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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裂忍不住展颜大笑。
你笑什么?男人独眼射出凶光。
荆裂却不解释。他最喜欢愤怒的对手。
他笑,因为过去跟长兵器对战的经验也不少,但像这么又长又沉重又带弹性的杆棒,可是第一次遇上。
——那是有如孩子得到新玩具的笑容。
荆裂虽然兴奋,不等于掉以轻心。武斗于他有如游戏——但这是一个要很认真玩的游戏。
他左手接着也把右腰上那柄得自南方遥远岛国的鸟首短刀拔出来。过去的战斗经验教会荆裂:欲以短兵刃破长兵,双刀远胜于单刀。
你不说名字也不打紧。独眼男人把大杆略向下垂,杆头指向荆裂脚前的土地。这是用长兵棍棒交手前的礼节。我乃峨嵋派,孙千斤。
荆裂微微颔首,似在示意,却突然就拔步上前,出其不意欲冲近距离。
凡用长兵枪棒,远距离是最大优势,孙千斤哪会这么轻易放过,大杆不提反坠,点打在地面上,杆子借这击地反弹而起,撩向荆裂的下盘!
荆裂没想到这沉重大杆,运用反弹之力竟是如此迅疾,这一偷步无功而还,反而要缩腿后退闪避。
孙千斤借这反弹扬起之力,双手再猛抖,那杆身如蛟龙翻腾,杆头不规则地乱挥,连环点打荆裂全身上下多处!
孙千斤这手大杆,正是峨嵋派独门武学大手臂,其奥妙就在这一根充满弹性又沉重的白蜡杆:这大杆一挥舞起来,杆身就像自有生命地乱抖乱弹,若是寻常人握杆,自然就想用臂力克服控制它,要与大杆的弹力抗衡,自己先消耗了许多力量,哪里还有余力点打攻击?但落在杆棒的行家手上,不单不与之对抗,更充分运用杆身来回抖弹的作用,顺势再加上自身的臂劲,每一招都具有开碑裂石的威力,那不规则的乱抖,更令敌人难测难防。
荆裂看着眼前乱舞的杆影,加上在这窄巷闪躲的空间有限,只能往后退却。那白蜡杆身甚强韧,斧头也难砍入,欲用单刀断杆,更是想都别想。
——真棘手……
荆裂心中暗骂。因为去赌坊时怕太碍眼,他出门没带船桨或长倭刀,否则有其中一柄在手,长度和重量上较好应付。
荆裂唯一取胜之法,是要拼杀进入近距离。但孙千斤这手娴熟的大手臂,加上身在最适合长枪运用的巷道地形,左右两旁可走的空隙都太少,荆裂根本无闪进的机会。
只有硬碰。
在那迅速来回抖弹的杆影之间,荆裂以他过人的眼力反应,砍入一记雁翎刀。
刀身与杆身相碰,荆裂感到对方长杆那股浑厚的弹力,一直震荡至握刀的手腕。若不是雁翎刀的刀脊厚重,这一弹劲恐怕已令刀身折断。
雁翎刀因这硬碰,被长杆反弹开去,但杆身的余力未消,仍然继续点向荆裂头脸。
荆裂早已预料这单刀不能完全挡住大杆,左手的鸟首短刀也接连挥刀,格住那大杆的前段。
连环两刀,难得挡的那猛龙似的大杆慢下来了,荆裂哪会放过这机会?双足急密大步抢前,双刀抵压着大杆,不让它再挥起。
——荆裂这抢攻硬拼的双刀术,乃是跟暹罗大城国的王室战士习得。
荆裂眼睛已瞄准了孙千斤握杆的前锋左手,下一瞬间雁翎刀就要斩在那手腕上。
但名满天下的峨嵋枪棒,不是如此容易就破得了。
孙千斤重心移到后足,收成一个吊步,握杆尾的右手一个反举,大杆马上向下划个半月,迅速脱离荆裂的双刀压制,还连消带打,扫击他的右膝。
眼见荆裂身体已经靠墙,这一横扫无处可逃。荆裂却平空跃起,足底仅仅闪开那扫过的大杆。
可这一跃也是技穷。荆裂再着地那最脆弱的瞬间,大杆将会等待着他。
——然而荆裂没有着地。
他跃起空中后,左足踩上左面墙壁,往横一蹬,又飞往巷道右边的墙壁,右脚踩上比刚才更高点,又是一记猛蹬,如此两次走壁借力,身体就跳上了左边那排房屋的屋顶!
荆裂当然不是逃走。他在屋瓦上奔跑,自高处再次朝孙千斤抢近来。
孙千斤一直借助这窄巷地势之利,一时竟忘了上头还有这一大片空间。
——这家伙很会临机应变!
