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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换成龙虾多地道。”寒烟也损他。
“堕落,堕落。许哥洋饭也吃不少日子了,怎么还象马家河子一带的土地主。”
小任进屋用鼻子四处闻闻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本公子学文不如许哥,经商
不如大嫂,打工不如牛二,只能四处发点小财,委屈当个董事长五六的混混。喏,
这是小弟的名片,请多关照。”二牛大声朗读:“北美房地产跨国公司室内装潢分
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任华。我呸!”
郑雯和享静出来正看到这场景,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一笑。
“小弟任华给嫂子祝寿来也,请笑纳”。小任双手举花做单膝跪拜状。“Oh,
My God!Thank you very much。 嗳?小任,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寒烟这臭小子都
忘了。我准备一会儿喝酒时再提的。瞧人小任多那个,送花比送我一打龙虾都让我
高兴。寒烟,我可是你老婆耶!”
“小任,你寒糁我不是。你送玫瑰花给我戴绿帽子是不?”寒烟笑着打趣。
“许哥此话从何说起?不是你让我给嫂子买来代你送的吗?贵人多忘事何至于
此?”
“对,我证明此话当真,”二牛也搀乎进来。寒烟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我还不知道寒烟!他要有那份浪漫就好了。”郑雯白了寒烟一眼。“小任,
你要真没结婚,嫂子以后给你介绍个如花似玉的美人。”
小任来劲了,跪在地上不起,装一副哀怜状。“苦人任华现在是孤苦零丁。小
可条件不高,不用找沉鱼落雁西施林黛玉样的美人,请大嫂介绍享静这丫头给我,
小生便三生有幸。”
“讨厌,郑雯你看他多贫,”享静含羞,大家哄笑。
“嫂子如不怪罪,我可否撅朵玫瑰敬赠享静小妹,以表我爱心之万一?”小任
还在那臭拽词,被寒烟拿膝盖一拱,来个狗吃屎。
正闹着,孟勋驾到。他穿件油了麻花的工作服,手里拎个打包盒,见了大家不
好意思说:“骚蕊骚蕊,来晚了,刚练完活。这里面有半只龙虾,不成敬意。”大
家站起来和孟勋握手,看他那副憔悴的面容就知道他累得够呛。
“大孟,还练盘子哪?学校联系得怎样了?”寒烟问他。
“哎,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我除了打球就会刷盘子,反正都是圆的,玩什么
都是玩。哎,没戏呀没戏!这不,都成罗锅了。”孟勋苦笑。
“哥们,太极鱼摸得怎样了?要不,你改练气功得了,开丫个天目,咱哥两赌
钱时打打配合,55分成,岂不快哉?”
小任和孟勋依然是冤家,见面就互相挖苦。孟勋和郑雯不熟,开始有点腼碘,
但既然小任叫阵,便也反唇相讥说:“哟,我兜没破呀,怎么把他给露出来了?对
了,告你们个真事。前几天,我下夜班开车回家,突然看到大马路上跑着个疯子,
细看,是个同胞;再细看,是个大家都认识的哥们。我问他,'小1点了,你撒什么
臆症? '那哥们说,'我消化不良,兼着练练肺活量。'我知道他瞎掰。上车后,他
说'孟哥,赊几两银子行不?'我说'借你两花三,不借,全进贡给赌馆。'他半天没
坑气, 后来苦着脸说'不瞒你说,我今天把这周的工资都折里边了,这不,连坐公
车的钱都赌输了,你说我这人是什么奏的吧,我真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你们猜,
那哥们是谁?还用我往下说吗?”
大家把目光都转向小任。小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拿眼翻着孟勋。郑雯怕伤
了和气,忙打圆场说,“别说了,该吃了,大家凑到一起不容易,上桌,上桌。”
为了浪漫地赏月,餐桌摆到后花园的草坪上,点了三支给郑雯祝寿的蜡烛,拉
根电线通上电热锅。
锅里飞腾着水泡,热气缭绕。餐桌上摆满了凉菜、肉、虾、豆腐、粉丝。月亮
圆圆的,一似阴影也没有地亮在天际之上;四下秋虫鸣奏,别有一番浪漫。
大家有坐有站,热热闹闹,先起哄吟了不少仲秋的古诗,接着,便玩逢七敲筷
子的游戏,违者罚喝酒兼表演节目。小任算术不灵,搞不懂7和7的倍数关系,一到
28就傻。“表演节目!少赖帐!”
“饶了我吧。我一不会唱,二不会跳,我钻趟桌子行不?要不学声猪叫?”
