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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阳心想,按照一人一斗米的限令,祝药柜家只有十一口人,最多只能有十一斗米,他们自己有六斗,那就最多只能再卖给他五斗。卖多给他,那就是害他。
左少阳便讪讪道:“我没这么多粮食。”
“那你有多少?”
“五斗。——扣除我们家自用的口粮,只剩五斗了。”
祝药柜很是失望,但是五斗米也不少了,急声道:“那卖给我吧,行吗?”
“行啊,我请老爷子来,就是商量这件事的,看能不能帮衬你们一点,只能帮这么多,很抱歉。”
“这已经很好了,多谢多谢!”祝药柜一个劲拱手致谢,“我这就回去给你拿钱?多少钱一斗?十五贯吗?”
“不,四百七十文!”
“什么?”祝药柜苦笑,“小郎中,这时候你就别拿老伯开涮完了。现在外面米价一斗是十五贯,而且都没地方买去!”
“我说得是真的,我当时买进来就是四百七十文,按本钱卖给你。”
祝药柜见他神情并不像说笑的样子,瞧着他问:“你说的是真吗?”
“嗯!祝老伯,你帮我了很多忙,说实话,当时不是你买我的方子,我也没钱买粮食的。咱们算相互帮衬吧,我没更多的粮食卖给你,就这么多。应该够坚持一段时间的。”
祝药柜眼圈都红了,哽咽道:“小郎中,真是谢谢你,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呐!”
“祝老伯言重了,你可别省下嘴里的给其他人吃了。不够到时候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好!你放心,大风大浪我都过来了,这饥荒还饿不死我!呵呵呵”祝药柜从怀里摸出钱袋,全都递给左少阳:“喏,里面总共有散碎银子大概五两吧,我也不能让你吃亏太多,全都给你!”
左少阳接过来,倒在桌上,选了一小锭二两的,又拿了一小块三钱左右的碎银,其余的装回袋子,递还给祝药柜:“说好了只收本钱的。”
祝药柜愣了一下,接过钱袋,哈哈大笑:“好!好兄弟!说一不二,是条汉子!老夫记着欠你一份恩情!”
左少阳微笑道:“老伯出去可千万别说是从我这里买的粮食。”
“这个自然,你救了我,还怎么能害你。放心吧!”
“那好,你在外面稍等,我给你取粮食。”
“行!”祝药柜出了炮制房,来到大堂,跟左贵说话。一下子买到五斗粮食,暂时解了燃眉之急,而且还是打本买的,心中很是高兴,说话也轻松很多,不时大笑。
左少阳关上房门,从地窖里取出一袋五斗米,用一个背篓装着。开了门,让苗佩兰帮着送家去。祝药柜连说不用,脱了外套把米袋裹着,扛在肩上,谢过之后,扛着粮食走了。
左少阳将钱交给母亲收了。又让苗佩兰帮着用箩筐背了五斗米,跟着自己来到赵三娘家。赵三娘的公公已经等不及了,见他们来,很是高兴,当下办了田产转让手续。又哀求了左少阳一阵子,要求多买一些粮食,左少阳只说是家里没有余粮了,便带着苗佩兰告辞回到了药铺。
这时,天已经黑了,也起更了。
左少阳关了门,把二老请到卧室里商量事情。
左少阳道:“余粮只卖出去了三十五斗,还剩一百六十七斗。我们家、姐夫家、佩兰家和芷儿家,一共二十口人,如果按照征购令限额,只能有二十斗粮食。共超标一百四十七斗粮食。怎么办?”
左贵老爹沉吟不语,捋着花白胡须思索着。
梁氏最是胆小,对现在拥有的财富已经十分满足,对左贵道:“老爷,要不,到时候把这些粮食卖给军队吧。反正咱们已经换了贵芝堂和隔壁的杂货店,还有一间茶肆,三十亩田和十二钱,已经够了,不能太贪心了,否则,被官兵知道了咱们有多的余粮,砍头抄家,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左贵也是个很知足的人,听罢缓缓点头,瞧向左少阳:“忠儿,你的意思呢?”
左少阳苦笑道:“没错,咱们厚着脸皮黑着心肠发了一点国难财,已经赚回本钱了,现在把余粮卖给军队是最稳妥不过的,但是,二老想过没有?如果把超限额的一百四十七斗粮食都卖给军队了,我们以后吃什么?”
