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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回忆了片刻:“不清楚是不是碰到了,我只顾得地上挖野菜了,有时候累了,靠在树上歇一会,没注意是不是漆树。”
“那你好好想想,有没有碰到别的什么奇怪的东西,在你浮肿瘙痒之前?”
那男人又回忆了一会:“真的没注意,我光注意挖野菜去了……”
那老妇在一旁补充道:“前两个月叛军不让上山顶采挖野菜,半山以下的野菜都被采光了,都在山顶上采,山顶上的树木都没有动过,以前也很少上到山顶去的,或许便又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左少阳见问不出什么,决定暂时先按漆树过敏治疗。很多皮肤过敏的用药是相通的,所以可能会有效果。
左少阳道:“抬到我们药铺去吧。”
李家四兄弟帮忙抬着,回到了城里。径直来到贵芝堂。
刚进药铺,众人都傻眼了,大堂里摆着七八张抬人的门板,还有三四张软榻,上面躺着的都是哼哼唧唧的病人,都是头大如斗,肿胀得眼睛都眯成缝了,两只手不停地在身上挠着,显然很痒。有的甚至高热头昏谵语。
左贵老爹见这次又抬进来一个脑袋肿胀不停挠痒的病患,更是愁眉苦脸,见到随后跟进来的是儿子左少阳,这才喜道:“忠儿,你们可回来了,快看看吧,这些人等你好半天了。我给看过,用了一些清热解毒的药膏擦了,没什么用处。不知道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贵芝堂在这次饥荒中施舍药粥济民,儿子又被大将军封为“拥军楷模”,骑着高头大马满世界游,加上先前李大娘的宣传,饥荒战乱中救治骨折烧伤病人的口口相传,特别是两个月饥荒时惠民堂的名医倪大夫都在贵芝堂坐堂问诊,后来还替贵芝堂上山采药,更是轰动,现在可谓四里八乡的都知道了,口碑很好,声名远播。但就名声而言,与惠民堂相比也逊色不了多少了。而且,贵芝堂有一个比惠民堂强的地方,那就是药费便宜。
所以,这些人莫名其妙脸手肿胀头大如斗瘙痒难忍的病患,大多是穷苦百姓,冲着贵芝堂仁医救人的名气和低廉的药费,所以都到贵芝堂来求医。来了才知道,贵芝堂里已经有不少跟他们一样病症的病人了。
这些人经过左贵整治之后,并没有好转,心急如焚,便想转药铺医治,左贵自然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走,那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声誉可就毁了,便陪着笑耐心劝他们等自己儿子左少阳回来,声称左少阳能治此病。其实左贵也没见过左少阳治这种怪病的,只是心中凭着一股信任而已。
这些人也听说过贵芝堂小郎中治好了很多别的医馆治不好的绝症,包括县太老爷都到贵芝堂来求医(其实是查案,百姓不知道,当时纯属误传),也就耐心等着。
终于等到左少阳回来了,病患家属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焦急地让他给瞧病。
左少阳请大家稍安勿躁,先扫了一眼所有病患,发现都是类似病症,不禁头也大了,而且病患大部分都是衣着褴褛的百姓,小部分是衣着华丽,显然不是普通人家。这些人不应该上山接触漆树吧?
左少阳问了那三四个几个衣着华丽的富家病患,得知饥荒的两个月曾上山采挖野菜或者跟人买野菜吃,但是,自从朝廷售粮之后,能买到粮食了,就再也没上过山。
而漆树过敏,不可能潜伏几天之后才发作的,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这些人是碰到漆树过敏了,至少可以排除这几个富家病患是漆树过敏。
他又问了其他贫穷的病患,得知这些天都上山采挖野菜来着。毕竟租佃田地之后,赊粮数量有限,一家人要想坚持到秋后,必须混杂着野菜一起吃。
但是,这些病患中,至少一半人肯定地说,他们没有碰到过漆树!甚至没有遇到过漆树。
漆树早在春秋就为人们所熟悉,一般百姓也都认识。这些人一半都说没有碰到过漆树,便又排除这些人是漆树过敏了。
那到底是什么过敏,又或者是什么病,让如此多的饥民同时发病,症状相同呢?
