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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人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看向窗外：“我去，这叫天亮了？你的眼睛是不是也需要动动手术了？”
孟蜻不满道：“明明就约好今晚动手术的，你却蒙头大睡？”
被他们称为左手的人下了床，拎起床头一件破旧睡袍披上，挠着乱糟糟的头发道：“我这是养精蓄锐，为手术做最佳的准备。”他斜眼看向于懿，“她是手术发生意外时你的尸体认领人？”
“这种话从马上就要在我后脑勺上操刀的人嘴里说出来，可真是让我放心啊。”
左手举起自己的左手，脱下手套：“只要它还在，你就彻底放心吧。”
于懿本来还在奇怪这人睡觉怎么还带着手套，这才惊讶地发现，这人的左手竟然不是人的血肉，而是银灰色金属构成，且它并非整块金属，有许多精巧的能够活动的部件，手指关节还能任意弯曲。
孟蜻转头对于懿解释道：“左手的绰号就是这么来的，他不是医学专业出身，却痴迷外科医术，把整个左手都换成了电子机械手，这样他才能在这个又小又破的黑诊所里做大医院才能做到的精密手术。”
“喂！你这个马上就要被我开颅的人，居然敢说我这个诊所又小又破？还想不想活着走出去了？”左手阴阳怪气地说着。
“当然想，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那赶紧吧，十五分钟后开始手术。”左手走出了他的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1章 被改变的现在（3）
于懿跟在孟蜻身后也出了卧室；她看见走廊尽头有扇双开大门；上面写着“闲人免入”四个大字；左手已经走到了门前，推门入内。她想起孟蜻之前和左手的对话，便小声地问道：“孟公子，你们说的手术，难道是要把人的头颅打开吗？”
“你想看？”
于懿打了个寒噤，摇摇头：“不想。那样的话，人还能活过来？”
孟蜻把她担忧的神情瞧在眼里，微笑道：“没事的；这是个很简单的手术，虽说风险仍然存在；但却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为了让于懿安心；他把风险说得很小。但植入芯片与取出芯片完全不是一回事，时空管理局的技术高度超越目前所有已知的时空，且芯片其实非常微小，植入芯片使用注射方式，简单地打一针就行了。取出则需要打开颅腔，才能取出那片极为微小的生物芯片。
虽说只是在颅骨上钻一个小孔，但有手术就有风险，更何况是在设备与药品不齐全的地下诊所，但他宁可冒这样的风险，也不愿因脑内芯片被局里定位追踪，虽然他有个小装置可以屏蔽芯片发出的信号，但这种措施太不牢靠，万一装置损坏或是遗失，而他没有马上察觉的话就会被局里找到。
从他把于懿带离她自己的时空开始，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于懿看着孟蜻走进那间“闲人免进”的房间，心中仍然有些担心，但他显得如此轻松，她又瞧见过他做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想来这种“手术”对他们而言真的是很简单吧？
她等了许久，也不见孟蜻或是左手出来，而起初为他们开门的男子则不停地试图与她搭讪。于懿低头不言，那男子也就识趣不再说话。等待时间越久，她愈来愈心烦，突然听见门打开的声音，抬头就见左手从里面出来，眉头却是紧皱的。
于懿心里一颤：“他怎么了？”
左手根本不理她，从她身边直接匆匆走过，回到他的卧室。于懿跟在他身后，瞧见他打开墙上一个暗格，取出一个扁平的银色金属小盒子。他蹲在那儿取盒子时，她看见了他白色袍子上的鲜血，不由担心起孟蜻来，她急切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手术不顺利，他有危险吗？”
左手阴着脸不说话，大步走到她面前，于懿急忙往后退让却来不及完全让开，被左手在肩头撞了一下，差点趔趄摔倒。左手头也不回，连奔带走地回到手术室内。