左贵和梁氏都是一愣。
左少阳又道:“我问过樊黑脸,他都说这场仗只怕要持续数月!恒昌药行祝老爷子也是这么判断的。不说多了,就算三个月。按照限额每人一斗米,一斗米正常情况下只够成人吃半个月的,壮劳力的话最多十天。咱们就按最低下限算,一天只喝一碗稀粥吊命,顶了天只怕最多也只能维持一个月的。剩下两个月,咱们怎么活?活不下去?还要这些田产、房屋、银钱做什么?”
左贵和梁氏刚才没想到这一点,都是心头一凛,互看了一眼,都一起点头。
左贵老爹捋着胡须道:“朝廷或许会派援兵来打败叛军的吧?”
“不可能!”左少阳摇头道:“至少在三个月内不可能!”
“为什么?”
这个问题左少阳早已经想过很多遍,一口气说道:“姐夫说过了,现在北边突厥大举进犯边境,朝廷大军都派到北边对付突厥去了,这次派来征剿叛军的,都是从各地临时抽调的老弱病残驻军,如果朝廷还能派出多余的大军来,一定会派的,皇上英明神武,能征善战,也很懂得轻重缓急,突厥这次进犯肯定是规模超前的,所以皇上将主力全部派到了北边对付突厥,叛军只有数万人,目前还无力进犯更多的地方,更打不到京城去,所以皇上只是从各地抽调派出这数万战斗力比较差的官兵来征剿,目的只怕也不是为了打败叛军,而是想牵制住叛军就行了。等到北边击败突厥,然后再抽身对付叛军。而据我所知,突厥主要是骑兵为主,很擅长运动战术,人数相比我们大唐也处于劣势,所以他们应该不会直接跟我大唐官兵大会战。唐军只能寻敌歼之,这样一来,就更费时间了。所以,没有几个月时间,朝廷大军不可能击败突厥,也就无法前来征剿叛军。”
左贵和梁氏傻眼了。左贵道:“既然如此,那该怎么办?”
左少阳咬牙道:“很简单,——要把粮食卖给官兵,咱们二十口人就全都等着活活饿死;但要把粮食留下来,一旦被官兵发现,一样会被处死!二老觉得该选哪一个?”
左贵和梁氏脸色苍白,傻傻地望着他。
左少阳低声道:“反正左右都是一个死,只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不如拼死一搏,把粮食藏起来!赌一把!就算砍头,也比活活饿死强!”
左贵捋着胡须缓缓点头。
梁氏却心存侥幸,畏畏缩缩道:“满城数万人,官兵总不能看着大家一个个饿死吧?说不定官兵把粮食收上去了,看见大家要饿死了,会发粮食给大家度日呢?”
第211章 赈济灾民
左少阳苦笑;“娘,现在官兵加百姓,总共有十多万人,城中有多少粮食闭着眼睛也能想得出来。绝对不够十多万人支持三个月以上的,官兵也肯定进行了摸底调查,要不然,也不会冒着与满城百姓对抗的风险下强制征粮令这么残酷的决定。就算要放粮周济百姓,应该也拿不出多少,最多是个象征而已,杯水车薪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梁氏诺诺道:“再不济,还有野菜吃嘛,咱们又不是没吃过。”
“娘!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能充饥的并不多,绝大部分是不能吃的,满城十多万人,用不了多久,便会把山上能吃的全部吃光的!——粮食吃光了吃野菜、树皮、草根甚至泥土!很多人会因为吃了不能吃的野菜而被毒死,或者因为吃了观音土之类的无法排泄而痛苦地死去!等到这些吃光了,大批心软的只有饿死,少数心狠的,会吃人肉!到了那时,每天都会有成批成批的人饿死!咱们只要把余粮交上去,咱们家估计不会有人愿意去吃人肉,那就只能等着活活饿死,被扔到城外乱坟岗!不,那时候只怕已经没人来运尸体了,只能横死家中或者街头。二十来口人,黄泉路上倒也热闹!”
左贵和梁氏都被他说得全身寒毛直竖。梁氏也觉得自己料想的太简单了,诺诺道:“要不,我们多留一点,留够口粮,把剩下的卖给官兵,他们发现了或许就不会砍头?”
左少阳苦笑:“留够口粮?咱们二十个人,四个月需要口粮一百三十六斗。樊黑脸说了,超过一斗,杀家长,超过三斗以上,杀全家。所以,留少也是死,留多也是死,为什么不索性都留下来赌这一次呢?赌对了,咱们都能活,赌不对,一家人一起死,倒也有伴!如果把余粮全部卖给官兵交上去,那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彻底死路一条!”
