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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怡琳哼了一声不理她,心疼地揉着女儿的脸,她下手用了全力,若不下狠手,秀荷就挨鞭子,男子的手本就比女子的大,云致远又没个轻重,与其抽荆条,还不如她亲自下手打几下,见了血也就没人追究了。
她看着云秀荷红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呆呆地望着云重紫,目光尽是阴毒。
沈怡琳心中哀叹,吃一堑长一智,女儿啊,你可长点心吧。
像是感受到沈怡琳的心里话,云秀荷的眼睫垂下,遮挡住眸光,不让心思泄露半分,她见沈怡琳心疼的样子,躺在她怀里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那意思便是告诉她没事的。
是人都会长大,只不过有的人是要一条路走到黑罢了。
云重紫瞧见两个人的小动作,又道:“因夫人都觉得二小姐该罚,那她就是错了,只是这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
这事传出去,定以为是我让二小姐受委屈了……”
“你还想怎么样?”沈怡琳听出来她话中有话。
孙璇荣咯咯地怪笑两声,终于明白为什么沈怡琳恨三娘子恨得牙痒痒,只今天这一闹,三娘子就是占上风的,那沈怡琳在府上作威作福惯了,从来没输过,哪怕和自己暗地里比较,落了下乘,也不承认,如今却在一个丫头面前栽了跟头。
活该!
她在旁笑笑:“云夫人怎就还不明白,三娘子那意思是说,既然错了就要承认啊。”
“我都打都打了,还不算承认吗?”
“你到是承认了,可是你怀里那个……她可是死鸭子嘴硬,诬陷时挺伶牙俐齿的,怎地认个错就那么难。秀荷你可是犯了众怒,且不说你让三娘子蒙冤,又在郡王面前失仪,让你父母的脸面往哪里放,我们两家常来常往的,看你不懂规矩,也只是习惯隐忍不发,如今你连祖母的东西都摔得,这要是再不改,以后还不闹翻天去。你现在看着三娘子好欺负……”
孙璇荣哼了哼,目光有意无意地看了看对面的慕君睿,“等以后她嫁了富贵人家,或是进了宫在太医院做女医官,又岂是我们这些人可乱说的,你现在就折损三娘子的名声,别说七郡王不理,就是我这个外人都看不过去。”
孙璇荣这话着实讨巧,把三娘子捧得高高的,不只是拍慕君睿的马屁,也是让自己的儿子知道,三娘子这样的人不是他根本得不到,再来就是又狠狠地踩了两脚落魄的云秀荷,让她无地自容!
云秀荷听出她的意思,也明白三娘子那话的意思,当着长辈和郡王的面,她是无论如何也翻不了身了,以前她并不懂的审时度势,唯今之计也不得不伏低做小,低头认错。
她从沈怡琳的怀里慢慢爬起来,换了个方式向云重紫跪下,额头抵在地上,道:“今日是小妹不懂事,望三娘子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宽恕了我。”
在起身时,云秀荷一直不曾流过的眼泪,竟又哗哗的落下。
只不过如今这叫忏悔的泪水,难能可贵!
云秀荷只是静静的流着眼泪,也不再叫屈,如真的悔过一般,眼泪汪汪地低泣:“母亲罚我都是应当的,刚才是我鬼迷心窍,才说出那些混账话,我家中老少都十分疼爱我,我才越发不知内敛,辜负了祖母和双亲的往日的疼爱,今日后我定洗心革面,在屋里绣花读书,不再惹是生非。”
沈怡琳的心紧了又紧,云致远也在心中叹了又叹,秀荷她经此一事,应该会慢慢懂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见着云重紫还不出声,觉得她是得理不饶人,就忍不住皱起眉头略有不满。
云秀荷继续道:“三娘子比我年长,在之前听你说算了之时,我就知道三娘子是心宽懂事之人,虽我只打了你一下,但妹妹我一直体弱,你要相信妹妹并没有下重手,若此事三娘子还不痛快,你就亲手还过来,多打几下也可以,只要你心中解气,妹妹不会有一丝怨言。”
云秀荷那般低声下气的样,谁见都心生恻隐,云致远也替她说话,“三娘子,秀荷她也不过是小孩心性,你比她大些就让着她点吧!”
云重紫抬起头冷冷一笑,“侯爷,三娘自小没爹,凡事拿捏得没个分寸,”
云致远的脸白了又白,她这是在拐着弯埋汰他!
