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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道狂之诗-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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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可以跟男人一样,自由自在的四处走……还拿起刀剑保护自己跟朋友……——为什么我不能像她们那样呢?……没有多少人有胆量在武当掌门面前如此胡言乱语。姚莲舟却对童静的话半点不以为意。

燕横,我知道你绝不要领我人情。换了是我也不会。不过我看你这小子颇有趣,倒很想看看将来你能够进步到什么程度。太久我等不了。五年之后,你要如先前所言,来找我们讨回那笔血债,我们必然奉陪。

荆裂,你一心要打倒我们武当派吧?我刚才听见那些人说,你是南海虎尊派的?荆裂点点头。你不会有印象的。每一个被武当派消灭或吞并的门派,我都记在心里。姚莲舟却回答。尤其是胆敢跟我们对抗而被灭的。南海虎尊派。我们不过用根手指头就捺得粉碎的小门派。你一心要打倒我们武当派,并不是单纯为了报仇吧?也为了成为最强。从那种门派出身,却能走到今天这地步,可见你付出了多少血汗。不过要说打倒我们,还早得很——起码你还没有站在我面前的资格。

真是可惜啊。要不是你已经与我们结下这样的血仇,你会是我最想降伏的敌人。姚莲舟环视四周:在我至今遇过的敌人里,你是想法跟我们武当派最相像的一个。荆裂一向只对武当派怀有强烈敌意,但此刻也不得不因姚莲舟这句话动容。

姚莲舟并未说错。拼命变强,然后挑战、诛杀对手,以证明自己的实力——荆裂这个武当猎人,本质跟武当派并没有多大分别。

荆裂听了,默然无语。

你固然是我恨之入骨的仇敌。姚莲舟继续说:但也是我认同的对手。这些其他门派的混账家伙,我既然都给了他们五年,这五年我也不愿先来对付你。没道理让这些家伙活得比你长啊。我就把你留在后头。也好看看,你一个人独自走这样的路,能够走得多远,爬得多高。荆裂这时才出言反驳。

我并不是一个人的。

姚莲舟瞧瞧荆裂身旁的燕横、虎玲兰和童静,默默点头同意。

他看着童静好一阵子,似乎想说话,但欲言又止。

至今他还不敢十成肯定,自己对童静有没有看错。毕竟是一个未经真正琢磨的少女。那看来很可怕的潜能,也许只是一次永远不会重现的爆发。

——那就要看她的际遇了……这五年,其实也是送给她的。

姚莲舟只是单方面宣告休战,荆裂其实并不想接受——挑战强敌,不断战斗,是他修行的最重要一环。可是既然姚莲舟决定暂停征伐各门派,武当弟子也就不会出动,荆裂亦没有机会袭击他们——总不成走上武当山叩门吧?所以他无可奈何。

什么五年……这时董三桥说:我们怎么知道你会守这个约誓?怎么知道这不是诡计,你们武当派转过头来又杀我们一个回马枪?你们是没办法知道的呀。姚莲舟淡然说。就算是计策,你们又能怎么办?这就是当弱者的悲哀。你们只有相信我的话,别无什么可做。他遥指向屋顶上的童静。所有人也都瞧着她。

那件袍子,就寄在她手上,权作这次约定的信物。童静把卷在腰间的武当掌门袍解下来扬起。天色虽已渐昏,那袍上强中再无强中手千山未及此山高十四个大字,还是清晰入目。

武当派虽是手段狠辣,但确实至今没有用过什么诈术计谋,凭的都是实力,这一点教人不得不信服。

掌门。陈岱秀这时说:连那下毒的首谋,我们也要放过吗?樊宗冷冷插口:我刚才看过好几遍,那姓颜的已经不见了。也许他一见掌门现身,就乘机逃了。他是这西安城里的地头龙,必然有地方藏身。陈岱秀说:要不要派『首蛇道』弟子查探他所在?算了。姚莲舟摆摆手。那种人,不值得我们再花半点精力。——颜清桐就算没被揭发下毒之事,身为结盟的主持临阵逃脱,以后恐也难再在江湖上立足了。

江云澜此刻已听出来,掌门是被本地的人用下三滥手段下毒陷害,才会如此虚弱。他上前说:掌门,虽然天色已快黑……可是这些人好用诈术,又跟此地的三教九流有连系,再留在这城里一晚,不知他们又会不会再用什么诡计来犯。我等有大批车马备在城外,而且先前连夜赶路,亦有火把灯笼。不如现在就出城去,乘夜到邻近村镇再说。哼,谁怕这些家伙再来?李侗一边替焦红叶双手的伤口包扎,一边不忿地说。

