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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兹大惊,喝问:“咱们那许多骑士,哪里去了?”不等他手下回答,城上陈敬龙大笑应道:“他们有的填了陷坑,有的正在枪林箭雨下受死你若想救他们,便突火入城便了”
鲍兹仰头观望城头,见陈敬龙正立在城垛边,对自己微笑注视;不禁气炸心肺,怒骂道:“陈敬龙,你这奸猾小贼,又用奸计坑我……”
陈敬龙大笑道:“你自己太蠢,怪得谁来?如此简单手段,先前在南城已经用过,我可真没想到,接连再用,居然仍能得手”
鲍兹听得此言,稍一错愕,转头冲雷振大叫:“他在南城用这手段,你为何不告诉我?”
雷振亦怒,厉声斥道:“我一再劝你收兵,你哪里肯听?你可曾给机会让我解说陈敬龙的奸计手段?你若肯听我话,先前便可围杀敌方一员猛将,绝不至往返空跑,惹人耻笑可叹我与你这愚蠢固执的绝世傻蛋合作,空有料敌之能,却无施展机会,真真是倒足了大霉”
眼见先后断送了两千多骑士的性命,鲍兹已知是自己不对;听雷振斥责,虽然不忿,却无话可回;满腔怒火,无可发泄,愤愤望向城头陈敬龙,咬牙切齿,嘶声叫道:“镛城早晚会被攻破,到时我活捉到你,一定要一口口咬下你的肉来,吞进肚里……”
不等他说完,陈敬龙笑道:“后事如何,尚未可知,眼下发狠也是无用,不如免了吧”面容一整,抬臂伸指,缓缓扫过城上,傲然喝道:“看我陈家军将士:人人英雄、个个好汉,绝没有怕死的熊包软蛋我兵力虽少,但众人一心,同仇敌忾,你们想攻陷我镛城,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成功嘿,我倒真想瞧瞧,你们到底要丧送多少军兵性命,才能破我镛城、灭我陈家军”言毕,放声大笑,豪情奔放。城上众将士听主将夸耀,纷纷挺胸拔背,傲视敌军;果然人人威武、个个凛然,雄壮之气,慑人心魄。
鲍兹怒极大叫:“你自夸自家,好不知羞……”雷振叹道:“他说的是实话,不算自夸方才敌军,轻伤者出城血战,缓解城防压力;重伤者城头死拼,迅速灭我登城兵士;人人奋勇而不惜性命,咱们都亲眼目睹。陈家军陷此绝境,已尽成亡命困兽;面对如此可怕的敌军,咱们想攻破城池,非得付出极巨大的代价不可此事定然,无需怀疑”稍一沉吟,又叹道:“我只是不懂,为何陈家军竟没有一个出城投降的?难道数万人全是不怕死的?这可当真奇了”言毕,皱眉摇头,苦思不解。
此时城门内惨呼声渐已稀落,显然入城暗族骑士已被屠戮将尽。鲍兹焦急万分,催促雷振:“你不是自夸很有智计么?快想办法,把眼下受困未死的骑士救出来”雷振怒瞪他一眼,鼻中不屑轻哼一声;显然,鲍兹对已绝无可救的骑士仍抱挽救希望,愚蠢之极,让雷震极瞧不起。
陈敬龙在城上听鲍兹说话,接口笑道:“包子,你不要对这雷振的智计太过高估,不然,一定会失望的”
雷振大怒,喝道:“陈敬龙,你认为我智谋不如你么?”
陈敬龙笑叹道:“敬龙迂腐呆笨,哪敢与雷大哥比智谋?不过……嘿,雷大哥性情太过急躁,不免有时会疏于计较,纵然智谋盖世,却也难免犯错;比如眼下,你若不是因骑士伤亡惨重,怒急失智,又怎会任由这许多军兵置身于我军攻击范围之内,而不知引其退避?”
