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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寄风道:「你爹是个修道人,等你爹清醒之后,他或许可以教你些正派的道法武功,让你有自保的能力。」
迦逻轻垂眼睫,有些忧愁地说道:「可是……我有些怕他醒来。」
陆寄风问道:「为什么?」
迦逻道:「他当年不要我娘,也不要我,我怕他见了我之后,不愿相认……」
陆寄风道:「不会的,他是个仁善的好人,见到你不会不认的,你的模样又生得这么好。」
迦逻脸上一红,道:「真的吗?」
陆寄风笑道:「只不过太女儿态了些,你得改改。」
迦逻怔了怔,故意扬起拳头,朝陆寄风脸边虚挥了过去,道:「这样是不是男子气概些?」
陆寄风微微一笑,迦逻也笑了出来,脸上丽色如绽。
陆寄风虽然很想尽快前去平城见弱水道长所说的寇谦之,但是在医治好封秋华之前,也不便离去,便和迦逻暂且在云府住下,每日晨间按时为封秋华行气。
云萃办起云若紫的丧事,陆寄风插不上手,也不愿多问,刻意封闭心绪,以免动心伤悲。
但他还是时常无法完全地静心打坐,往往心烦意乱,不像从前那般能够专注。也许情感是真的无法以理智控制,就算陆寄风不去想,也总是毫无因由地在心底发出悲鸣。
那晚陆寄风勉强入定练功,他感到自己最近修养已不如前,退步甚速,他从未有这样不进反退的经验,自己感到有点可怕,因此便强逼自己专心重练上清含象功第八层,然而却依然心浮气躁,猛然间走岔了真气,登时血气乱窜,犹如毒蛇般逆冲而上。
陆寄风连忙止功,一拳用力地往自己的心口打下,喷出一大口鲜血,才令这股血气的奔势稍止,然后静心压制下冲势,才没有走火入魔,酿成大害。
陆寄风长叹了一声,不再强迫自己入定,起身信步踱至中庭,伸手一招,房内香炉的一缕白烟被他的真气拉了出来,化作一道烟剑,陆寄风一剑斜刺,使出游丝剑法中的起手式:「危危乎,千屻溪」,身随剑走,一路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将剑法流畅地演了一遍,他总算明白了什么是「气如游丝,绵绵不绝」,什么是「排山倒海,中心若摧」,什么是「形销魂荡,不知所之」。
直到剑法演毕,陆寄风独立中夜,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失魂地站了许久,才慢慢地走向紫风阁。紫风阁外的一切都既熟悉又陌生,却像是还有云若紫在其中一般。
他似乎听见了云若紫悦耳的声音,一声轻笑荡过水面。陆寄风忍不住一个箭步上前,推开了她房间的大门。
门内空空荡荡,一室幽寂。
陆寄风愣愣地站了好久,才慢慢地走进去,伸手摸着她的屏风,她的几案,信手取起她用过的笔砚,低头看着,突然滚热的眼泪一颗颗落在手背上,溅散了开来。
※※※
经过陆寄风半个月以来的每日行功,封秋华的身体已经渐渐充盈,可以看出往日英俊的轮廓了,但却还是全无神智,只能呼吸,对于外界全无反应,依然是活死人一个。
陆寄风和云萃为此也讨论过了几天,都漫无头绪,陆寄风问道:
「封伯伯心神全失的原因出在哪里,看过他的大夫可有谁说过?」
云萃道:「原因说过了千百种,但是没一种有把握的,最后都说只能等他自己醒过来。」
陆寄风想了想,道:「我知道一位老前辈,医术极精,只不过他的脾气暴躁古怪,所以隐居在深山里,难得露面……」
云萃道:「只要他肯出山,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他人在何处?」
陆寄风道:「我若是透露他的所在之处,那就算您把天上的太阳月亮都摘给了他,只怕他也不肯救人。」
「这……」
陆寄风道:「此外,他又最讨厌通明宫的人,只沾上边也不成。」
云萃愣了一下,道:「那……兄长已与通明宫断绝关系了,应该是不要紧的。」
陆寄风道:「就算如此,他也是个讨厌管闲事之人,如果劝他出山救人,他出山的可能性,几乎是没有。」