也好。姚莲舟点头。我不想再跟这等人同处一座城里。如果丹雷无碍的话,马上起行。我可以的。桂丹雷半坐起身子回答。

武当众人这就簇拥着姚莲舟,准备离去。

一直站在姚莲舟身后的殷小妍,此际不知所措。

她看着那破败的盈花馆。住了四年的地方变成这个模样,她却有种痛快的感觉。

可是小妍也知道:盈花馆再破也好,那主人都会将它复原。这么赚钱的生意,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到时她就等于从一场梦中醒来,又回复往日没有自我的日子,还要面对那不想面对的未来……小妍再次看看屋顶上的童静和虎玲兰。

——即使生为女子,命运也该由自己掌握。

这是最后的机会。

小妍鼓起最大的勇气,拉拉姚莲舟的衣袖。

带我走,可以吗?

姚莲舟回头来,凝视小妍那双满是期望却又带点恐惧的美丽大眼睛。

他回想起这一天里,即使在最危险的生死关头,她也没有离开自己。

姚莲舟点点头。

殷小妍高兴得几乎哭出来。但在妓院里这些年,她已经习惯压抑自己不要表露情感,只是害羞地低头说:谢谢……她这时又看看地上的书荞,露出关切的表情。

姚莲舟察觉了,也就向她说:你去问她,要不要也一块走?殷小妍用力点了点头,这时也不再畏惧,就走过去书荞身边坐下来。

姐姐……

书荞早已听见他们的对话。可是她却闭上了眼睛,摇摇头。

为什么?小妍紧握着书荞的手掌。

他……书荞张开仍苍白的嘴巴:……不是我要等的人。像他这样的男人,心里最重要那一片早就给别的东西填满了……我不可以……她说着就有些哽咽,没再说下去。

殷小妍不舍地摸摸书荞凌乱的鬓发。

你要是跟他,也得有这样的准备。书荞向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作最后的嘱咐。

姚莲舟默默看着书荞好一会儿,然后朝戴魁、林鸿翼等心意门人说:那姓颜的,是你们心意门的人吧?你们就负责好好照料书荞姑娘,直至她痊愈为止。你们也知道,我们在西安布有耳目。要是给我得知她有什么差池,我也只好打破约定,独是找你们山西心意门了。林鸿翼等一听此话甚惊惶,马上察看书荞,一边心里在暗骂颜清桐惹来这麻烦。

只有戴魁一个,敢直视姚莲舟说:不必你们武当派威胁,这姑娘既因我派出事,我们自必照料她。姚莲舟看着戴魁。

——无怪他能在我太极剑之下,只伤一臂而生还。心意门里,倒有这么一条像样的汉子。

殷小妍含泪别过书荞,也就随着姚莲舟起行。先有十来个武当山外弟子出发开路,往南面而走,准备到永宁门出城去。

这时圆性和尚走前了几步,向着李侗说:你们还有那个同门,我没杀他。人应该还在城西。李侗和焦红叶看着圆性,心情很是复杂,又觉不该表示感激,只是无言点了点头。李侗唤赵昆来,再带了七、八个门下,往西急奔去接尚四郎。

屋顶上荆裂、燕横等人;少林的了澄大师和众武僧;心意门戴魁与师弟们;秘宗们的董三桥与仍然躺着的韩天豹;崆峒的飞虹先生、蔡先娇及三个弟子……还有其他各门派武者,目送着姚莲舟与一众武当弟子扬长而去,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背影。

每一伙人心里都在想着不同的事情。但是有一点是共通的:更险恶的战斗,还在前头。

锡晓岩这时回头,望向屋顶上的荆裂和虎玲兰。他跟荆裂的决斗还没分出最终胜负,一想到要再等五年才能继续未完的比拼,简直就要让他发疯。

——哥哥,这个仇恨,我会亲手去报。

——我会听你的话,成为一个再没有弱点的武者。

然而此刻真正占据他心头的还不是荆裂。是虎玲兰。那张在太阳底下英气而美丽的脸庞,烙印在他那颗从前只懂拼死修练的心里。

——五年之后……真的能再遇上她吗?