此言一出,震振骇然色变,急急大叫:“退后,快快退后”急拔马头,往北而退。
他经陈敬龙提醒,方才想起引军避退,却哪里还来得及?陈敬龙挥手处,城上许多军兵同时上前,一齐放箭、投石,竭力攻敌。城门外聚集的暗族骑士与普通军兵,被打个措手不及,在箭雨木石之下,立生大量伤亡;无不惊慌,乱奔乱走,自相拥推踩踏,退往后方。
先前城头停止射投,是因为许多军士转向城内,攻击困在城里的暗族骑士,对外防守之力已有不足。陈敬龙有南城战事为鉴,恐敌军趁防守不足时加紧猛攻,索性下令全然停止防守,让敌军摸不清虚实,无法察觉城上防守力量薄弱,不敢轻举妄动。
此举果然奏效,暗族军见城上落火阻门,困住许多骑士,无不惊骇,再见城头全然停止防守,不知是何意图,果然不敢轻举妄动,未曾趁虚而攻;待雷振与鲍兹赶到,却又被陈敬龙搭言分了心神,全没工夫去思索城上为何不再放箭,亦不曾指挥军兵攻城;于是,城上防守薄弱时间,就此安然度过。
暗族军兵先前见城门大开,自然要争拥向前;待火阻城门,不得前行之路时,便又都只能停步;于是,聚集停留在城门外的敌军,密密实实、捱捱挤挤,很是不少。
鲍兹是个一勇之夫,不懂统兵打仗,更无智谋可言,自然不会想到军兵在敌军有力攻击范围内密集停留,会有何不妥。而那雷振,虽精通兵法、智谋不弱,但终究是第一次上战场,没有实战经验,于大计上的运筹谋划,还算不坏,但于此战场上小区域、短时间的变化,却殊不敏感,不能迅速反应;况且,他刚与鲍兹争执相斗一场,随后又见骑士中计大损,也确如陈敬龙所说,“怒极失智”,心思纷乱,所以竟也丝毫不曾留心,许多军兵聚于敌方攻击范围内,情形着实不妙。
待城内暗族骑士被屠戮殆尽,城头军兵又可全力防外时,陈敬龙又怎会客气?当然要把握时机,令军兵全力攻击城下之敌。
城下军兵拥挤密布,便是闭着眼射下箭去,也绝不会射空。城上突然发难,当真是箭箭着肉、石石见血,所发攻击没有丝毫浪费。片刻工夫,暗族军折损不下千人,而拥挤争路、好不容易退出城头攻击范围的暗族军,着伤者实在太多,已不堪计算。
如此正面相对,雷振在陈敬龙手下吃这大亏,实因他缺少战场经验,并非他智谋当真不如陈敬龙,这一节看官需得明白,不可误会。须知,陈敬龙已历数次战阵厮杀,如今已算是个颇有实战经验的将军了,于战场上的灵敏反应、时机把握,都非初上战场之人可比。雷振于阵前相对而一时不察,在他手下吃亏,实非意外。
却说雷振、鲍兹引军仓惶而走,退出城上有力攻击范围。鲍兹见又增许多伤亡,更是愤恨难当,棒指城上,大骂陈敬龙不休。雷振自夸智计而随后便受此大挫,羞愤难当,只垂头不语,任鲍兹叫骂,也不劝阻。
两翼正在攻城的暗族军,本被压制的难过,战心渐疲;待听得鲍兹高声叫骂,转头看时,见堂堂金宫骑士气急败坏,显然对敌较量时吃了大亏,不由更都生出沮丧之意,愈发懈怠;攻势便更松懈,渐渐不成规模。
自清晨开战,到现在,已将近五个时辰;两族军兵皆不曾吃过午饭。
陈敬龙见离黄昏已经不远,且敌军气沮,渐已不成攻势,情知敌军欲要一鼓破城的锐气已消磨殆尽,守城压力最重的一天终于坚持过去,不禁长吁口气。
雨梦在他身边,见他放松,知道今天是确定守住了,也暂时放下心去;听鲍兹在远处口口声声点着陈敬龙姓名叫骂不停,不禁有气;怂恿陈敬龙道:“那个蠢蛋斗又斗不过你,输了又不服气,只是不住骂人,当真讨厌你什么时候这样好气性了,听他叫骂,也能忍得住,却不还骂回去?”
