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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狂之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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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横右手一抽再送,龙棘缩而复伸,又再刺伤窗前另一名箭手。两人相继崩倒后,屋外众人才看见发生了何事,可知这两剑速度之快。旁边窗户前的箭手不禁惊惶呼叫。

燕横顺着这前冲刺杀之势,左手肘也伸前撞向窗格子,想穿窗而出突破这陷阱。不想一碰之下他身体反弹,向后倒退两步。

——窗格子和窗框都是铁铸的!

退后时他一着地,燕横突然感到左脚有些虚浮。不只如此,左半边身子也有轻微发麻的感觉。

他感到不祥,瞧一瞧左肩头,马上醒悟,慌忙把仍钉在上面的短箭拔去抛掉。

箭矢拔出时,撒出一点点略呈灰色的鲜血。

再看倒地那三个堂倌。中毒处皆发黑。

——箭上有毒!

蔡氏父子在家里特别建造这铁笼石室,布置成宴客的厅堂作为陷阱;以喂毒的箭矢轮番齐射;为了杀一人,不惜同时射杀无辜的不知情者……燕横只感一阵心寒,没想过江湖上的人心险恶,竟是到了如此地步。

——这样的禽兽,我却把他两次放生!

这时有一物件从外投到燕横跟前窗户。燕横及时退开,那物件一撞上铁窗格子便爆裂,撒出一滩液体。燕横嗅得出,是油。

紧接着就有人射出一枚火箭。那箭碰上窗格的油,马上燃起烈焰。

箭手们都纷纷退离了窗户,并照办煮碗的投油点火,不一会儿,一整排窗户都着了火。后面那道上了闩锁的铁门,也同样被人放火。

这一下浓烟扑面,燕横身体又开始毒发,更感呼息困难。

那队箭手远离了燃烧的窗户,再次朝里面射箭。箭矢穿透黑烟间断射来,比之刚才还要难躲,燕横必须全神贯注地闪避或用长剑格开。

——马牌帮的捕杀手段层出不穷,肯定在蔡天寿一逃回来后就马上开始策划。

整座厅堂有如烈火焚烧的地狱,死亡的气息已经充塞室内。燕横因为中毒,正渐感昏眩。

射!再射!外面传来蔡天寿兴奋的高叫:谁射死他,重重有赏!把他的尸体跟佩剑送给武当派,以后有武当撑腰,我们马牌帮还不在四川横行?

本来已经头晕腿软的燕横,一听见武当,瞬间清醒。

被蔡氏父子那圆滑的谎话骗倒;遭马牌帮一波接一波的毒计攻杀……对燕横来说,都不及听见这两个字般大受刺激。

一股巨大的能量,自腹中升上胸膛。

那能量,名为愤怒。燃烧得比这座囚笼还要火热。

燕横窜身躲过两箭,闪到那铁门之前。门框的缝隙冒出烟雾,外面也燃烧着。

他高举龙棘,使出砍断过童静的宝剑那青城风火剑招式雷落山,剑刃垂直而下,准确劈入门锁处的缝隙。

锐利异常的青城镇山宝剑,把相当于三根指头粗细的门闩,爽快斩断!

燕横猛地撞开铁门,也不理会门前的火焰,飞身冲过去,终于杀出那密闭的地狱。

他落在中庭花园里,顺势就地打了个翻滚,扑熄身上的火。

却在同时,上方降下来一面阴影。

一张巨大的麻绳捕兽网,迎燕横头上降下,笼罩他全身。

八个马牌帮汉子,一起猛拉绳索,把兽网火速收紧。燕横的身体,连同那兽网被扯得离地,吊在半空。

燕横脱出一个陷阱,又堕入了另一个。

死亡,如同那张罗网,紧抓着燕横不放。

第十章英雄不孤

祥云客栈方圆几条街内的房宅人家,听见这场死斗的呼喝声和巨响声,早已知道发生了他们管不着的事情。家家紧闭门窗,灭掉灯火,街巷有如死城。

荆裂和虎玲兰二人,蹲在其中一条暗巷的角落里,互相紧挨着一动不动,身体融入了黑夜。

荆裂之前在屋顶上受了三道割伤,现在身上又多出十几处伤患,都是刚才在暗房内拼斗时捱的。双手双腿一片斑斑驳驳,左腰间衣衫被血水完全染透,右下颚削开一道口子,连带一片胡须都剃去了。