左少阳先给几个高热神昏谵语的病患进行对症治疗,使用清热解痉药配合针灸治疗,很快控制了体温,并使病患神志恢复清醒。
病患家属顿时信心大增,一个劲感谢。
左少阳治疗的同时,反复问了发病经过,却还是没能找到原因。只能全部先决定先进行针对性的治疗。
他让病患家属们将病患们送到隔壁留诊病房里病床上躺下。叮嘱病患限制给病患喝水,饮食清淡,尽可能少放盐。同时注意观察病患的尿量和小便次数。
他用牛蒡子、荆芥、白鲜皮等治疗瘙痒的常用药,配伍麻黄、杏仁、紫苏叶等治疗颜面浮肿的药,水煎之后给病患们服下。又用苦参、白鲜皮、蛇床子、冰片、麝香等配成止痒消炎药水,外擦患处止痒。
这些对症下药措施,倒也起到了一些效果,到的晚上,浮肿已经开始消退,瘙痒也减轻了,至少能控制住不去挠了。病患和家属都很高兴,交口称赞左少阳医术高明。
左少阳却高兴不起来,他知道,这种对症下药只是治标不治本,不能根治,必须要找到真正的过敏原。
诊治过程中,他知道还有一些相同病症的病患,去了其他药铺,便托人去各药铺看了看。发现这些药铺收治的病患,也都找不到合适的药方,只能对症下药,效果相差无几。
傍晚,左少阳又给病患们复诊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无所获,病患的病情基本上都停止发展,也不好转也不恶化。左少阳知道,这是因为没有找到病原的原因,到第二天,病情可以会重新恶化,不由心情很是沉重。
病患和家属们却不知道其中的缘由,眼见病情比刚来的时候有明显好转,已经很满意了。到了傍晚,都拿出吃的来吃,病患浮肿已经消减了一些,也能吃一些东西了,歪躺在床上吃着饼子。
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将一块饼子递给了左少阳:“给你吃!”
左少阳微笑摇摇头:“叔叔不饿,你自己吃吧。”
那孩子的感激他给母亲治病,减轻了母亲的痛苦,也不管手里的东西是不是好东西,反正在他看来是好的就行,所以将手里那块饼子硬塞到了左少阳的手里:“吃啊!”
左少阳拿起来看了看,是一块用野菜粉碎之后,再加糠壳,少许黑面合在一起捏成的饼子。便掰下来一小半,正要往嘴里送,突然咦了一声,仔细看了看野菜饼,急声问道:“这饼子是用什么野菜做的?是不是灰菜?”
孩子的父亲陪着笑道:“是啊。”
左少阳立刻又把其他病患手里的吃食做了检查,一大半吃的都是灰菜!
左少阳又检查了病患浮肿和瘙痒的部位,几乎都是在暴露的脸部、脖颈和手臂,躯干等处却没有出现浮肿瘙痒。
左少阳一拍脑门,暗骂自己观察不仔细,喜道:“我知道什么原因发病了!”
灰菜是一种典型的感光性蔬菜,过敏性体质的人吃了,在太阳底下一晒,就会影响肌体的正常代谢,由此引起浮肿、水疱等皮肤损害。这种病学名叫做“蔬菜日光性皮炎”。除了灰菜之外,荠菜、苋菜、油菜等都容易引起。
这种病并不是每个人吃了都得,只有过敏性体质的人吃了,又在太阳底下暴晒,才会诱发皮炎。虽然两个月里很多人都吃过灰菜,但是绝大部分人吃了灰菜不会发病,少数有过敏体质的人虽然有发病的可能,但是由于这两个月艳阳天很少,而且冬春的太阳本来就不如何火辣,所以,诱发日光性皮炎的人非常少,即使有,程度也不重,慢慢也可以自愈。
而这一天是两个月来太阳第一次这么大这么火辣辣的,而很多人赊粮之后吃了有了力气,都山上采挖灰菜等野菜拌着粮食一起吃,在太阳底下一暴晒,结果,其中过敏性体质的人就发病了。经太阳暴晒的地方,就会出现肿胀、瘙痒的皮炎症状。而没有太阳暴晒的地方,则不会出现。
病患们望着他,比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在不知道原因的情况下,也能把病治得好个六七分?
左少阳必须把致病源告诉他们,否则,这种病还会反复发作。便大声道:“诸位相亲,你们这浮肿瘙痒病,是食用灰菜之后,在太阳底下暴晒引起的!”
此言一出,病房数十人一片哗然,先前在田地里遇到的那老妇陪笑道:“左楷模,我们都吃了好多年的灰菜了,也晒了太阳,但从来没有这样过啊。”
“我这些天都一直在吃呢,我会不会也肿得跟猪头一样啊?”一个男人忧心忡忡道。
“是啊是啊,左楷模,我们会不会有事啊?”
