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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老马,看来你从小就爱琢磨。
马俊仁一摆手:人穷思变,不琢磨不行嘛。
这一句话又引出了意想不到的话题。
马俊仁说,他那时成天要跑路,上学去一二十里,回来一二十里。上山跟爷爷采药,更要跑路。这还都是有山有坡的赖路。后来搬到鞍山市了,爷爷还在山里,一百多里地回去看爷爷,全凭两条腿连走带跑。他说,上学时回家就要干活,所以跑的路上总在想怎么早到快到。一天到晚琢磨这里的道理。
作者觉得这个话题有些重要,便问:你当时琢磨出什么了?
马俊仁说:除了让自己能跑,两条腿有劲儿,喘得上气来以外,第一个就琢磨路近路远,想办法挑条近道。
作者问:第二呢?
马俊仁说:第二,还不能光看远近,得看路好坏。这条小道是近点,可是路陡,你就得衡量。冬天有冰雪时,路短也不一定合算。
作者接着问:第三呢?
马俊仁说:第三,还要看当时情况。这段路本来挺好,能最快跑到目的地,可是发水了,你就不能还跑这条道。那条道不错,是近道快道,可是你今天脚崴伤了,不得劲儿,那条路上有几个大陡坡,那宁可走另一条远道。
作者问:第四呢?
马俊仁说:第四?要看路的搭配,这第四条我那时候琢磨了不少。你早晨一醒来,人还不精神呢就赶路,肯定大平道的先连走带跑一段比较合适,再爬坡也用得上劲儿。你人没醒够呢,一上来就爬坡,肯定把人闷住了。所以,一段路这么路线是先平道后陡坡,那么路线是先陡坡后平道,挑不同路线,平道陡坡搭配不一样,要搭配好。你要是走到最后一点劲儿没了,给自己留个最陡的坡,也是为难事。
马俊仁这番话让作者想到体育场上中长跑的体力分配,想到起跑、加速、匀速、跟跑、领跑、直道、弯道、冲刺这些概念。
作者说:你刚才的话让我联系到长跑中的全程体力分配。
马俊仁说:这是个节奏问题。你跑5000米、10000米,如果对手是世界纪录保持者,你的运动员冲刺速度又比他好,那你的节奏方案很简单,一路上紧跟着他,到最后冲刺超过他。如果你的对手里没有世界纪录保持者,你又想为国争光创世界纪录,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案,用你的二号或者三号选手模仿世界纪录保持者,在前面领跑,保持他跑前多少圈的速度节奏,让一号选手跟着这个模仿的世界纪录,最后冲刺超过他,牺牲二号、三号,打造一号。
作者问:怎么让领跑的选手保持世界纪录节奏?
马俊仁说:预先就有训练,到现场我在看台上还可以指挥。
作者问:如何指挥?
马俊仁说:这我一般是秘密。
跑步和吃饭喝酒一样,全看搭配。同样的体能,你不同的搭配,不同的顺序,就能跑出不同的结果来。另外,确实看你和谁一块儿跑,你要是和狼一块跑,狼在后边追,你跑得准慢不了。当然你得胆大。胆小的话,狼在后边一叫,你腿软趴在那儿了。
作者说:看有关你的资料,说你小时候上学回家的路上就遇见过狼。
马俊仁说:可不是。一开始以为是条狗,后来才看出是狼。真要遇到狼,你还真不能跑,因为你跑不过它。你要跑得比它快,你也就撒丫子了。没它跑得快,你就不能让它从你背后扑上来。我就一边退着往回走,一边看着狼。那时候要和狼斗胆儿,主要是斗眼睛。
作者问:什么叫斗眼睛?
