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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怡琳心气更怒,她以为三娘子的娘亲会是个粗俗不堪,上不得台面的乡下妇人,谁知竟是这般有气度,倒把她显得莫名矮上三分,她没由来地气短,但是想到今日要来的目的,也就无所畏惧。
“你就是阮氏?”沈怡琳又拿着鼻孔去看人,总是显得自己高高在上。
不等沈怡琳下一步想说什么,祥哥儿又冲过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竖子!我和你娘说话,这里哪里轮到你说话,夏妈妈给我打!”
夏妈妈也是气焰高涨,她新仇旧恨一起复燃,抡起膀子就要打祥哥儿,这下反倒让祥哥儿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他倒不是真怕她们,可是她们毕竟是妇人,若是打人,让别人知道岂不是说他一个小伙子和妇人计较,若换成云致远,他肯定二话不说先下手为强。
两方人正僵持着,只听旁边有人忽然高声大喊道:“统统给我住手!”
所有全都朝那人看去,就见阮如玉左手叉腰,一脸鄙夷地看向沈怡琳,“你是什么人?”
沈怡琳怔住,怎么前一秒还温婉的妇人,一转脸就变成这个摸样,她心道估计是看到自己的儿子被欺负了,她才打肿脸充胖子,亦或是想做出嚣张的态度,让自己畏惧。
她心中嗤笑一声,“我是谁?三娘子没告诉你吗?三娘子你来说说我是谁!”
云重紫认真地点点头,“好的,娘亲,这位就是威信候云致远娶的……”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余光见到沈怡琳得瑟的表情,勾起嘴角冷笑道:“她就是威信候云致远的二房姨娘。”
沈怡琳的脸登时就绿了,夏妈妈急着为主子出头,气极怒骂:“放你娘的屁!我们夫人才是正经侯爷的夫人,你娘的才是下贱……”
不等夏妈妈说完,祥哥儿抬起手啪地一声抽歪了她的脸,“你之前不和你计较是看在你年长又是妇人的份上,但你如此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你们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地方就敢来撒野放肆,就是在威信候,我也是你的主子!让你说话你还敢蹬鼻子上脸了。”
祥哥儿年纪小,手劲却是有的,夏妈妈的脸迅速红肿,嘴角也打出了血丝,她看到祥哥儿发狠的摸样,有些畏畏缩缩地躲在沈怡琳的身后,但还是不服输地回嘴:“我又哪里说的不对!我们夫人才是老爷名门正娶的,根本是三娘子胡说八道。”
“祥哥儿别和她废话,直接绑了找大理寺,如今连皇上都承认娘亲的委屈,她一个小小的下人婆子,也敢上门挑事。”云重紫冷笑,“夫人……我叫你一声夫人是敬你,你却如此放纵你的下人乱吠,到底是何用意?是不听皇命?还是打算把事情闹到大,看看丢的是谁的脸面!”
祥哥儿连声应道“好嘞”,说着他就真的去厨房找绳子了,沈怡琳的脸绿了又白,“夏妈妈哪里说错了?你娘已经下堂,我现在可是威信候正经的夫人!”
“我呸!”阮如玉上前啐了口唾沫,还把祥哥儿怔住,他的娘喂何时变得这么凶猛?
祥哥儿偷偷去看云重紫偷笑的表情,就猜到一定是这丫头教坏了娘亲,不过想想也对,对付像沈怡琳这样的女人,若是用正派那些礼仪反倒被牵着鼻子走,更何况对付沈怡琳何需客气。
人有时候泼辣一些反倒是件幸事。
沈怡琳脸色苍白地看着脚上的口水,连骂人的话都被缩紧肚子了了,“你怎么那么粗俗!”
阮如玉在脑海里想了想大嫂子戚氏平时的举动,掐着腰,尖酸刻薄道:“和你这种人粗俗都是客气的!我现在还没收到云致远的放妻书,我就还是云致远的大房,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说自己是什么正经夫人,你当我是死了吗?还是当皇上的话是放屁!”
“你大不敬!皇上让你满门抄斩!”沈怡琳觉得自己的好修养正在一点点崩溃瓦解。
“好啊,那就让皇上来满门抄斩啊,到时候你也跑不掉!”阮如玉大手掐腰,大声喝道:“看看旁人说我是大不敬,还是你大不敬,连皇上都亲口承认我是云致远的发妻,你现在就是个二姨娘的身份,居然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三娘,拿棒子来,我就来行行家法,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目无尊卑的妇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大房!”
