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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间的单间雅座,门口都挂着白布门帘。里面传来茶客的说笑声。
左贵转了一圈,找了一间没人的雅间进去,只见这雅间布置很精致,墙上还挂有字画,里面坐具茶具都比外面精致得多。赞了一句:“挺不错的嘛。”
撩衣袍正要坐下,黄芹进来了:“左老爷,左公子,祝老爷子请你们去后院说话。”
左贵笑道:“他怎么知道我们来了。去瞧瞧他说什么。”
黄芹站在门边,撩门帘躬身让他们出去了。
左少阳故意走在最后面,经过黄芹身边时,左少阳低声道:“心情好些了吗?”
黄芹没有回答,仿佛没听见。
左少阳又低声道:“以前你可是爱说爱笑的,怎么现在这么沉默寡言?生活已经很苦闷了,还要自己给自己难过,不是太委屈自己了吗?”
黄芹还是低着头没反应。
“找个机会我想跟你说说话,行吗?”
黄芹这才轻轻摇头,还是面无表情的。
左少阳叹了口气:“你恨我?”
黄芹终于抬起眼帘望着他,还是没有回答,只是,那眼神很陌生,很空洞,似乎已经没有生命。
黄芹爱上了女扮男装的白芷寒,在左少阳家酒醉之后,违反妇道伦理,与以为的心上人同房,是在走一种踩钢丝的幸福,而知道白芷寒其实是女人之后,心灵已经受到一次极大的创伤,又以为肚子里的孩子是左少阳的,她对左少阳有些好感,但是又背负着桑小妹的感情债,为了孩子,想跟左少阳远走高飞,没想到左少阳却揭穿了事情真相,让她知道,其实肚子里怀的还是她自己丈夫的,而自己丈夫却也是在跟另一个女人偷情(一厢情愿),结果阴差阳错凑到了一起,紧接着,又被丈夫忙乱中推倒,从钟楼上摔了下去,造成流产,孩子也没了。丈夫也摔断了脖子瘫痪在床。这一连串的打击,让黄芹整个人都崩溃了,变得沉默寡言。
她不恨左少阳也不恨白芷寒,只恨自己,恨老天爷作弄人,让她没了孩子,可以说也没了丈夫。
见她这样,左少阳心里很难过,他有些后悔,如果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当初就不该那么直截了当地揭开真相,应该用更委婉的方式。
自己并不擅长心理治疗,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黄芹走出心理阴影。只能叹了口气,低着头走了出去,来到后院。
后院已经进行了重新装修,增加了一个木制框架,是用来冬天天冷了加装挡风的窗户的,这可以很大程度上减少湿邪对祝药柜的侵扰。现在刚入秋,天气还很热,所以窗户还没有装上。依旧敞开了,比雅间那边更透气清爽。
后院是祝药柜他们的专座,依旧只有一张竹桌,几把竹椅。
祝药柜坐在面对石镜河的老位置上,很舒坦地斜躺着,当年一起撑船的五六个老伙计只剩下两个了,其余的包括金玉酒楼好色的朱掌柜,都已经饿死在饥荒里了。后院显得有些清冷。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祝药柜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清冷。正谈笑风生跟两个老伙计说着什么。见到左贵进来,忙起身招呼:“哎呀左郎中,这都多长时间了,都不见你来喝茶,怎么,把茶肆换了小妹做媳妇,茶肆不是你们家的,就不关心了?”
左郎中嘿嘿干笑两声:“是侧室,不是媳妇,不可乱说的。”
祝药柜愣了一下,仰天大笑:“好你个左郎中,当真是有趣得紧,生怕人家误会你们家已经有了媳妇,不再把闺女送你们家来?哈哈哈。坐!快坐!”
左郎中撩衣袍坐下。回头道:“桑掌柜,给我来一碗鹰嘴蒙顶。”
祝药柜又大笑起来:“我说左郎中,现在这茶肆里喝茶的,一般都不用碗了,改用茶盏,带茶托和盖子的,不烫手,而且可以保持至少一顿饭的工夫,茶水还是温的,舒坦的很。你瞧,就是这个!”祝药柜指着面前的盖碗茶盏说道。
左贵端过来前后仔细观瞧:“唷,还真是的,这茶盏精致,端着也不烫手,挺好!——桑掌柜,给我们也来这么两盏。”
桑老爹忙答应了,转头道:“娃子媳妇,给左老爷和左公子端两盏铁嘴蒙顶!记我们账上!”
