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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嵬玉朝他抛了计白眼,“就借几天,人家都没说话了,你也别这么舍不得!”
君唯见冷清秋一直默不作声,当下也气恼了。“哼,随你吧!”这句话,彷佛不单只是对阎嵬玉说似的……
* * *
终结了一天的冷战,冷清秋心不在焉的穿过西厢准备回房,不意一时不留神竟与来人迎头撞上——
“唉唷!”来人吃疼揉着自己自己被撞疼的部位,在知悉对象之后却又是一番欣喜的口吻。“冷……不,静儿,你没跌伤吧?”
“谢骞爷关心,我没事。”
“叫骞爷多别扭,唤我骞大哥就好了!”
“怎么可以!”
“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骞飞佯沉下脸,过不了一会儿便又原形毕露。冷清秋被他直率的作风感染,也扬起了笑容。
“你这么早就回房,少主安歇了吗?”
“他会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并不见他人影……”
“你同他怎么了吗?”见他沉默,虽苦笑自己提错了问题却也是语重心长。“其实,当知道他代你受鞭时,我心里十分吃惊。冷家与他的纠葛我虽然里外知道不少……但却不敢置信原是恨意那样深沉的人,怎么突然间像是转了性子似的——”
“可以说给我听吗?”
“说什么?”
“冷家与他的过往。”
“你不知情吗?”见他幽幽摇摇头,骞飞不禁失笑道:“你父母难道没跟你提过只字片语?”见他又给了个否定的答案,他追问道:“那少主呢?”
“他什么也没说……”
骞飞蓦地沉默了下来。他终于理解君唯失常的原因了……夹在仇恨与情感的矛盾边缘,也莫怪会方寸大乱了……
“骞大哥?”冷清秋似乎并不明白骞飞坐在护栏上对自己招手的用意。
“先坐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听说君唯的父亲当年是关外异族的领袖。他罔顾长老的反对,执意违反祖宗家法迎娶汉族女子为妻。这个族群向来以血脉相承,贵族中唯有血瞳者才有资格竞争领袖的王位。所幸这位汉人王妃同君唯的父亲结褵多年以来,也终于不负众望的诞下一名拥有血瞳的继承人。但好景不常,幸福的时光只维持了几年,弥天的杀戮便在君唯十岁那年正式展开。据说这场灾祸正是那名汉人王妃的父亲亲手策划。”
“他难道连自己的女儿都下得了毒手?”冷清秋瞪大著双眼,净是不敢置信。
“王妃本姓柳,他的父亲即是赫赫有名的边疆大元帅柳琨时。他正是因为平定异族为祸而被朝廷封公加爵,对于异族本就痛恶深绝。岂知最令他自豪的女儿,居然为爱疯狂到委身下嫁给异族首领,你说这消息一传出去,当然会他老脸无光!但他强迫自己按下这口怨气,只与长女断绝了父女关系。话虽如此,他倒也不禁止其他家人前往探视置身番地的长女。据说当时与长女柳芊嬛感情如胶似漆的次女云姬便时常到关外去陪伴她。”
冷清秋听到这里时,心中一片幽然——“云姬……就是我娘?”冷清秋凄恻凝视着骞飞的侧脸。
“嗯……后来柳云姬下嫁给柳琨时的得意门生冷文祈,两家也还亲密的往来了好几年。”
“之后呢?”冷清秋的声音明显低落了许多。
“之后啊!柳芊嬛偕同夫婿迁往另一处栖息地,两家人也就因此断了音讯。不久,镇守白和关的冷氏夫妇接获军令,说是关外异族蠢动,勒令要他先发制人。对恩师向来深信不移的冷文祈当然二话不说立马关外。就在深夜一阵盲目的杀戮之后,冷文祈才与敌军主帅照面,得知所谓的异族首领正是大姊的结发夫君——君。君因族人死伤无数失去了理智,一时间也顾不得同你爹多年的情谊见人提刀就杀。你爹为图自保只好奋力与他一搏。这时候,周围不知何时埋伏了一队弓箭手,他们不分敌我,乱箭硬是瞄准君将他射死了。至于痴情的柳芊嬛一见夫婿身亡,无心独活,索性抱着年仅十岁的孩子跳崖自尽……”
“啊!爹他……他真的——君他真的有意进犯中原吗?”