……
病房里立即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第312章 难得的新药
过敏性体质就是这样,也许你以前从来不对灰菜过敏,体质发生变化之后,某一天或者在某种情况下却会过敏,左少阳没办法用现代医学知识跟他们解释,只能胡诌道:“灰菜,还有荠菜、苋菜、油菜,都有一种暑邪,这种暑邪感受阳光才会发作,而且,并不是所有的灰菜都有这种暑邪,有时出现,有的没有。没有的时候占大多数,所以很多人吃了都没事,是因为吃的灰菜没有暑邪。但是如果有人吃了带有暑邪的灰菜,如果不暴晒,也不会发病,但是,如果在太阳底下暴晒时间长了,就会引发暑邪而发病,病症就是灼热、浮肿、头大如斗、瘙痒、起水泡、胸口憋闷等等。”
他用暑邪来解释,这些人也就能听得懂了,立即并相信了,嗡嗡地议论起来。
一个老头道:“左楷模,那这灰菜还能不能吃啊?”
“可以吃,”左少阳道,“我教你们一个方法,可以消除灰菜里的暑邪,再吃就不会生病了。”
灰菜是一种常见的食用野菜,不管是饥荒时期,还是平常,很多普通老百姓都是挖这种野菜加在粮食里吃,才能维持生活,而这种浮肿病以前也曾经出现过,只是那时候没有这么集中的时间集中的人群出现饥荒,一般都是加在粮食里吃,所以发病比较轻,症状不太明显。也比较分散,不容易引起人注意,而这一次,很多人长时间食用灰菜,灰菜是有小毒的,积累中毒之后,便在第一个艳阳天里集体爆发了,而且来势凶猛,这才引起大家的注意。
现在听说左少阳有办法吃灰菜而不生病,都围拢过来听。
左少阳道:“其实很简单,——先采灰菜嫩叶晒干,然后再用滚开水煮,再用生凉水反复漂洗浸泡去毒三天以上,要频繁换水,然后再挤干,便可以食用了。希望你们回去之后,把这个方法告诉左邻右舍,让大人不至于食用灰菜生病。”
众人都用心记住了,连连点头答应。
植物日光性皮炎分两种类型,一类叫风毒型,这类浮肿瘙痒程度相对较轻,用散风清热理湿解毒的普济消毒饮加减治疗。而另一类叫毒热型,是程度很重的一种皮炎,病起急暴,高度浮肿,面如满月,日晒处起红斑水疱,甚至糜烂坏死,指甲青紫脱落,并伴有全身症状如高烧,头晕头痛等,可能由此引发其他并发症而导致生命危险。治疗方剂是清瘟败毒饮。外擦用药可以使用左少阳先前配置的止痒消肿药。
当左少阳提笔写方的时候,又写不下去了。
治疗日光性皮炎的常用方普济消毒饮是出自清朝,清瘟败毒饮出自金朝,都是唐朝以后才新出的方剂,使用的药中,有几味药是后世才新出的。
其中,普济消毒饮中的板蓝根和薄荷,最早作为药物使用是出现在唐朝前期的《新修本草》(也叫《唐本草》),但是,还并未广泛使用,左少阳他们药铺就没有,他以前在药材批发商处也没有看见过这两种药。不过,既然唐朝已经作为药材写入官修本草里,肯定已经使用了,或许能在别的药铺找到。这两种药中薄荷是方剂中的臣药,配伍牛蒡子、连翘等药辛凉疏散头面风热,没有这玩意,头面部的消肿不容易退。
板蓝根在这个方中用处倒不是非常重要,只是加强清热解毒的作用,是佐药,但是,板蓝根这味药太有名了,特别是在非典时期,全国简直卖断了货。所以左少阳印象很深,而实际使用中,板蓝根也是最常用的清热解毒药之一,用量非常大。当时唐朝由于刚刚开始发现这种药的药用价值,所以很多药铺都还没有这种药上架。
清瘟败毒饮中的赤芍则比较麻烦,这种药最早作为药材使用,是在宋朝,所以唐朝药铺里找不到这种药的。好在赤芍在全国各地很多地方都出产,合州附近的山上应该有。
现在叛军已经被招安,战乱已经结束,对外交通也恢复了,必须尽快把唐朝还没有的药采购回来,或者移栽到自己的药圃里。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用得着,这一次就算能对付过去,下一次如果不能或缺的药,如果不早作准备,只怕到时候只能干瞪眼了。
要完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