左贵手一摆:“不用,茶钱我们还是付得起的。开门做生意,这个也不要钱那个和不要钱,那就别做生意了。”
祝药柜点头道:“此言有理!桑老汉,你就不要再在左家面前冲大头了,咱们的命还都是人家左家救的不说,人家小郎中家现在光分田就上千亩,人家还付不起你这茶钱?”
左郎中忙道:“祝老掌柜玩笑了,老朽可不敢如此托大,比起你们恒昌药行,我家这点家底算个啥?”
“哈哈哈”祝药柜笑声中多少有些得意,“行了,咱们俩就别在这相互吹捧了,桑老汉,赶紧上茶啊。”
桑小妹亲自端来两盏茶,给左贵老爹和左少阳。然后退到一边候着。
祝药柜经历了饥荒一场生死,性格反倒更加开朗了,乐呵呵瞧着左少阳道:“听说,你这书生自己耕作的地,结的稻穗比别人的田要多得多?而且颗粒饱满,是这样吗?”
“是,本来还想让你和余掌柜帮忙推广这种精耕细作技术,可惜,现在的人似乎并不在乎亩产能产多少,而是在乎有多少地有人种了。”
第359章 进京找媳妇
祝药柜一拍大腿:“你这话算是猜对了,我听说你那方法太过麻烦,人家来学,一听这么麻烦就不学了。用简单的办法种地都还种不完,哪有精力去那么费劲提高那么点粮食产量啊?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种几亩地呢。”
“是啊。”左少阳有些沮丧。
祝药柜宽慰了:“你也别着急,等以后人丁多了,田不够种了,饭不够吃了,大家就会来学你这精耕细作的方法的。”
“但愿吧。”
“你这法子有一个还是挺好的,就是耕田的那个。我看你春耕的那个犁就挺好,只用一头牛,省力省事,比原先的犁好得多。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做了卖,春耕的时候,我相信会有人买的。”
“行啊。”
左少阳对推广先进农具已经没什么信心了,含糊地点点头。
祝药柜又道:“听说你们家这些日子在挑媳妇,挑来挑去没合适的?”
“是啊……”左贵老爹含糊其辞道。
“我又听说,你们挑媳妇都离谱了,一上来就问人家,我现在有三个女人,你们家闺女嫁过来,一年后我就要把三个女人纳妾过门。有这事吧?”
“这个……”左贵老爹说起这件事也有些窝火,想借着祝药柜的嘴给儿子一个忠告,便点点头:“是啊,我家忠儿是个实诚人,不想骗人家闺女。”
“哈哈哈,小郎中,——你也当太实诚了点。哪有一上来就说这个的,你不是娶妻一年之后才纳妾吗?你就不能先把媳妇娶到手,生米煮成熟饭了然后再说纳妾的事吗?妾嘛,也就是个陪睡觉的丫鬟,一般富贵人家老爷公子,谁没个侍寝的丫鬟?怀了孩子,收房做侧室就行了。就算娘子有点不安逸,唠叨两句也就算了,谁还当真泼了醋罐子不成?就算是有,嘿,你不是还有休妻的法宝吗?祭出来,我就不信女人不怕!你倒好,还没过门就咣铛铛说上这么一大堆,哪家还敢把媳妇给你?这些人家都是官宦世家,书香门第,闺女那可都是香饽饽,不愁没人要的。就算开明一点,对你三妻四妾能理解,可是你别说出来呀,有些事情是做的说不得的!”
左贵老爹频频点头,捋着胡须道:“祝老掌柜说得再好也没有了。我家忠儿就是太直,生怕委屈了这三个姑娘。所以每次都要开门见山这么说,我们也劝过他,这些官宦世家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大户人家三妻四妾的也能理解,只是看挂在面子上大家不好看。可是他就是不听。”
祝药柜问左少阳道:“小郎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这么憨呢?”
左少阳闷声道:“这件事得说清楚,如果你们说的自然是这样,我也相信,但是,我就怕碰到不讲理的人家,就不准纳妾的,而这三个女孩对我都很好,我是必娶无疑,所以要明说,就怕以后起纠纷,我不想到时候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还是现在说清了的好。”
祝药柜点点头:“这话也对,看样子,你对她们三个是真心的。这也是他们的福气。”
说了这话,桑小妹又羞又喜,低头瞧了左少阳一眼。正好碰上他的目光,更是羞涩,有心躲了开去,可又想知道他们说些什么,便把脸扭到一边。
祝药柜没注意他们俩眉来眼去,只顾自己说得高兴:“小郎中,你这也真是,瞿家外孙女好端端的送你当妻子,你倒好,非要弄个什么奴婢,现在后悔了吧?否则哪有这么多事?”