孙千斤虽讶异却不乱。最重要是保持远距离的优势。他双足急忙后退,同时大杆撩向左上方屋檐,运劲抖起杆花。无数碎破瓦片激飞,阻止荆裂沿屋顶前进!
尘石纷扬,有如卷起一股沙暴的浪潮。
荆裂却只用双刀护着脸面,不理破瓦飞打在他身上,全速奔跑。
一个前冲,一个后退,当然孙千斤还是比较慢。荆裂已抢到大杆中央的距离。他自那股尘暴中一跃而出,左手刀乘身体下堕之势,斩向孙千斤前锋手臂!
孙千斤左手及时一缩,鸟首短刀砍在白蜡杆子上。
孙千斤再次发力抖杆,欲把荆裂连人带刀弹开。但是这大杆的功夫,抖劲越近杆头越是威猛;到了中段已失其半;现在的接触点接近握杆的尾段,劲力所余无几,荆裂右手刀也抵了上去,双刀硬压着杆身,大杆有如被踩着尾巴的龙蛇,动弹不得。
荆裂左手刀刃沿着杆身滑前,削向孙千斤手指。孙千斤左手只好再后缩。他握杆的双手已近得只有两个拳头距离,再也难以发力挥起。
败势已成。荆裂抢到了刀锋及身的距离。
孙千斤唯一活路是弃杆向后逃。
但峨嵋弟子,枪在人在。
他闭目。
荆裂的雁翎刀,挟带如浪涛的气势斩出。
这一刹那,一点银光自孙千斤右肩上方闪出,直射荆裂面门。
荆裂被逼把斩到一半的雁翎刀往旁一引,格住那刺来的缨枪尖。
是在孙千斤身后那妇人。她没来得及褪去缨枪的布囊,直接就隔着布持枪,那锐利的枪头穿破布囊刺出去。
缨枪一被挡格马上缩回,复又自孙千斤腋下空位刺出,荆裂再次挥刀挡下。
那妇人咬着嘴唇,手上枪杆闪电吞吐,一记接一记地经过孙千斤身体旁的空隙刺击,誓要把荆裂逼得离开孙千斤。她行此险招,实是为救夫君心切。
够了!
一声雄浑无比的呼喝,自妇人后面的巷尾传来。
但那妇人怕荆裂危害孙千斤,手中枪还是不停。
荆裂却微微一笑,收刀退后了数步。妇人这才收枪。
本来距离再拉远了,孙千斤又可振起大杆再战。但刚才他明明靠妻子出手搭救,才免却捱刀,此刻还哪有面目再来比斗?平生所学被破,他脸色一阵青白,那只独眼没有瞧向荆裂。
后面发话那人出现了。是个非常矮小的男人,头上戴了一顶垂着薄纱的竹笠,整个头脸都掩盖着。只有露出衣袖的双手骨节突露,筋脉尽现,显示其年纪已然不小,但其身体之壮厚,并不在荆裂之下。
老者手上也是提着装在布囊内的长兵器,但比孙千斤那大杆还要长,接近一丈,几乎相当于他身高的两倍。
老者身后则跟随着一名年轻人,脸白唇红,看来二十出头,虽然也是一身劲装,但样子却带点文静气质,好像学院里的书生偶然穿错了衣服。他背后的布囊最短,只得三尺来长,不知是何兵刃。
那矮老者取下竹笠,露出花斑的头发和长须,方形脸神情刚猛。
难道你们一交手还看不出来?这位老弟不是武当派的。老者以长物作行杖上前,瞧着孙千斤。还有他砍你那几刀,其实都留了劲力,根本不会砍到你身上。他眼睛转而瞧向荆裂。
荆裂把双刀收回鞘内。他前臂好几处被刚才飞射的碎瓦割破流血,但似浑然未觉,只是向老者拱拳。
晚辈荆裂。福建泉州,南海虎尊派。
孙千斤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是武当……
早说……荆裂再次露出那种笑容。这场比试就打不成了。
每一场比斗都是一次成长的契机。除非绝无生还把握,否则身为武道狂热者,永不拒绝。
走吧。矮老者戴上竹笠。老弟,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如何?
老者如此直接,荆裂有些意外。
不用大惊小怪吧?矮老者把长物斜搁在肩头。你远从福建而来,为的是什么,我猜不出?