马俊仁说:狼看人看眼睛,它一看你眼就知道你是胆大还是胆小,你是害怕还是不害怕。我当时就睁大眼看着狼眼,我绝不能怕。就这样,它也看着我眼。它不敢接住我盯它的眼光,闪开,我就赢了。我就这么着往家退。我从小和狼相遇不要说,家里也养狗,后来又喂过马喂过骡,知道和动物面对面,也是个眼睛的问题。咱们人看人,都看对方眼。动物也一样。不要说牛马,连麻雀都一样。你不相信,路旁树上有麻雀,你不用眼看它,你走着路说着话,打着手势过去,常常惊动不了它。你用眼睛看它,哪怕是悄悄走过去,它就扑棱棱飞了。麻雀盯着你眼睛呢。
所以,一个人要有眼力。眼力很利害。那天,和狼较的就是眼力。直到离有人家的地方近了,眼力没软过。狼最后也就只能不了了之退了。
作者饶有兴致地看着马俊仁。他从小这种穷则思变的琢磨劲儿,真让我想到此孙悟空同彼孙悟空相同之处:彼孙悟空在西天取经的路上也是不断琢磨的,而且,也是从花果山时代就爱琢磨的。
马俊仁最不喜欢的一句话是“人穷志短”。
马俊仁说:人穷志不短才应该。
马俊仁这种“人穷志不短”的琢磨,使得穷困添了希望。
有人进来汇报,又有人牵来母獒要配种。
马俊仁站起出去,我们几人也趁机活动跟了出来。刚来的母獒关在铁笼里,看到我们生人走近,龇牙咧嘴叫了起来,显然对这陌生环境很紧张。
马俊仁说:练练你们的眼力,看怎么上去让狗就不叫不咬。
我们几人先后走近铁笼子,黄毛藏獒都龇牙咧嘴照吠不误。
马俊仁说:你们既不能和它对眼时害怕,又不能和它对眼时凶它,要这样和它眼对眼才行。说着,马俊仁撇开众人走过去。我从另一面观察,发现他像是个面对调皮捣蛋孩子的家长,目光既安稳又含着一点威严。他走过去看着那条母獒。母獒刚要龇牙,马俊仁指着它说:别惊别怕,这是给你办好事呢。这一两天让你当新娘子,舒服一回,怀上自己的崽。
母獒抬眼盯着马俊仁,没有龇牙咧嘴吠叫。
母亲的眼神
作者对马俊仁人格成长史的考察继续深入。
作者已经知道马俊仁出生在一个大山里开荒闯荡的家族,从小有了穷则思变事事琢磨的奋斗精神。作者也知道他兄弟姐妹共九人,其中兄弟五人,姐妹四人,除了一个妹妹二十一岁去世外,其余八人后来都活得很不错。
但是,马俊仁无疑是最出色的一个。
那么,在同一个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兄弟姐妹,为何独独马俊仁脱颖而出,是父母给了马俊仁更多的关爱?
考察马俊仁自小的家庭情况,我们发现,答案不仅不是如此,而且可以说意味深长。它让我们想到现代心理学的一种成熟理论,一个人人格的形成,不仅与他所处的社会文化相关,与他得到的遗传因素相关,很重要的,还与他从小在家庭中所处的人际关系相关。这个理论也许至今未被更多常人所领会,但是,我们在透视马俊仁人格成长中却有必要借用它。
现在我们来看马俊仁从小在家中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这对他后来在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有何关系?
马俊仁在五个兄弟中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四,上面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三个妹妹。这种不上不下的位置似乎没什么特别,然而,一具体到马俊仁当时实际处境,特别意义就形成了。
中国传统家庭当然更看重男孩。大哥二哥之后再生下老三,想见马俊仁曾经有过一个短暂受宠爱的阶段。大的二的要帮助家里干活了,三的最小,还可以继续玩耍。弟弟还未出生时的老三也可能有了男孩子必要的调皮、任性和叛逆。同时心中生长出一个自己都不清楚的情结,就是要超越大哥二哥,取得独特的位置。据某些心理学家分析,兄弟姐妹中小的往往更有叛逆精神。然而,调皮叛逆没有太过分的发展空间,很快,两个弟弟三个妹妹相继出生。这时,马俊仁在家庭中的位置就发生了变化。随着大哥二哥进城到工厂学徒,这个变化有了质的飞跃。
十多岁的时候,马俊仁成为父亲之外家中最大的男人。