梁氏傻眼了,不知怎么办才好,望着左贵。
左贵捋着胡须沉吟片刻,终于沉声道:“忠儿说的没错,反正左右是个死,不如拼死赌一把!就这么办!”
老爷做了决定,梁氏还能说什么,只好黯然点头答应。
左贵道:“不过,咱们一家冒险就可以了,不要把别人连累了。等征粮令一宣布,咱们就按一人一斗的标准,把粮分给茴香他们家,还有瞿老爷家和苗姑娘家。免得咱们一旦被发现,粮食都搜走了,他们也没得吃的。虽说一人一斗米,也维持不了他们多久,但也聊胜于无。同时,这件事只是咱们一家三口的事,与他们三家无关。特别是白姑娘,她现在的身份是咱家奴婢,一旦征粮令宣布,就让她回瞿家去。别连累了人家姑娘。”
“行!”左少阳本来就不愿意要这白芷寒当丫鬟的,只是迫于无奈,让她回去正合心意。
左贵说完了,跟梁氏二人起身要走,左少阳又把他们叫住了道:“爹,我还有件事想跟二老商量。”
左贵便又坐了回来:“说罢。”
左少阳想了想,道:“我们既然已经把本钱赚回来了,又留足了二十口人活命的基本口粮,剩下三十来斗粮食,我不想卖了。”
“哦?那你准备拿来做什么?”
“熬粥救济那些快死的饥民们。——今天一路上,我看见很多饥民都奄奄一息了,如果再没有粮食,只怕活不了几天!”
左贵捋着胡须道:“放粥济民是好事,可是,我们总共才三十来斗多余的粮食,对满城饥民,无异于杯水车薪啊。”
梁氏道:“是啊,万一要是让官军知道了,就会猜测我们家还有余粮,到时候仔细搜查,会把藏着的粮食给搜出来的!”
左少阳道:“这两个问题我都已经想到了,三十斗粮的确不够救济多少人的,但是,我们还有一屋子的药材啊!这些药材都是我从恒昌药行买回来了的,差不多都是可以充饥的药材,可以切碎了磨成粉粉,跟米面一起熬粥,这样就能救济更多的人。咱们这些药材有整整十大车呢。合着三十斗粮食,全部熬成稀粥,这可不容小视,能救很多人的性命呢!再说了,咱们是救急不救饥,应该够用了。”
左贵和梁氏互视了一眼,问道:“啥叫救急不救饥?”
“我想过了,我们熬好药材面糊的稀粥,天黑起后到快要宵禁前的一个多时辰,还有早上五更完了宵禁结束之后到天亮之前的这一个多时辰里,用板车推着大街小巷走,专门给那些奄奄一息的饥民吃,让他们度过生死存亡的这一关,或许就能活下去。”
“我明白了。”左贵捋着胡须道,“也就是说,咱们的粥只救济那些饿得马上就要死的人,这叫救急,而其他那些还能动还能采野菜充饥的那些饥民,暂时不救济。”
“正是这个意思。这叫好钢用在刀刃上。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要不然,咱们就算一口都不吃,全部粮食也不够救济满城饥民的。更何况还有数万官军。”
左贵点点头:“这主意不错,咱们行医之人,悬壶济世乃是本份,治病救人是救,施粥救命也是救,当为而为,才是仁医。”
梁氏小心地插了一句:“那我们怎么知道哪些是饿得快死的人呢?总不能一个个去细看吧?”
左少阳道:“那样太麻烦了,而且大家都饥饿的情况下,很难准确判断谁更需要救济。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二老看看行不行?”
“什么办法?”
“我们用大木桶熬一大桶很稀的稀粥,用来救济一般饥民,再熬一小桶正常的稀粥,这是用来给那些垂死的饥民救命的。每到一条街,推大木桶的就敲木桶施粥,凡是能起来排队等粥的,应该都还没到垂死的地步,凡是躺在地上起不来的,但还活着的,大多是饿得垂死之人,这些人面前一般都会有一个大瓷碗,背小木桶的人就专门负责给这些人倒救命的稀粥。咱们所有的人都蒙面,免得被人认出来。”
左贵频频点头:“这法子好,又快捷又准确。不错!那就这么办吧。”
梁氏始终担心征粮令的问题,又道:“要是征粮令下来了,那怎么办?还施舍吗?”
左少阳道:“这个我想过了,大桶救济一般饥民的,就不能再添加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