睁大,瞳孔微缩,瞪着姬誉的眼神好似一只山中饿虎,忽然盯住了猎物!
他的嘴唇不自觉地翕动,想说什么,却同呼吸一样屏住了。
“他们说,郡王命中有大劫。尤其是今年冬,特别是过年前这个月,最好一切小心谨慎,尤其是莫要离开王府才好……总之,就是要在下来提醒王爷一声。”
姬誉一口气把剩下的话给说完。心里其实又雷又囧。
梦见人家的爹妈还要当面讲述什么的,诶,对于一个外人来说,这样真的好么?
可是,然而……
瑞郡王已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几个箭步就冲过来,一把揪住了姬誉的衣领。一开口却话不成句,“你,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怎么梦见的!”
瑞郡王几乎是咆哮地吼道,“他们为什么宁愿给你托梦,也不愿意让我梦到。为什么我连梦都没有?一梦起来就是满地的……”
后面那句话却是戛然而止,瑞郡王在脱口而出之前及时地回复了少许理智,但还是死死地盯着姬誉,眼神狂乱,呼吸急促。
姬誉的衣领子被瑞郡王揪得死紧。快要呼吸困难了,而且两个大男人家的,挨得这么近,着实地让他感到别扭,更何况他还有各种洁癖,一想到某王爷和他的那么多美姬……
“请王爷冷静!”
姬誉的话,仍然说得不急不徐,仿佛他仍是悠然地坐在舒适的软椅之上而不是被某个处于狂燥中的王爷给抓在手里。
虽然这王爷的手劲儿不小,但他要想挣脱,有的是办法。
不过,眼下还是低调些,不要暴露的好。
不然,一个能文善画又武艺高深的举人岂非会更引人疑窦?
瑞郡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一双骨节分明,青筋毕露的手缓缓松开,却是回嗔作喜,在姬誉的皱起来的前襟上拍了把,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嘴角甚至还硬扯出了个笑花。
“来来,子宁快给本王说说,本王的父王母妃,还说了些什么?”
这位主儿变脸之快速,令姬誉不由得嘴角微抽。
心里暗自庆幸那个‘做梦’的人是自己。
若是自家娇妻在此,那还不得给这不着调的二货王爷给吓到了?
脸上却是回复了诚恳之状,摇了摇头。
“王爷王妃乃是示警而来,岂会同在下一个陌生人多说?在下醒来之后,只当是白日累着了,以至于胡思乱想,谁知竟然接连两天都是此梦,本来这种怪力乱神之事,不敢说来惊扰王爷……”
又作无奈状,瞧了眼瑞郡王,“又想着王爷慷慨豪侠,若真有什么,岂不是全赖在下知情不报,这才……信与不信,全由王爷自决。”
瞧着瑞郡王一脸深思,便又加上一句。
“今日知道王爷有心出城打猎,这才多想了下。这些天,少见日光,空气阴寒,想来很快便有一场暴雪,若是王爷出了城,正好赶上暴雪,被困在山间,就算安全无忧,却也有诸多不便之处,或许王爷王妃所说的,便在于此也说不定。”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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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之王爷与公子:
王爷:我去,老子都没梦见爸妈,怎么就给你梦见了!
公子:废话,不说梦见你爸妈,难道说是我媳妇梦见你挂啦?
王爷(向天):爸!妈!你们不疼俺了!都不来让俺梦见!俺不会再爱啦!
老王爷(在天上):媳妇你看孩子多可怜,要不咱也让他梦一下吧?