不等云重紫起身,祥哥儿顺手拿起面前的棒子过来,他家里哪有什么家法,以前他不懂事的时候,娘亲只不过是拿荆条抽他两下,就算把棒子给娘亲,娘亲也无法真下的去手,她也就是吓唬吓唬沈怡琳。
不过沈怡琳是真的吓坏了,她吃不准阮如玉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子,不过瞧着三娘和祥哥儿都不是好对付的,想必她娘亲也是泼妇,于是梗着脖子道:“就算侯爷没写放妻书,圣上已经裁定你们和离!我就是侯爷的正经夫人!”
“嗤!”阮如玉忽然察觉出装泼辣的好处来,“就算如此,你也不过是捡了我不要的,反正云致远那样的负心汉我也不稀罕了,你要是喜欢就拿去,他能对我这样,早晚有一日你也会如我一样的下场。”
阮如玉默默地为她叹息一声,“自求多福吧夫人。”
沈怡琳已经找不出语言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这个女人居然戳中了自己心中最不齿的事,以前她是当云致远是个宝,但是如今他就是根不值钱的草,可是她又不能像沈怡琳这样和离,居然还能闹到皇上那去为她做主,世上的婚姻有多少不幸,可是能做到和离的又有几个,和离之后的命运说不定会比丈夫不疼不爱还惨。
所以哪怕睡在身边的人和自己同床异梦,那些女人也是独自默默垂泪,不能抱怨会说善妒,不能和离会被指指点点。
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看到如今的阮如玉在心中嫉妒的要死,这也是沈怡琳第一次见到阮如玉,莫名地觉得矮她一截的原因,她是有魄力和胆气的。
沈怡琳就是撕破脸也要故意装作体面,僵硬地笑道:“我和侯爷相敬如宾十几年,岂是你一两句话挑唆的,若他当初心中真的有你怎么会娶我。你说他将来会负我,呵呵……以你和他相处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好处来,这些年孤衾独枕很是寂寞吧?”
阮如玉沉默下来,她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向来是不争不抢的性子,不过别人爬到她头上来肆意妄为,她再不反抗,那就太窝囊了,在一双儿女面前,她必须勇敢并坚强,不然他们日后进了侯府,又不知道会受怎样的气来。
“三娘!”她沉声喊道:“让沈姨娘给我磕头倒茶,既然我身为云致远一天的妻,就受得起她的大礼!”
云重紫当真进屋去拿了个茶杯出来,祥哥儿一声不响地走到沈怡琳的后面,抬腿就要朝她踢下去,夏妈妈见状手急眼快递拉住,“你想干什么?”
“你又想干什么?”阮如玉冷眼看过去,“你以为主子受罚,你这个下人就跑不掉了吗?”
沈怡琳看出阮如玉是来真的,她可没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也不和她废话,一抬手,夏妈妈就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递给沈怡琳,沈怡琳接过来,指向阮如玉:“我来这不是来做口舌之争。这里一共一万两银票,以后你们拿着这些钱有多远滚多远,我不想再看到你们三个!”
云重紫和阮如玉互看了一眼,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沈怡琳是这个心思,拿钱打发她们呢。
真真的是……太没志气了。
“怎么?区区一万两就想打发我们?三娘,先收着……”
云重紫立即把手伸过去捏着银票的一角,沈怡琳倒没及时放手,怒道:“怎么还嫌一万两少?你们见过这么多钱吗?这一万两就已经够对得起你们了,你们别得寸进尺。”
“夫人啊,你这话就不对了。”云重紫用力扯了扯银票,沈怡琳还是不撒手,“我和祥哥儿若是进了威信候府,不说侯府里的金银珠宝,就是将来我嫁人,祥哥儿娶亲,那嫁妆也是丰厚的一大笔,这一万两哪里够啊。”
沈怡琳听出她话中贪婪的意味,心中反倒放下块石头,她就知道这家人见钱必定会见钱起意,不由乐道:“原来三娘子是打着这个主意,我们打开天窗说亮化,你要多少钱才能放弃进府。”
“既然夫人都这么问了,我不妨告诉你……”云重紫一用力,把所有银票抢过来,一边数着,一边说道:“你就是给我座金山,我也不会放弃进侯府的。”
说完,云重紫把银票递给身后的云呈祥,“我看夫人今日给钱这么爽快,既然您都来了,我们就把之前的帐结了,祥哥儿进屋把威信候上次打的那张欠条拿出来。”
祥哥儿一溜烟的跑进去,云重紫趁着空档说道:“上次的诊费威信候可还没还清呢,加上他在我这当跑堂打坏了不少碗盘,又做了几件错事,抛出利息,您还欠我一万两……”
未几,祥哥儿就拿着欠条出来,沈怡琳一看,气得把欠条撕了个粉碎扔在在她的脸上,“你这是讹诈!”