云萃听陆寄风话里的意思,似乎又是一个没有希望的结论,不禁有些怅然,但陆寄风接着却微微一笑,道:
「要他医人,不能用请的,只能用骗的。」
「用骗的?」云萃望着他。
陆寄风道:「他的弱点就是好医成痴,让他看入眼的绝症,他就算再讨厌这个人,都会技痒而忍不住去救,若是把封伯伯放在他面前,略一煽惑,只怕不让他医都不行。」
云萃喜道:「妙哉!不过……他住在深山,要带兄长这病体前去,不会太勉强吧?」
陆寄风道:「我已想了几日,只有带封伯伯上山一途,前辈不欲让人知其云隐之地,因此也不能有闲杂人等护送,我亲自带封伯伯上山就成了。」
云萃道:「你一人怎么成?兄长病体沉重,每日至少要十人侍候……」
陆寄风道:「还有迦逻跟我一起去。」
云萃苦笑道:「加上封世侄同行,那么依老朽之见,那就算带上二十个人都不够侍候。」
陆寄风一听,也会意一叹,道:「您说得对。」
云萃道:「不如我派一群人与您同行,这些人到了山下,即行折返,就不会唐突那位前辈了。」
陆寄风道:「不必麻烦了,那位前辈住在西边,得穿过魏国边境,才到得了。如今时局太乱,带了许多人,目标明显,易遭官匪,我一个人反而轻便。」
云萃颔首道:「你说得也对,我看此事还容慢慢商议,你不急着走,慢慢想个两全其美之法。」
陆寄风道:「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容再拖延时日了。」
「还有什么大事?你要急着走?」云萃忙问道,他本以为陆寄风可以从此住在此地,想不到他居然会说出此话来。
陆寄风道:「于公私两方面,我都非走不可。若紫和弱水道长都死于魔女之手,我必须杀了那魔女,为世上除去这妖魔祸害。此外……」
陆寄风停了一下,决定对云萃直说了:「若紫也还未死,我必须阻止魔女将若紫的元灵炼化为真正的魔物。」
「什么?」云萃一怔,道:「若紫她没死……?那我所安葬的……」
陆寄风道:「那只是若紫的一具躯壳而已,她的元灵没散,还能再炼化。我……得亲手去毁了她。」
云萃听得怔忡不定,陆寄风说时声音虽平静,却让云萃感到无比沉重,而作不得声。
陆寄风平静地对云萃说道:「找出魔女巢穴的法子,弱水道长临终前已经交代我了。此事充满了危险,相比之下,封伯伯的事,还算是容易的。」
云萃忧心地看着他,道:「陆寄风,你何苦担起这些?魔女存在这世上,已非一朝一夕,她有为祸的居心,也有克她的人在,通明宫,或是其他武林门派,都应站在你之前才是。」
陆寄风只是微笑了一下,淡然道:「别人怎样,我管不得。但若紫是我的妻子,我已失去了她,不能再看着她被魔女利用,成为祸害。」
「可是……唉!」
一想到陆寄风竟能平静地说出「要亲手毁了云若紫的元灵」这样的话,云萃既心痛又困惑,不知该说什么才是。他也明白这是逼不得已,但对陆寄风来说,却是何等残忍之事。
陆寄风话锋一转,道:「此事不必提了,倒是我离去之后,云府该多加留意庐陵王。」
云萃点点头,刘义真投效百寨联之事,虽然没有实证,但是已在云萃面前暴露了身分。刘义真一定会提防云萃父子在宋文帝刘义隆面前举发他的造反之实。
云拭松甚得文帝亲信,他一举发,只怕建康立刻要发旨拿人。因此,刘义真最先想到自己该做的,就是先下手为强,灭了云家,再谎报是被魏兵所屠。
这几日因为有陆寄风在,刘义真不敢轻举妄动。陆寄风也早就知道刘义真一直有派人在云府外监视,随时准备行动。
其实云府里也养了不少高手,足有自保的能力,只不过柳衡的剑法厉害,陆寄风离去之后,别人不一定是对手。
陆寄风告退回房,一方面想着怎么带走封秋华,一方面也在心里琢磨着柳衡的剑法。
他在年幼时,曾经见柳衡练过几次剑,当时觉得非常神妙,但是如今回想起来,竟觉得十分熟悉,与剑仙门的游丝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妙。陆寄风在脑中记忆着,以指为剑,随手边想边比,越是回忆,记忆越是清楚,手指也仿佛就是剑一般,比划之际,剑气如虹,在空气中裂出嗤嗤之声。