他可是她爹!
但一想着云重紫嘴边的冷笑含着讥讽,就想着说出自己是当爹的又有何用,一天也没教养过她,她哪里会认自己,于是又耷拉下嘴角,不再言语。
云重紫大大方方的把云秀荷扶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张半旧的帕子替云秀荷擦去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
云秀荷下意识要躲,却察觉出云重紫眼中的笑意,知道她是故意的,咬了咬愣是忍住心中的厌恶,随便云重紫摆弄。
在旁人眼里,云重紫和云秀荷行为举止亲近,这就算是好了,云重紫又道:“谁自小没犯过一点错呢,我比二小姐大不了多少,还不是时常说错话惹人不高兴呢。娘亲教导我和弟弟,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的道理!”
“还望姐姐不要记恨妹妹。”云秀荷小脸红肿红肿的。
云秀荷这还叫上瘾了,云重紫也不去拂了她的面子,这声姐姐她还当得起,她笑着替云秀荷擦去眼泪,“刚才二小姐已经下跪认错了,虽说打碎了茶杯,但二小姐有了悔改之意便是好的,只是二小姐方才又打碎了老夫人的茶杯……府上又人多嘴杂,难免又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
云秀荷咬咬牙,笑道:“姐姐说的是,我这就像祖母赔罪。”
“祖母,秀荷知道错了……”
说着云秀荷就要跪下,云老夫人那样子有些乏了,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都那样说了,三娘子都不计较你年幼,我一个当祖母的哪能和小辈计较。”
她缓了口气,冲着慕君睿抱歉地笑笑:“让郡王和范大人见笑了。”
孙璇荣见老太太独独不和她说什么见笑了,也不想再呆下去,扯着浑身湿淋淋的顾耀中向云老夫人告辞。
之前吴妈妈把院子里的婆子送出门,折回来又领命去送孙璇荣,孙璇荣与众人客气一番,又对着慕君睿说:“七郡王,改日我们再登门拜访。”
慕君睿笑着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孙璇荣没看出玄机,乐颠颠地离开,顾耀中慢了两步,与云重紫叙话:“三娘子深明大义,令顾某佩服。”
云重紫低下头不与他正视,道:“不敢,三娘谢过顾公子仗义直言。”
顾耀中想风度翩翩地笑笑,一张嘴却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尴尬地作揖:“改日再请三娘子过府一叙。”
云重紫的余光不经意扫过慕君睿冷硬的脸,也学着他模棱两可道:“来日方长,顾公子保重则个。”
走在前头的孙璇荣又喊了两声,顾耀中才略略失落地离开,沈怡琳见走了两个外人,其他人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就抱着浑身发抖的云秀荷与云致远告退,说要带着女儿去换衣服。
好在云秀荷今日穿了件外衫,浑身湿透也看不出什么,只是当着外人的面毕竟多有不妥,刚刚只急着替她开脱,也没在意衣服的事,不过女儿的名声已经毁誉参半,怕是也没人计较这些小节,她一心只盼着云秀荷以后能挣点气别再惹是生非。
云致远也没意见就点点头同意了,就在沈怡琳抱着云秀荷要离开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大理寺卿飞范大人忽然轻咳两声:“侯夫人还是请慢些。”
沈怡琳心中一颤,有点草木皆兵,防备地看着他,问道:“范大人还有什么指教?”
大理寺之职有一项就是专办百官之案,本来威信侯府后宅着火这事确实不关大理寺管,只说是天干物燥不小心走水就可,也没什么好怀疑的,这等事就是民不告官不纠,谁承想御史台的几个官员怕是闲来无事,又联合把威信候给参了,奏折上写的名由是威信候府后宅有人作祟,老皇帝先是把威信候叫到御书房当面骂了一通,说他连后院都管不好,以后还能作何大事,总归是这类的话,于是大笔一挥就把这事交给了大理寺调查。
为这事云致远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哪里得罪了御史台那帮言官,总归是流年不利啊。
昨天大理寺的人已经来调查了一番,什么也没说,只今日大理寺卿与七郡王亲自登门,怕是这案子是真的查出了什么。
只是七郡王说是巧遇路过,旁人也就只当他说的是实话,反正这事也不归他管。
范大人正三品,主管大理寺事宜,其人刚正不阿,不苟言笑,事不关己时他就是瞎子聋子,一旦犯在他手里,必定秉公办理。
他面无表情地说道:“今日本官来是来调查府上走水一事。”
沈怡琳心里慌乱,垂下眼帘不去看他,云致远冲她喝道:“你一个妇道人家问那么多做什么,还不去带二姑娘换衣服,一天都像什么样子。”
云致远想支走沈怡琳,又被慕君睿拦着,“范大人的话怕是要与侯夫人有关吧?”