老王妃(嫌弃状):这么二的孩子真不想承认是本王妃生的。
正文 、118 凛冬已至
(防盗章,十分钟后改正。。)
夜色深沉,窗外风雨未停。
“太太,不好了,方才崔家那边来报信,大姑娘,大姑娘动了胎气,怕是要,要早产啦……”
门外一声尖厉而惊惶的叫嚷,吵醒了本来就难以入眠的人。
罗姝娘翻身便起。
“快,快,收拾东西,准备马车,去崔家……”
大闺女这一胎,已是有八个月了啊……
她这一辈子,也就生了两个闺女,那个小的,还伤透了她的心。
也就这个大的还能聊以安慰了。
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还让她这个没了指望的寡妇可怎么活?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几个奴仆拥着中年妇人,从院门前的四五级台阶上匆匆而下。
“太太,慢着些脚下,啊,太太!”
夜深路滑,心急如火烧,只不过是脚下一歪,身子便是失了重心。
瞬间的巨痛不过只感受到几个呼吸的工夫,她眼前便陷入无边的黑暗。
临到闭眼的时候,苦笑的念头一闪而过,这是要完了么?
也罢,这糟心的一辈子!
这一辈子,跌宕起伏,悲喜交加,受尽命运播弄。
每次她生活安稳,便有突然而来的打击。
而待她沉入深谷,却又似有救命天梯,不绝一条生路。
真是过得够了!
真就这么一撒手,一闭眼,倒也罢了。
只盼着老大,能平平安安地,闯过这一道鬼门关。
最好,这一胎,能生出个胖儿子来,教那些笑话她们母女的人瞧瞧,她罗姝娘的闺女。并不是只会生丫头的!
要真是这样,就算她含笑九泉了!
轰隆隆……
喀嚓!
天际传来的炸雷声将正身处噩梦中的人惊醒。
罗姝娘蓦然睁开双眼,屋内仍是一团黑暗。
屋子里有阵阵凉风夹杂着潮湿的水气拂过面庞,罗姝娘抬眼去看。原来是对面的窗户不知何时被狂风吹开,外头的风挟着雨水卷了进来。
怎么回事,这些伺候的人都到哪儿去了?
难道是她不过一日倒下,这下头的人就都另起了他心?
罗姝娘心中升起怒气,正等高喊来人,却听见身边传来哼哼叽叽的软糯哭声。
嗯?什么声音?
罗姝娘朝自己身侧看去,可惜黑乎乎的什么也瞧不见。
夜空中忽然现出一道灼目的闪电,形如巨蛇狂舞,将整个夜空都照亮了三四息的工夫。
借着闪电的光芒,罗姝娘这才看清。原来她的身侧,居然还睡着个小人儿?
小小的人儿还没她的腿长,蜷缩在破旧的布被中,头依在她的腰侧,此时正轻轻的左右扭动。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马上就要醒来……
罗姝娘几乎连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就赶紧去捂那小人儿的耳朵,小人儿睡得小脸都是热乎乎的,头发软软的,罗姝娘的手才一碰到那小人儿,她就自动地凑过来。在罗姝娘的手掌下蹭蹭,眼睛虽仍闭着,但那自动自发的亲昵却是看得罗姝娘两眼发酸,胸口发热。
这,这是我的大妮儿啊,好生生地活着的大妮儿啊!
罗姝娘伸手就把小女孩抱进了自己的怀里。那小小的软软的身体,重量也轻如羽毛,可搂在怀里的时候,罗姝娘忍不住热泪盈眶。
喀啪!
闪电过后带来的炸雷声,如同天上有怒神发威。狂甩着长鞭,将这寂静的夜空划成碎片。
小女娃虽然耳朵被捂着,但这么巨大的声响还是把她吵醒了,小身子一个打颤,便睁开了乌黑的眼珠,张开嘴本是要哭,却感到身在娘亲怀抱,这才安了心,伸出两只细瘦的小胳膊,搂住了娘亲的腰。
“娘亲。”
这一声咕哝似的呼唤,在罗姝娘听来,简直有如天音。
她满怀惊喜,不敢置信地应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把孩子搂得更紧。
自己这个大闺女,从小就跟着自己吃了不少的苦。
后来娘俩相依为命,一路艰辛,好容易女儿长成,总算是平安地出了嫁,却是各种糟心,千辛万苦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