“讹诈不讹诈的,威信候都亲自签字画押了,我总不可能拿刀逼着他这么做的吧。”云重紫讪讪地耸肩,“方才夫人给的一万两倒是可以用来还清债,只是让我们打消主意去侯府的事,怕是恕难从命了。”
“你……”沈怡琳一口气上不来,退了小半步,“你们进了威信候府,可是要管我叫一声母亲的!这个女人可和你们没有一点关系了。”
云重紫笑笑,祥哥儿也笑笑,只有阮如玉一把抓过杯子,砸在地上,“要么立即滚,要么就跪下来给我这个现任的夫人磕头!”
夏妈妈小心地扶着沈怡琳,对着另一边冷哼道:“夫人,何必和这种人动气,这些人粗鄙又不懂规矩,既然阮氏想把自己的一双儿女教给您,以后你就好好地教教他们什么是高门大户的做派。”
沈怡琳是打算拿这这一万两让阮如玉带着一双儿女有多远滚多远的,谁知她竟然如此不上道,失了一万两不说,还吃了一肚子气,看来三娘子姐弟俩是打定主意要回威信候府了,如今夫君对他们也是不喜的,云锦鹏再不济也比祥哥儿那个混不吝好,如果让锦鹏成了世子,云呈祥在云致远心中更没地位,那云重紫也是个庶女,将来婚嫁还不是她说了算……夏妈妈说的不错,既然她们执意要进府,她就让她们没好果子吃。
沈怡琳不知道是牙疼,还是鼻子不通气,哼了又哼,也不想和阮如玉再多说一句废话,扶着夏妈妈转身就走,可还没等跨出院门,就见云致远又匆匆走进来,看到两人,彼此一愣。
那边云重紫姐弟和阮如玉也互相看了一眼,今个儿可真热闹。
阮如玉哀叹一声,“三娘,我还要学你大伯母那般泼辣吗?”
这法子好到是好,就是装得太累了,她不是泼辣之人,不过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沈怡琳,她还是有些动气,现在看到云致远也来了,便觉得他俩是不是一起串通好了今天来给她找晦气。
“娘,你刚才做的很好,只是他俩一丘之貉,要是给点好脸色就会蹬鼻子上脸,索性不如我们坏人做到底吧。”
阮如玉也觉得甚是,便板起脸来冷眼看着云致远,不等他开口先发话问道:“侯爷今日来送你放妻书的吗?”
云致远的腮帮子动了动,憋着气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是啊,如……阮娘子真是料事如神啊。”
祥哥儿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寒噤,用眼神去看云重紫,说道:他这是吃错什么药了?
云重紫也觉得纳罕,云致远变得这么友善,一定有蹊跷。
云致远身后的沈怡琳更是气得差点昏过去,她家这个男人骨头居然这么软!
让她情何以堪。
阮如玉却一丝反应也没有,她在最美好的时光遇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穷苦过,上进过,在他面前赤条有之,温润有之,可如今那样的云致远早就已经面目全非,眼前的人不过是个衣冠禽兽,无赖,谄媚,卑鄙……于她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了。
她说不出自己应该拿出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态度来和他说话,只是说话时就像是和路人甲一样,心情没有起伏,“那便拿来吧。”
云致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阮如玉没接,冷笑道:“我不如你们名门,识不得几个字,不如侯爷念来听听。”
“老爷,那放妻书给她就是,怎可让她如此放肆!”阮如玉觉得自己窝囊就算了,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夫君也被人牵制。
阮如玉冷冷看她一眼,想到方才沈怡琳的多番刁难,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喊:“云致远你瞧瞧你娶的好姨娘啊,她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我一天没收到放妻书,就还是你们老云家的人啊。想我阮如玉辛辛苦苦独自养大了一双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还要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云致远你这个良心被狗吃