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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画押了的。你现在反悔已经是不对,人家答应了按照你原先的七十贯彩礼的要求,把茶肆还给你,欠债都不要了,你还不满足,打到衙门,咱们石镜县的县尉大人可是以前靠贵芝堂施舍药粥活命的樊队正,他绝对站在人家贵芝堂一边,绝对不会依着你的。说不定还说你刁蛮贪财,言而无信,打你一顿板子呢!”
“放……,放你娘的……,放你娘的……”桑母最后那个“屁”字愣说不出口,眼前一阵发黑,喉咙嗬嗬连声,鼻孔咕咕冒出暗红色的血,张开嘴,嘴里也是鲜血,并飘出一股屎尿味道。桑母随即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桑老爹慌了,急声道:“小妹,快!快去叫左公子!”
桑小妹跑出门,冲到左少阳房门口,顾不得拍门,猛地推开了房门:“左公子,我娘她……”
桑小妹猛地站住了,屋里,白芷寒快速离开左少阳的怀抱,却还是让桑小妹看了个一清二楚,怔怔地瞧着白芷寒,又看了看左少阳:“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左少阳笑了笑,道:“小妹,刚才我本来要告诉你的,现在说也不晚,——芷儿,就是你们的白大哥,其实,她是女人,是我回去就准备娶的原配正妻。”
桑小妹更是惊诧:“你说什么?白大哥是……,是女人?”
“是的,她是我家隔壁瞿老太爷的外孙女。只因为表面上她是我的药童,为了方便诊病,所以我让她女扮男装。将来你过门了,她就是你们的大奶奶。”
桑小妹简直目瞪口呆,心想她要是女人,那嫂子那算怎么档子事?不过现在顾不上这件事了,急声道:“左公子,你快去看看我娘吧,她昏死过去了。”
左少阳和白芷寒都是一惊,急忙出门,来到桑母的房间。
桑母两眼紧闭躺在床上,鼻孔和嘴角都有暗红色鲜血流出,嘴唇乌紫,两眼翻白,手足不停抽搐,呼吸出气如风箱一般。
左少阳忙坐在床沿,叫道:“伯母,听得到我说话吗?听见的话张开嘴,我看看你的舌象。”
桑母依旧两眼翻白呼哧喘着粗气,嘴也不张。
左少阳提腕诊脉,发现脉虚浮而数,心头一沉,急忙起身,掐住她脸颊想查看舌象,桑母头一歪,喉咙里咕咕连声,涌出不少带血的呕吐物,同时,嘴里飘出一股尿味!
然后,又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两眼闭紧了。只过的片刻,喉咙里又咕咕连声,左少阳急忙将她头侧歪着,随即桑母又是一阵呕吐,短短一盏茶的工夫,已经吐了好几次!嘴里尿味更浓了。
左少阳慢慢直起腰,叹了口气,摇摇头,一言不发,背着手转身出门。
桑小妹急了,追出来道:“左公子!”
左少阳站住了,回身望着她,黯然道:“我去拿药。不过,伯母的病,吃药也只怕是……,没救了!”
啊!
桑小妹身子打了个晃,扶住栏杆。
隔壁屋里黄芹冲了出来,脸上满是眼泪,一眼瞧见左少阳身后的白芷寒,不禁眼圈又红了,哽咽问道:“婆婆怎么了?”
桑小妹顾不上回答,跑过去抓住左少阳的胳膊:“你,你救救我娘吧!”
桑老爹也哭丧着脸道:“是啊,左公子,你就再救救小妹她娘吧,她好歹也是小妹的娘啊……”
左少阳两手一摊:“上次我就已经提醒过了,她这病绝对不能再问钱的事情,凡事再不要斤斤计较,否则,肯定还会再次发作,虽然再次发作之后是否会肯定死不一定,但是,程度会一次比一次重,这是肯定的。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两个月伯母的水肿病应该又发作了几次,她还不吸取教训,却一再被情志所左右,水肿病也就无法根治,她正气已经极度虚衰,只怕抵挡不住水肿病的再次侵袭。这些,我上次都说得一清二楚的了,对吧?”
桑老爹哭丧着脸道:“是,左公子,你是提醒过的,我们也想办法不让她管,可是我小妹她娘这脾气……,左公子,求你再想想办法吧?我知道小妹她娘有些过分,说话出尔反尔,如果这一次你救活她,我拼死都不让她再沾钱的事情。”
“这一次,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伯母水肿之下口鼻出血,是水浊伤及血络,手脚抽搐,肢体震颤神昏,是水浊上蒙心包,肝风内动之证。她现在呕吐不止,肯定小便已然不通,这是水湿蕴久成浊,浊邪阻闭三焦而成关格;这些诸多恶变,提示伯母水肿病是脾肾败绝,内闭外脱恶变的危症,命悬一线了!”