“事实并非如此……一切只不过是柳琨时捏造的假象。他十几年来精心布局的心血,终于经由你父亲居中推了一把而大功告成——”
冷清秋捂着嘴,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直往下掉。
骞飞坦然的拍拍他的肩头,“这兴许是命运的捉弄也说不定!柳芊嬛虽坠崖身亡,可那名十岁的孩童却侥幸一息尚存,阎魔山庄之主阎浚一次碰巧经过那儿,便将他带回了庄内收为义子。另一方面,冷文祈自白和关一役之后自此辞官归隐江南。之后的事,我想你应该也是体会深刻,君唯誓报血仇,他就是凭着这股意念熬过了惨澹的十五年。你想想,有人阻挡得了他吗?”
“骞大哥……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他起身微微向他躬了腰,再抬起头时,绝美而清冷的眸底,却意外浮现了不该有的迷惘。“他是报了仇,但我的无辜又该找谁来偿呢?”
骞飞怔怔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玩味起他临行的话语来。他没错……他的确有权去控诉苍天对他的不公,可这世上若杀人还有什么道理可言的话,也不会这样纷扰不休了。
* * *
孟冬的风雪一下往往便半天。晌午刮起了风直到雪停都再回过神来都已经天黑了。在冷松林里吹了两三个时辰的冷风,这还是第一次浮现不想回庄的念头。君唯踩著积雪一路步行归来,不唤人也不提灯一迳摸黑朝苍穹居走去。
从不曾在如是夜里疯狂舞着剑……向来平静无波的心,为何偏偏在那人来到身边之后乱了秩序?为何他向来引以为豪的沉着竟会在最后失去了自制?想起那张清丽细致的容颜,他想他确实相当在意他对自己的冷漠……
北方的夜很冷,纵使是练武之身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君唯稍稍拢紧了披风,蓦地,却望见自苍穹居内透出来的一抹光亮……抿起了唇,英挺的眉间皱起不悦的深痕,他一向讨厌别人擅闯他的居处,他心想会做这样的事的人除了阎嵬玉之外应该不会有别人了。捺了捺眉,轻声推开门扉后果然有人伏案正眠。
瞥了瞥案上的烛火一眼,近乎满溢的烛泪,看情势对方似乎也待了好一段时间,当他好不容易将视线专注在来客身上时,流泻的长发,纤弱的身形,半张丽颜几乎都埋在细细的臂弯里头。是冷清秋……
凝视着那副因惧冷而蜷缩的背影好一会儿,君唯怔忡了。
他是该狠下心来对付他,单冲着他与自己同样流着肮脏的柳氏血就够了!可是——
冷清秋似乎又有些不同……他似乎不如想像中憎恨自己。因为那双孤高的眸子总是淡然看待自己,是他的态度让自己疑惑了……面对家仇大恨,他的心难道不会痛吗?究底是性情过于柔顺还是无知到根本不懂憎恨这种东西?
君唯悄声走到案边想捻熄烛火,假寐的人儿却朦胧醒了过来。他瞧见那双蝶羽似的墨睫愕然飞扬起来,然后听见那双眼眸的主人急急忙忙开口道:“怎么不叫醒我呢?”
“为何在这儿睡着了?”原该轻柔的嗓音不知为何在瞧见他身上单薄的衣裳时厉了起来。
“对不住……”冷清秋战战兢兢低下了头,他以为君唯是因自己擅闯他的居处而生气。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君唯见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脸色更发难看。
冷清秋纳闷的望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子,“对不住,是我失职没能来得及为你掌灯领路,我想你会生气也是必然的……需要我伺候吗?要不请早点休息,我先告退了。”
“谁准你走的!”极力压抑过的底限是十分低沉的爆喝,他没有意识到冷清秋无意生疏话语已让他的修养越来越走下坡。“我要净身,去替我准备!”
冷天深夜,君唯知道这种命令过于刁难,但既是他主动挑明主仆的界线,岂又怪得了他心头那股无名火!他不想回头去看他吃难的表情,他害怕自己又因一时心软而松了口气——
或许,是该下决心的时候了……
* * *
热气蒸腾的浴池,是冷清秋劳动了大半夜的代价。
阎魔山庄一向过了酉时便鸦雀无声,为了不想再惊动众人他索性挑水烧水全部自己动手。就在奔波了几趟之后,他开始懊恼自己的心血来潮。总而言之罪魁祸首都跟骞飞有关!要不是听他提起那些陈年旧事,他又怎会走进苍穹居来自投罗网?