“侯爷……”沈怡琳的脸都要绿了。
范大人点点头,“七郡王明察,我叫住侯夫人,是因前日府上走水一事,不是天灾,而是人为!”
“胡说!”沈怡琳脱口而叱。
云老夫人没看到背对着自己的沈怡琳的脸色,她听后已经激动地站起来,急急问道:“范大人,你此话可当真?”
范大人也客气地站起来,“老夫人,昨日我命属下过来查看过,祥和苑偏院的木柱上有残余的桐油,若是天灾走水,那如何桐油又如何解释?”
“是谁?是谁要害我孙子!”
云老夫人怒不可支地捶胸大悲,云致远听了也愣愣的,怎么会是有人纵火?
他心中惊疑不定,却也不敢承认这是人为,若是查出那人,必定又是一番祸事,于是劝道:“老夫人莫要生气,许是房间里打翻了桐油才引起的火。”
正这时,门外有人大喊了一声什么,所有人向后望去,只见云锦鹏坐在轮椅上被吴妈妈从外推进屋,身边还跟着芍药。
云重紫这还是醒来后第一次见他,云锦鹏比她伤得重,脸上本已经褪去的黑毒素被火灼伤了好几块,胳膊无力地垂在轮椅两旁,目光却是灼灼的,一进门就死盯着沈怡琳,如果能站起来,她觉得云锦鹏就要扑过去把沈怡琳给吃了。
云重紫心中有些愧疚,如果不是因为她,沈怡琳怕不会那么快动手杀他,也有可能是杀了自己,不过她从不后悔,看着如今的云锦鹏,她知道这个少年已经活过来了。
心底的仇恨终于燃气他心中活下去的冀望,只要活着一切都会改变。
“鹏哥儿,你怎么不好好休息!”云老夫人现在见到云锦鹏的样子就会想到那日的火,居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云锦鹏一直瞪着沈怡琳,开口说道:“祖母,我有话要说!”
云致远不满他不懂规矩,低声喝道:“这么多长辈在场,进了屋也不知道先请安。”
“我行动不方便,任谁都会体谅!”云锦鹏对云致远也没好脸色,他把轮子一转,朝着范大人道:“大人,我知道那日是谁放的火。”
范大人沉着脸问:“你且说来听听。”
沈怡琳眼皮一跳,然后抿了抿嘴强作镇静,“老爷,我还是先把秀荷带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吧。”
云致远点点头,又被云锦鹏吼住:“急什么?这件事就和云秀荷有关呢!想走没那么容易!”
沈怡琳听到云锦鹏把走水的事诬赖在云秀荷身上,心中松了口气,又想到他定是没什么证据,才胡说八道的,因此道:“鹏哥儿,我知道你有伤在身,心有埋怨,但是不可诬陷人!”
云致远也跟着附和:“你学什么不好,还非要一起学着胡说八道!当时你在屋里又怎么知道是谁放的火!”
云锦鹏看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冷笑道:“我若是不知道,又怎么会去厨房躲着?”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物件来扔到云秀荷脸上,“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云秀荷听到云锦鹏居然想诬赖自己放火也挺惊讶,但她并不焦急,反正这事自己没做也不怕他说,但见他往自己身上扔了个东西,随即捡起来一看,奇怪道:“我的耳环怎么在你这?”
“承认是你的耳环便好。”云锦鹏的笑越发讥讽,“你们不是纳闷我为何会在厨房吗?那日晚上我觉着有些饿了,院子里又没厨娘,三娘子说我不能进食,我便央求她带我去厨房找些果子吃,谁承想还没出门就看到院子里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人便是你!”
“父亲,那天晚上我一直在房里没出门,我院子里的人都可以作证!”云秀荷慢里斯条地回答。
云锦鹏料到她会这么说,眉梢一挑,不答反问:“那你的耳环怎么被人在火场里见到的?莫非还是我偷得不成?当时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