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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的价格卖给你,人家会说我是个贪图暴利的大骗子的。”
这句话又让倪大夫觉得左少阳在报复他上次说左少阳卖假方是骗子的事,惶恐道:“不会的,正所谓不怕货比货,就怕不识货。说这话的人,是不识货不知道好坏的。老朽自然知道这两个方子的金贵,所以才重金索购啊。”
“我说的是实话,给你儿子治病的这方子,的确不值钱,你买了就会后悔。中风的方子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不不,买东西就是这样,买家认为它值,它就一定值!呵呵,就用这三匣子东西交换好了,刚好值这么多,两不亏欠,呵呵呵”
自古买家只有压价的,哪有嫌人家卖价太低,主动抬价的,既然执意抬价高价收购,自然还是别有目的。
一旁的左贵老爹听了这话,这才明白,倪大夫还是在借买方子来送礼,心中不悦,朗声道:“倪大夫如果执意重金收购这个方子,却也无妨,只是现在已经晨时了,天已经大亮,咱们该去衙门了,我也陪你们一起去。这等升堂可得先去,不能让县太爷等。至于购买方剂之事,还是等忙完正事之后再商议吧。现在商议,给人以乘人之危之嫌,我贵芝堂虽穷,却也不会做这等无良之事的。”
倪大夫听他这话,当真是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欢喜的是听左郎中说他也要去,这样看来,想必是真心帮忙了,担忧的,却是对方识破自己的想法,执意不收重礼,在以往的经历中,还没有谁帮忙不收礼的。特别是以前与自己药铺又有些仇怨的人,更让他不安了,可再要想别的办法却又想不出来,时间也来不及了,只能相信他是真心帮忙不收礼了。
倪母、倪夫人等人也是这心思,但要劝说,该说的话先前都说了好几遍了,再说也说不出新名堂来,主要是时间来不及了,也只能如此。
在古代,大户人家的妇人是不上衙门大堂的,即使牵连到案件,只要不是人命官司,或者风化案件,都是请父兄代替到堂,而在大堂旁观更是不去的。当然,平常百姓家的妇人就不这么讲究了。
倪母等人本是不愿去大堂的,只是,这件事关系倪二的性命,心中牵挂之下,也顾不得这么多讲究了,当下几位夫人女眷都乘了轿,只留下两个丫鬟婆子在贵芝堂陪生病的小孙子智儿,一家上下忐忑不安跟左贵父子一起来到衙门。
衙门大堂外已经有不少人来听审了,这个案子全城的人都差不多听说了,都很好奇,毕竟,这涉及到合州最厉害的名医的弟弟,涉及到惠民堂的事情,而且,还涉及刺史大人的乳母,弄不好就是死罪。所以都很有兴趣来看看结果。
这些人见到倪大夫等人过来,纷纷让开道路,用一种怜悯或者幸灾乐祸的眼神望着他。
倪母等人的轿子来到大堂右侧空地上停下,轿帘紧闭,丫鬟仆从环绕守候。倪大夫则迈步上了大堂前的右侧月台。
按照规定,作为原被告的亲属,以及可能需要作证的证人,都可以在月台上听审,随传随到。当然,在现代法院开庭审理案件,证人是不允许旁听庭审的。古代纠问式的审讯却没有这种严格的限制。
月台左边,是原告及其家属的位置,右边是被告及家属的。当然,被告在押的话,就只有家属了。
原告隋掌柜一家人已经到了,人数不少,老老小小的都是披麻戴孝,哭哭啼啼的。也有几顶轿子停在月台下,挂着长条白幔,想必是隋家女眷来听审的。隋家人瞧见倪大夫上来,或者怒目而视,或者往地上啐唾沫,还有低声骂骂咧咧的。
大堂两侧,皂隶们已经等候在那里了,县太老爷还没踪影。大堂之下旁听的人都静悄悄等着,间或议论,声音也很轻,衙门里大声喧哗是要挨板子的。
这时,恒昌药行的祝药柜带着儿子和几个老茶客也来了,倪大夫不好上前施礼,因为祝药柜是为自己弟弟作证来的,这时候打招呼,生怕隋家说闲话,只是冲着他笑了笑。
左少阳的姐姐茴香和姐夫侯普也来了,站在堂下人群前面望着。
第136章 大乌头煎证的病猪
等了一会,便听见铁链子哗啷啷响,几个狱卒吆喝着押着一个囚犯从囚牢方向过来了,这囚犯戴着五十多斤重的厚厚的大木枷,两手锁在木枷上,拇指粗的铁链连着手脚,还有一节拖在地上,走在青石板路上自然当啷响。
囚犯走近,看清楚便是惠民堂的倪二,这才几天工夫,已经是憔悴不堪了。
隋家一见到他来,顿时哗然,隋掌柜倒还沉得住气,只是怒目而视,其余的却不管,冲过去吐口水谩骂,从地上抓起雪团捏雪球砸。更有两个老婆子,哭喊着冲上去要抓他打。那些个狱卒已经得了倪大夫的好处,自然不能让倪二吃了眼前亏,特别是当着倪大夫的面,赶紧挡在面前,手按腰刀怒道:“做什么?”