桑小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流着泪道:“左公子,你再想想办法,救救我娘吧!”
“真的没办法……,我去取点药来,这药也只能暂时抑制病情进一步恶化,却是不能治好她这病的。”说罢,跑回屋里,从急诊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拿回来,递给桑小妹:“这药名叫玉枢丹,能化痰开窍,避秽解毒。可以暂时应对水肿内闭外脱的危症。也好让她留几句遗言。每次两颗,每天两次。——我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也不会拿病人的病痛当筹码,伯母这病,已经病入膏肓,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很抱歉!”
第349章 别死在半道
母亲纵有千般不好,但到底是生育自己的母亲,听说母亲病危,命在顷刻,桑小妹哭成了个泪人,接过瓷瓶,谢过之后,转身进屋,给母亲和水喂下两颗。
桑老爹、桑小妹和黄芹都守在桑母床边,等了好半天,桑母抽搐才稍稍减缓,呼吸也平稳一些了,微微睁开眼:“我……,我死了吗?”
桑老爹哀声道:“你要是再不听话,再关心钱的事情,只怕就真死了!”
“钱……?对了,左公子呢?叫他来……,叫他……,拿三十亩的田给我……,就……,就可以娶……,娶小妹过门……”
桑小妹哽咽着道:“娘!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惦记着钱!你这病就是钱招的!你还想不想活啊?!”
桑母啊了一声,眼睛又往上翻,喉咙咕咕连声,桑小妹急忙学着左少阳的动作,将母亲的头歪过来,又呕吐起来,只是这一次没有什么更多的东西吐出来了。接着手脚又开始抽搐。
左少阳带着白芷寒回到屋里,关上门。
白芷寒低声道:“少爷,桑母的病,真的好不了了吗?”
“嗯,是真的,我没说谎。她这病没救了,怕熬不过两天的!”
“这人虽然可恶,可是现在要病死了,想想也可怜。”
左少阳微笑:“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人家芹嫂子要跟你私奔呢!”
白芷寒羞涩一笑:“我已经跟她说了我是女人,她不信,还说……,还说……”
“她说什么了?”左少阳问,“刚才你正说到这里,小妹就进来了,芹嫂子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她说她……,怀了我的孩子!”
左少阳扑哧一声笑了:“她怀了你的孩子?”
“她说的,说老爷五十大寿那天,她喝醉了,我搀扶她到我们阁楼上睡觉,说我那晚上摸上她的床,跟她……,然后她就怀上了,简直是荒唐!”
“她只怕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这么说的。嘿嘿,只怕不会那么轻易放手哟。”
白芷寒红着脸低声道:“她是不相信,我急了,就……,就关上门解开衣衫……给她看了胸部,她当时就哭了。”
左少阳故意使劲吞了一声口水,涎着脸道:“我也不信,我也想看……”
白芷寒涨红着脸轻啐了一口,娇嗔地低声道:“这两个多月,你哪天没看?哪天没摸,还没够啊?”
“不够!一辈子都看不够摸不够!”左少阳搂住她,又伸出魔爪探进她衣摆。
白芷寒抓住了他的手,娇羞道:“今天不要,好吗?”
“为啥?”
白芷寒朝门外努努嘴,隐隐能听见黄芹和桑小妹的哭泣:“那边人都快死了,我……,我实在没心情。”
左少阳放下手,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是不想帮,桑母的病已经没救了,只是我是没办法了!——我警告过她的,她就是不听。有什么办法?现在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我知道。”白芷寒黯然道,“上次你说我外祖父无药可医,我当时不怎么信,那是因为误解,后来我知道了,你说的是实话,我外祖父的病,当时如果没有人参,的确没办法治。而那时候你根本不知道家里有人参。唉,要是桑母的病,也是缺个什么药,我们找来了能救她一命就好了。她虽然贪财无德,总也是小妹的娘呀。”
左少阳微笑道:“怎么,她还没过门,你这少奶奶就先已经将她当姐妹了?”
“迟早的事嘛!”