于懿跟在他后面，心惊胆战地推开“闲人免进”的大门，却见里面还有一道门，她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她站在门外又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左手再次走出来，脸上神情显得疲惫。于懿张口欲问，却见左手微笑了：“你放心，他没事了。”
于懿心里一松，却又听他说道：“但是你们可能会有点麻烦，我不是很确定，如果是真的，多半连我也会有麻烦。我不知道在他脑袋里植入芯片的是谁，不过那一定是个狡猾的狗杂种！”
于懿不解地看着他。
左手在没有助手的情况下又突遇意外情况，手术做得比计划中久得多，累极了就索性直接往地上一坐，伸直了双腿解释道：“植入他脑中的芯片有两片，一片在外面一片在里面，这难不倒我，问题在于这两片芯片用极细的纳米线连在一起，细得连仪器都扫描不出的，我取出第一片芯片的时候，就把线拉断了，那个时候，手术室里的仪器设备有好几台瞬间停工，我去！这是要害死人的节奏啊！”
于懿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道：“那么现在孟……蜻可还好？你既然说他没事了，为何又说我们会有麻烦？”孟蜻在来之前告诉她，这个时空习惯直呼对方姓名，自称我，她一时还不能完全适应。
左手用美少女果然都是理工白痴的眼神看着她：“几台医疗仪器同时停工，说明什么？有大功率干扰！有干扰说明了什么？他脑内芯片发出了很强的信号，那根线就是个开关，拉断就报信。不管这是哪个狗杂种干的，总之他现在一定知道孟蜻在哪里了。”
他看着于懿，冷笑道：“听明白了吧？他刚做完手术还没醒，我呢所有家当都在这里搬不走，我不想跑，你趁着那个狗杂种的人还没到，赶紧跑路吧。”
于懿摇头：“我不走。”
左手意外地看看她：“他做手术是为了你？”
于懿迷茫地摇头：“我不知道。”
“随你。”左手耸耸肩，取出一支烟点上，喃喃自语，“趁着现在能吸就多吸几口。”
于懿走到他面前说道：“他们是为了拘捕我而来，我跟他们走的话，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你是不是有地方能把孟蜻藏起来？求你把他藏起来，我们就说他已经走了。他脑袋里的芯片已经取出，他们再也没法确定他的具体位置了吧？”
左手抬头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丢了手中半支烟，猛地爬起身，急切招呼开门时所见的男子：“阿东，快过来帮忙！”
他们把还在麻醉中昏睡的孟蜻推出手术室，坐电梯下楼，推到小巷子对面一桩楼，把孟蜻藏在其中。
左手和阿东回到诊所，前后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走廊里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四个人，三男一女。四人看见于懿后便直接向她走来。于懿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站直了身子迎视他们。
那女子先开口：“于懿，你被捕了。孟蜻在哪里？”
于懿轻轻颤抖着，愤然问道：“你们凭什么要拘捕我？我什么都没做。”
女子只是冷然又问了一次：“孟蜻在哪里？”
“他走了。”
女子挑眉：“不可能，他才做了颅脑手术。”
“有人接他走的。”
女子轻蔑地笑了笑：“那为什么不接你一起走？”
于懿眼角迸出泪水，委屈又不甘地叫了起来：“我求他带我一起走的！可是他说孟蜻这个样子都是被我害的，不能再让我牵连到他了。他让我自己找地方躲，可这个地方我谁都不认识，我能躲到哪里去？”
女子愣了愣，看向身旁三人，这是他们没有设想到的意外情况，但幸运的是他们抓到了于懿，于懿才是改变历史的主犯，孟蜻的行为只能算是阻挠干扰拘捕而已。只要抓到了于懿，这次行动就不算失败。
四人分两组，两人看住于懿，另外两人将诊所上下仔细搜寻了一番，没有找到孟蜻，便将于懿带走了。
从头到尾左手一句话也没说，直到他们离去，才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嘟囔了一句：“真是天生的演员，实力加偶像。”