那两个老婆子被吓住了,这才看不敢乱来,被其他人拉了回去,嘴里破口大骂污言秽语自然是少不了的了。刚开始还只是骂那倪二,待倪二被送入大堂旁边候审的黑屋子关押起来看不见之后,这些人便把矛头指向倪家人了,指着倪家人一通乱骂。倪家人都是面有愧色,低着头一声不吭。显然是想让对方出出气,好为后面的和解做铺垫。
对于原告及其家属的这种义愤行为,皂隶们也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只要不闹过分,也懒得管。
在乱哄哄的谩骂声中,刑房书吏终于出现在大堂里,朗声道:“肃静!升堂喽——!”
隋家人这才停住叫骂。
两厢皂隶齐声吆喝:“威武——!”手中水火棍杵着地咚咚直响。
片刻,大堂屏风后面,钱县令踱步而出,后面跟随的是刺史下派监察此案的州衙门医官汤博士,在后面则是本县的安医官。
钱县令走上暖阁,在楠木长条几案后撩衣袍端坐,右手一抬,示意汤博士在左侧交椅上就座。汤博士拱拱手,踱步过去,撩衣袍在交椅上坐下。安医官在大堂上却是没有座位的,只能在汤博士身后侧身而立。大堂右侧,坐的是刑房书吏,专门负责记录的。
钱县令惊堂木一拍:“传原告!”
负责传人的值庭皂隶在大堂前高声道:“传原告——!”
隋掌柜急忙从月台左侧转了出来,低着头快步走到大堂上,在左侧撩衣袍跪倒。
钱县令又下令带人犯倪二。这次倪二押上来,隋家的人不敢再乱骂,只是悲声痛哭。
“原告,你有何冤屈,照实说来。”钱县令拖长声音。
隋掌柜声泪俱下,哽咽着把经过说了一遍,反复强调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倪二明明知道大乌头煎医书上最高用量只能用到五枚,却故意用了八枚,旁人提醒了他他还坚持超量用药,以至于老母亲服药之后,片刻便凄惨死去。这倪二分明是故意不如药方,谋害老母,要求严惩,替老母报仇雪恨。他诉说之中,月台上隋家哭骂声响成一片。钱县令不得不几次拍惊堂木让他们肃静。
隋掌柜说完。钱县令问倪二道:“方才原告所说,是否属实?”
“小人用乌头八枚替隋母医治,这是属实。只是,事出有因,小的真的不是故意谋害,还请大老爷明察。”
“有何缘由,照实说来。”
“是。”倪二已经跟倪大夫进行了串供,按照倪大夫的指示,悲声道,“隋家请小人出诊,小人替隋母诊治,发现隋母寒疝已经十分严重,病情危重,必须用重剂才能救逆,小人以为,纵然用到医书上的最高五枚,只怕也不能救逆。小人听说贵芝堂小郎中左少阳,曾用八枚乌头治好了恒昌药行祝药柜的陈年湿痹,所以也冒昧一试,不成想倪母却病故了,对这个意外,小人很是悲痛,只是,小人以为,这不是小人用药的缘故。”
“胡说!”隋掌柜怒斥道,“我母亲服用你的药之后,一盏茶工夫便死了,不是你的药又是什么?”
本来,没有县太爷的许可,大堂上擅自发言,会被以咆哮公堂而处罚的,但隋掌柜有刺史大人的背景,钱县令对他自然不敢责罚,只是和颜悦色道:“原告,大堂之上,不要随意说话!”
隋掌柜气呼呼拱拱手:“是,大老爷。不过,他刚才的狡辩纯粹是一派胡言,请大老爷明察!”
钱县令已经得到了欧阳刺史的指示,这件案子关键就是查清这个问题,更何况又得了倪家重礼,所以微笑点头,问倪二道:“隋掌柜说的没错,他母亲吃了你的药,立马死了,不是你的药又是什么原因?”