陈敬龙笑道:“这个包子,是个实心眼儿的憨人,其实不招人恨。他在咱们手下,已吃过许多大亏,说起来也可怜的紧斗智谋,他不是我对手,斗口舌,他可更差得远了;我若还骂,定能气他个半死,只是……嘿,对着这老实人,我竟有些不忍心起来,实不愿欺他弱处,再去伤他”
雨梦寻思一下,点点头,微笑赞道:“我说你不算太坏,果然不错;你心地还是很厚道的”
旁边一名军士插言道:“将军,您是咱们陈家军的主将,敌人不住口的辱骂您,咱们这些陈家军兄弟岂不憋气?您懒得做这无谓之争,不愿还骂,我们可忍不住要骂回去了只是不知如何才能骂到痛处,堵住那暗族狗材的嘴,还请将军指点”
陈敬龙笑问:“你们当真忍不住要还骂?”那军士应道:“不错,非骂不可;不然,很觉得窝囊,着实难过”旁边几名军士也纷纷接口,表示非还骂不可。
陈敬龙寻思一下,笑道:“要气他半死、堵住他嘴,其实容易的紧,不用很多人;只要两个嗓门大的就行了你们如此这般……”
雨梦听他教导军士对付鲍兹的言语,不禁撇嘴摇头,叹道:“我刚才赞你赞的错了你现在哪还有厚道可言?……唉,这个实心眼儿的包子,当真有些可怜,我现在也很有些同情他了”。
三百八十三节、增兵围城
三百八十三节、增兵围城
鲍兹退在城头有力攻击范围之外,怒气无可发泄,扬声大骂陈敬龙;但任他百般辱骂,陈敬龙只是不接口,恍若未闻;这对鲍兹来讲,便如奋力出拳打人,却拳拳落空,全无受力之处一样,着实憋闷的难过;于是,骂了半晌,浪费了许多口水力气,怒气不但没有丝毫消减,反倒更盛。
待他实在骂的累了,稍一停口,准备略歇歇时,却听城头一个洪亮声音叫道:“禀报将军:属下已带人查点过门内暗族骑士的尸体,其中没有装束别样之人。将军先前说的那个什么‘包子’骑士,似乎并不曾抢入城来”
不闻陈敬龙应声,却听另一个大嗓门接口道:“这事情将军已经知道了那‘包子’的确没有入城,现在就在城外战场上呢”
先前那洪亮声音懊恼叫道:“啊哟,这一次没能引他进城,取他性命,着实可惜……”那大嗓门抢道:“你可错了将军说了,‘包子’没死,是件大好事,如果他当真抢进城来,就此死掉,才叫真可惜呢”
那洪亮声音诧异问道:“这话怎么说?能除掉一个金宫骑士,胜过杀一千个寻常敌军,有什么不好?”
大嗓门高声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那‘包子’虽是金宫骑士,却着实蠢的厉害……嗯,应该说蠢的当世少有、古今难寻将军说,只要那蠢蛋活着,他部下可就死的快了;他定会把部下不断的派往咱们刀下送死。‘包子’不死,咱们才能多出许多痛杀敌军的机会……”
那洪亮声音大笑抢道:“我明白了蠢蛋‘包子’,不懂打仗,胡乱指挥,实是在帮咱们的大忙;虽然他是敌人,但这样帮助咱们的敌人,万分难得,不能轻易伤他性命,是么?”
大嗓门喝道:“怎么叫‘不能轻易伤他性命’?将军说了,是万万不能伤他性命,若见他遇险时,如能相救,便一定要尽力去救,明白么?嘿,城下那一千多暗族骑士的尸体,便是‘包子’的功劳,咱们都心知肚明有‘包子’活着,以后这样的情形必定还会有的;这样帮着咱们的蠢蛋敌人,不能说是难得,简直应算是珍贵无比了,所以不但不能伤他,还要千方百计保他活命,听懂了么?”
那洪亮声音连声应是,笑道:“不错,不错;这样的敌军将领,千载难逢,宝贝的紧以后交战时,可千万要留心,绝不能伤着了他,还要尽量保护他”
大嗓门笑道:“你总算明白了”跟着扬声大叫:“陈家军兄弟们都听好了啊将军有令,再交战时,见着那光胳膊穿链甲的‘包子’骑士,射箭投石都避着他些儿,千成不能伤到他;谁若伤了咱们的好帮手‘包子’骑士,定斩不赦都记住了么?”
许多军兵乱纷纷应道:“记住了绝不敢忘”“蠢蛋‘包子’是咱们的好帮手,不能伤他,知道了”“以后射箭时可要加小心了,伤了咱们的好帮手,可了不得”……
鲍兹听得城头叫嚷,浑身颤抖,眼中神色变幻,忽而愤怒、忽而悲伤、忽而羞惭、忽而怨恨;默然片刻,转头问雷振:“统兵打仗,却被敌人看作帮手,甚至敌人要努力保其性命;这样……这样的将领,是不是很丢人?”声音低沉,语气淡然,竟异常平静,与他平素急躁火爆的性情大不相符。
雷振亦因方才挫折而羞惭,正心神纷乱之际,并非留意鲍兹异样;况且先前与其争执相斗的怒气尚未完全消尽,听他问话,一肚子的没好气;随口冷笑应道:“哼,将领做到这份儿上,岂是‘丢人’二字所能形容?简直是古来未有之奇耻若换成是我,早寻个地缝钻进去了,哪还有脸见人?”
他话音未落,却见鲍兹猛地仰头,嘶声大叫:“陈敬龙,你好……”叫声未完,一支血箭冲口而出,直喷出五六尺远,跟着身形猛一摇晃,向前一倾,软软的伏于马背;“咚”“咚”两声闷响,却是他狼牙棒、圆盾接连脱手,掉落地上。
雷振吃了一惊,急唤道:“鲍兹,你怎么样?”鲍兹双目紧闭,如若死人,哪还知道应声?雷振见他情形不妙,忙引领众骑士护送他回营。
暗族骑士退往营地,显然再无攻城意图;负责北城作战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