他掀起竹笠的薄纱,精光四射的双眼直视荆裂。
只要是武当派的敌人,就是我峨嵋孙无月的朋友。
大道阵剑堂讲义·其之九
枪被誉为兵中之王,尤其在冷兵器时代的战阵中,发挥出强大威力。军事上许多其他兵器的技法,包括刀剑短兵,往往都是以持长枪的对手作为假想敌,可知其地位。
枪棒长兵之术,最初主要都是在军旅中发展出来,其后才流出而渐渐演变成民间武术。例如峨嵋派枪法,最初由峨嵋山的僧侣和道人习练传承,据考究他们当中就有战败后遁入空门或道门避祸的军人。
长枪之最大强处,当然是其优胜的攻击距离。用短兵的敌人欲伤己方,先要闯过枪头的攻击范围,相反己方就可以安全地远距攻击对手,以逸待劳。
长距离攻击,除了比较安全之外,还有是击刺范围远为广大。如附图所示,比较使用短兵,长枪手只要很小的变招角度,枪头就能轻松覆盖对方全身上下。攻击范围越广,敌人当然越难防范。
长兵第三个优点,是因为体积较大,兵器的分量相对亦较沉重,以双臂运用,一刺一拨,其产生的力量通常比刀剑巨大,敌人要挡住攻击也非轻易,更遑论架开枪身抢入中路。
当然,有利亦必有弊,长枪手如果给敌人杀入近距离,对方刀剑势猛而灵活,枪棒长而沉重,不宜短打,形势即马上逆转。故此枪棒行家,尤其用八尺以上大杆的,首要是用压制性的攻势,抗止敌人抢近。枪棒在面对其他兵刃时,可说是一种以攻为守的全攻型兵器。
〈插图〉
第五章童大小姐
燕横感到很是不安。在岷江帮借路费,本来就是荆裂的主意,他却半途不知去了哪儿。虽然上次五里望亭,燕横已经有跟江湖人物打交道的经验,但那次毕竟都有师尊的安排,又有张鹏在身边。现在只得自己一个,他担心待会儿进了岷江帮总号里,是否应付得来。
——假如他们问起青城山的事情,要怎么回答?
燕横一想起师父何自圣跟师兄,不免又一阵悲伤,手掌不由紧紧握住龙棘。自从青城山事变以来,他马上又有荆裂作伴,直到此刻才真正第一次孤身一人。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被这些陌生的人包围,燕横格外感到强烈的孤寂。
轿子到得老虎巷,那座像会馆的岷江帮总号已在眼前。敞开的朱漆大门,左右挂着写了江字的大红灯笼,门匾上书江河总号四个大字,两旁墙壁上插满旌旗,旗上写的都是一帆风顺、和气生财等吉利字句。
岷江帮乃是四川成都府一带最大的帮会,主要生意是江上船运,包揽了当地官府五成以上的茶盐运送,财力颇巨,这座总号自然气派不凡。
燕横隔着轿门看过去,心里不禁想起灌县那个庄老爷子和麻八。
——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吧?
燕横生在农家,当时虽然幼小,仍记得不时有从附近镇子来的结党流氓,到村子里索要食粮银钱,搞得鸡飞狗跳的情景,他打从心底就对这类江湖人没好感。
沙南通陪笑着迎接燕横下轿。听了张三平的情报,沙南通那敬畏之情更倍增。
燕横踏出轿子,舒了一口气。这一程他坐得很不习惯,感觉好像比平日早课练剑还要疲累。
却在这时,另有一大帮人,闹哄哄地从巷道另一头过来,大概三十几人,也是走往岷江帮总号的大门。
燕横好奇细看他们在闹什么。原来那人群中,一个年轻男子被绑住双手,给两名大汉左右挟持,连推带拉地硬是强迫着走向大门。
那男子比燕横也大不了几岁,已经哭得涕泪满脸,鼻子红通通的状甚可怜。他样貌颇是俊秀,脸皮白净,加上一身已因纠缠而破烂的锦衣,看来应是有点家世的富人子弟。
不要……不要……年轻男子不断哭着乞求,听得燕横皱眉。那群汉子却乐得大笑。
这些江湖帮会的是非,燕横不想多加理会。沙南通连声向燕横说着抱歉。
年轻男子看见那总号的大门,似乎知道自己一进去后,这生也不用出来,双腿发软跪倒了。那两个大汉托着他的腋窝把他提起来,继续拖向大门。
哼,你这龟儿子欠的债,进去之后就一次还来!其中一个大汉从腰间拔出短刀,架在青年颈上,同时狞笑着说。
燕横听见这话,加上刚刚才去过岷江帮旗下的满通号赌坊,他猜想是赌博的钱债纠纷。
另一名汉子则呼喊:快叫大小姐出来!说我们抓到这龟儿子了!两人依言奔入大门里。
我不要……那男子绝望地哀号。
燕横看着这情景,瞧见这许多人得意地围着个可怜的青年笑骂。他忽然联想起几天前的事情。
——在玄门舍的教习场。武当派那些家伙。锡昭屏那挑衅的笑容。何其相似。
——还有之前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