虎玲兰左肩和左腿都被割破,幸好割的并不深。另外是四肢皮肤许多处给砖瓦划过的浅伤,已算是受伤不多。

——但她深深知道,有好几次遇险,都是荆裂拼着死亡或伤残的危险掩护她,用刀子甚至身体把对方的兵刃挡下,否则她此刻可能连站都站不住了。

两人被四个武当兵鸦道高手围攻,竟然没有受到致残或致命的伤害,还能合力破开墙壁,逃到这暗巷里,绝对是个奇迹。

然而他们肯定,敌人还在外面不断搜索。这一夜还很长。

荆裂勉强把自己的呼吸声压下去。他感到气息有点急促。因为流血,体力显然消耗得很厉害。

额上剑伤的鲜血又流进他的左眼。他用极缓慢的手法抹去——他怕太急的动作,会马上被敌人发现。

虎玲兰虽然自小练武,在萨摩国跟人比试也不只一次,但像这般凶险的拼杀,则从来没有尝过。荆裂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不是害怕。虎玲兰也知道自己在颤震。她用细得附耳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只是紧张。

我知道。

原来除了杀死你或者嫁给你之外,我还有第三条路。虎玲兰又说。就是死在这里。

虽在黑夜中互相背对,荆裂仿佛看见虎玲兰那倔强的微笑。他也笑了。

早知道你是这么可爱,我当时就在萨摩多留几天,先娶了你再说。

虎玲兰苦笑:你说这种不好笑的笑话,又多给我一个要杀你的理由。

要杀我的人已经太多。请先耐心等等。

在这月明星稀的天空之下,黑暗幽静的街巷里,看不见的敌人正在外面环伺。荆裂和虎玲兰感觉仿佛被天地隔绝,格外有一种同伴互相依存的亲密感。

他们同时不再说话。

不是因为尴尬。

而是两人都感受到,危险又再接近了。休息已经结束。

巷口出现一条高大的身影。是李山阳,倒提的朴刀反射着月光。

他站在巷口前一动不动,正向巷子里张望。

躲在暗角的荆裂和虎玲兰,紧张地盯视不足二十步之距的李山阳。

——他看得见我们吗?……

李山阳脚步还是不动,朴刀却已缓缓提起,似要守住巷道的终端。

荆裂感到不对劲。

——他是诱饵!

果然,下一瞬间,两柄没有反光也没有风声的剑,就从上空迎荆裂刺下!

是从屋顶潜过来的呼延达。李山阳特意走到巷口,就是要吸引他们注意,好让呼延达偷袭。

——荆裂知道,武当一直还有第五个人,在高处监视他们。现在想必也是此人,发现了他们的所在。

荆裂及时举刀。倭刀长刃成一字,一口气格住了静物双剑。虎玲兰配合无间,野太刀直刺呼延达面门。

却被一把鸳鸯钺挡下了。石弘就在呼延达身后。

同时李山阳举刀从巷口狂奔过来。

荆裂和虎玲兰心意一样,知道必先逃出这夹攻,两人各虚晃一刀,就不久留,自那暗角跃出奔跑。

但他们不是要跑向巷道无人的另一端。因为十成肯定,最强的江云澜已在那边守着。

荆裂两人反而奔迎向李山阳——之前接战中可知,李山阳算是四人中实力最低的一个,他们宁可从他那头突围。

呼延达和石弘这时自屋顶跃下着地,也从后赶过去。

李山阳孤身面对两人,却毫无惧色,更加快冲前,率先把朴刀横扫过去。

——身为武当兵鸦道的精英,就有这样的自信。

虎玲兰低头闪过那宽大的刀锋。荆裂则举刀架住。

两刀一碰上,李山阳即把刀柄扭转,以那卍字形的逆钩护手,锁住荆裂的刀刃,紧接双臂发力,压向荆裂胸前。

要是平日的荆裂,臂力绝对足以跟李山阳抗衡。但此刻他因为受伤,已经流失了许多气力,无法顶着猛牛般冲来的李山阳,身子不住倒退。两人缠在一起,撞破了巷子旁一家房屋的木门,双双跌了进去!

石弘与呼延达看见,却先不理会,继续奔杀向虎玲兰。

——先教他们两人分开,逐一击破!

虎玲兰回身,本想去救荆裂,但呼延达已经舞起双剑杀至,她只能举刀作盾迎挡。

石弘紧接自呼延达身后跃出,却不是跳到高处,而是身体成水平贴地前飞,右手鸳鸯钺一挥,鹿角刃割伤虎玲兰的右小腿。溅出的鲜血比她的衣裳更红。

虎玲兰腿一软,几乎就要跪倒,但她仍强忍撑着,一挥野太刀把呼延达双剑逼退。

石弘掠过了虎玲兰后一下翻滚,在地上跪定,已经与呼延达成前后夹击之势。

虎玲兰斜架着长刀,娇美的脸容仍然镇定,双目如冰寒冷。

但她心里明白,这前后四把武当兵刃同时发动,恐怕即是她战败身死之时。

她没有后悔千里迢迢到这中土内陆之地来送死。

——至少,我死得像个武家的女儿。

石弘毫无表情,但他心里异常兴奋。年纪轻轻就成为武当兵鸦道第一线的战士,青城山一役又单打独斗击杀了前辈级的陈洪力——他知道自己的武名,随着这次远征四川,正在火速上升。

现在他那辉煌的战绩,又要加添多一笔了。

石弘正想发动,身后却有强烈的破风声逼至!