夕风卷来街上一阵沙尘。锡晓岩默然回头,继续跟随着掌门和师兄们向前走。

——今天的他还未能预见:对这个日本女人的思慕,是驱使他将来变成更强者的力量。

最后一个武当人都在街道尽头消失之后,余下的人都有一股惘然。

燕横率先从屋顶攀了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察看身受重伤的秘宗门前辈韩天豹。

燕横一走近去,董三桥就尴尬地走开,指挥余下的师弟帮助受伤的门人,也收拾死去的同伴。今天一战,秘宗门死伤最是惨烈,他一眼看去,目眦欲裂。

前辈,你还好吗?燕横蹲下来,看见韩天豹那已敷了救急创药的瘀黑胸口,关切地问。他没有忘记之前韩前辈对他的信任。

韩天豹输得彻底,本应没有心情面对燕横;但在这受伤之时,他心里还是记着自己的门下怎样误会和围攻燕横。他勉强苦笑,只是说:燕少侠……不管如何……将来你重建青城派要人帮忙……少不了我……韩老头的份儿……燕横听了大是感动。这时他看见,街上有樊宗丢下的最后一枚丧门钉。他走过去将这韩老前辈的成名暗器捡起来,交还给秘宗门人。

街上众武者虽不用再面对武当派,但还是一片惶恐忧心,议论纷纷。

我们要怎么办?难道就坐着等五年之后,武当派卷土重来吗?这可不是好玩的……现在结了更深的仇怨,他日要再和武当谈判就更难了……都是那颜清桐的馊主意……对呢。我们这五年要怎么办?荆裂这时在屋顶上高声向下面群豪问。

哼,难道你有主意?董三桥冷冷反问。

有的。

荆裂这一说,引得所有人引颈相候。

只要我们各门各派,自今天起不再怀秘自珍,打破门户之见,互相交换参详武功要诀和心得,再各自强化研练,五年之后,未必不能跟武当派一拼。荆裂此番话,武林群豪听了并没有哗然,反而都沉默不语。

荆裂看见这反应,心里很是失望。

这个想法他早就藏在心里好久,还以为在武当这个大灾劫跟前,各派武者都敌忾同仇,也许就能欣然接受。

可是荆裂的主张,在武林中人眼中,实在太过离经叛道:许多门派之所以能够立足,靠的就是不轻外传的秘技心法,要是都公开了,那岂非自毁本派前人的基业?门派之间必有大小强弱之分,大门派要是拿自己名满天下的武技,去换小门派毫无实绩的玩艺儿,不免又会感到在作亏本生意。而说到打破门户之见,假如将来各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不是再无门派分野可言?这跟归顺统一在武当门下,又有多大分别?

他们里许多人想,刚才姚莲舟说过荆裂此人想法跟武当很相像,果然不假,和武当人一样,也是个疯子。

——真正的英雄豪杰,在头脑僵化的常人眼中,总是疯狂。

各门派的人就这样,趁还没有天黑,各自扶着受伤和抬着已死的同门,逐渐在盈花馆四周的街道散去。

荆裂站在屋顶的一角,迎受着有少许冷的向晚风,眼神中带着落寞。

——但绝未有因此动摇自己的信念。

◇◇◇◇

在盈花馆西北斜角对面的一座小楼上,宁王亲信李君元一直坐在窗前观看,直至那边只余下荆裂等四个人。

他很耐心地看了盈花馆整个下午发生的一切。那些激烈的武斗,以他一介文士的眼睛虽看不真切,但胜负如何,谁强谁弱,还是分辨得很清楚。

旁边的锦衣卫副千户王芳却感到疲累。一整天都要指挥手下去打探城内武者的消息,安排最佳的观察地点,又要一直陪着李君元,他只觉琐碎。对那些武者之争,王芳可是半点儿也不关心。

看来……还是武当派最强呢……李君元这时像自言自语地说。

王芳这时才像如梦初醒,急忙回应:是呢。李君元本来还期望,今天这一仗再打得惨烈些,再多结一些仇恨。不过现在这样也算很不错。

他心里正在盘算:假如能够将武当派收归宁王麾下,那将有如一支天兵神将,日后必建奇功。可是看武当的言行,要降伏这个霸气冲天的门派,却也是最难。

——不一定。只要这场斗争未完,日后必有契机。反正为王爷招纳武人、充实兵马这回事,也不是指望今天或明天就办到。

他又望向屋顶上的荆裂。

除了武当派,这伙奇怪的人就最令李君元感兴趣。能够跟武当的精英抗衡到这个地步,但又似乎没有什么大门派作靠山……这些人也许最能用。

王统领,劳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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