孟蜻醒过来时，第一眼就看见床边坐着打盹的阿东，他扯了扯嘴角，心道现实果然很骨感，小说电影中男主角醒来第一眼看见的都是美女，轮到他看见的就是猥琐男阿东。
“阿东！”他试着坐起来，同时叫醒阿东，“同我一起来的女孩呢？”
阿东揉了揉眼睛：“你醒了？我去叫左手。”
“等一下。”孟蜻拉住他，“我朋友呢？”
“就是那女孩？她被四个人带走了。”
孟蜻的心猛然一沉：“什么样的四个人？”
“三个男的一个女的，脸拉得很长好像别人都欠他们钱一样。他们突然冒出来，什么理由也不讲就说要把那女孩抓走，还问你在哪里？”
“那他们为什么不抓走我？”
“那女孩编了个理由，让他们以为你被别的人接走，他们就只把她抓走了。”
孟蜻颓然往后靠在床头，喃喃道：“她为什么不自己逃走？”
“因为她喜欢你呗。”阿东觉得这还用问吗。
孟蜻不可置信地看着阿东，“你说什么？”她不是对他满怀戒意，又始终不肯承认她和三年后的于懿是同一个人吗？
“是她求左手把你藏起来的，还说他们只要抓走她就不会再找左手的麻烦了。要是她不喜欢你的话，早就可以自己走了，那些人是跟着你的芯片来的，不是她吧？”
孟蜻呆了一会儿后道：“阿东，你去找左手过来。”
阿东站起身，打了个呵欠，随后离开了房间。孟蜻打开终端给林白发了条加密消息：“我的芯片已经取出，但取出时芯片发出信号，他们抓住了于懿，我要知道她的情况与所在地。”
左手从门外进来：“看起来你恢复的不错。”
孟蜻瞪着左手：“你为什么不把她一起藏起来，或者干脆让她逃？他们只知道我在这里，本来……”
左手也回瞪着他：“我一开始就叫她跑了，是她自己要留下来，要不是她留下还说了谎，他们一定会搜到这里来把你带走的。”
孟蜻吼道：“我就算被抓也不会有大事的！”他只是阻挠拘捕行动，最多失去执行者资格，再坐个几年牢，于懿却完全不同，因为她犯下的是改变历史进程的重罪。
左手也吼道：“这我怎么会知道！他们明明就是被你的脑内芯片引来的，而且我都说了是她自己不肯走的！你他妈的别对我撒气，手术费我不要了，你赶紧给我麻溜地滚蛋！”
孟蜻和左手互相瞪了一会儿，孟蜻叹了口气，举起单手道：“抱歉，我不该对你发火的。手术费我立马打你账上，过会儿我就走。”
左手“哼”了一声：“既然收钱，就让你多住几天好了。这几天尽量静卧，少做激烈运动。”
孟蜻摇头：“我本来就要走的。”虽说是颅脑手术，但是创口微小，现在他除了摇头时稍有头晕之感外，已经没什么其他感觉了。
左手冷冷道：“你想找死我也不拦着你。”说着丢给他两盒药，“红的那盒一天两片，连吃五天。蓝的一天一片，吃两天。”
孟蜻看了看红色盒子外面印的说明，扯了扯嘴角：“不是一天一片，不能连续服用超过五片吗？”
“或遵医嘱这句你没有看到吗？按照说明服药就能治好病，还用得着医生吗？”
孟蜻失笑道：“是，左大医师。”
左手离开之后，孟蜻打开终端看了看，林白已经有了回复：她现在还在调查处，可能还要过几天才开庭，我今晚约了审议庭的朋友吃饭，到时候打听一下她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庭长、律师还有陪审团都有谁。
孟蜻输入信息：你先送我去一个地方，s20376，i9380，e3903，ln，78。52°n、12。07°w。
林白很快回复：你手术刚做完就穿越？不怕脑浆漏出来？
孟蜻：你这个玩笑有点重口，我喜欢。
林白：现在就过去？稍等十分钟，你的芯片已经取掉了，我要先定位你的具体位置。
等待林白的时候，孟蜻下床，在房间里边慢慢走动边活动肢体，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之后他试着击拳踢腿，发现动作激烈的话就有晕眩感，但做几个深呼吸之后就恢复了。
很快手臂上传来轻微振动，他抬臂按下确认。下一个瞬间，他已经身处于一条冷清败落的街道上，铅灰色的天空中落下零星小雪。他本来低头看着终端，刚想抬头看向前方，眼前就是一黑，一阵强烈的晕眩之感袭来，让他失去对身周事物的感知能力，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以防止自己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