他马上回身。月光下可见,一团不断翻动挥振的红色物事,正朝他当胸袭来。鸳鸯钺交叉迎挡,发出金属交鸣声。

另一股破风声又朝石弘腿膝扫来,那势道与力量更要凶猛。石弘一个凌空翻子,头下脚上侧翻一圈,把那兵器闪过了。石弘猝然被偷袭,知道不利,先退出攻击范围再说,乘这翻子之势踏上巷旁墙壁,再一跃蹲上了墙头。

石弘这时才有空细看:从巷口出现袭击他的,是一个独眼男人与一名妇人。男的拿一根八尺白蜡大杆,女的则握一挺红缨枪。

——枪杆。

——是峨嵋派!

闻名不如见面。孙千斤冷冷的说。鼎鼎大名的武当,原来喜欢仗人多夹击一个女人。真是大开眼界。

虎玲兰完全不晓得这一对男女是谁。可是她笑了。

——一对二,变成三对二。

同一时间,跌入那房子里的荆裂和李山阳,混乱中兵刃分开了。

屋内极是黑暗。这对仇敌一般心思,就凭着本能向前左右三方挥刀砍劈。

原来这屋子是一家卖纸钱祭品的店子。挂在店里的无数纸扎品,被两柄大刀卷碎,于空中如雪纷扬。

刀刃交击了三四次,荆裂感到手臂酸麻,越来越难抵受李山阳的力量。

李山阳则感觉出荆裂的臂力已经削弱,大为亢奋。

——这猎人,由我吃了!

他正要再举刀,突然店子后的另一道对街木门,被某种东西轰然洞穿!

李山阳没有思考,本能地把朴刀护在胸前。

那穿入的长物,有如出海蛟龙,卷起碎纸的漩涡,直扑向李山阳,猛地击在朴刀的刃面上,那股力量强得李山阳双臂关节也吃不消,刀背被压得失控,打在他的额头上!

李山阳被砸得流血,身体同时带着漫天纸碎,从刚才撞破的门倒飞出去,落在巷子中心。

这时才看得清:那洞穿刺入的物件,乃是一挺几近丈长的大杆,比之孙千斤那根还要粗了一圈,杆首装着一个乌黑的铁铸枪头,仍在弹动不止,发出有如蜂鸣般的震音。

荆裂兴奋地回头,看着后面那穿了洞的木门推开来。

一个矮小的身影。

在外面的巷子,石弘和呼延达看见身材高壮的同门李山阳,竟然如此被猛力摔出来,俱感愕然,不禁瞧向那门口。

守在巷子另一端的江云澜也现身了。他脸色煞白。

——怎么有敌人的强援到来,陈潼也不示警?……

江云澜只想到一个可能:陈潼已经没有说话的能力了。

从那碎破的木门里,有人踏了出来。

是手握着双截链子枪的柳人彦,跟还在喘息的荆裂。

最后出现的,当然就是手提大铁枪的矮小老者。他直视站在巷尾的江云澜。

峨嵋孙无月。今夜领教武当派剑法。

※※※

被那张又粗又坚韧的捕兽网包缠着,燕横手上的龙棘使运不上。

——太长了……

马牌帮本部的中庭花园两旁,闪出八名手持长矛的汉子。但他们还不敢上前——青城剑士的神勇,加上那柄一斩就破开铁门闩的锋锐宝剑,令他们戒惧犹疑。

燕横透过网眼,看见那一根根锐利的矛尖,又愤怒又焦急。

你们还等什么?从房子另一边,带着儿子奔跑过来的蔡昆大声呼喝:快刺他!今天不杀他,我们都没命!

就在这时,花园临近前门那一头,有三条身影奔了出来。

竟然就是岷江帮的大小姐童静。她手里提着已染血的精钢长剑,带着两个握刀的帮众,杀了进来。

怎么给她闯入来了?蔡天寿看见,不禁怪叫。

原来刚才马牌帮太过专注于猎杀燕横,本部正门的防守不觉薄弱了。正好童静带着二十几个部下攻过来,虽然打不开正面的大门,但却翻过围墙硬闯了进来。此刻大部分的岷江帮众,还在外面前院里,跟马牌帮的守卫集体打斗,只有童静和两个手下,趁着混乱率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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