“这倒是,我已经跟她说了,等回去了,娶了正妻之后,就接她过门。”
白芷寒叹了口气:“但愿她娘能熬过去,至少熬到她过门,要不然,得守孝三年呢。”
“是啊,——你还为她着想,先前我看你表情淡淡的,还以为你心有芥蒂,不太高兴跟她共侍一夫呢。”
白芷寒轻叹了一口气,没说话。那神情分明已经表明了一种无可奈何。左少阳忙搂住她亲了亲:“是我不好,唉,以后……”
便在这时,听见有人敲门,白芷寒有被桑小妹闯入看见的前车之鉴,立即跟安了弹簧一般跳开了,跑过去打开门。敲门的是桑老爹。
桑老爹问左少阳能否用上次他开的那种药接着给桑母吃,左少阳告诉他,现在桑母的病已经是危症,那个药已经没什么用处。不过可以用,聊当安慰剂了。
桑老爹不死心,拿着方子去药铺抓了药,找店小二煎了,给桑母服下。
他们守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桑母果然没有任何好转。再服玉枢丹,也丝毫不起作用,依旧神昏谵语,手脚抽搐,鼻孔流血,呕吐不已,小便不通,整个人跟吹胀褪毛的猪一样迅速浮肿起来。
早晨,左少阳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急忙起身出来,只见桑家住的房间门口,客栈掌柜和几个店小二正在跟黄芹他们争吵。白芷寒也在旁边忙着黄芹她们说话。
左少阳疾步过去:“怎么了?”
客栈掌柜一见左少阳过来,急忙躬身陪笑道:“左公子,吵着您了吧?抱歉抱歉。”
“怎么回事?”
“嗯……,这个……”掌柜的觉得很不好启齿。
黄芹哑着嗓子道:“他们要赶我们走,生怕婆婆死在他们客栈!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
一个店小二怒道:“谁没良心?我们开客栈做生意,住着四海来的客人,大家出门在外,谁不想图个吉利,要是客栈里停了个死人,谁还愿意住?谁不觉得晦气?你们只顾自己哭得痛快,也不想想别人,到底谁没有良心?”
黄芹嘶声道:“谁愿意啊?你们家难道没有三灾六难,你们家个个都是老不死?”
那店小二眼睛都瞪圆了,气得咧嘴又要叫,客栈掌柜的一摆手:“行了,别说了!”转过脸陪笑道:“姑娘,不是我们不通人情,的确是,这个,客栈里死人是很忌讳的,鄙人刚才已经说了,几位的房钱一文不收,只求能将病人送医馆医治,这也是人之常情啊,人病了不送医馆,光摆在客栈房间里哭,只怕也不是孝顺之道啊。”
桑小妹哭道:“没用的,左公子都看不好,天底下就没人能看好了。”
左少阳摇头道:“那倒未必,送去隆州其他医馆看看也好,如果都不成,还是尽早运回合州的好,总不能让老人家客死他乡。”
客栈掌柜的大喜,想不到左少阳会帮自己说话,连声感谢,又冲着桑老爹他们一个劲作揖赔罪。
左少阳对桑小妹道:“这样吧,你们送伯母去医馆诊病,我也要去给几个病患复诊,完了之后,若还是不行,我陪你们一起回合州。这边的诊病也差不多了。”
桑小妹感激地点点头。黄芹却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中满是哀怨,搞得左少阳有些莫名其妙。
整整一个上午,桑家人雇了马车,运着桑母四处求医,把整个隆州大大小小的医馆药铺都找光了,都是摇头说没救了,让准备后世,连安慰剂都不愿意开。
这个结果左少阳早已经预料到,所以,已经请祝掌柜帮着雇了两辆远途马车,商量好了价钱,准备把桑母运回合州。
给田少爷等病患复诊完之后,他带着白芷寒又去了恒昌药行,跟祝掌柜辞别,然后回到客栈。
等桑小妹他们的时候,他想来想去,还是开了一副药,以附子、生大黄、黄连、吴茱萸和生姜煎汤,这是一种应急的方剂,不能治水肿,但可以一定程度上防止病情继续恶化。
等桑小妹他们哭哭啼啼回到客栈,客栈自然不肯再让他们进门。好在左少阳早有准备,直接让他们将桑母放在马车上,桑小妹他们回房取了行囊,桑老爹守着桑母坐一辆,桑小妹和黄芹坐另一辆。
左少阳拿出熬好的汤药,让桑小妹给桑母服下。同时告诉他们,这个药只能暂时保命。
桑家人把整个隆州转完了,得知桑母这病果然是不治之症,并非左少阳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