陡听得一声惊呼,陆寄风回过神来,千绿捧着拖盘呆立在门口,衣袖已被削出一道裂缝了。
陆寄风忙道:「千绿姑娘,你有没有怎样?」
千绿微笑道:「我没怎样,还好汤没洒出来。」
她的手有点儿发抖,脸上却强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端着参汤进来,道:「公子,您喝点参汤,养养精神,一会儿再练剑。」
陆寄风道了声谢,将参汤一饮而尽。他并不需要这些世俗滋补之物,但是他知道千绿每天都细心地亲自为他挑燕窝、熬参汤,事事不假他人。就算知道陆寄风不怎么睡,她还是会每天为他铺好床被,为他准备衣物。为了报答千绿的一番心意,最好的方法当然是甘受如贻。
陆寄风问道:「方才真是抱歉,我没注意到你来了。」
千绿道:「不,是我不该在公子练剑时打扰。」
陆寄风道:「我不是在练剑,我是在想一套剑法。」
千绿望着他,这些事她并不懂,但是却感觉得出陆寄风说的是很重要的事。
陆寄风没再说下去,道:「好了,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
陆寄风双手负在身后,低着头继续揣摩柳衡的剑法,没一会儿,又抬起头来,果然见千绿依然在原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陆寄风问道:「怎么啦?」
千绿支吾了一会儿,才道:「方才……我听公子和老爷说,您要离开?」
陆寄风道:「嗯。」
千绿问:「您何时要走?很快吗?」
陆寄风道:「也不一定,越快越好。」
千绿极为难过,低声道:「我以为……公子您会在此陪伴小姐……」
陆寄风没说什么,千绿又问道:「公子这一去要多久?」
陆寄风道:「不一定,短则一年半载,长则难说了。」
「您就这样离开,这一路上谁给您铺床叠被、服侍您盥沐用饭?」
陆寄风笑道:「我野生野长的惯了,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娇贵。」
千绿脱口道:「让我去服侍您,好不好?陆公子?」
陆寄风忙道:「别这样,千绿姑娘,我要去的路上,危险得很,你是走不来的。」
千绿道:「我走得来,我以前也逃难过,走过很多地方,我吃得了苦的。」
陆寄风依然坚持道:「千绿姑娘,在云府里是锦衣玉食,跟我在江湖中却只能餐风露宿,你何必弃乐取苦?」
千绿急道:「婢子……婢子真的很想追随公子,在您身边伺候您,就心满意足了。」
陆寄风见她眼中急得泪花打转,脸颊羞红,更是大感意外。
陆寄风道:「千绿姑娘,我很感激你的一片好意,你有服侍我的心意,已经足够了。这一路真的太危险,我不知有没有法子保护你,若是连累你为我送命,我会永远过意不去,你还是待在云家,将来我会回来的。」
千绿眼中满是恳求,还想再说,一名婢女快步走来,道:「公子,老爷请您到前堂去,大少爷回来了。」
陆寄风道:「我就去。」
便放下千绿,快步而出,云萃早就叫人带云若紫的死讯到建康,没想到云拭松会这么快就赶回来。这半个月,人才刚刚下葬,云拭松是来不及见到妹妹一面了。
陆寄风尚未到前庭,便听见云萃的怒斥:「你别胡说!没有这样的事。」
接着是一阵低沉的男子声音,说道:「是不是我说的那样,我自己心里清楚!」
几名府中的清客都忙着劝解,人多口杂。陆寄风一走进堂中,众人便都安静下来了。
只见云萃面前立着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浓眉大眼,五官英挺,身上穿着灿然笔挺的卫尉军服,更衬托出仪表堂堂。
陆寄风一眼便认了出来,道:「云公子……」
云拭松转过脸,看了看他,冷冷地问道:「陆寄风?」
陆寄风听他语气有异,只以为是他还不太肯定自己是谁,倒也不以为意,正要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