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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贵和梁氏都说好,苗母吓得不停哆嗦,哪里还有什么主意,苗佩兰忙答应了,道:“多谢老夫人!”
龙婶道:“咱们从后门走,咱们院子有后门通向小巷的,从那里直接进去就到后院卧室了,老爷也不用从前门转一圈。我现在从前面进去开门,你们在后门等我!”说罢拉开门左右看了一眼,街上已经空无一人,赶紧出去了。梁氏随后把门关上。
白芷寒对瞿老太太道:“外祖父怎么办?他都快没气了,你们也不管!”
他说这话显然是说给左少阳的,可是眼睛却望着瞿夫人,仿佛在埋怨外祖母,其实是在埋怨左少阳。
瞿老太太哭丧着脸望着左少阳。
左少阳道:“急什么,汤药煎的时间还不够,再煎一盏茶左右就差不多了,煎熬时间不够,喝了也没用!——你们先把东西转移过去。我在这守着。”
左贵等人忙答应了,梁氏赶紧跑回房间收拾,其实家徒四壁也没什么收拾的,值钱的大米和蔬菜都藏在了地下。应该比较安全。
他们忙着的时候,白芷寒一直望着左少阳,但却一句话都不敢乱说。
终于,左少阳走到厨房,从煎药的灶台上把砂罐拿了下来,小心地倒了一大碗,端着过来。
白芷寒伸手过去接。左少阳冷冷一笑,任由他接了过去。
白芷寒见碗里的汤药太烫了,冒着腾腾的热气,便把汤药放在床边的圆凳上,似乎在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汤勺在哪里,我得找把汤勺。”
走到厨房门口,苗佩兰正在卷地上的铺盖,已经听见他的话了,忙取了一把汤勺递给她。
白芷寒点点头:“谢谢!”拿着汤勺过来,坐在床边,用汤勺在碗里轻轻搅动。片刻,舀了一勺,在嘴边吹凉了,送到瞿老太爷嘴边,柔声道:“外公,吃药了!”
瞿老太爷已经深度昏迷,哪里还能听到他说话,嘴唇因为中风闭证而张开了,但是牙关却咬着的,任凭她的汤勺在牙齿边碰来碰去,却没半点反映。
白芷寒有些慌了,这种情况下要用鹤嘴壶灌药,这她是知道的,可是鹤嘴壶灌药也是需要技巧的,否则很容易灌到气管里,又或者弄伤病患口腔咽喉,而且她也不知道鹤嘴壶在哪里,忙回头望向左少阳,见左少阳冷冰冰的压根没看他,只是背着手站在窗口下,从窗户缝隙往外观察,似乎城外那战鼓声与厮杀声比她这绝世美人更加能吸引人。
白芷寒脸上寒气更甚,把汤碗一放,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欲言又止。一咬牙,转身冲着正在忙着帮梁氏他们拿东西转移瞿老太太道道:“外婆,外公喝不下汤药,这可怎么办啊?”
瞿老太太也是一直留意这边动静的,一听这话,忙颤巍巍过来,自己拿着汤药也送了一回,果然没反应,也着急了,忙对左少阳道:“左公子,我们老爷没法服药,怎么办啊?”
左少阳忙回头,对瞿老太太道:“老人家别担心,汤药还太烫了,等稍稍凉一点我来给瞿老太爷喂服。”
瞿老太太和白芷寒一听,这才稍稍放心。白芷寒忙坐在床边,继续用汤勺搅动碗里的汤药。这样很快汤药便温了,白芷寒舀了一勺品了品,觉得可以服用了,瞧了左少阳一样,见他还在窗户边瞧窗外,不敢跟他说话,依旧拿瞿老太太当跳板,扭头对瞿老太太道:“外婆,汤药好了!”
瞿老太太正要对左少阳说,左少阳已经快步走到炮制房里,取了鹤嘴壶出来,走到小床边,也不看白芷寒,仿佛她真空一般,拿起床边那碗独参汤,慢慢倒进了鹤嘴壶,然后开始给瞿老太爷灌汤药。
一碗人参汤灌了下去,瞿老太太和白芷寒的心都悬了起来。
这时,左贵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汤药已经灌下去了。等着呗。”
“那先把瞿老太爷抬到隔壁瞿家宅院去吧?”
“好,不过一定要小心,要保证绝对平稳!”