左少阳苦笑:“这事都知道了?”
“那还不知道啊?你个拥军楷模,瞿家又是合州最大的退隐京官。而且,你们这婚还是县太老爷亲自登门劝阻的,嘿嘿,这几样加起来,那这消息不得长了翅膀一般啊?”
左少阳无语了,左贵老爹忧心忡忡道:“祝老爷子,你们各州县好多都有分号,别的州县你有没有认识的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保个媒啊?”
祝药柜道:“嘿嘿,认识的官宦世家书香门第是有那么几家,说句老实话,小郎中一上来就告诉人家要纳妾,而且一纳就是三个,我可不敢保证有哪家闺女愿意给你们家。我弄得鼻子灰倒也没什么,这张老脸无所谓,只是耽误了事情,而且,我倒也不是看不起这些人,说实话,这些闺女,我真没有看得上眼配得上你家小郎中的。我很看好小郎中,他医术之高,照我看,连惠民堂的倪大都未必比得上他!这正妻一定要娶好。”
这几句夸奖让左贵老爹又是惶恐又是高兴,所谓高处不胜寒,真要这样,找媳妇若要挑好的,那只怕就更难了,苦着脸叹了口气。
旁边祝药柜当年一起撑船的老伙计,是酒肆的掌柜,姓杜,这杜掌柜开的酒肆,自己就生性好酒。每天清晨都要先喝上二两才出门,在茶肆喝茶,人家在茶水里加盐加香料,他在茶水里加酒,所以一整天都是醉醺醺的。听了他们这话,眯着醉眼道:“小郎中既然有这本事,该娶个公主才是!”
“公主?”祝药柜嗤的一声笑,“你当公主那么好娶啊?那是给金榜题名的状元爷准备的。再说了,都是自家人,我也说句实话,我还真不赞成小郎中去娶公主!”
“这是为啥?”杜掌柜道。
“你想啊,小郎中这脾气,一上去就跟人家公主说:‘喂!我可告诉你,娶了你之后,我可要立马纳妾,而且一纳就是三个。你乐不乐意啊?’——结果会怎么样?”
杜掌柜手在脖子上一横:“咔嚓呗!”
“那是,所以,娶了当公主的,纳妾只怕就难了,连偷偷摸摸的都不行,万一被公主知道了,跑皇帝爷那里一哭,就算不把驸马爷宰了,只怕三个姑娘都得赐死!”
“对对,这话对,看来这驸马爷威风是威风了,却也少了很多滋润哟。特别是小郎中这样的,已经有三个摆在这了,就更不能当驸马爷去!”
左贵老爹笑道:“咱们这是杞人忧天,忠儿不参加科举,甚至连京城都不去,如何能当驸马爷。”
祝药柜一拍大腿:“这话倒提醒了我,——上京城啊!京城达官贵人书香门第那不满大街都是啊?只要不找公主,不找郡主,找个一般官宦人家闺女,先托媒好生说说,还是很有希望的!”
这可是左贵老爹不敢想的,诺诺道:“这样……,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京城,天子脚下,害怕了?甭怕!京城的人也是人,也吃五谷杂粮,生的女儿也是有鼻子有嘴巴的,怕什么?你们是去求亲,又不是去抢亲!有什么好怕的。”
左贵讪讪笑了:“在这吧,我们贵芝堂也算是开了多年的老字号了,忠儿这拥军楷模别人家差不多的也都知道,可是到了京城,有几个人知道啊?人家怕不会把我们当骗子告官哟。”
“哈哈哈,左郎中,平素我看你冠冕堂皇的很有气势,怎么这会子认怂了?你们如果愿意去京城相亲娶儿媳妇,那这么着吧,我恒昌药行在京城也认识不少药行药铺,其中的‘济世药行’的鲍掌柜,是我老哥们,我们经常都生意往来的。我写封引荐信给你,引荐你们,由我给你们作保,再请鲍掌柜他们托媒说亲,人家应该相信了吧?如何?”
左贵老爹大喜,拱手称谢,回头对左少阳道:“忠儿,你觉得呢?”
左少阳知道,这件事现在是当务之急,得先办了,把终身大事解决了之后,再考虑别的,而且祝药柜说得对,只有去京城这种大地方才有更多的选择。便点点头:“行啊。”
“那好,那咱们可就说好了!我回去就给你们写保荐信!”
桑小妹听说左少阳要去京城求亲,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更不知该说什么好。
有了这个打算,左贵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