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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无偿献血的小红本晃了晃:“今天去无偿献血了,光荣吧。”
小胖嗤了一声:“原来是抽血了,看你的样子还以为被打了血进去呢,这亢奋的。”
他还撺掇小胖:“你没献过血吧?也去献献,据说经常放点血就不容易得高血脂了。”
小胖一边打游戏一边随口说:“你看上红十字会的mm啦?这么热情。”
一针见血,太明显了。
下午没课,抽过血的右胳膊好像是不如平时利落,干什么都觉得缺把劲,曲惟恩就窝在宿舍里看电影。看到一半有人敲门,他把电影暂停了去开门,没想到居然是安思冬。
“你来干吗?——找周子?”
“我来找你,喏,给你这个。”她举起手里的一大包东西。
“什么呀?”他把她让进来,看她走到书桌前,把那包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
“这是桂圆干,补血的,一次别吃太多,会上火……枸杞子,也是补血的,你拿它泡茶喝……这是普通的红枣,没有阿胶,放心吃……红豆没法弄,吃点红豆糕代替吧……还有这个五香花生米……”
曲惟恩无语了:“为什么还有花生米?”
“花生米的红衣很补血的呀,记得要连皮一起吃。”
他看着一桌补血食品:“这都你买的?”
“是啊,跑了好几个超市,只买到这么多。”
“我不需要,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需要的需要的,你今天献完血都晕了!是我不好,我以为你很壮的嘛,谁知道你身体这么虚,抽了一点血就晕倒了……”blablabla。
虚虚虚,虚什么虚,不知道男人对这个都很忌讳的吗?他火大地瞪着她,很想一把把她摁到床上,堵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让她亲身体验一下自己到底虚不虚。
小胖从水房回来,看到桌上一大堆东西,两眼放光:“哪来这么多好吃的?”扑上来翻了一通,眼睛里的光芒就黯淡下去了:“这是给谁的呀,准备去探望产妇呢?”
曲惟恩抓起一包红枣丢他的头:“你才是产妇。”
“给你的呀?”小胖醒悟过来,对安思冬说,“嗨,你给他补啥血啊,他壮得都快溢出来了,随便抽,每天抽一管都没事。”
男生之间说话不注意,一不小心就带上颜色了,曲惟恩忙朝他使眼色。好在大一的安思冬还是朵纯洁的小白花,完全没听出来:“才不是呢,他献完血看见血袋就晕倒了。”
小胖果然大吃一惊:“不是吧?难道你晕血?”
曲惟恩冷冷地瞥着他:“很奇怪吗?”
“不奇怪,不奇怪,”小胖猥琐地一笑,“那你以后可千万别找个处女。”
这次安思冬终于听懂了,表情十分纠结:“你、你们……”脸慢慢地憋红了。
他狠狠瞪了小胖一眼:“有女生在,说什么呢!”
等安思冬走了,小胖又猥琐而神秘地对他说:“你看她那样儿,肯定还是处女。”
这次换他脸红了,转回自己电脑前假装继续淡定地看电影,脑子里却开始飞各种8CJ的念头。医生说晕血是心理恐惧,看来是应该锻炼一下,把这毛病克服了,不然以后……嗯哼,岂不是太逊了?她又该嘲笑他虚了吧?
从那之后,他每年都去献两次血,每次故意盯着抽血的管子和血袋看锻炼自己的神经,果然慢慢的就没感觉了。即使那时候她已经不在红十字会了,即使后来都和她分开了,他还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他总是记得她说过的,多这一份说不定就能多救一条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又不损失什么;记得自己答应过她的,要把她不能献的那份也补上。
这都是后话。总之,曲惟恩的第一次无偿献血,还是给他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他坐在电脑前很滋润地一边看电影一边吃花生米,吃了没两口,QQ上来了一条消息:“你在吃花生米吗?”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嗯,味道挺好。”
“花生皮吃了没有?”
他看了一眼被自己捻在桌上的花生皮碎屑,没吭声。
“肉可以不吃,但皮一定要吃!不许扔掉!”
他拈起一颗带皮的花生米丢入口中,花生皮干枯苦涩,却有着花生肉无法比拟的别样滋味。他细细地嚼着,手指在键盘上慢慢打出几个字,发送出去:“知道了,真啰嗦。”
今天这200cc的血献得真值,要是能天天献就好了。下次再想献就得半年后了,她等得到那个时候么?