“少主……”本来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吸已经慢慢舒缓下来,君唯一睁开眼便见冷清秋两靥扑红。他不去看他略显疲累的模样,冷着口气道:“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折腾了大半夜,他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君唯没说什么便朝内室走去,上一代的仇恨延续至今本是理所当然,但不知为何他居然有些可怜冷清秋……本来可以安稳当一辈子的太平人,无奈却因卷进上一代的恩怨而改写了一生……他的悲剧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不……追根究底,错得最深的应该都不会是他才对……
* * *
苍穹居虽然不大但处处都吻合厌恶繁琐的君唯的个性。它大体上可区分为外厅及内室。内室主要是休眠的寝房,然而在偌大的寝房左隅,君唯差人以北方盛产的花冈岩辟了个小型浴池以供入浴舒敞的享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阎魔山庄座落的地带并不盛产温泉,故入浴时用的池水往往得另外差人添满。
冷清秋随着君唯的脚步进了内室,他知道君唯正在屏风后卸衣,所以他体贴的在案上点了盏烛以供照明。然而当光线逐渐明亮起来之时,他留意到屏风上的身影蓦地僵了一下,他心里一急便走了过去。“怎么了?”
下意识朝后背探去——“背后结痂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你刚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吗?”
“练剑而已,没什么。”君唯看了他一眼,他不明白他眼底的担忧为何?
“可是伤口好不容易才愈合,你实在是不应该——”
“少罗唆!”
一瞬间的静默,他甚至可以感受冷清秋停留在他背后的委屈视线,他知道他没有理由迁怒,可是又是谁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团乱?
他懒懒挑起了眉毛,“你还打算待在这儿吗?我可没穿着裤子洗澡的习惯。”
打趣看冷清秋绯红着两颐退出了内室,他一时也顾不得热水是否会烫痛背后的伤口便浸了满身,他如今着实需要一些痛楚来麻痹自己过于敏感的知觉。
浴池不大,但却足够他舒展四肢。平滑的花冈岩面抵上背部,意外透来沁人心脾的冰凉触感。君唯捞起池水洒了满脸,他微微仰起了头看着几净的天井。均匀的呼吸随同心跳,起伏于平滑结实的胸口,当漫身的水珠沿着优美而修长的身体曲线滑入水面时,微阖的眼怔怔张了开来。
想起了冷清秋,想起他正在那抹竹帘之后,他无意识探向起那抹微弱烛光的源头——
他与他仅隔着一片竹帘,他兴许会同自己说些话吧?
“你……是抱持着什么心思来伺候我?勉强你来服侍弑亲仇人,心底断然很不是滋味吧?”
听见君唯带着嘲讽的口气,冷清秋的口气显得有些幽怏。“其实……我、我刚从骞大哥那儿听来了你的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怎么?你的家破人亡跟我的灭族之恨相较之下倒成了鸡毛蒜皮?”
听他故意调侃自己,冷清秋倒也没放在心上。“我知道最可怜的人不是我,而是被仇恨所蒙蔽的人,所以我——”
帘后,蓦地传出击水的声响。君唯愠然。“你懂什么!你没尝过那种被人逼至绝境的痛苦,少在那里自以为是!”
帘后,君唯听见了像是想极力压抑住什么似的呼吸声。“你误解我的意思了……若要说恨,我应该恨你的才是……是你一夕之间剥夺了我所有的幸福……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法狠下心来恨你……因为从你眼中我并没有看到复仇者该有的快意,相反的是一股很浓烈的寂寞……我想同样被命运玩弄的人究竟有什么资格去妄言憎恨呢?”
“你说这些话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同情我?”君唯扬了扬唇角,显然不以为然。“你爹娘死在我手中,我不相信你真的无动于衷——”
“我是很伤心,但我又能怎么办?”
“想报仇吗?”君唯忽道。
“什么?”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冷清秋愕然望着帘后不远的人影,听他煞有其事似乎并不像是在同自己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