“不行,要高雅的!”郑雯和享静反对
“那我讲个段子吧,真事。有个叫David在国内去公共澡堂子洗澡,体验生活。
那澡堂子是半天男, 半天女,轮流使用。David进去后突然发现水雾中传来的都是
女人声音,这时他已经脱了衣服,刚想撤,外面又传来几个女人声音。这哥们灵机
一动,在雾气蒙蒙中,他老先生装作个石像造形,两手平伸,玩一这姿势。
“三个姑娘更衣后,突然发现屋里多了件艺术品,嘿,谁弄了个汉白玉雕像?
你别说, 还真象古希腊大卫雕塑。你看人家那腹肌,人家那个头。一个姑娘说,'
唷,这东西还能摇奖嘿,真逗!还有个把。'”
享静和郑雯听到这大声抗议,“黄色!下流!不听,不听,罚酒三杯!”
“二位,我这是荤笑话素讲,人家卢浮宫里的大卫雕像就是带把的,那是艺术,
怎么能算黄色?这么得了,投票,赞成讲的举手,少数服从多数。”
所有男人都举手。享静莞尔一笑:“我给你们削水果,”躲开了。
“享静还没婚娶, 回避也好。现在书归正传,“第一个姑娘上去一摇,David
左手一颤, 毛巾掉地上。'嘿,我摇奖得条毛巾。'第二个姑娘上去一摇,David右
手的香皂盒掉下来了。'嘿,我也得了个奖。'第三个姑娘上去左摇右摇。半天没动
静,最后悻悻罢手,扫兴说'真没劲!什么也没摇着,就摇出点浴液。'”
几个男的笑得前仰后合。郑雯一字一顿地说:“真-流-氓!”。
小任敛色, 神秘地小声问:“你们猜那人是谁,David,大家都认识的一个大
傻个,不用我再往下说了吧?”
寒烟和二牛同时看孟勋,他英文名字叫David。
“嘿嘿,这小子真损。呵呵……”孟勋苦笑地摇头,逗嘴他敌不过小任。
卧室里,享静和郑雯在看照片。“你看寒烟小时候那傻样,”郑雯指着寒烟一
张缩着脖子插着腰的一副小照, 那是他5岁的照片。享静浅浅地笑着,饶有兴味地
观看。
“你看这张,他妈特会打扮,年青时是校花呢。”
“这是寒烟父亲吧?长得真象。”“对,你看他爸多帅,比寒烟hansom多了。
寒烟老臭美他那鼻子,其实,他是摔折了支起来的,嘻嘻。”郑雯虽然在损寒烟,
但语气中却流露着对寒烟的疼爱。
“是吗?倒真看不出来。”享静仔细看着寒烟家的全家福。
“寒烟命挺苦的,文革中,他爸死了,老爷也死了。78年高考时,他哥复习太
拼命,也累死了。我特别佩服他妈,象我这么大,拉扯了三个孩子,真不容易。你
别看寒烟平时爱开玩笑,其实他心事特重。他是个a man of few words。这家伙吧,
干什么都拼命,总想着他死去的爸爸和哥哥,我真拿他没办法。他性格偏激得厉害,
有人说他有颗不安分的灵魂,我真体会到了,和他生活我真够累的。”
“寒烟人挺好的,有才华,有正义感,你们两多班配呀。”享静笑着对郑雯缓
缓地说。
“嗨,凑合过吧。又要养儿子,又要操心寒烟这个大孩子,作女人真不容易。
享静,你怎么还不嫁人?用我介绍吗?”
“唉,我这人信缘分,命里该有我就有,命里得不到我也不强求,”享静说。
“瞧你说的!看中谁就主动进攻。我那会就死追寒烟,才不管呢。对了,小任
那家伙到底结婚没?他要是不赌博,好强点,我看倒挺招女人喜欢。”
“快别提他了,他就会耍嘴,我可看不上他那种人。”享静说话总是慢悠悠的,
不会着急的样子。
“其实呢,两口子生活就是个伴,我以前也特浪漫,说起来你准不信。结婚前
我最欣赏寒烟的个性、偏激、争强好胜,大男人气,现在发现我最讨厌的就是他这
些方面。情人和老公绝对不能是一类人,现在要是让我再找,我肯定不找寒烟这样
的。”郑雯笑着开导享静。
“真的?你说的肯定不是实话。多少人羡慕你们呢,象你们都这么棒的,太少
了。”
“瞎,没有的事。寒烟总说我'马列主义老太婆',嫌我正统,我说找上我是你
的福气。嘻嘻,对了,你和小周的事怎么样了?”
“寒烟真是的,他把这事也告你了?”