这样,他成了父亲辛苦劳作支撑家庭的主要帮衬。一切需要男人顶住的地方,他就在父亲无力顾及的时候出现。父亲需要他,母亲需要他,弟弟妹妹同样需要他。不管哪个弟弟妹妹在外面遭欺负了,这个已经成为“最大”的哥哥就要出面保护。
不是因为父母偏爱,而是因为父母仰仗。
不是因为从小受到更多的照顾,而是因为从小经历了更多苦难。
说艰难玉成了马俊仁,真不为过。
这样,这个故事中富有象征意义的一幕出现了。
马俊仁十二岁那年,四年级上了一多半时,全家从滚子沟村迁往鞍山市。搬家用的大车是铁管焊成的轱辘,胶带用铁丝拧捆在上面。不多的家当都放在了车上,母亲带着弟弟妹妹坐在车上,两个毛驴在前面拉,父亲在后面推。马俊仁打着多年爬山练出的赤脚左肩挂着绳子拉,右手拿着鞭子赶毛驴。毛驴拉不动时,他就得用上吃奶劲儿,前倾着身子把绳子拉得咯咯响。
马俊仁讲到这一幕时,站起来做出了左肩拉绳右手挥鞭赶毛驴的姿势。
想像着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就这样驾车拉着一家大小离开大山往城市奔,这图画有一种顶天立地的豪迈。父亲在后面推车,这默默无闻的一笔也十分有含义。马俊仁在讲到这一段时,不仅脸上不由自主模拟起当年的表情,连声音都少年了。看着这个已经五十九岁的世界著名人物,想到他曾经也是由那么一个毛乎乎的小男孩变过来的,颇让你感慨人生沧桑。
马俊仁说,那时真觉得着自己肩上责任重大。上坡的时候,马俊仁挥着鞭子赶毛驴,用足了自己全身的力。车不能翻,母亲弟弟妹妹都在车上。车绝不能滑坡往后倒,爸爸在车后不能被伤着。赶毛驴不能出错,该让它们发狠劲儿就得发狠劲儿,要它们拐弯,弯就不能大不能小,剐着路边的树,辗出路边的石头,都可能翻车伤人。
马俊仁说,那时候真觉得自己要前后左右负起责来。
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就是这样成长起责任心。
一百多里地,一天到不了。头一晚找到一个小庙住下。母亲护弄着弟弟妹妹们睡了,父亲一路推车也累过头了,少年马俊仁还要帮着喂驴,喂完驴还怕夜里狼来了把驴伤着,三番五次瞅着不敢睡死。实在困了,就强睁眼看着天上数星星,记得那一晚星星特别亮。
离鞍山还有二十里路时,马俊仁洗洗脚才把鞋穿上。大山的孩子山上山下用的都是光脚板。进城了,要人样儿。他现在还记得母亲当年为他做的一双袼褙底鞋,黄水绫布面,鞋口包着,厚厚的像黄军鞋,一穿上它,就有点舍不得往地上落脚。一路赶车进城止不住看着脚底下的新鞋,觉得很美。
进了鞍山市,平生第一次吃上了冰棍。爸爸给孩子们一人买来一根,又甜又凉,舍不得快吃,一口口用嘴裹着吃,冰棍化了还没吃完,不小心一滴冰棍汁掉在鞋面上。一路尘土地走,新新的鞋面上就有了一点脏,很不好看。母亲告诉他,手指沾点唾沫就能抠下来,他赶忙照办。走一走,沾着唾沫抠一抠,看着尘土盖上显出那一点脏来,赶忙又沾着唾沫抠一抠。
一双新鞋成了从小光脚走路的男孩进城的大面子。
马俊仁说他从小就要面子。
自从赶车拉着全家从山里搬到鞍山市,马俊仁就觉出自己在家里重要了。他得替父母担点担子了。搬到市里以后,大哥二哥已经上班,马俊仁逢到假日还要回山里看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在他们离开后,从山上搬到滚子沟村,一百三十里地没有车,全凭一双脚走来回。天不亮四五点动身,天黑前就得到山上爷爷奶奶家。一百三十里地一会儿小跑一会儿快走交替着来。怕天黑到不了,怕遇见狼,还怕爷爷奶奶惦记,就一路跑着一路在想人怎么就能跑得快,跑得长。
马俊仁说到这里:你看,我这不是命里注定就是琢磨中长跑的人?
作者也便想到,作为中长跑教练,马俊仁并没有当过中长跑运动员,但是,从小山上山下地跑,大概也足以使他有超常的中长跑体验了。
马俊仁说:在天大黑前赶到爷爷奶奶家,得用全力,越快越好。可又绝不能半截用力用过头,结果跑不动瘫那儿了。你看,这不和运动员跑中长跑马拉松一样,想的是用光全力尽快到达目的地。所以,这也是一个体力分配问题。那时从鞍山回一趟山里练一回身体,也练一回脑子。反正得琢磨着,一定要在天大黑前到爷爷家,越早一点越保险。
有一次回滚子沟村看爷爷奶奶,还有一二十里地,脚踏翻路上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