“这个小人不知,或许是病重不治也未可知。但是,小人用药绝对没问题,而且是有依据的。”
“什么依据?”
“隋母跟祝药柜都是年迈之人,身体都一样的虚弱,而贵芝堂小郎中用八枚乌头治病,没有任何中毒迹象,小人也用八枚,就算老太太是女流,比祝药柜身子稍差,也断不会服药之后立即死亡。所以,倪母病死,可能是本身病重不治,但绝对不是小人用药的缘故。大老爷若不相信,可以传恒昌药行祝药柜和贵芝堂的小郎中左少阳到堂查问。”
“嗯,传恒昌药行祝药柜。”
祝药柜上堂之后,拱手施礼。按照规定,证人作证可以不用下跪。祝药柜说了事情经过。
钱县令听得捋着胡须连连点头,旁边的汤博士很是不悦,拱手朗声道:“县令大人,下官有话想问被告和祝老掌柜,不知可否?”
汤博士代表刺史大人来监察此案,钱县令哪敢不让他发问,忙陪笑拱手道:“汤大人有话尽管垂问好了。”
“嗯。”汤博士先是鄙夷地瞧了一眼倪二,冷声道:“你给隋母治病,用的乌头是你们自己炮制吗?”
“不是,是恒昌药行免费赠送的,所有合州药铺都获赠一包药材,共六味药,分别是乌头、附片、胆南星、没药、乳香和地龙。都是炮制好了的。”
“谁炮制的?”
“听说是贵芝堂的小郎中用新法炮制的,小郎中就是用这种新法炮制的乌头治好了祝药柜的病。所以,小人也用了这种乌头……”
“行了,本官没问你这个。”汤博士转头望向祝药柜,道:“本官问你,贵芝堂的小郎中左少阳给你治病时,用了八枚乌头,你是如何知道的?”
“小郎中开了药方,小人按照药方从鄙行取药,送到贵芝堂炮制,炮制好之后送回鄙行煎熬服用,送去的和拿回来的都是八枚乌头,所以小人知道。”
“你能确定这些乌头没有掉包?”
“能确定,小人卖药三十多年了,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
汤博士捋着胡须沉吟片刻,又问道:“你是什么病,小郎中给你用的什么方?”
“惠民堂倪大夫和小郎中都辩证为风寒湿痹,开的方剂都是小活络汤,只是,倪大夫用乌头只有五枚,我吃了头晕眼花,想吐,肢体发麻,想是中毒了,不敢再吃。后来小郎中给我开了方,也是这个,只是乌头用量用到了八枚。”
“八枚乌头全部用了?”
“是的。”
“全部入汤煎熬?”
“是。”
“怎么煎的?”
“乌头先煎一顿饭工夫,然后放其余的药。”
“你吃了没事?”
祝药柜跟这汤博士很熟悉,平素经常来往,当下呵呵笑道:“汤老爷,你看我这样像有事的样子吗?”
汤博士眉头微蹙,转身对钱县令道:“大人,历代医书上记载病案方药,从无用乌头八枚之多者,一般用一二枚足矣,用到五枚者,已经十分鲜见,更何况八枚,从没听说过。不过,下官也不好说他们几个都是说谎,但下官着实不相信八枚乌头入药,病人却不会中毒死,能否传贵芝堂小郎中到堂查问清楚。”
“嗯,本县也有此意。——传贵芝堂小郎中左少阳!”
左少阳迈步进了大堂,学着祝药柜的样子拱手躬身一礼:“小人左少阳,见过两位大老爷。”
钱县令道:“你先把经过叙说一遍,要如实说来。”
“是。”左少阳简略把经过说了。
汤博士道:“本官问你,你这乌头是如何炮制的?”
左少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是鄙堂的秘密,不便相告。”
汤博士老脸一红,道:“本官不是要探问你们的秘密,是要查清案情。”
“那我只能告诉大老爷,我们贵芝堂炮制的乌头,用八枚是不会死人的。别说八枚,更多的剂量我也曾用过,都没死过人。”
“本官不信!”
“可以当堂验证啊!”
“如何验证?”
“找头猪,喂他吃八枚我们炮制的乌头,看看死不死不就行了!不过,必须得找生病的猪,而且是患了大乌头煎证,需要大剂量乌头医治的猪,要不然,正常人乱用这么重剂量的药,又没有需要治疗的病,这药力就没地方用,自然会伤害人的肌体,反而会中毒的。”
汤博士冷哼一声,道:“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就算能找到病猪,谁又能知道它是不是患了大乌头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