当下,众人都过来帮忙,将小木床稳稳抬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厨房挪,这小木床是个单人床,平着端也能通过厨房后院,从小巷往前走几步,就到了瞿家老宅的后门。龙婶已经把后门打开了,小床慢慢地平稳地抬了进去。
第172章 唯一的花枝
这是左少阳第一次来瞿家老宅。进去的地方是这宅院的后花园,这后花园占地不宽,布局十分精致,一湾荷塘、石拱小桥、涓涓流水、亭榭回廊、芭蕉梧桐,假山石径,简直就是个袖珍的江南园林。
那天夜里,左少阳跟萧芸飞爬上这宅院的房顶说话,当时天黑,就没发现下面园林竟然如此精致典雅。
这后花园原来空闲着,瞿老太爷的外孙女白芷寒投靠过来之后,便安排在这后花园居住。
这后花园与前厅有一堵弯弯曲曲的山墙分割开,连通前后两部分的只有一个垂花门,朱漆的大门此刻敞开着,过了垂花门,走过碎石铺成的石径,过了穿堂,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十数间大小房屋高低错落有致,掩映在绿树丛中。正中一个四合小院,当中正房三间,是瞿老太爷夫妻的住处,两边厢房却是空的。
挨着四合院不远,另有一处精致的小院落,也由大小十数间各色房屋组成,这是瞿老太爷的儿子和媳妇住的地方。只是儿子已经把抓进了大牢,而瞿老太爷又中风了,儿媳妇瞿夫人为了照顾二老,搬到了老太爷的四合院里住。家中唯一的仆从龙婶,则住在院门口的两间门房里看门。
众人将小床平稳地抬到了瞿老太爷的卧室里,不敢移动到大床上去,只能将就这样睡在小床上。
这宅院相对还算比较大,人在其中,外面的声音就小了很多。
苗佩兰的几个弟妹才几岁,哪里知道愁苦,见这后花园如此漂亮,叽叽喳喳说笑着乱跑。一众人都在忙这抬瞿老太爷,也就没管他们。
待到把瞿老太爷安置在正房之后,才发现几个孩子不见了,四处呼喊,都不见人答应,顿时都慌了,旁边就是荷塘,小孩打闹要是掉进去了可不得了,急得众人围着池塘边大声叫喊。
很快,从荷塘另一侧掩映在绿树芭蕉梧桐和花草之间的一座精致的小阁楼下的花草丛中钻出几个小孩,手里拿着花枝相互打闹着跑了过来。
苗母吓得脸都青了,还以为孩子失足掉进荷塘里了,待到见到四个孩子一个不少,这才舒了口气,气急之下,瘸着腿抢上前,一把抓住年纪最大的大子,从他手中抢过那花枝,照着他屁股狠抽,嘴里还叫着:“叫你野!叫你带着弟妹乱跑!”
大子也才十岁,挨了花枝几下抽打,屁股吃痛,嘴一瘪,呜呜地哭了起来。其他几个小家伙都扔掉手中的花枝,躲到了姐姐苗佩兰的身后。
苗母拿着花枝要去打苗佩兰身后的几个孩子,左少阳忙上前拦住:“伯母,孩子淘气,教训一下就行了,别打了。”
苗母一家得左少阳家收留,才不知流落他乡,又得左少阳帮忙给孩子治眼病,对左少阳很是感激,听他这么说了,自然不好再打,站在那哭着骂着几个孩子。
左少阳伸手从她手里夺下花枝,随手正要扔掉,突然咦了一声,拿起手上这花枝左右观瞧,急声问道:“大子,你们这花枝从哪里摘来的?”
大子抹着眼泪,抽噎着转身指了指荷塘那一侧的那座精致的小阁楼:“就在那楼的后面。”
左少阳抬眼望去,见那阁楼有两层高,下面除了芭蕉梧桐,还有一些花草树木,还间或种着各色鲜花,只是现下刚刚开春,除了屋角一树腊梅之外,别的花却都没有绽放。但是隔得远了,看不见手里这种花在哪里。转身问瞿老太太道:“老太太,我能去那阁楼下看看吗?”
“行啊!”瞿老太太道,“那是芷儿的闺房。”
左少阳举步正要过去,一听这话,马上又站住了,“那就算了……,”把手里的花枝举起来,问瞿老太太道:“这花,是贵府种植的吗?”
瞿老太太眯着眼瞧了瞧,摇头道:“老身不知道,这些花草都是芷儿自己种的,她最喜欢花花草草的了。——芷儿,左公子问你呢,这花枝是不是你种的?”
“是。”白芷寒没有瞧左少阳。
左少阳道:“这花在合州我没见人种过,你是如何得来的?”
白芷寒这才回过头,淡淡对左少阳道:“左公子是在跟我说话吗?”
“那当然,花是你种的,我不问你问谁?”
“那我回答,不算违反左公子的禁令吧?”