陷入爱情的泥淖让曲惟恩变得有些患得患失,情绪不稳定,脾气暴躁,有时自己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同宿舍的室友也不是没察觉,有一次老毕取笑他:“我说你最近怎么了,跟更年期妇女似的,一点就着,内分泌失调啦?”
小胖说:“内分泌失调可能有两种原因。”
老毕问:“哪两种?”
小胖伸出一根手指头,笑得很猥琐:“第一,怀孕了。”
曲惟恩抓起一本书就朝他砸过去,小胖笑嘻嘻地接住,抚平放回桌子上。老毕接着问:“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还用说嘛,春心荡漾了呗。”小胖的笑容愈发猥琐,“喂,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哪家花姑娘了?没课也不回宿舍,不知道跑哪儿去鬼混。说去上自习,给你占了座儿又不来,骗谁呢。说出来,哥儿几个帮你追。”
旁边周远航也回过头来:“真的?谁呀?”
曲惟恩心里打个突,掉头看电脑屏幕:“别,女人最烦了,我看我还是怀孕吧。”
其他三个人笑成一团,老毕还说:“你搞竞赛搞傻了吧,宁可怀孕也不要女人,白长一副猛男身坯,给我多好。”
关注安思冬多了,曲惟恩也不是没发觉,四班那个男生虽然从他视野里消失了,但又冒出一个新的赠品:他的室友周远航。
周远航是个上海男生,衣冠楚楚,斯文白净,站在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男生堆里,有一种卓尔不凡鹤立鸡群的架势。曲惟恩看见过好几次他和安思冬在一块儿说话,也许是他们俩来自相同的地域,比较有共同语言,每次都说很久。他总能逗得她笑出来,微微低下头,神态似乎有些羞涩。她看他的眼光也好像和别人不同,让人心惊胆战。
转眼就到了圣诞节,曲惟恩弄到两张大礼堂平安夜舞台剧的票,攥在手里,在女生楼下转了无数圈,总算鼓足了勇气,打电话到安思冬宿舍里。接电话的是她们宿舍的外系女生:“冬冬啊,刚才有个男生来找她,她到外面去吃饭了。”
他把那两张票给了老毕,让他带着他那位心上人同学去看了,自己一个人在校园里闲晃。晃到晚上八点多,不知不觉又晃回女生楼下,恰好碰见安思冬回来,手里拿着两只气球,和周远航并排走在路上。
回到宿舍,老毕和小胖都不在,他忍不住问周远航:“你是不是在追咱们班的女生?”
周远航也不避讳:“是啊,安思冬。”
“你不上个月还在追建筑系的系花吗,这么快就换目标了,落差也太大了吧。”
周远航正在上网,不以为意:“系花搞不定,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他盯着那人吊儿郎当的背影。她不是“次”,如果你觉得她“次”,请你不要碰她。
但是他没有资格去管别人的事。
期末考试最后一门考完那天晚上,班长组织全班一起聚餐,在东门外的白玉家常菜,庆祝脱离考试苦海,即将跨入人生第一个没有寒假作业的happy假期,顺带预贺一下新年。
刚考完试,大家都有点激动,就喝了点酒。曲惟恩酒量好,喝啤酒跟喝水似的,三四瓶灌下去,一点反应都没有,脸色都不带变的。于是就互相开始交流喝酒经验,有人说:“听说你们那儿的人都特别能喝,白酒一斤根本不算啥。”
他刚又把一杯喝见了底:“一般吧,也有不能喝的。”
老毕脸都成猪肝色了,趴在曲惟恩肩上:“我也算他老乡,我就不能喝,最多只喝过八两。”
“吹吧你,两瓶啤酒就把你喝成这熊样了,你还八两。”
“我真的喝过八两,高中毕业的时候,”老毕翻着白眼,“喝完直接抬医院去了。”
众人大笑。有女生开玩笑地问:“那我还听说你们那儿的男人特别爱打老婆,是不是真的?”
老毕一手撑着曲惟恩的肩膀,另一手拍胸脯说:“好男人才不会打老婆,好男人也不爱喝酒!能喝酒的才爱打老婆!”