“嗨,这怕什么?他挺为你担心的。”
“提他没意思……我不想说这话题。”
“那好,咱们出去看看这些臭男人干嘛呢。”两人走出房间。
外面,第三瓶二锅头已经打开了,四个男人都醉熏熏的,欢快的气氛已经荡然
无存,乙醇将他们心中的苦闷都蒸发出来。小任一边打嗝一边说:“我哪是什么狗
屁董--董事长,呃-我他妈的现在给人家厕所铺瓷砖。呃--赌场欠了我那么多
钱, 我早晚得捞丫,呃---回……回来。我就不信我这辈子中不了个649大……
大彩。”
二牛已经快出溜到椅子下边了,闭着眼说。“寒烟,来,再干一杯。”
寒烟头趴在桌子上,闷声说:“孟勋,还记得知青那首仲秋节的歌吗?”
“你唱,我给你伴奏,我车里有家伙。”孟勋去拿吉它,脚步踉跄。寒烟摇摇
晃晃地站到椅子上,抬头望月。享静想拉他下来,被郑雯止住。
孟勋轻轻地拨起了吉它,忧愁凄婉的曲调撩起大家心中的愁苦。二牛把蜡烛吹
灭,树荫使每个人在月下都变成剪影。
“这是首70年代的知青之歌,曾在地下广为流传,我从没听到过比这还悲凉的
歌,它和小说'第二次握手'都曾让我伤心流泪。”
吉它凄切感伤的曲调在清冷的月光中回旋。寒烟低沉的胸音响起:仲秋节~月
儿圆~我和小妹上了山~山~七十三条羊肠小道条条没有人烟--…………
寒烟的声音如泣如诉,略带沙哑。月光下,他的脸上缀着晶亮的泪珠。受他的
情绪感染,大家都沉默不语,心事如烟。歌声在继续……
昨夜晚~我又梦见妈妈坐在我身边~边~轻轻抚摸着孩儿的小脸泪水就洒胸前
--孩儿~孩儿~你原来多健康~~康如今却瘦得可怜~~低头亲吻着孩儿的小脸
~原来是梦中相见……
大家眼圈都红了。二牛和小任背靠背,郑雯搂着享静,寒烟站在椅子上如同一
尊塑像,孟勋的长发盖住脸庞,埋头拨弄吉它。
寒烟自言自语:“妈妈,谁没有妈妈?白发苍苍的母亲您今日在仲秋月下,可
知你的孩儿在何方?我们在流浪,我们在彷徨,我们谁没有妈妈?我们不想漂流异
乡”。
孟勋的吉它声又起,曲子更显悲凉凄缓,这是另一首知青的地下歌曲。是浪子
漂游异乡,羁旅天涯的歌。他的歌声伴随着曲调突然转为旷远和惆怅:
我站在船栏边~~边回头望故乡--嘉陵江水后浪推前浪~~载着我飘向远方
--啊~~啊~~啊啊啊啊~~啊--衰老的爹娘你不要悲~悲~伤~~啊~~啊
离别的嘱托我牢记在心~~上--
流不尽的长江水~~水~~流不尽的眼泪--船儿船儿你慢慢地行~~让我把
家乡最后望一望--啊~~啊~~啊啊啊啊~~啊--衰老的爹娘你不要悲~悲~
伤~~啊~~啊……
寒烟已经泣不成声,沙哑和颤抖的嗓音将巨大的忧伤泼洒给听者,二牛的哭声
已经可怕得吓人,那是喑哑而绝望的干吼,夹杂着窒息时的停顿。小任在用脑袋不
停地磕地。郑雯冲过去将寒烟一把拉下来,“别唱了……呜呜……别唱了。求求你,
别唱了。”
只有孟勋没有哭,他的目光呆涩,脸上毫无表情。他已经不奏曲子了,只是一
声又一声缓慢地拉动低音。“嘭~~嘭~~嘭~~”
大家躺在草地上,月亮被一片云遮掩,谁都在想着心事。过了许久,小任点亮
了一个碗口粗的蜡烛。除了孟勋,谁的眼睛都红红的。二牛大喊一声:“舒服!痛
快!操他老姥姥的!多少年没这么痛快地哭一场了,喝酒!”他一仰脖子,把瓶子
里剩的二锅头咕咚咚全灌下去。
“我要是死在国外,你们就在教堂里给我唱这首歌告别。”寒烟还沉浸在感伤
情绪中。
“Break wind,少讲不吉利的话,”郑雯呵斥道。
享静揉揉眼睛,悄声说:“咱们走吧”。
“走,洋插队,受洋罪,受完洋罪我不回味!”二牛大叫。
“你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