左少阳一愣,这才想起刚才自己警告过她,如果想给她外祖父治病,就闭嘴,所以才有此一问,当下摇头道:“我问你的,你回答自然不算违反禁令。”
“既然如此,我也可以不回答吧?”
左少阳气得鼻子都歪了,心想你不想回答,那还费这么半天劲做什么。
瞿老太太瞪眼道:“芷儿!你就不能好好跟左公子说话?三从四德你不会忘了吧?”
这管三从四德什么事?左少阳疑惑地瞧了瞧瞿老太太。
白芷寒哦了一声,飞快瞟了左少阳一眼,低着头,声音和缓了许多,但话语却听着还是有些刺耳:“这花是我种的,不知道公子问这做什么,莫非你识得此花?”
左少阳冷哼一声,道:“这花枝叫做曼陀罗,也叫洋金花。曼陀罗是佛家用语,这花来自天竺,花株高三尺左右,花冠呈喇叭状,有五瓣,有白色、紫色等品种。在夏、秋两季开花。我说得没错吧?”
白芷寒有些惊讶,抬起头瞧了他一眼:“这花整个合州只有我家才有,想不到你却知道。”
“这花既然是白小姐种的,那凋谢的花朵,不知是否收藏有?”
“有,——园中的花调零之后,花朵我全部都收藏着的。”
左少阳一听,不禁喜道:“能卖一些给我吗?——是这样的,曼陀罗花不禁很好看,而且还是一种很好的药材。我之所以问这花,原因就在于此。”
白芷寒淡淡一笑:“原来你也有求到我的时候!”
左少阳愣了,笑容一敛,冷然道:“搞清楚,我不是求你,是跟你买,愿买愿卖,两厢情愿,白小姐既然不肯想让,就当我没说好了……”
话刚说到这里,便听见苗佩兰的几个弟妹们尖声惊叫,惊恐地指着远处。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一起转身望去,只见东城那边的天空冒起了滚滚浓烟,有好几处,还隐隐能看见火光。
失火了!
众人顿时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瞿夫人颤抖着声音道:“好象……,好象就是杏子巷那边……!”
左少阳也看出来了,正是桑小妹他们茶肆的方向起火,急声道:“我去救火!”
他拔脚就往后院门跑,却被母亲梁氏一把攥住:“忠儿!你别去!外面有叛军,乱得很,那火这么大,不行的……!”
左少阳急道:“娘!杏子巷就隔我们两条街,一排排都是木房,一栋挨着一栋,如果不救,用不了多一会就会烧到咱们药铺来的!趁着现在火还比较小,赶紧救,不然火势一大,可就全完了!”
“那……,那也有衙门水龙队的人救啊!不用你的!”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现在叛军要打进来了,衙门的人跟官兵恐怕都在城楼上抗敌呢,哪有空来救火?咱们不救,全城都得完蛋!”
这道理梁氏自然知道,可是让她眼睁睁看着儿子去冒险,她如何愿意,却又不知如何阻止,只是紧紧攥着左少阳的衣服不松手,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白芷寒冷声道:“你不能去!你去救火,有个三长两短,家外祖父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左少阳对她这说话的口气很是反感,脱口而出,又觉不好,忍住气道原方照用就行了!“跟你说也没用!”左少阳转身对老爹左贵道:“爹,等一会如果发现瞿老太爷正气稍固,厥脱之象缓解,你就用此前的方子,原方照用给瞿老太爷用药!”
左贵已经慌得没了主张,下意识地点点头。
瞿夫人对瞿老太太道:“老太爷这还没苏醒,不能没有郎中在一旁,万一小郎中真要出个什么差错……”
瞿老太太道:“对对,左公子,老身求你了,你就不要去了,满城的百姓救火,不缺你一个的!”
苗佩兰道:“左大哥,你在这给瞿老太爷治病,我去救火!”疾步朝后院门冲去。
左少阳挣不脱母亲的抓扯,急了,索性来了一招金蝉脱壳,一扯腰带,三两下把夹袍脱了,只穿了里面的中衣裤子,跟着苗佩兰跑出了瞿家后院小门,过小巷,钻进自家药铺后门,提了一个水桶就往外跑。苗佩兰也提了个水桶,还顺手拿了把柴刀,紧跟着也冲了出去。
梁氏一路喊着追回药铺,眼见儿子已经跑出门,哭喊着冲到门口,可左少阳和苗佩兰已经跑远了。
瞿老太太他们也跟到了药铺,白芷寒咬咬牙,拔腿也跟着冲出了药铺门,朝左少阳他们追去。
瞿老太太急了,嘶声叫道:“芷儿,你去哪里?”
“我去照看那疯子!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