曲惟恩肩膀一抬把他搡下去:“说什么呢你。”
老毕挤到他旁边,跟他并排坐着,指指自己,又指指他:“你们说,我跟曲惟恩,谁看起来更会打老婆?”
旁边的男生拿花生米丢他:“我们都知道你不会打老婆,你只有被老婆打的份!”
曲惟恩一边喝酒一边觑着对面的安思冬。她也被同学撺掇着喝了一点酒,小脸蛋儿泛着红,异常娇艳可爱。她正在跟旁边的周远航小声说话,也不知道听见这边的动静没有。
大厅另一头有人抽烟,淡淡的烟味飘过来。安思冬对烟味很敏感,不停地清嗓子,时不时还咳两下。饭馆大厅按理是不让抽烟的,她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了,就站起来去找抽烟的人,请他把烟掐了。
曲惟恩一直盯着她,一举一动自然都落在他眼里,正好周远航不在座位上,他就借口去厕所,离席跟着她走了过去。
抽烟的是个瘦巴巴的年轻人,有点流里流气的,烟叼在嘴里斜眼看着她:“你坐哪儿啊?”
安思冬指了指自己的桌子。
年轻人说:“旁边的人都没说,你离那么远,还管我抽烟,你以为这儿是你家呢?”
曲惟恩也没吭声,走到安思冬身后,就那么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年轻人。
她还低声絮絮叨叨好声好气地跟那人讲道理:“对不起,我嗓子不太好……大厅里这么多人,公共场所禁止吸烟的……您看旁边还有小孩……”blablabla。
年轻人瞄了曲惟恩两眼,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踩上几脚,挥挥手转过身去自顾自地吃饭了。
她愣了,还不太明白怎么回事。
“走啦,杵在别人饭桌旁边干吗。”
她转过头看见他站在自己身后,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我去厕所,顺路。”其实厕所一点都不顺路。
两人一起往回走。安思冬小心地瞥了他两眼,咕哝道:“你板着脸的样子果然好凶,难怪他们说……”
“说什么?说我将来会打老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他停住脚步,转过去面对她:“我爸和我妈结婚二十年了,从来没动过手,连对她说话大声点都没有。平时家里的事,只要我妈拿得了主意,都是她做主。”
“呃?”
“明白我的意思了没?”
“哦,明白了……”她眨眨眼,表情还是糊里糊涂的,“你爸挺好的,你妈妈挺幸福的。”
笨蛋,你明白个屁!我的意思是我家有良好的家教传统,我爸不打老婆,将来你嫁给我,我也不会打你,别听他们鬼扯,懂了吗!
她当然不会懂。
“你的嗓子怎么回事?对烟味过敏?”
她战战兢兢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这边冬天太干了,喉咙一直不舒服……我爸也不抽烟,没闻习惯吧。”
“来了暖气屋里是很干,去买个加湿器用用,能好点儿。”
“好,回头我去看看……”
两人站在走道里,周远航从另外一边走过来:“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儿呢。喏,给你这个。”递过来一包润喉糖。
她终于露出笑容:“你怎么会有这个,从哪儿弄来的?”
“出门就有个药店,我就去买了一盒。”
“外头多冷啊,怎么不穿外套就出去了。”她剥了一颗润喉糖放进嘴里。
“就在隔壁,几步路。再说我是男生嘛,这点冷算什么。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
“那回去吧。”
“嗯。”
他们俩自顾说着话,一起往饭桌那边走,好像忘记了后面还有一个人,好像他只是个无关的路人。他也帮她掐灭了那个让她嗓子不舒服的源头,这才是治本,但她都没有对他笑一笑,没有说过一句谢谢。
一颗润喉糖,就轻易把他击败了。
考试周中陆陆续续就有考完的同学回家,曲惟恩觉得那么早回家也挺无聊的,订的一周之后的票。聚会完第二天,他去宿舍区的食堂吃晚饭,在女生楼下看到安思冬拉着个小行李箱,穿了件特别夸张的肥大羽绒服,小脸蛋埋在帽子围巾里,表情傻呆呆的,站在路边不知等车还是等人。
他走过去问:“这么早就回家了?”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马路,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